【103】

    离开伊尔迷和柯特的临时训练场之后,  西索在森林中闲庭信步,并不急于寻找季黎的下落。

    虽然不知道,大黑猫和小黑猫之间藏了什么不跟他说的秘密游戏,  但姑且就当做,季黎的确刚刚结束和柯特的战斗好了。

    他不介意多给季黎一点中场休息的时间,让她把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好。

    像这样还处于青涩状态的果实,  总是需要更耐心的等待,然后在享用的时候,  才能品尝到最美味的瞬间。

    更何况,这是一颗可怜的、马上就要被大黑猫叼回窝里当观赏品的果实。

    想起伊尔迷那番完全没有自觉的发言,  连自认不算是个好人的西索,都不禁对季黎产生了些许同情。

    毕竟听伊尔迷话里的口风,感觉季黎要是真的按照计划的发展预期走,被他带回枯枯戮山的话。

    考虑到小女孩背后,  还有那个非常美味的、第二场测试的考官先生(约厄斯达·森旺)。

    以伊尔迷的谨慎和完美主义强迫症来看,不说一定会对季黎用上操控思想的念钉,至少不留痕迹的“驯服”,  应该是少不了的。

    ……真可惜。

    一旦失去自我,  就算通过严酷的训练,  把暗杀技巧磨炼出来了,  也不过是变成了更精密的杀人机器,不可能再有所突破。

    至少在这个方面,西索和伊尔迷的审美截然不同。

    比起把看中的玩具放进笼子里摆弄,  他更喜欢放任自由,筛选出优秀的种子后就不再干涉,  只是期待他们历经时间沉淀后,  能够成长为更有价值的战斗对象。

    即便有莫名长歪的风险,  可这种“惊喜”本身也是等待的乐趣之一。

    “爱玩洋娃娃的操作系~就是这一点很没情趣呀~”

    西索站在高处的山崖边缘,一边哼着即兴发挥的新曲,一边用右手比划出望远镜的手势,目光在森林间快速巡视。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瀑布旁边,一对正在互相狩猎的考生身上。

    “——找到你们了哦~”

    话音未落,西索便像向猎物俯冲而去的鹰隼,径直自山崖跳下,飞翔似的直奔那两个倒霉考生而去。

    小杰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西索倒也没上来就大开杀戒。

    他甚至没有打断考生之间的战斗,玩着扑克牌,挺有礼貌地等二人分出了胜负,才从林间的阴影中迈出。

    “晚上好~狩猎辛苦了~事实上,我刚好还缺两枚号码牌~可以麻烦把你们的号码牌给我吗~?”

    面对西索理直气壮的索要,本就即将失去号码牌的输者,没有犹豫多久,很爽快地交出了自己的号码牌。

    “34号~真遗憾,不是我的狩猎目标啊~”

    变魔术一般将34号号码牌消失,西索很有契约精神地无视了34号考生(阿龙),任由他踉跄着逃远。

    他转而看向还在站在原地犹豫的另一人,指尖拨弄着扑克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那么你呢~给,还是不给~?”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狩猎目标,眼看着马上就能拿齐六分,顺利通过第五场测试,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或许是刚刚的胜利膨胀了自信,或许是被唾手可得的分数所惑,愤怒和欲望烧红了眼,让青年失去了对西索此前的危险印象的畏惧。

    他咬着牙,拔出短刀向西索冲去!

    “都说了我对清理垃圾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啦~”

    西索兴趣阑珊地打了个哈欠,右手指尖拈起一张梅花三,准备不浪费时间,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这个辜负了他善意的人。

    ——就在西索划开对方脖子的瞬间,红色浮漂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时机,连同钓线袭来,精准无误地卷走了他别在胸口的号码牌!

    没有去看倒下的考生,西索抬手碰了碰空荡荡的胸前,又眨了眨眼睛,顺着红色浮漂袭来的方向看去。

    在旁边的树丛中,抓住44号号码牌的小杰就站在那里,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原本完美融入背景的呼吸也开始加重。

    成功的瞬间,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呆呆地和西索对视了一秒。

    而眼中映入“惊喜”倒影的西索,没有被抢走号码牌的震惊愤怒,却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恍如某种暗示,拉响了小杰脑内的警报。

    被拽回现实,他头也不回地全速逃离西索所在的现场,拉开距离,却在以为安全的地方,重重摔了下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小杰狩猎西索的同时,以他为目标的384号(葛雷塔)也抓到了最佳时机。

    葛雷塔的吹箭上涂了能令肌肉麻醉、让人动弹不得的烈性毒药。

    他拿走了小杰身上的405号和44号号码牌,趁西索追上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小杰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不甘地咬紧牙关,把脸埋进泥土间的阴影里。

    但没过多久,有什么重重砸在了他的旁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杰迅速睁开眼睛,入目所见,却是已经停止了呼吸的葛雷塔。

    又一团阴影自头顶笼罩下来,他抬不起头,勉强从余光中看到的小丑鞋,分辨出是西索。

    “真令人吃惊。一直都在旁边等待机会吗?隐藏气息的方法实在了不起,简直就像野生动物一样~还能抓住最完美的时机,把自己的杀气融合在我的杀气之中。做得很棒哦~”

    自顾自地说完这一通,西索亲吻了沾血的405号和44号号码牌,丢到了小杰颤抖的手指旁边。

    “虽然我猜他涂在吹箭上的毒药,大概会有10天左右的效力。考试还剩下三天。不过你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至于这两张号码牌,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人情吧~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哦?”

    西索本来准备直接离开,但本该瘫软在地的小杰,竟不知从哪里榨出来的力气,颤抖地站了起来,让西索把号码牌拿走。

    或许是源自少年人的自尊心和固执。

    看着这样的小杰,西索的眼睛又是一亮。

    可他没有配合对方的要求。

    “不要~这家伙刚好就是我的目标,所以它(44号号码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哟~我只是专门过来夸奖你而已~”

    “不过你要是真的这么讨厌欠我人情的话——”

    拖长了尾音,西索笑着转身,随后重重地一拳砸在小杰的脸上,直接把他击飞十米开外!

    “那就至少成长为,能把这一拳还给我的程度,再把号码牌还给我吧~毕竟以你现在的水平,连被我杀死的价值都没有呢~”

    “在你达到那一步之前,我都不会杀掉你的哦?我会让你活下去的……一直~”

    伸出舌尖,愉悦地舔了舔刚刚出拳的右手指节,西索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杰,忽然想起了此前和他总是形影不离的季黎。

    “说起来~男孩,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叫‘季黎’对吧?她也和你一样值得期待吗~”

    听到西索口中突然提及季黎,已经被刚刚的挣扎彻底榨干气力的小杰,又硬生生猛地抬起了头。

    可他受限于被麻醉药效麻痹的唇舌,连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对了,我还得再去猎一张号码牌才行~作为给女士的见面礼~毕竟我可不是那种不懂情趣的、只爱玩洋娃娃的人呢~”

    故意无视了小杰脸上的表情,西索轻飘飘地,提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眉眼弯起,他慢条斯理地冲小杰摆了摆手。

    “拜拜,男孩~剩下来的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得到了预期之外的惊喜和满足感,西索扭着腰,步调轻快地从这里离开,继续他的狩猎游戏。

    一侧脸颊高高肿起且无法动弹的小杰,只能眼睁睁看着西索的背影渐渐没入森林深处,直至再也不见。

    ……季黎!西索的下一个目标,是季黎!

    他想赶快站起来,想去帮助季黎,想像年幼时遭遇狐熊母子那一日,像季黎和凯特向他伸出手那样,保护遇到危险的同伴。

    然而事实上,他仅仅只是倒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和三年前犯了致命错误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小杰沉默地咬紧牙关,只有饱含不甘的泪水自眼角滚落,悄然融入泥土里,不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傍晚:

    小杰获得405号、44号号码牌,凑齐六分;

    西索获得384号、80号、34号、281号号码牌,凑齐六分;

    季黎获得362号号码牌,不计算半藏欠的一分、柯特代持的三分,目前暂为一分。

    ………………

    …………

    ……

    第五场考试的第二天,季黎和奇犽并没有收获到新的号码牌。

    更准确地说,是季黎通过“山神大人”的小动物眼线,故意带奇犽避开了其他考生。

    难得的相处时间,她很珍惜,不想被其他人打扰。

    同时,这也是季黎准备的,之后和奇犽分开行动的借口。

    第三天傍晚,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两天下来依然一无所获的二人,仍在森林里打转。

    主要是奇犽不服气。

    他在枯枯戮山玩“捉迷藏”的时候,也学了如何通过痕迹追踪他人动向的技巧。

    这两天,明明有时候能看到有人活动的痕迹,但等他顺着痕迹追上去的时候,考生却莫名其妙地跑掉了!

    奇犽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懂,难道戒备尔岛是什么风水宝地吗?怎么一到岛上,那些之前看起来很蠢很弱的考生,竟然一下子变狡猾了!

    不信自己玩猎人考试这种低配版“捉迷藏”还能输,第二天都还有点漫不经心地奇犽,今天可谓是铆足劲要做出点成绩来。

    季黎只能看天看地看璐璐,反正和她无关。

    她只是一介惨到连自己号码牌都被抢走了的、身上只有一分的菜鸡罢了,什么“山神大人”,跟她“季黎”没有关系。

    季黎本来是打算等吃完晚饭,睡前再跟奇犽商量暂时分开的事情。

    她想先去问问柯特那边忽悠大黑猫的进展,然后再视情况,看跟酷拉皮卡怎么商量对策。

    可再美好的计划,也敌不过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乐子人。

    跟在奇犽后面闲逛散心的季黎,忽然听见负责通讯的小麻雀唱起了歌,像一曲急促的鼓点。

    有人在往这边靠近。

    ——不是被特殊标注的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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