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季黎独自去赴了西索的约会。

    在友客鑫颇负盛名的旋转餐厅里,  窗外是被评论们交口称赞的奢侈风景,可惜她并没有仔细欣赏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坐在对面的青年,  就和他那头耀眼醒目的红发一样,已经足够有存在感,  逼得人不得不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所以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竟然变成了这种能和平地坐下来,一起喝个下午茶的关系?

    这个家伙可是“西索·莫罗”啊。

    想到这里,  季黎忍不住叹了口气,  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正在被温水小火慢煮的那只倒霉青蛙。

    对面的人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他甚至得寸进尺。

    “诶~明明见到了我,  为什么还要叹气?我还以为,我是那种很擅长讨女孩子欢心的类型呢~”

    放下手里盛了赤红色液体的高脚酒杯,西索一只手撑着侧脸,笑眯眯的,  脸也不红地自夸。

    的确,不管是环境、氛围、餐品选择还是用餐体验,都无可挑剔。

    除了坐在对面的人不太对。

    季黎面无表情:“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几个月前,在戒备尔岛的时候,  你才差点把我割喉。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飞蛾扑火的爱好,  现在正在思考,  要不要把你也拉进黑名单里。”

    她想,  变态还是应该和变态待在一起,要不还是让西索去和躺黑名单里的伊尔迷作伴去吧。

    但逻辑完全和季黎不在一个频道上,  提到这件事,  西索半合着眼睛,  像是在回忆那一日的战斗。

    他舔了舔嘴唇,  反而露出了沉浸回味的表情。

    “哼哼~可是,你知道吗?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话,没有比和对方进行一场押上性命的战斗,还更快捷有效的方法了哟。”

    因为唯独在生死之间,人类会剥落身上所有的伪装和负累,展现出最原始、最纯粹的自我。

    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没有价值的垃圾,但淘汰和筛选优质玩具的过程,也是西索喜欢的游戏之一。

    他兴致勃勃地同季黎分享,自己这些年总结下来的识人经验,当然,也不忘偷偷在里面夹带纯主观的私货。

    但面对西索的时候,最需要警惕的,就是不小心被带入他的节奏。

    于是听完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后,季黎冷静地抬手喊停,示意他还有最后一分钟的陈述时间,将决定她留下还是离开。

    “真无情啊~”西索鼓着脸颊,拖长了调子,撒娇似的抱怨。

    不过,他这次邀请季黎见面,的确也是另有目的。

    ——西索带来了幻影旅团的情报,作为礼物。

    “团员大部分都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库洛洛、侠客、玛奇、派克诺妲,后三人是团长的护卫。至于负责战斗的飞坦和芬克斯,是为了拍卖会出售的贪婪之岛,并不随行。”

    “库洛洛刚到手的占卜能力不见了,但能力的原主人、妮翁·诺斯拉却没有死。而且他对十老头的死因也还抱有疑问。之所以没有离开友客鑫,可能是为了调查这些事情。”

    “好消息是,他目前的怀疑对象是‘露琪·揍敌客’和‘亚露嘉·揍敌客’。的确,你才是玩捉迷藏的专家呀~”

    随后,西索又简单概述了旅团成员的外貌特征,以及他知情的对应念能力的情报。

    但从头到尾,西索都没有主动索要任何报酬。

    这让季黎如坐针毡,总觉得这个果农是不是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到了最后,她实在忍不住,问了对方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吗?”西索却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因为,

    我更喜欢你啊~”

    拳头一硬,季黎用眼神示意他说人话。

    被季黎想生气却努力克制的样子所取悦,西索耸着肩,发出低沉短促的笑声,终于不再坏心眼地故意逗她。

    “我喜欢美丽的东西。”他说。

    “我可没有说谎哟?你在泥泞里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样子,还有眼睛里闪闪发光的部分,都很符合我的审美~喜欢到,想看看你到底还能走到哪里~”

    “所以,现在就让你被毁掉,岂不是很可惜么。”

    西索摊开手,又理直气壮地补充:“而且够乱的局面,才更热闹,也更有趣吧?”

    反正他就是想看伊尔迷和幻影旅团的大热闹,有什么问题吗?

    好一个纯种乐子人。

    季黎一时间竟同情了被反复背刺的伊尔迷几秒钟。

    她欲言又止:“……纯个人好奇,你可以不回答。但你和伊尔迷,真的是朋友吗?”

    “当然~”西索眨了眨眼睛,“不光伊尔迷,我们也是好朋友啊~我可不会跟讨厌的人一起喝下午茶~”

    见季黎表情复杂,像是生吞了一颗柠檬似的,他笑得很愉快,往后一靠,将双手搭在交叠的双腿上。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哟~反而是你总考虑太多。我只是对(谷欠)望忠诚,去做所有让我觉得愉快的事情而已。毕竟就算是念能力者,寿命也很有限,当然要玩得尽兴才够本吧?”

    季黎想起了曾死于西索之手的华石斗郎。

    “……那也包括战斗中带来的,自己的死亡吗?”她轻声问。

    “嗯~”

    西索将下颌抵在交叉的十指上,直勾勾地、带着点小孩子看糖果似的贪婪,凝视着季黎。

    他突然笑了笑。

    “如果是被你杀死的话,那一天应该也很值得期待吧~我已经开始那么期待了哦?要不要努力看看呢~”

    倘若弄脏季黎、将她染红的是自己的血,似乎也不错。

    应该会很漂亮吧。

    仿佛被想象中的画面所蛊惑,西索向季黎的脸伸出手,但还没触碰到,便被拦下。

    “那你还是趁早换一个期待的对象吧。”

    迷茫之色只是转瞬即逝的,被回忆带起的涟漪,季黎微笑着,又坚定地将西索的手推开。

    “很可惜,我的回答和之前一样:我才不要向你们认输。”

    但在确认,西索真的是个脑回路清奇、且双方目的有微妙重合的乐子人之后,她有了新的决定。

    “西索,你之所以用‘轻薄的假象’来伪装成幻影旅团的4号成员,应该只是想和库洛洛来一场生死之战吧?”

    “但可惜的是,他身边总是至少有两名团员保护,你找不到他落单的机会。而据我所知,库洛洛是个极端理性的领导者,只有在他判断自己对旅团不再重要的时候,才会舍弃自己的性命。”

    “以这样的条件来看,你所期待的那种,和库洛洛一起压上生死、全身心投入的战斗,其实很难达成。”

    “——所以,要跟我合作吗?”

    季黎向西索介绍了贪婪之岛,以及在通关之后,她能获得三张实体化卡片的权力。

    通关条件是收集到指定口袋的100张卡片,而其中有一张,是“圣斗士的角斗场”。

    被圣斗士所庇护的角斗场,不管在里面受到了多严重的伤,乃至死亡,都可以在离开角斗场后恢复如初。

    刚好适合实现西索与库洛洛倾力一战的目标。

    季黎用这一张卡片,雇佣西索,让他成为自己在贪婪之岛的同伴,协助通关。

    没有犹豫多久,西索相当爽快地就接受了这个委托。

    俯身凑近自

    己新鲜上任的雇主,他弯起眉眼,似乎很有礼貌、很恭顺地询问,雇主想如何支配他接下来的事情。

    “什么~都可以哟~?我可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然后他的雇主,冷酷无情地一摆手,表示没有多余的游戏名额,让他自己想办法进入贪婪之岛。

    即便是在七台贪婪之岛的游戏机,都早已被拍卖瓜分完毕的现在。

    季黎神清气爽地起身,难得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冲西索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

    “现在才说做不到,可晚了。魔术师不是应该无所不能的吗?”

    说完,也不管西索什么反应,她撂下话就跑。

    反正是西索主动约的她,这顿看起来就贵得要死的下午茶,归西索买单!

    等季黎跑得没影之后,西索才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座位上,自顾自笑得乐不可支。

    侍者与其他客人投来的目光,于他而言,连一阵从耳边刮过的微风都不算。

    西索轻轻摇晃着高脚酒杯中盛的红酒,看如血般赤红的液体当起涟漪,也看倒映在猩红中,依然微笑的自己。

    他慢条斯理地,让酒液顺着喉管向下滚落,勉强慰藉体内被点燃的干渴。

    “没错~魔术师就是无所不能的哟~”

    所以也当然包括,实现一点让自己快乐的小小目标。

    【往东去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寻找新的伙伴也未尝不可,只要遵守客人的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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