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念掏出钱袋去付钱,留黄梨坐在桌子上等。

    黄梨依依不舍地自己伸手扒拉脑袋。

    大家都是五根手指头,怎么他摸自己就摸不出沐念的那种感觉呢?

    沐念指腹贴在他头皮的那一瞬,黄梨全身毛炸开,尾巴骨都酥了。

    那种小蚂蚁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的酥麻颤栗感,舒服到黄梨想变成一只狐狸,露着肚皮在沐念手底下嘤嘤叫。

    没有一只犬科动物能抵过摸摸。

    现在沐念的手抽离,黄梨明明连根头发都没少,但就感觉头顶凉嗖嗖的,像是缺了什么,连带着心都空了,心跳都不如刚才有力。

    心跳?

    黄梨瞬间坐直,手掌贴在胸口处。

    掌心下的心脏蓬勃有力地咚咚跳动,响声如擂鼓。

    黄梨傻眼了。

    他说刚才谁心跳的这么快,原来是他自己啊。

    那沐念是不是也听到了?

    黄梨扭头朝沐念的方向望过去。

    因着黄梨太过可爱有趣,为店里引来不少人,所以买的衣服鞋子掌柜的都给沐念算的很便宜。

    沐念将钱袋子收好。

    她不是没感觉到身后直白的目光,只是佯装不知道。

    “走吗?”沐念问。

    黄梨这才从桌子上跳下来,想到沐念的小洁癖,黄梨走之前还扯着袖子把自己坐过的桌面给人擦了擦。

    是只很懂礼貌的野狐狸了。

    黄梨蹦蹦跳跳追上沐念的脚步。

    虽然变成人形穿了衣服能自由奔跑活动不怕被踩到,但黄梨还是下意识的以沐念为中心,在她周围不超过两只手臂的范围内活动。

    看似乱跑,其实根本没走远。

    黄梨随手从路边摊子上拿了支发簪。

    他一边扭头笑着看沐念,一边将簪子往自己脑袋上乱比划,“好看吗?”

    黄梨自己对着水面看过自己的模样,那可是顶尖尖的好看。

    当狐狸时他是金光闪耀皮毛最好看的狐狸,当人时他也是姿色顶尖的小公子。

    可沐念只是笑,却不说好看。

    黄梨又换了根簪子比划给她看。

    沐念摇头。

    黄梨一连换了不少,脑袋上随意挽起的发髻都快插满簪子了,沐念依旧没说个“好”字。

    黄梨跺脚,一生气蹲在地上不走了。

    他托腮蹲在地上,头顶的步摇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摊主连忙探身看他,宽慰道:“小公子别生气,若是这些不喜欢,我还有更好的。”

    再好也没用,沐念都不喜欢。

    黄梨不高兴。

    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心跳太快被沐念听见了啊?

    黄梨挠了挠鼻翼,好像是的。

    沐念站在黄梨身边,动作轻柔有耐心的将他满头的簪子慢慢拔下来替摊主摆放回去。

    黄梨本来沉甸甸的脑袋慢慢变轻。

    黄梨竖起耳朵,听见身边沐念好声好气的替他刚才的举动道歉,摊主也是笑着摆手说没事。

    黄梨迟疑一瞬,便伸手扯沐念衣摆,仰头看她,“你刚才摸我脑袋的时候,我心跳的好快,扑通扑通的。”

    沐念垂眸看他,鼻音轻柔,“嗯?”

    她眉眼神色如常,只有这个“嗯”字轻轻苏苏的,像是撩在人耳膜上,有点痒。

    沐念好像没生气,但黄梨觉得自己还是得说清楚。

    黄梨舔了舔嘴唇,解释说:“我那不是害怕你,肯定不是害怕你。”

    猎物被狩猎者追赶的时候才会心脏跳动过快。

    黄梨身为大山里的狐狸,不可能没有天敌跟想吃他的动物,所以被追赶的滋味他很清楚。

    心跳过快,全身紧绷,口干舌燥,小腹收紧。

    但刚才不是。

    虽然也是心跳过快,全身紧绷,口干舌燥,小腹收紧,可就是生不出半分害怕。

    黄梨不知道怎么解释两者的区别,只嘴笨的强调,“反正不是害怕你摸我。”

    沐念愣了一下,没想到黄梨为什么提到这个。

    但不妨碍她接着问,“不是害怕,那是什么?”

    黄梨茫然。

    他不知道。

    他有好多情绪都不知道,也没细想过。

    当狐狸的时候,只想着吃饱跟偷鸡,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现在当了人,好像要想的东西很多。

    为什么变成人会这么麻烦呢,连心跳加快都要想清楚是因为什么。

    黄梨突然眼睛一亮。

    他不懂没事,沐念懂啊。

    沐念是人,懂的最多了!

    许是当狐狸当惯了,黄梨下意识地伸手抱住沐念的小腿,眼睛微亮看着她。

    他说,“你教我,我不知道。”

    沐念微怔,视线从小腿上的双臂移到黄梨白皙清隽的小脸上,就瞧见他满眼信赖的仰望着她。

    黄梨,“我最聪明了,你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沐念垂在身侧的指尖不由攥起,喉咙发紧,心里满是沉甸甸的负罪感。

    对上黄梨这双干干净净不染浊尘的眸子,沐念隐藏的心思像是无处遁形一般,颇有些愧疚难堪。

    好像狡猾的从不是狐狸,而是她。

    沐念叹息,有些无奈又有些惭愧。

    这么干净的小狐狸,让她可怎么好意思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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