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不再刺骨的风吹过万千大地,带来一片片生机。

    这半月里,项梓轩每日早朝、与太子商议、归家,按部就班,稀疏平常,倒也安逸自在。

    项家众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体态倒是愈发丰盈了。

    除了项梓轩。

    项浔专门在玉衡院隔壁圈出一块地改成校练场,并到玉衡院里。项梓轩每日锻炼,依旧保持着军中的干练。

    想到前几日设小宴,镇国大将军亲自指导布置,足以体现师徒情义。

    镇国大将军李忠勇,在北境鏖战数十年,如今年近半百,未娶妻生子,自然也看重唯一的徒儿。

    那日在校练场上,师徒二人还比试一番。项梓萱同好友也好奇,兴致勃勃在旁围观。

    两人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果敢和狠厉,杀敌的血性也展现出来了。

    你来我往之间,项梓轩渐渐落入下风,最终李忠勇长枪锁喉,而项梓轩的枪距离李忠勇,还有一掌距离。

    项浔等人自然叫好。

    两个小姑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我的手挽着你,你的手揪着我,比试的两人微微露出的杀气叫她们害怕。尤其是项梓萱,那长枪差点就刺进她哥哥的脖子了。

    “多谢师父赐教。”

    李忠勇抚着胡子,带着满满的笑意点头,“不错,今后也要如此,不可懈怠。”

    “是。”项梓轩亲自接过师父手中的长枪去放置。

    项浔引着几位客人去休息,项梓轩落在后面。他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个妹妹,有些复杂,尤其是他看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吓得一抖。

    项梓轩觉得她们胆子也太小了些,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吓人,面色更冷,没说什么就先走了。

    人一走,校练场就静了下来,毕竟是兄长的院子,两姐妹也相携往长青苑去寻众女眷。

    “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太可怕了。”

    “我后悔了,不该过去凑热闹的。”项梓萱拉着李欣悦的手。

    “话说,你同你兄长怎么样了?”李欣悦微微低头,贴近她耳边低声问。

    “哎,”项梓萱叹口气,掩着嘴向好友诉说,“我还是怕,不敢跟我哥哥说话,他也不怎么跟我说话。”

    “你哥哥,不会不喜欢你吧?”

    听到这话,项梓萱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也觉得呜呜呜。”

    李欣悦笑着摇摇她,“好啦不怕不怕,要是没办法就慢慢来,还是怕就不说了。毕竟是亲兄长,不会不喜欢你的。”

    项梓萱又叹一口气,“但愿吧。”

    两人进门,就见李夫人同项夫人说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项老夫人虽然听不太懂,也跟着笑。

    “母亲,你们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两位夫人相视一眼,笑的高深莫测,没有开口。

    但是,项老夫人在啊。

    “呵呵呵,你母亲在想着替你哥哥说亲。”

    “母亲,”项夫人有些无奈的唤了唤老夫人,“您答应这件事要保密的,”然后又转头对着两姐妹说,“你们也不许说出去。”

    项老夫人缩缩脖子,“你说不要告诉轩儿,又没说不能告诉萱萱。”

    李夫人看项夫人有些气闷,笑着转开了话题,就着近期的趣闻谈了起来。

    小宴也就请了镇国大将军李忠勇、御史大夫李兴一家而已。关系亲近,小宴自然顺顺利利。

    这日,项夫人翻着一月的账簿,觉着有些累了,扔了账本抬头看着窗外。

    光秃秃的桃枝上隐隐有了绿色,春天是真正来临了。

    项夫人微微阖眼,又细细思索看中的京中各家贵女。

    诸如宸王府等,门第太高,是没考虑的,至于门第太低的,似乎也没合适的,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儿子。

    一经排除,余下的也不多了。

    大将军虽未娶妻,李府还是有人的,不过大将军同李府关系浅薄,甚至不喜,李府贵女排除。

    吏部尚书赵蒙之女赵聘婷,年纪合适,可赵蒙这人眼高于项,怕是瞧不上自家门楣,赵府贵女排除。

    忠义候府顾凌霜倒也年纪合适,印象里也是稳重知礼。不过性子太过冷淡,自己儿子也是个不爱说话的,若是一起怕是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周侍郎家的女儿脾性有些烈,皇后母族旁支的郭侍郎家女儿倒是温柔,不过身子骨有些不好……

    项夫人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侯着的月季赶忙端上一盏热茶。

    思来想去,忠义侯府倒成了首选。虽然项家门楣比忠义侯府低了不少,忠义候未入朝为官,轩儿也可再进一步。

    长舒一口气,项夫人放下杯盏,就着月季的手站起来,带着月季往书房去。

    倒也不能怪他们心急,毕竟项梓轩已过立冠之年,娶妻是要排上日程的,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的公子哥少之又少,未有婚约的更是少数。

    夫妻两人一合计,觉得忠义侯府不错,当晚就小心翼翼地同项梓轩说了。

    “轩儿,你年纪不小了,为父同你母亲想着开始为你准备亲事,”项浔见项梓轩神色未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倒是有一人选,若是轩儿没有意见,你母亲出面寻个由头你们见见?”

    项夫人也不自觉停下手里的动作去注意项梓轩,生怕儿子生气。

    “是,听父亲母亲安排。”对于娶妻他是没意见的,只要不是娶一个讨厌的人。

    项梓萱坐在项老夫人身边,祖孙俩低着头好像在发呆,其实都支棱着耳朵听。

    “我同你父亲商量了很久,最属意忠义侯府嫡女,不论家世还是年纪,都合宜。”

    定了明日去忠义侯府试探,若是也有意思,就定十五到灵云寺上香。

    项梓萱想了想对顾凌霜的印象,虽然不深,也觉得她太过冷淡。不过,自家哥哥也……倒有些相配。

    项梓轩点点头,众人闲聊几句,就各自回屋休息。

    “阿姐!”顾锦麟的小短腿刚迈进霜华院的大门就忍不住叫着。

    在院子里抛洒的丫头赶紧迎了几步,生怕这位小爷摔了碰了。

    顾凌霜也搁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到檐下等他。

    “阿姐!我来啦!”未满四岁的小豆丁哼哧哼哧迈着腿跑上阶梯,一把抱住顾凌霜。

    “怎么跑这么急?”顾凌霜弯腰护着他,冲红梅绿梅使了眼色,牵着顾锦麟往屋内去。

    红梅先一步进门斟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绿梅带着跟在顾锦麟身后的仆从往旁处去。

    顾锦麟接过姐姐递给他的水,乖乖喝下大半杯,才来开口说,“娘亲要去上香,不带我!”

    “你这么小,去上香做什么。”顾锦麟这小人,除非不得不去的宴会,宫宴都甚少出席的。

    “就想出去玩!在府里都玩腻了。”他自己爬上凳子坐好,气呼呼的抱着手。

    “那你多吃点饭,快点长大就可以出去玩了。”

    “不行,”顾锦麟一甩头拒绝,“我不要吃成小胖子。”

    顾凌霜掩着嘴笑,正月里侯夫人的亲侄儿带着孩子来做客,照顾得好了些,胖嘟嘟的很可爱,顾锦麟本以为是个小娃娃,结果一见是个胖娃娃,脸大得像个盘子,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贪嘴了,生怕自己也长成那样。

    顾锦麟见姐姐又笑他,正要生气,绿梅安顿好照顾顾锦麟的人又进来。

    “姑娘,小公子。”绿梅福了福,“姑娘,夫人身边的彩霞姐姐来了。”

    “请进来吧。”

    绿梅得令,退出去带了彩霞进来。

    “见过姑娘、小公子。”彩霞低眉见礼,等着顾凌霜问话。

    “夫人打发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回姑娘,夫人定了十五去灵云寺上香,特叫奴婢来告诉姑娘做好准备。”意思就是要顾凌霜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侯夫人为什么要带着她,顾凌霜也应了。

    得了回应,彩霞就告退了。

    小人气的咬牙,恶狠狠的盯着顾凌霜。

    “为什么不带我去!”

    顾凌霜心思百转,想到些什么,又不确定,起身走到他身后,摸了摸顾锦麟的头,“我也不知道,别气了。”

    顾锦麟躲开不让她继续摸,“红梅姐姐,我要吃阿姐的枣泥糕!”

    红梅悄悄看自家姑娘,顾凌霜笑着叫她去,她才蹲礼去小厨房端枣泥糕。

    这枣泥糕是改过方子的,加了女子补气血之物,为了口味就多加了些糖,顾锦麟尝过一次就喜欢了,一有不开心就来霜华院。

    顾凌霜想了想,坐到顾锦麟身旁,低声问,“阿弟从夫人那过来的?”

    “当然。”顾锦麟小大人的扬扬头,闭着眼睛一脸自豪。

    “那,今日有什么人来府上吗?”

    顾锦麟看看顾凌霜,凑到她耳边说,“有,就是项家夫人,我被娘亲支开了,偷偷回去就听到她们说要去上香。我给娘亲说带我去,娘亲不让!”

    越说越委屈,顾锦麟抱着她假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红梅来了,”顾凌霜把他拎起来坐好,接过绿梅手里的帕子给顾锦麟擦了擦手,又把枣泥糕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顾锦麟,“不许多吃。”

    这本来就是滋补的,小孩子又是男孩,还甜,得少吃些。

    因为被顾锦麟发现了非要吃,后来悄悄去了那些东西做了平常的枣泥糕,顾锦麟一吃味道不对,非要吃原来的,顾凌霜被闹的没办法,问了府医说少吃无妨,才放心叫他吃。

    顾凌霜这会没胃口,叫红梅把另一半收了下去,免得顾锦麟吃完了又馋。

    她撑着脑袋看顾锦麟小口小口的吃,带着笑意。

    绿梅在一旁看着她,也舒开脸微微笑着。

    她们自小伺候姑娘,府里的事情也清清楚楚。自家姑娘从小就懂事,小时候也是活泼的,后来知道了身世,就慢慢冷下来了。

    虽然侯府不曾苛待,也不曾亲近,久而久之就少了归属感、安全感。

    她们虽领着侯府的月例,心里还是向着姑娘的,若是姑娘有一天……离开了侯府,她和红梅是要跟着小姐的。

    那之后不就侯夫人就怀了小公子,因为娘胎里带了病气,小公子生下来有些体弱,这些年在府里好生养着,倒也痊愈了。

    小公子在府里无聊,常常来寻姑娘,侯爷侯夫人也没多管,就由着去了。小公子比姑娘小时候更活泼,也正因为小公子,姑娘这些年在霜华院里多了好多笑容。

    她和红梅虚长姑娘几岁,看着姑娘长大,因为这件事也愈发喜欢小公子,希望小公子多来霜华院,自家姑娘也多些快乐。

    ------题外话------

    顾锦麟:阿姐带我去。

    顾凌霜: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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