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贾四莲报给贾金城只说是牟家知晓他们家底,不想弄得太张扬,为难了亲家,贾金城闻言心下感激,总归女儿是明媒正娶的入了牟家,聘礼嫁妆那些根本不是最紧要的,若是牟家当真弄个十六抬,二十四抬之类的聘礼吹吹打打的送进贾家来,他们家也没那地方放不说,自己便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来等数的嫁妆,还是如此最好!
牟彪那头却只是说,自己是庶出的,又是最小的,前头哥哥姐姐们都没成亲,自己不好张扬,更不能越过哥哥们去,因而婚事只按着寻常百姓家办便成了!
牟斌闻言大赞小儿子懂事明理了不少,于是大手一挥将城外的一座庄子给了未来的八儿媳妇,又告诉牟彪道,
“你告诉你那媳妇,按着寻常百姓家办婚事,不是不看重她,只是我们求得的是安稳过日子,不搞那些虚礼,你们小两口子自家心里明白便成了!”
牟彪谢过亲爹,拿着那地契,又拉着四莲去了趟衙门,将那有三十亩良田,十来亩山地的庄园写到了四莲名下,如今贾四莲也是个小地主婆了,只这事儿她谁也没说,家里便是妹妹们都是不知晓的
向氏自然更不可能知晓女儿的身家,闻言不满道,
“牟家如此分明就是不看重你,怎得也是正经的公子爷,怎得婚事要按着寻常人家走,这是瞧不谁呢!”
贾四莲淡淡道,
“娘,我们家本就门楣低,人家瞧得上,才是奇怪了,看不看重又不在这些排场上头,只要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便成了!”
向氏想了想道,
“也是,讲排场那都是虚的,那……明面上的聘礼不说,私下里公子爷就没给你补点?”
贾四莲道,
“倒是补了些……”
向氏大喜,双眼放光,
“补了多少?”
“约有二三百两银子吧……”
这二三百银子是牟彪给她置办首饰的银子,只说是这样说,实则四莲的嫁衣首饰等,一应娘家应当预备的东西,全数都是牟彪包了,贾家只需出个女儿便成。
昨儿牟彪才拉了她到外头量了身高胖瘦,请了京城最好的天衣阁绣娘赶做,她就只绣一绣枕套,因着预定的日子是三月之后,嫁衣繁复,还特意加了银子让人赶工。
这些贾四莲自然也不会同她提,向氏听说有二三百两银子,不满意道,
“好歹也是大家的公子,出去吃个饭听个曲儿,打赏都不止这个银子,怎得就给你这么点儿?”
贾四莲已是隐隐猜到了她的来意,不动声色道,
“娘,他们家里七个儿子,他是最小的,又是庶出,能有多少银子?”
实则也是如此,按着牟府规矩牟彪每月的月银也就那么几十两,后头他出来办差了,连这几十两银子都没有了,刘氏发话说了,
“即是出去办了差,就有月俸了,便不能让家里养着了!”
牟彪倒是不在乎那点银子,五姨娘气得不成,
“前头大少爷领了外放的差事,她倒是也停了月银,可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小厮仆从都是家里养着,每日的燕窝鱼翅就没见少过,我们家八少爷停了月银,她连牟龙、牟虎都不养了,要我们家八少爷自己养,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刘氏这就是欺负人,不过却欺负的光明正大,便是牟斌都挑不错儿来,她是恨牟彪从丈夫那里得了天大的好处,外头的事儿她插不上手,家里的事儿她总要膈应一下牟彪母子的!
向氏不信,
“大家的公子爷不都是挥金如土的,怎得他会没银子?”
贾四莲应道,
“娘,我那未来的公爹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最不喜人以权谋私,家教也是甚严,前头大公子科举出仕,派了一个南边的小县官儿,据说那处炎热潮湿,北方人过去多会水土不服,牟夫人原是想着不让儿子去的,可我那未来公爹愣是一句话都没有为儿子说,那吏部的行文都下来了,那可是嫡出的儿子,更何况是这庶出的!”
这事倒也确实,不过那是牟斌为了让大儿子远离京城这是非圈儿,其中的苦心,只有牟彪最清楚,便是刘氏夫人也只是一知半解,为此也是心里埋怨了丈夫许久!
向氏不知牟家情况,还真被她唬住了,心里失望之极,不过想着好歹也有二三百两银子,便对女儿道,
“你即是要出嫁了,我这亲娘总归养你一场……”
说罢拿出随身带来的布包,打开来,将里头的一块布料拿出来,
“这是我当年出嫁时陪嫁的布料,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舍不得用,现下便给你吧!”
时下的好布料,根本经不起放,能放得久些的便只有棉麻一类的粗织布料了,向家陪嫁的能有甚么好货,那布料拿出来都褪色了,不过贾四莲念着她总算是想着自己的,倒也没有嫌弃,接过来放在手边道,
“谢谢娘!”
向氏点头,看着四莲叹了一口气,
“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你们几姐妹里头,就你生得最好,果然这福气也是最好的……”
她顿了顿,见四莲不接话,终于开口道,
“四莲,你如今日子好了,可不能忘了娘,如今娘的日子可不好过……”
贾四莲不动声色,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给向氏,向氏没喝只是看着四莲道,
“你以后是要嫁入高门的人,隔不了多久便能吃香喝辣,使奴唤婢,娘以前虽说对你不太好,可也不算太差,你可不能忘了娘的生养之恩!”
贾四莲听了心里暗叹,自从决心嫁给啸林那一日起,她便知晓会有这么一天,
唉!有些人生而不配为父母,可他们偏偏就是儿女成群,即是生了你养了你,便能仗着这个向你讨债!
贾四莲装做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应道,
“娘如今不是同卢叔好好过着日子么,卢叔是个老实人,对你也好,娘只要别再像以前一样一心向着娘家,这日子必是能过的去的!”
说起这个向氏一脸的苦涩,
“你卢叔是个没出息的,每日里挣那些就只够糊口……”
贾四莲一脸不解反问道,
“能糊口便不错了,娘还想要甚么?再说了……娘不是也在摆着摊儿做买卖么,杨花胡同那处是我们家的老摊位,左邻右舍都是老顾客,娘只要安心做下去,那摊上的收益一月也有不少的,这个……娘你可瞒不过我!”
“我……”
向氏一脸的憋屈,那摊上的收益自然是不少,若不是因着这个,卢家那儿子、孙子会变着法儿让卢二问自己要银子?
“可……那生意做着辛苦呀!每日里上起早贪黑,娘又是一个人,一个能帮手的人都没有!”
贾四莲道,
“想赚银子那有不辛苦的,起早贪**惯就好,你瞧我如今都要嫁人了,不也是同样每日起早贪黑,还要伺候后娘,还有小弟弟,你要是觉着累,便让卢叔辞了工帮你……”
向氏有苦说不出,让卢二帮自己,那岂不是一份钱分成了两份,如今卢二的钱管着家用,自己的银子自己收着,她还要留着养老呢!
向氏想了想道,
“四莲啊,娘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你以后都是高门的贵夫人了,每月里给个几十两银子,让娘过一过好日子,也不难吧!”
贾四莲听了心里只是冷笑,绕了这么大一圈儿,总算是把今儿的正题说出来了,便应道,
“娘,您想得怕是太好了些,一月几十两银子,啸林如今在衙门里一月的月俸不过上等米十石,换成银子也就二两吧,您一月要几十两银子,让我去抢么?”
本朝自太祖开国,对官员就十分刻薄,月俸都定的极低,官员们若是不贪,别说是家人仆从,便是自己都养不活,因而即便是太宗惩治贪官的手段极重,使出剥皮揎草的法子,让人进进出出的瞧着,那也止不了贪腐之风。
到了如今满大庆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光靠着月俸养家的,四莲想拿了这个糊弄糊弄向氏,可向氏也不是傻的,闻言撇嘴道,
“你休要欺负娘老实,这外头的官儿娘不知晓,可京城里的官儿,谁指着那点子月俸吃饭呀,就是你爹那样的……那私下里来的银子可是不少!”
贾金城这仵作算作杂役,按着太宗定下的规矩,那是要衙门里的主官养的,明面上他是得不了几个铜板儿的,可私下里的银子向氏怎会不知晓有多少?
贾四莲嗤笑一声,
“娘你也知晓说爹了,爹就是一个小小仵作,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当着家的,家里的银子都是爹攥在手里的,每用一样便要问爹要一回银子,你那钱匣子里的私房钱,不靠着外头的摊儿,你能存得下来?”
向氏语塞,又听四女儿接着道,
“我这是高嫁了,可那是明面上的风光,你还可以摆摊儿卖面,我能吗?你觉着啸林会把他的银子都给我管着……他每月的月俸能让人送到家里,交到我手中,已算是十分敬重我了,你让我上哪儿去弄几十两银子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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