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氤下车时,  脚步有点飘。

    好似全世界是个大泡泡机,正源源不断吹出各色气泡。粉的、白的、蓝的……其实都是透明的,在阳光下折射成七彩。

    谢云氤眉宇间全是笑意,止不住地笑。

    嘿嘿。

    嘿嘿。

    纵然听过许多花团锦簇的告白,  但今天听到的这一句,  格外打动了他。

    他喜欢。

    什么也不如自己喜欢。

    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谢云氤往前走了两步,  才发现前面不远是自家小别墅——傅斯隐带他回家了,  他疑惑转头,  见傅斯隐也跟着下车,  微笑说道:“我们去一趟海音市。”

    他道:“今晚不回来,  有需要拿的东西,  就带上。”

    海音市?

    谢云氤奇道:“去那里干什么?”

    “你手腕上那个。”

    傅斯隐提示他,  “要去那里才能去掉。”

    原来如此。

    大概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类似的理念吧。

    谢云氤没有多想,  只当成二人出去约个会——想到这个词,  他眼眸中满是愉悦笑意,  整个人都有点容光焕发。

    他高高兴兴收拾了个背包,走出来发现自己的保姆车已经走了,  司机下班。傅斯隐站在他的黑色宾利边,  前面是那个见过几次的司机。

    脸色有点青白的中年男人还是沉默寡言的状态,不言不语,  毫不吭声。谢云氤已经习惯了,没有在意,  上车后隔板升起来,他就坐在后面,和傅斯隐低声聊着天。

    ……一个说,一个听。过得片刻,  他有点累了,靠在男人肩膀睡着了。

    傅斯隐稳稳垫着他,纹丝不动,彷佛并不在行驶的车上,而简直在平地了。谢云氤从未在车上有这般好眠,醒来后神思恍惚,还以为自己在床上。

    但往外一瞧,已经是陌生景色,他不经意看了一眼,瞧见上次拍综艺的那栋古宅就在前方。

    天色已经黯了。老宅像之前那样,覆盖种种阴森恐怖的氛围。谢云氤想起那些传闻,脚步迟疑:“傅先生,我们需要进去吗?”

    “不用。”

    傅斯隐道:“我们去后面。”

    后面是个后院。

    据说也是之前那个大家族主宅的花园。经过几次改造,花自然是没了,只有断垣残壁,杂草丛生,傅斯隐与他一前一后,走到一小块空地上。

    这里像是之前有什么建筑,被拆除了一半又停下。东南方向有半边矮墙,西边则残留一段门槛。谢云氤举着手机照明,看不清晰,干脆打开手电筒,在砖石垒就的小空间里,看到几个石头上的刻字。

    是繁体字,好似篆书,笔画繁复、年代久远,他不由问道:“傅先生,你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吗?”

    傅斯隐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目光凝视某个地点,答道:“是祠堂。”

    谢云氤:……

    可能是个本地封建鬼。

    他走过去,顺着傅斯隐目光看去,还真看到一些东西。像是原来建筑物的中心位置,仔细一分辨,墙壁上有被长年累月烧香熏黑的痕迹。

    想必,当年这里也是香火鼎盛,大家族时常供奉先祖。

    夜色的冷风吹起来了,谢云氤并不觉得冷,但下意识打个哆嗦。他本能看向另一个人,却见自进入这里之后,男人眉宇间的笑意,就消失了。

    ……他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彷佛刚才谢云氤以为的更有人气,不过是一时的幻觉。

    那双幽黑的眸,也更幽暗了。

    谢云氤不知就里,脑海中却飘过模糊念头:无论这里与傅斯隐有没有关系,男人是在触景生情。

    于是心头涌上一点思绪,谢云氤无声靠近过去,悄然勾住他的手指。

    傅斯隐微微一怔。

    男人侧目看向青年,只见到漂亮眼睛眨了眨,花瓣似得唇笑着语道:“这里有点冷,你冷不冷?”

    冷。

    是很冷。

    傅斯隐神色恍惚了下——怎么会不冷呢。

    海底冷,祠堂也冷,供桌上只有冰冷的食物,连带着进进出出那些人,也都是冷的。

    然而青年的体温是热的。

    自指尖,那么一丁点儿的接触,微弱又牢固,缓缓传递过来一份温暖。

    像燎原之火,于是“傅斯隐”的灵性久久不灭,犹如暗夜中的灯火、寂海中的灯塔。

    纵然无边黑暗,但只要有这一丝丝光,便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尚在人间。

    人间并不美好,但因为有谢云氤的存在,通过他的眼睛,能看到花是漂亮的、景是优美的、山川河流、都市风情,都自有曼妙之处。

    就可以获得些许愉悦,慰藉曾处于苦寒黑暗之中的心。

    于是,人间也不显得那么令人厌恶了。

    傅斯隐回过神来,已牵住对方的手,像本能一般,与他十指交错,紧紧握住。

    谢云氤没动。

    他坦然看向傅斯隐,眸中带着笑意与关切,以及……眼底还藏着一点点的害羞。

    确实只有一点点。

    ……好歹也是被人追过很多次的人嘛。谢云氤自己给自己找补,有什么可害羞的?不就是谈恋爱?而且,这可是自己的“死鬼老公”啊。

    牵个手而已,多么合理。

    这么一想,他神色愈发自然,见傅斯隐回应过来,就晃了晃手腕,主动道:“这个怎么弄?”

    “闭上眼睛。”

    傅斯隐牵他走到某处,恰好是原本建筑物正中间的点,低声道:“不要睁开。”

    不要睁开眼睛。

    放在之前,这像个鬼故事的开头,会让谢云氤心生忐忑。但此刻,话音刚落,他就迅速合上双眸,极为配合把自己交给了男人。

    他很信赖他。

    这种信赖,让傅斯隐唇角笑意增多几分。但接下来,连他的神色,也变得严峻。

    自然生成的羁绊想要解开,可没那么容易。

    这是逆向之举,因为“祂”的本质,所以会耗费更多的心神。傅斯隐专门回去一次,就是为了取回一些力量——毕竟,傅斯隐不是完全的祂。

    但完全的祂想要反向接触这羁绊,也要十倍、百倍、千倍以上的付出……那是强行以力量来逆反自己。

    与自己做对,当然是最难的。

    ……也是最自损的。

    傅斯隐平静与谢云氤面对面站着,指尖再度散出黑色雾气。

    那雾气丝丝缕缕、渐渐蔓延成一朵黑云,又缓缓钻入谢云氤的身体,重点盘绕在他手腕,在那颗红痣处来回徘徊。

    每一圈,红痣就淡化一点——傅斯隐的黑眸,也黯淡一点。

    谢云氤浑浑噩噩,感知有些模糊不清。

    像是走进一间完全封闭、没有门窗的屋子。屋子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烛火,静悄悄也没有声音。但他却不觉得可怕,只觉察无论如何,傅斯隐都在。

    所以他很安定。

    手腕上逐渐发热发烫,大概是傅斯隐做了什么、起效果了。谢云氤生怕自己乱动干扰对方,就坚持绷紧身体,维持原状,一动也不动。

    青年眉目平和,细密睫毛上下贴合,愈显浓密,也愈显……乖巧。

    傅斯隐知道他并非乖巧性格。

    但此时,他心头浮起的,是那天在清河山上,青年望向山川景致时流露的赞叹欣赏。

    ……和谢云氤漂亮的侧脸。

    他厌恶人间,可这一瞬间,他希望这个画面长长久久,永远存在。

    傅斯隐手中的黑色雾气,更多地散出。

    是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的,是他力量的显化。慢慢地,谢云氤手腕上的红痣一层层淡去,最终,只有白皙手腕,恍如当初。

    做完这些,傅斯隐整个人的身形更是虚无飘渺了一分。

    谢云氤还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

    不过手腕上的灼热感没有了,他想也该差不多了,但傅斯隐不开口,谢云氤也就继续维持。

    然后……

    静寂的夜中,有熟悉的气息悄然靠近,微凉的唇紧随着覆盖上他的,轻轻摩挲,似是试探。谢云氤心中怦然一动,情不自禁抬手抱住对方,将自己越发贴近上去。

    唇舌启合。

    ……他们都没有睁开眼。

    第二天早上,谢云氤匆匆赶回拍摄场地。傅斯隐却没跟着,说损耗了一些,需要休养。

    谢云氤虽然心里放不下,但还有工作,傅斯隐又说不要紧,很快就会好,也只好回去了。

    他看起来精神奕奕、容色焕发,董晓知道他昨晚没回家,小声八卦:“云哥,你昨晚……”

    “……咳。”

    谢云氤脸上一红,镇定说道:“我和傅先生出去逛街。”

    ……逛街逛到夜不归宿罢了,很合理啊。

    董晓:……

    其实看谢云氤和傅斯隐渐入佳境,他也为谢云氤高兴,不过心底琢磨,万一梁成衍问起来,他该怎么交代,会不会挨揍……

    正瞎聊有的没的,拍摄即将开始,季明昀走进练舞室,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不是他的助理,也不是他的经纪人。谢云氤看了一眼,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人是李其言。

    李其言跟着季明昀走进来,也不做什么,只站在旁边看。因为他是季明昀带进来的,都默认他可以留下,没人说什么。

    等到上午拍摄结束,谢云氤拉着董晓快速往餐厅方向走,想避开季明昀与李其言。可刚迈开脚步,季明昀没动,李其言已经快步走上来,“谢先生。”

    谢云氤只得停下脚步,客气问道:“李先生有事?”

    “是。”

    李其言也不拖沓,直入正心,“谢先生,你有危险。”

    “你身边那位傅先生,他不是人。”

    谢云氤:???

    ……这什么人啊,上来说人家老公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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