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今山压根不想多说废话,两指夹住我的后领往上一提将我提到马上,黑马应是不满刚刚冒犯自己屁股的人类坐在自己身上,它不悦地甩甩尾巴,霍今山拉紧缰,拉着马退后几步,黑马瞬间发力疾跑,扬起马蹄自火圈上头跃过。

    火焰燎过裙摆很快烧了起来,我一面担心霍今山拉不住马对着屋前的大家大喊躲开,一面弯下腰扑打着裙摆上的火,真是救命,好好的一条裙子被烧出乞丐风来!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霍今山与黑马配合绝佳落在地上稳稳当当,倒是我急于救火,落地时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

    箍在腰上的手臂收紧,我抬头,霍今山眼中的杀意已消去七八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似有说不出口的话想骂,他看着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真火能烧到你,你还说自己不是妖孽!”

    还没等人翻身下马,卑羽圣主依旧不依不饶,满肚子火还没找她撒,她倒是自己先撞上来,我抓住她身侧一个蒙面人的手臂,那人刚想挣,霍今山走到他身侧以手肘击打,手中有力的胳膊顿时软绵无力,我朝他用力点头,自己哼哧哼哧拉着蒙面人往火圈走。

    “你给我看清楚。”

    我拉着蒙面人的手往里伸,火焰接触到布料的瞬间便窜遍全身,我急忙将人拉出来喊女将来将火扑灭。

    女将们还未来到跟前,身侧伸出一只手将蒙面人直接推进火圈,渗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愣愣看向手臂的主人,霍今山解开护腕掀起袖子将手臂展示给众人,他小臂外侧和内侧都有一条暗红色的可怖疤痕,众人看见这道疤痕后神色不一,便宜爹似是不忍,别过头去。

    围猎那日,长剑刺入他惯用的手臂,只有我知道那伤有多恐怖,若不是白灵灵找到续骨草,保不住这只手是小事,更严重的是会丢了性命。

    “霍某还给圣主的小礼,还请圣主笑纳。”

    被点名的卑羽圣主嘴唇紧抿,她垂下眼眸避开霍今然的视线。

    “你说真火能伤便是妖孽,圣主的仆从都快烧成炭了,圣主倒是说说这不是妖孽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说裕王都是妖孽,裕王已死,你还想以同样的理由再杀我,修道之人不想着渡己渡人,反倒来干涉政事,你可真行啊。”

    “吾是为了大安!”卑羽圣主紧紧攥着手朝我怒吼,我拉下脸也吼了回去:

    “大安有司天监,你长居卑羽懂什么社稷江山,少拿这些迷信来说事,社稷江山是人定不是祈上天垂怜,你是圣主不是皇帝,若是大安人人都信你那破教那大家都别吃饭,都等着老天爷往地上撒饼得了!”

    “你竟敢对吾父不敬!”

    “怎么的你让你爹降道雷劈死我啊,来啊,你不能我能,”我转头对着便宜爹正色道,“父皇,你若是再如这般纵容他们,今天杀我明天她还要杀谁,若不是他们围猎时刺杀我,我遇得到苏勒图吗,什么狗屁的‘蛇诱雪原狼’,全都是他们一手搞出来的!”

    看傻眼的便宜爹被我吼这一声吼回神,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喊人,那头“轰隆”巨响,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劈向院中的苍天大树。

    “······”看着被雷劈成两半直冒烟的大树,我傻眼了。

    搁这拼爹呢怎么还来真的?

    “圣主还是回卑羽山罢,江山社稷有朕操劳就行。”便宜爹捏捏鼻梁骨对着卑羽圣主摆摆手。

    “这不成,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她杀霍家将士这笔账怎么算!”

    五哥瞪大眼睛要来捂我的嘴,显然他们都被刚才的落雷吓着了,他们吓着是正常的,但卑羽圣主脸上怎么也没什么血色。

    “好沅沅你就闭上嘴吧······”

    没等他说完,那婆娘倒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杀霍家将士之人交予霍副将处理,公主身上的蛊吾知晓解开的法子,陛下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太子的去向,吾以太子的去向以及公主的蛊顶罪,不知够不够?”

    说到李春茂我立马闭嘴了,便宜爹的视线在我们三兄妹之间绕了一圈,允了。

    “这叫什么顶罪法子,我用得着她解蛊吗,用得着吗?”

    白灵灵收拾了药箱走到桌前拿起那纸方子仔细察看,最后得出结论。

    “与我看过的医术上所写差的不大,其他的还需找到此书再确定,不过你也别急,殿下们已经派人去搜寻此书下落,霍哥哥也命人去搜,能找到的。”

    “不是啊,这蛊解不解无所谓,你说扯不扯,她随口胡扯闹出那么多事来,这婆娘想杀我,父皇还要放她归山,这叫什么,放虎归山!”

    “别气了,先吃这个,能稳住你的蛊毒。”白灵灵解下腰间的锦囊拿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来,我对前次那碗药还有点阴影,面对这颗比山楂丸还大的药丸不禁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唔唔!”

    小白花眼神一变,乘着我张口之际飞快将药丸塞进嘴里,然后两手盖住我嘴巴以防吐出来。

    苦,苦得我直冒眼泪,这药比她先前给我的所有的药都苦,比我当社畜时候日夜加班赶ddl的命都苦。

    “你真是,不爱护自己身体,也不爱吃药,要是再乱来,你这肩上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白灵灵直摇头,我很想反驳她爱吃药的脑子不正常,奈何这药苦得我张不开嘴。

    “公主,陛下请您到正厅。”

    嘴里的苦味还未消散,转眼我又在正厅跪下了。

    上次跪在这里还是上次,上次与我同跪的有臭婆娘和郑从,这次不仅有臭婆娘还有三哥五哥,这儿别叫正厅叫跪厅得了。

    “你们兄妹四人人倒是齐心,李春茂那混账竖子几年来面都不露,你们明知道朕与皇后挂念他挂念得紧,见了面说瞒就瞒,今天要是不交代那混账在何处,就通通出去领板子!”主位上的便宜爹火冒三丈,气得好像头发都竖起来,皇后抚着心口暗自垂泪,不停地叹气。

    我看看三哥,他垂头不语,又看看五哥,他朝臭婆娘努努嘴。

    明白了,又是这婆娘搞的事。

    “回禀父皇,我们与大哥在隆兴见面不假,但之前我们都不知情,我甚至连大哥的面都没见过,若不是被苏勒图捉去,怕是也无缘相见,大哥来无影去无踪的,他走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您要儿臣们说他去哪儿,儿臣是真不知道。”

    臭婆娘冷笑一声,道:

    “公主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替太子隐瞒。”

    我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再说话老娘抽你信不信。”

    “你敢动吾?”

    “试试,你把脸凑过来试试。”说着我撸起袖子就要赏她个大比兜,震怒中的便宜爹抓起桌上的果盘扔下来制止了我。

    “都给朕住手,叫你来是问你大哥的去向!”

    我一摊手表示真不知道,臭婆娘不嫌事大还发挥自己的专长——火上浇油。

    “怕是太子还有话要借公主之口对陛下说吧。”

    此话一出,三哥与五哥直勾勾地看着我,父皇与皇后也将视线转到我身上,我大吃一惊,这臭婆娘怎么知道李春茂要我传话的事情。

    “看你的样子,混账有什么话要你传达?”便宜爹坐回位置上整了整衣服,面对皇后带着期望的眼神我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什么你们当我死了这种话说出来,比起挨板子我更不忍心看着皇后额期待落空。

    “那个、那个······大哥说让您少信这帮人的疯言疯语,还还还有······嗯还有······”大脑飞速转动着寻找能够替代李春茂原话的词句,忽然三哥伸手握住我的手,我呆呆看向他,他轻声安抚道:

    “实话实说便是,母后承得住。”

    我深吸一口气飞快将李春茂的原话转达出来,生怕上头的两人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大哥说你们就当他死在外头了,早些再立储君。”

    五哥听完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再也不忍伏在桌案上痛哭起来,便宜爹怒极反笑连声称好,三哥握了握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我当真是小瞧了他,好,好,好啊,我也权当没有这个令人伤透心的混账儿子,老子就遂了他的意,废太子再立储君!”

    “父皇、父皇,您先······”五哥急得直结巴,他向我与三哥投来求救的目光,我扭头装作没看到,心里痛骂李春茂那个不靠谱的甩手大哥,若是知道臭婆娘连这些事都能知晓,我就算是用绑的也要将他绑过来自己说这些话。

    “滚下去,老三老五领三十杖,春和领十杖。”

    便宜爹背过身喊来军士,三哥急忙道:“父皇,沅沅身上还带着伤······”

    “朕让你们滚出去听不到吗!”

    便宜爹气极了,快步从主位上走下来抬脚踹在三哥心窝,我惊呼一声,五哥也愣住了。

    “来人,拖出去行刑!”

    “儿臣,告退。”

    三哥挡开我伸过去要扶他的手,自己站起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大步走了出去,五哥蹙眉还想反驳,我拉住他的衣袖往后扯。

    “儿臣告退。”

    人家家里是兄妹齐心,其利断金,我们仨在秋夜里趴在椅子上一起领板子,真是父慈子孝,和乐融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家人。

    “春安,你替沅沅领五杖,我领五杖,她还有伤,今天又受了惊,扛不住的。”

    五哥嘟起嘴一脸不服气,三哥自正厅出来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面上无所谓,挨了爹一脚,还听着自家娘亲哭得如此伤心,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怕是要肝肠寸断。

    “不,咱们仨一起领,我才有十杖,慢慢受着就是。”

    我回绝了三哥的提议,对着身后的军士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开始打了。

    “沅沅听话。”

    “是啊,你就听三哥的话吧,也不瞧瞧自己小身板受不受得住十杖。”

    五哥将下巴搁在叠在身前的手臂上,他身后的军士是个大块头,抡起棍子毫不费力,每打一下五哥就轻哼一声,一拳粗的棍子落在肉上的声音虽听着心惊,但他李春安就跟挠痒似的屁事没有。

    “废什么话,打就打了,话是李春茂让我说的,挨十杖已经是父皇仁慈了,打吧打吧,打完这十杖我要全还给李春茂这个王八蛋。”

    “对,这三十杖我要还给大哥。”

    三哥沉默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放弃了。

    我闭紧眼睛等着棍子落下,耳边是军士抡棍子发出的风声,自十岁起我就没被人打过屁股了,以前我妈打我都用的扫帚,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我都抱着个坐垫去的,想来这棍子比那扫帚也只是痛了一点吧。

    “嗷!”

    想来想去还是我年少无知想错了,那疼痛不是扫帚可比的,也不是一点是亿点,第一下的时候我整个屁股都麻了,不,不仅是屁股麻了,连大脑都麻了,还没从麻劲儿中缓过神,又是重重一棍,疼痛自屁股传到大脑,我无法思考事情转移注意力,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一脸。

    “大哥,你能不能打我们打轻些。”打到第五下的时候已经是疼得快要意识飞离了,打我是这么重打他俩岂不是更重,我努力回头对着军士请求,那军士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陛下有命,我们也得给陛下个交代,公主还是忍忍吧。”

    我倒是想忍,忍得住吗!

    军士虽是嘴上说着要有交代,但手上的力道还是放轻了些,还是没有卵用,我能感觉到自己屁股已是皮开肉绽,冷风一吹更是疼得要命,院子里只听得到我鬼哭狼嚎,身边的两人愣是一声痛呼都不发出。

    “停手!”

    “小侯爷,已经打完了。”

    霍今山应是听到声音慌忙赶来,军士赶紧扔了棍子往后退了几步。

    “都停手,陛下不过气话,你们是要将皇子们打死吗!”霍今然随后赶到,她夺下五哥身后军士的棍子扔到一边,三哥那边的人见状自己先丢为敬。

    “福公公您先带人扶殿下们回去,我已经命人去县中找郎中,公主那边有人照料。”

    “好、好,扶笨手笨脚的,轻些抬!”

    我抬头看着满面焦急的霍今山更委屈了,使力推着他的肩膀,埋怨道:

    “打都打完了你还来干什么,打死我算了!”

    霍今山忙不迭将我揽在怀中,听见他胸膛中的心脏狂跳不止,我忍不住疼痛靠在他胸口哇哇大哭,谁知还没哭几声便整个人腾空起来。

    “呜······哇啊!”

    “搂紧。”

    霍今山箍住我的腰往自己肩上提,我吓一跳,死死搂着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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