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主动让四爷愣住了。

    她的唇柔软滑嫩,  让他记起了夏日里吃过的水晶冻,仿佛一用力就能吮进嘴里,偏偏又凶的很,横冲直撞的。

    他稍稍往后仰了仰,  担心她伤到。耿宁舒却以为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要走,  亲得更卖力了。

    这样紧张又生涩的举动让四爷拿她没办法,她定是太害怕自己又被别人抢走了吧。

    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  他积累多日的怜惜之情一下涌了上来,  一颗心软得不成样子,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他不会走的。

    李氏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假借孩子生病来争宠,  这招她用过太多次了。要是大格格真的有什么事,福晋早就亲自过来请他了。

    耿宁舒眨巴眨巴眼睛,  没明白他这是干嘛,  忽然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轻轻一推,  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间酒气微醺,呼吸交错相融,周身的热度上升。她很快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被动地攀着四爷的肩背,整个人被带着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在风吹雨打中不知会飘向何处。

    一时间,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帘帐随着烛影一同摇晃,  不一会儿就脱了钩散落下来。绯红的纱幔宛如被丢了石子的池塘,  荡漾起一层层的水波涟漪,朦胧地遮住了一室旖旎光景。

    天空中的雪摇曳飞舞,雪绿阁里春暖花开,  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门外的苏培盛没听到四爷说话,也没敢再出声了,因为他听到了床榻吱呀作响的声音。

    看来主子爷是不打算搭理了,他跟了四爷这么多年,也知道李侧福晋是个什么德行,打发了两个小太监出去,“你去把府医请过来看看,你去跟福晋说一声。”

    既然是不大舒服,那就请大夫来诊治,四爷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去见一眼难道就能百病全消了?再说了,后院里还有位大格格的嫡母坐镇呢。

    李侧福晋专程打扮了一番,就等着四爷来好留下他,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胡子都花白了的府医和福晋。

    她顿时跟被扼住脖子的孔雀似的偃旗息鼓了,不冷不热道:“这么晚福晋怎么过来了?”

    福晋也恼火,哪里是她想过来,要不是这李氏又拿女儿做筏子,她也不用大冷天还得更衣来看看。

    她原本还在正院里坐等李氏和耿氏鹬蚌相争的,没想到最后倒还折腾到自己头上了。

    “听说大格格身子不太舒坦,我身为嫡母自是要来看看的。”

    李侧福晋顿时就跟个乌眼鸡似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多谢福晋关心,大格格已经好了刚睡下,有劳您亲自过来了。”

    之前上元节出的事,她不相信其中没有福晋的推波助澜。大阿哥去了,她和孩子们就成了福晋的眼中钉,她不能让这样危险的人接近他们。

    福晋在心里嗤笑一声,这李氏真是蠢钝如猪,自己来得这么大张旗鼓,怎么可能会害大格格。

    她扭头吩咐府医,“动静小些去给大格格看看,别等会又难受起来,再扰了爷安寝。”

    李侧福晋听出来了,这后半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走到福晋身边,“怎么,想拉拢耿氏替你争宠?”

    福晋看了她一眼,“我是正室福晋,管好后院才是我的职责。”

    没反驳,在李侧福晋看来就是被自己戳穿了,“这么多年连你这个正室都没斗过我,一个小格格而已,我会怕她?”

    她冷笑一声转身走了,福晋站在原地笑而不语,就这么认为下去吧,自己动手哪有借刀杀人来的省心干净。

    雪绿阁里的床一直摇到了下半夜,叫了两回水。核桃和白果的下巴一直低到了胸口,脸上的红色就没消下来过。

    听着自家格格从一开始精神抖擞的说话声变成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到了最后连声音都没了,白果慢慢的从高兴变成了担心,附在核桃耳边轻声问:“格格不会出什么事吧?”

    在宫中的时候,有些坏心的老宫女总拿太监把对食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事儿的来吓唬她,她做了好一阵噩梦,对这档子事心底还是存着几分阴影的。

    核桃在宫里的时间比她还久,不仅听过还亲眼见过。她未经过人事,也是头一回守这样的门,这会心里也是有些摸不准了。

    “那些腌臜货色怎么能跟主子爷比?爷对格格这么好,定不会那样的。”她安抚白果同时也这么宽慰自己。

    两人提心吊胆地在外头站了许久,总算听到四爷喊,“进来吧。”她们便跟在伺候四爷的那些人身后,赶紧进去了。

    这一声落在耿宁舒耳朵里,宛如天籁,终于结束了!

    说好的眼一闭牙一咬就过去了呢,她连牙都咬不动了,他还生龙活虎的来劲,这顿加班吃五条烤鱼都补不回来!

    耿宁舒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索性倒头直接睡了过去。核桃白果进来见到失去意识的她,白果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核桃拦都来不及,赶紧扭过身把她的动作遮住。

    还好,还有气!两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格格?”核桃拉着耿宁舒的手轻轻唤她,“起来洗洗再睡舒服些?”

    “走开,离我远点……”耿宁舒以为还是四爷在动手动脚,迷迷糊糊咕哝地推开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动弹。

    四爷听见了,“就在榻上给你们主子擦擦吧。”

    她早就软成了一滩水,要她自己去内间沐浴肯定是不可能了。

    两人应下,把热水端进来,掀开被子时白果没忍住“呀”了一声,四爷就看见耿宁舒垂在外头的手上满是斑驳的痕迹,身上只怕是更多,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下,今儿是有些太放纵了。

    本来想着她是初尝人事,得疼惜一些,哪知道她身上那样软,哑着嗓子拿手推推他,他就跟毛头小伙子似的又抵抗不住了。

    想起耿宁舒刚才娇艳盛开的模样,四爷深呼吸一口气,“烫了,加两勺冷水。”

    等他沐浴更衣完毕,床榻上的被褥毯子都已经换好了,耿宁舒也擦洗干净换了件新的寝衣,这次是嫩黄色的,衬得她更是娇俏灵动。

    她已经睡沉了,眉头却还蹙着,微微噘着嘴像是受了欺负委屈一般。

    未敷粉的肌肤比之前更加细腻如凝脂,脸颊上的红晕还没彻底消下去,薄薄的一层粉色,像水蜜桃般透着香甜。

    四爷细细打量着,呼吸落在她的脸上,耿宁舒睡梦中觉得有些痒,扭着身子动了动,披散着的发丝滑落到了脸上。他伸手轻轻为她拂掉,揽着她愉悦地进入了梦乡。

    这么多天的憋闷难受,终于在今晚的尽兴之下全部消弭了。

    听到里头没有动静再起来,苏培盛大大松了口气,闹到这个点要是再不歇,那真的不用睡了,直接上朝得了。

    他让底下的人盯着时辰,赶紧也找了个角房休息。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明儿还要跟着四爷到处跑,要不歇会真吃不消。

    核桃也推了白果去睡,她要继续守在门口,格格一个人在这她不放心。可白果说什么也不肯,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等。

    一半的夜很快过去,苏培盛打着哈欠出来,看到核桃和白果还在,不免高看了几分,是衷心的。

    他握住门把有节奏地扣了两记门,四爷立刻就醒了,“进来。”

    看了眼旁边的耿宁舒还抱着被子好眠,他翻身下了床。这一觉虽然短,但睡得香甜,精神很是充沛。

    接收到他的召唤,端着热水面盆的太监宫女们鱼贯入内,脚下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看呆了核桃和白果。

    按照惯例,如果有人侍寝,是要亲自起身为他更衣的,连福晋也不例外。核桃牢记着规矩,快步进去想叫耿宁舒,被四爷拦住了,“让她睡。”

    外头的天还是黑的,这些事情都有下人做,她睡得那样香,没必要叫起来。

    一群人各司其职,丁点慌乱都没有,手脚飞快地为四爷洗漱完毕,就能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又去床边看了她一眼,她的皮肤那样白,又嫩生生的,经过一夜那些红印子更深了,不由有些心虚,“你们格格睡到什么再去请安即可,不必早早叫起来。”

    出了门又吩咐苏培盛,“去库房拿些消肿化瘀的膏药送过来。”

    等四爷一行人走了,白果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在地上,“还好没出纰漏,吓死我了。”

    自从接到他要过来的消息,她的精神一直绷着,生怕再出错连累了格格,总算是安全度过。

    核桃好笑地捏捏她的脸,“我们白果成熟稳重了。”探格格鼻息那一下除外。

    虽然四爷说了要让耿宁舒睡到自然醒,但是核桃不会真就放任她睡到日上三竿的,要真这么放肆,主子爷那无所谓,可把福晋得罪惨了。等到时间差不多,她就把人给叫醒了。

    耿宁舒混混沌沌地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她跟平时一样伸了个懒腰,结果一动就浑身酸痛,跟被打了一通似的。

    核桃和白果喜笑颜开地上前,“给格格道喜了。”

    耿宁舒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加班了。见旁边已经没了人影,她问,“他人呢?”

    白果笑嘻嘻地回,“主子爷天不亮就上朝去了,还特意吩咐了奴才们不能吵您睡觉呢。”

    耿宁舒从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拼凑出了昨晚的一些画面,没忍住啐了一声,“禽兽。”

    领导都是一个样,压榨起人来是卖力了。

    她龇牙咧嘴地用手撑着坐起来,核桃给她腰后塞了个软垫,她喝了两杯水才缓过劲来,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身上有些没劲,把之前那份调理身子的汤药熬一碗来。”小孩嗝屁汤越早喝才越有效。

    苦到舌根的一碗汤药灌下去,直接给耿宁舒弄精神了,“什么时辰了?”

    核桃给她递上蜜饯罐子,“还有两刻钟就该出发请安了。”

    这桩事搞完才能真正休息,耿宁舒道:“那就洗漱吧。”

    “哎哟!”她撑着床沿想下来,结果脚一沾地,软绵绵得跟两根面条似的没站住,还好核桃眼疾手快给她扶住了才没当场行大礼。

    核桃和白果赶紧一边一个给她按摩,捏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走动。

    白果有些心疼,“格格您累了半宿,都没睡醒呢,腿又这样,要不今儿请安要不告假?主子爷都特意交代了,让您睡着的。”

    “那可不行。”耿宁舒想也没想就拒绝。

    这个懒可不能偷,她昨晚侍寝已经遭人嫉妒了,再这么嚣张连面子都不给福晋,那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熬夜加班消耗的体力太多,又没用夜宵,耿宁舒半夜就饿了,可惜累得很根本没力气起来吃,直接把早膳吃掉了一大半。

    平日里都是请晚安回来再好好吃的,她想着今天去正院肯定还有一场恶战,就吃了个十分饱。

    正吃着,张连喜悄悄来了,送来一只药匣子和一批补品,“这两个是专门活血化瘀的白玉药膏,这些是给您补身子的,都宫里头顶好的好东西,四爷吩咐奴才给您送来。”

    哟呵,看来他也知道自己下手重的嘛。

    “谢主子爷关心。”耿宁舒狠狠咬了一口小笼包,泄愤似的用力嚼了好几下。

    核桃欢喜地接过,拿进去准备小心收好,药膏和补品再贵重,也没有主子爷这份挂心珍贵啊。

    耿宁舒赶紧道:“别藏了,现在就用。”

    药膏冰冰凉凉的,擦上去立刻就舒服了些,腿上揉了一些也舒缓很多,她走路舒坦多了,真不愧是宫里的好东西。

    雪还没有停,白果打上伞,核桃扶着耿宁舒一块出门。

    路上的积雪都已经扫干净了,但还是有些湿滑,耿宁舒还穿着花盆底,走一步就在心里骂一声四爷,“狗男人倒是神清气爽走得快,留我吃苦头。”

    走到半路一个扶着已经不行了,核桃和白果几乎是半架着给她抬过去的。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羡慕宫斗剧里的轿撵,可惜在宫里才有资格坐,还得等上好些年头。

    以这种速度到了正院,不出意外她又是最后一个,耿宁舒已经习惯了,没迟到就行了,踩点只能说明她时间掌握的好。

    众人看着她脚步虚浮,面色红润,定是被好生滋润过,一个个嫉妒地红了眼。苏格格更是十指抠紧了红木座椅的扶手,指甲几乎要陷进木头里去。

    旁人不清楚,她自己可是知道的,那回她压根没侍寝成功,又一次输给了耿宁舒。

    “哟,耿格格侍寝了就是不一样,连给福晋请安都晚了,怕不是这么快就恃宠生骄了吧?”

    李侧福晋冷嗤着,一双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她都用大格格去抢人了,还是失败了,四爷肯定是被这小贱人给勾着了。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耿宁舒笑笑,“奴才从前也是这个点到的,李侧福晋可能没留意。”

    苏格格这时候就跟李侧福晋站在同一战线了,“耿格格还说不是呢,对着李侧福晋都敢顶嘴了。”

    耿宁舒对她就没这么好脸色了,“看来苏格格被李侧福晋教育了一阵规矩,处出感情来了,也想让我跟着一起学学?”

    苏格格面上一紧,这是在暗示她跟李侧福晋是一伙儿的?这可是在福晋的院子里,她忙撇清关系,“我只是想着福晋最重规矩,提醒你罢了。”

    耿宁舒捂着嘴,“福晋还没说我规矩差呢,苏格格倒是又帮福晋管起人来了。”

    李侧福晋听完也不高兴,“我跟耿氏说话,你插什么嘴?”

    苏格格两头都没讨着好,气得脸色又青了些。

    看着她们唇枪舌剑的,宋格格沉默着喝茶,借着吹茶的时机默默叹口气。她也嫉妒耿宁舒能侍寝,可她连李侧福晋和苏格格这样泄愤的胆子都没有。

    在场唯一画风不同的就是郭氏了,自从知道耿宁舒事情以后,她的心情非常雀跃。

    先是苏格格,然后是耿宁舒,那么下一个侍寝一定就是她了。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多背几首古诗,投其所好让四爷惊艳,彻底迷上她。

    这样乱糟糟的情况,福晋充耳不闻,甚至巴不得她们多打压一下耿宁舒。

    昨晚她一夜都没睡好,眼下青黑,瑞香给她扑了一层又一层的水粉,这才堪堪遮住了那股郁色。

    全嬷嬷从外头进来,还端上来一盏参汤,她没接,先问:“可打听到了?”

    全嬷嬷脸上带着隐秘的笑,“爷已经出门了,听说什么都没赏呢,看来不足为惧。”

    福晋这才如释重负,露出笑意来,“真是个好消息。”

    她将参汤端起痛快喝了,顿时觉得精神都抖擞了不少。

    男人啊,不都是这样,没吃到嘴的时候,心心念念着,巴不得把好东西都给你,可一旦得手了,就立马失了兴趣。

    她叫停还在补粉的瑞香,“行了,就这样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福晋笑着坐定,“先是苏格格,再是耿格格,后院里好事不断,真是为大家高兴。”

    照样这次耿宁舒也是有赏赐的,瑞香端着的托盘都没换,里头是跟苏格格那次的赏赐一样的东西,没什么惊喜,不过耿宁舒还是高高兴兴地接了,有钱发就是好的。

    倒是苏格格,一看到这盘东西就想起自己被耿宁舒抢走的那些,脸色难看。

    李侧福晋撇撇嘴,轻轻“哼”了一声,都是些破烂玩意罢了,一个小气只肯拿出这点东西,一个小家子气见到这些还高兴,果然能凑到一块去。

    待大家恭喜完耿宁舒,福晋照样说着之前的轱辘话,大家按照流程应了,便早早散了。

    李氏还等着教训耿宁舒呢,她得给人家表演的时间。

    耿宁舒刚出门,李侧福晋已经在路上等好了,冬日的衣裳宽大,她挺着一个完全看不出来的肚子站在那边,一看就是没事找事的。

    大家看到她都绕道走,生怕她滑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耿宁舒也不例外,正想换条路去小花园,李侧福晋早就盯着她了,直接出声叫住,“怎么,耿格格现在是爷跟前的红人了,见到我这个侧福晋也不放在眼里了?”

    耿宁舒知道这顿刁难是逃不掉的,走过去,在离她几步远的安全距离之外屈膝行礼,“侧福晋吉祥。”

    李侧福晋还是不满意,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护甲,居高临下道:“耿格格这礼数学得可不大好,蹲的不够深,看来对我的敬意不够呀。”

    耿宁舒腿脚本来就软着,再往下蹲就晃动了一下,李侧福晋立刻叫起来,“你竟敢冲撞我的肚子,是想谋害爷的子嗣不成,还不给我跪下!”

    “奴才不敢。”她的叫声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耿宁舒也没反抗乖乖献出了膝盖,腹诽这李侧福晋整治人的手段也真是不高,来来去去就这么一招。

    苏格格远远看着,揪着手里的帕子非常解气,仿佛魂穿了李侧福晋,现在正在罚骂耿宁舒的是她自己一般爽快。全然忘记了就在几天前,跪在这受罪的还是她。

    “你在这给我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李侧福晋见她不敢反抗,得意洋洋起来,“翠儿你在这给我看着她,少了一眨眼的工夫都不行!”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这底下是鹅卵石的路,格格本就走路都不稳了,跪完这腿还能要?核桃刚要求情,衣袖被耿宁舒拉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跪着的耿宁舒突然人一歪,倒在了地上。

    她会乖乖受这个大罪才怪!

    饶是核桃有了心理准备,都被她这招唬地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喊起来,“来人呐,我们格格晕倒了,快来人呐,救命啊!”

    这下轮到李侧福晋懵了,她才刚跪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晕,“耿氏你别给我装,起来!”

    可耿宁舒就是打定了主意怎么叫都不起,昨晚上四爷爽快了,对她的好感度肯定有一些,得好好利用一下让他为自己做点事,才算没让她白白熬夜加这个班。

    出事的地方离正院不远,又有这么多人关注着,福晋很快出现,让人把她搬到了正院里歇着。府医不可能想到她是装的,把了脉说出一堆气血不足之类的症状,倒是真把李侧福晋的罪名坐实了。

    张连喜一听是耿宁舒出的事,立马让人去禀报了苏培盛,四爷也知道了,办事告一段落就赶了回来。

    李侧福晋没想到四爷竟然为了耿宁舒中途回府了,着急解释,“是她先冲撞妾身肚子的,她一定是害怕了所以装的,不然怎么会才跪了一下就晕倒了。”

    “所以是真的跪过了?”四爷面色沉沉。

    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见,她没法狡辩,咬着唇道:“真的就一会儿,两个眨眼的工夫,妾身也是为了保护孩子。”

    四爷知道耿宁舒为什么晕,他昨晚一时间没收住,放肆过头了,她晕过去几回,今儿还强撑着去请安,定是受不住的。

    看着她膝盖上深深的鹅卵石印子,就心疼起来。

    “为了孩子你还往石子路上走?”

    “妾身……”李侧福晋语塞了,她是为了让耿宁舒受罪才去的石子路,可这话根本没法在四爷面前说。

    四爷这次是真的对她失望了。

    她怀着孩子耍威风可以,可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还不把孩子放在心上。

    要是真的爱慕他,她必定会好好保护他们孩子,可孩子在她手里好像就是个争宠的工具。

    相对于他这个人,她更爱慕的是他皇子的身份吧,可以让她作威作福。

    四爷闭了眼,“要是养孩子太累,让你脾气暴躁,就把孩子放到前院去。”

    他就是因为知道小时候不跟着生母的日子有多苦,才特意准许李氏教养自己的孩子。可有这样的母亲,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出来呢?

    这可是拿捏到了李侧福晋的命门,她脸都白了,孩子就是她的指望,要是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福晋一定会下手的。

    她跪下,泪眼婆娑地哭求,“妾身不累,求爷让孩子留在妾身身边。”

    四爷叹了口气,“你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再说。”

    把孩子放在前院,李氏为了孩子也不会乱来,是时候收收性子了。

    耿宁舒没想到自己这一晕,居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狗男人还有有点用处的。

    从那天开始,李侧福晋就好像彻底收了性子,也不怼人了,每天好好看顾着自己的身子。

    她一定要好好把这胎生下来,否则她不仅会失去四爷的宠爱,还会失去自己的两个孩子。

    后院的众人私底下嘲笑过一阵之后,又开始关注起四爷为什么还没有给耿宁舒侍寝赏赐。

    一连等了好多天都没消息,她们幸灾乐祸起来,肯定是伺候得不好,没让主子爷满意。

    连苏格格都有种优越感出来了,好歹她还收了两张皮子,臭是臭了点,总归是有呀。

    耿宁舒受了她们几次嘲讽,倒没觉得有什么,四爷帮她解决掉了李侧福晋这么个大危机,比什么礼物赏赐都好。

    就在她等着这件事随着时间慢慢淡下来的时候,四爷的赏赐来了。

    那是个雪天,耿宁舒正窝在榻上嗑着瓜子看书,忽然听见底下有点小动静,她低头去看,一团雪球似的小东西正在屋里蹦跶。

    她定睛看过去,是只毛茸茸的小狗,眼睛顿时亮了,扔掉书坐起来,“这是谁家的小狗,怎么跑我院子里来了?”

    张连喜从外头进来,“格格吉祥,从今儿起,这狗就是您的了,主子爷专门给您挑的。”

    四爷送自己小狗?耿宁舒看着小小的一团,有些犹豫,“可是我可能养不好它。”

    她上辈子没养过小动物,自己又是后院底层,要是李侧福晋拿它出气,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它。

    张连喜以为他是害怕养死了被主子爷怪罪,“这些不需要您费心,主子爷还给您配了一个专门养狗的小太监,一切用度都从前院出。”

    有了前院这块招牌,就没人敢再欺负它了,耿宁舒开心了,立马跑到小奶狗身边,摸了摸它的头。

    小狗有点像现代的博美犬,跟棉花糖似的软乎乎一团,全身都是白色的,没有一根杂毛,蓬松又柔软。圆溜溜的黑眼睛,腿短短的一截,小肚子肉嘟嘟的,她喜欢极了,抱着一通揉。

    张连喜回去之后,立刻跟四爷汇报,“格格喜欢得紧,抱着都不肯撒手呢。”

    四爷也高兴了起来,他本来还有一丁点担心耿宁舒会觉得自己轻贱她,送她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现在看来,她果然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很快,耿宁舒得了一只小畜生的消息传遍后院,这算个什么赏赐,纷纷嘲笑。

    只有福晋这样的聪明人暗地里又掰掉了一支珠钗,这是花了心思的赏赐,比什么金银首饰更好,她的危机感更重了。

    跟着四爷的苏培盛也知道,四爷一直没赏赐才不是因为忘了呢,相反是太看重了,一时间想不好该送什么才没送,毕竟什么好玩的好用的好吃的,侍寝之前都送过好几轮了,他想送点特别的。

    养狗的小太监也是他亲自选的,是他手底下一个徒弟小高子。可被选中的小高子一点也不高兴,当场哭着跪下来,“师父,是不是小的哪里做的让您不满意,才把徒弟打发走,求您不要赶徒弟走,徒弟对您是一片诚心的。”

    从风光的前院奴才变成一个格格底下的奴才,怎么看都是断了前途。

    苏培盛好笑,“就是因为知道你心诚,才给你指一条好路,你等着吧,跟着个争气的主子,比什么都强。”

    小高子不相信,这肯定是忽悠自己的话,一个小格格能有什么争气的呢,最厉害也不过是个侧福晋。

    他在房里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跟他一向不对付的小松子过来特意笑话他,“小高子,这进了后院可比咱们这舒服多了,不用整天担心事儿没做好被主子爷发现了。听说还是给一个格格养狗去的?啧,你呀,只配伺候畜生。”

    小高子被他这么冷嘲热讽了一通,反而生了逆反心理,擦干眼泪乖乖去了后院,就算是养狗,他也会养到让小松子刮目相看!

    他提着包裹去了雪绿阁磕头,耿宁舒听着他这名字就挺喜欢的,“小高子,小糕子,是我起名的风格。往后你管好小狗就行,其他的事核桃和白果会做。”

    小高子就问:“不知格格给小狗起了名儿没?”

    耿宁舒正为难着呢,她想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想到一个好名字,“让我再想想。”

    她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吃的东西的名字,可那样不是跟核桃白果同辈分了么。

    晚上守着小奶狗喝夜奶的时候,她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看你喝奶这么大声,不如就叫你吨吨吨吧!”

    吨吨吨很喜欢这个名字,喝得更加大声了。

    小高子住下以后,刚开始还战战兢兢每天跟在吨吨吨的屁股后面,还是耿宁舒先看不下去了,“也不用这么盯着,在阁子里就随它玩好了,去外头小心点别冲撞了人就成。”

    他牢牢记在心上,处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这里确实挺好的,耿宁舒事儿少,人也还宽和,吃的东西比前院还好,竟是过得舒服多了。

    自从吨吨吨过来了,耿宁舒生活幸福感提高了一个度,它特别粘人,又爱睡,每天团成一个球窝在她的脚边,戳戳它粉嫩的小爪子还会奶声奶气地叫,让她心都要化了。

    四爷再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跟狗玩。吨吨吨腿短身子胖,走起路来晃荡着小肚肚很不稳当,偏偏耿宁舒还爱逗它玩,冷不丁跑快了四只脚都不知道哪只先往前,啪叽头着地摔倒了,原地翻了个跟头,小屁股跑到头前面去了。

    耿宁舒被它逗得她哈哈大笑,听到它委屈地呜呜叫,又蹲到地上哄起来,“乖宝宝,不哭不哭,麻麻给你揉一揉。”

    小高子头一个看到四爷,心里咯噔一下,忙跪下大呼,“主子爷吉祥。”

    主子爷看到格格这么没规矩的样子,不会责罚吧,他有些担心。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四爷不仅一句斥责的话也没说,面上流露出来的笑意还是他在前院不曾见过的。

    能做苏培盛的徒弟,他的脑子肯定不笨,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师父会让他来这里。

    等到四爷进门跟耿宁舒说话的时候,他专程找了苏培盛磕头,“师父没骗我,是徒弟的错。”

    苏培盛看他胖了一圈,就知道日子过得是舒心的,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子,“臭小子,为师还能骗你不成?”

    耿宁舒好几天没见着四爷了,抱着狗先跟他道谢,“谢谢主子爷送奴才的小狗,奴才很喜欢。”

    四爷早就知道了,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那的滋味还是不一样的,“光嘴上说说?你要怎么谢爷?”

    耿宁舒把吨吨吨放到地上,“奴才亲手给爷泡茶。”

    她知道他喜欢喝梅花雪泡的普洱,很有诚意地煮了一壶递过去,“今天这盏您尝尝,叫做岁寒二友。”

    这个名字倒是稀奇,四爷尝了一口,味道跟上次的没什么大区别,只是多了一丁点几不可查的清冽味道,“为何是二友?”

    耿宁舒摊了摊手,“因为院子里没有竹林,只收得到梅花雪和松针雪,可不就是二友了。”

    四爷乐了,也只有她这么促狭的能想出这样的名头来。

    又隔了几天,一场雪后,耿宁舒和吨吨吨在玩雪,吨吨吨以为雪花是什么好吃的,拼命长大它的小嘴巴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去吃天上飞下来的雪,却怎么也咬不着,气得汪呜呜叫。

    张连喜又上门来,“格格,爷让奴才给您送东西来。”

    他捧上来一个透明玻璃瓶,耿宁舒仔细看了看,里面是清澈透明的水,奇怪,“这是?”

    “是竹子上收来的雪,主子爷说,给您凑齐三友,过两日来喝。”

    耿宁舒心里啧了一下,别说,这狗男人还挺会搞浪漫的嘛。

    入了二月,太平了多日的后院气氛又紧张了起来,白果又从小立子那边得到了小道消息,是因为四爷出巡京畿的事情定下来了,大家都想陪着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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