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宁舒正在奋笔疾书, 沉浸在痛虐渣男的世界里,直到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映在手边,这才抬起头来。
看到是四爷, 她像在课堂上偷看湾湾带颜色言情口袋本被抓包了似的,条件反射地将纸张一股脑儿全拢到了一块,再拿身体挡住,很是心虚地笑起来, “爷怎么过来了。”
她冲着核桃白果挤眉弄眼的,“你们怎么也不通报一声?”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四爷出声还她们清白,“她们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反应,在写什么这么入神?”
耿宁舒尴尬地笑了两声, “额, 就是随手练练字。”
“如此用功写了这么一沓,”四爷探头去看, “让爷瞧瞧练得如何了。”
这东西哪能给他看到,耿宁舒急中生智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还很一般,入不了爷的眼的, 等我练好些再给您看。”
她拉着人远离了书桌, 给核桃使了个眼色让她快点收起来, “爷这些天在宫里忙定然是辛苦了,快坐下我给您捏捏肩。”
才按了两下, 四爷就握住她的手让她停下了,他的衣裳上绣着金线,没得伤着她的手。
他包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颁金节过得如何?那个说书女先生讲得可有意思?”
连着庆祝了好几天,他每日都是酒气熏天地回来, 就没过来,现在才得机会问起。
“请的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说书女先生,说得当然是不错,”耿宁舒诚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不过就是故事本身差点意思。”
四爷饶有兴致地问:“哦?什么样的故事让你这么不满意?”
耿宁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激情创作时沿用了狐狸精和书生的代号,她不知道他刚才看见了多少,要是说出来不就一下暴露了么?
“没劲的东西就不说给爷听啦,免得浪费了您的宝贵时间,”她转移话题,“对了,爷在宫中过得如何?宫里都是怎么过颁金节的?”
这个节日在现代是没有的,她头一回遇见,有点好奇。
四爷没立刻回答,只是慢悠悠饮了口茶。
他在颁金节的晚上做了一件事,他将废太子被囚禁的惨状私底下报给了皇阿玛。
在废了太子之后,朝臣们不断上奏催促康熙爷立新的太子,可他一直都没有理会,四爷知道此刻在皇阿玛的心中还没有最好的人选,甚至还有几分念着废太子。
二哥自小就被皇阿玛带在身边养育,忽然消失了肯定会有不习惯,他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康熙爷在上朝时盯着二哥从前站着的地方出神了。都说远香近臭,皇阿玛难免想起二哥之前的好来。
自己前头还有手握重兵的大哥和早早就被封为郡王的哥,后头还有筹谋已久来势汹汹的老八,现在冒头去争,不仅让皇阿玛忌惮不喜,还可能早早树敌被暗算,四爷觉得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试探了一下皇阿玛的心意。
果然一听到废太子被虐待,康熙爷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在知道四爷从中做的那些安排后,还拍着他的肩夸道:“这才是兄弟血亲,老四你做的好,皇阿玛没看错你。”
这份夸奖相比于自己做的事情,分量有些重,四爷由此更加确定即便二哥已经被废了,在皇阿玛的心中依然还是很重要的。
他不知道的是,康熙爷这是将他跟直郡王对比之后才得出这样的结论。相比于要亲手杀掉胤礽的冷血老大,老四这个做弟弟的简直不能更厚道了。
不过这些事情是不能跟耿宁舒说的,四爷沉吟片刻道:“跟过年差不多,歌舞表演,喝酒祝词,鞭炮烟火之类的。”
耿宁舒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辛苦爷了。”这种应酬场合又无聊,东西又难吃,简直是去受罪的。
看到她眼里的同情,四爷失笑着摸摸她的脸,全天下也就是这小姑娘会觉得进宫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是件可怜的事情了。
在她这坐了会儿,他就起身要走,“福晋找我还有些事,我过去一趟”
耿宁舒站起来准备送他出门,被四爷给按下了,“外头风大,不必送了,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不用动弹耿宁舒当然高兴,笑嘻嘻地在吨吨吨圆润的小屁股上拍了一记,“那就让它替我送送爷。
四爷的笑容随着出了耿宁舒的院子,越来越淡,到了正院的时候已经恢复回了平时的冷脸。
刚进门,有位穿着浅碧色旗装的女子正好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他闻到一股浅淡的香气,是他喜欢的干净澄澈的佛手柑的味道。
对方很是恭敬标准地给他行了个礼,露出淡淡施了胭脂的侧脸,“给主子爷请安。”
他认出了面前的人,是钮祜禄氏,不过他要去跟福晋谈正事,只是“嗯”了一声就大步进去了。
钮祜禄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不要紧,有了这第一回的碰面就有第十回,她总能够让爷为自己驻足停留的。
正院门口站着的宫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悄无声息地去里头回禀了全嬷嬷。
“瑞香上茶,”福晋笑着招呼他,“钮祜禄格格刚好在跟妾身说颁金节那天府里的各项事务,样样办得妥当也不靡费,真不愧是咱们满人大姓出身的姑奶奶。”
后院的事情四爷一向是不管的,闻言点了点头,“福晋慧眼识人。”
福晋亲自把茶端给他,“不过还是年轻了,有些事办得有些力不从心,刚刚在妾身面前还自责地红了眼眶。”
四爷端着茶碗淡淡地问:“什么事?”
福晋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天不是请了说书女先生么?耿格格点了出戏,有些出格了,传出去不大好。钮祜禄格格当时没敢拦下,还好事后处理得当,多给了些银子让那说书人封嘴了。”
这剧目耿宁舒刚才也说起过,四爷来了点兴趣,“是什么样剧目让你们如此紧张?”
“爷请看。”福晋将本子递给他,上面有一处拿红笔圈了起来,狐仙、书生,这两个词四爷很是眼熟,不就是方才在耿宁舒写的那些纸上面看见过的?
还以为是多离经叛道的,不过就是些鬼怪传说,他不以为意道:“不过是自家热闹一下罢了,不至于。”
福晋还以为之前不让耿宁舒领头过节是对她没那么上心了,没想到还是包庇着,只能讪讪说:“是妾身有些过于紧张了。”
四爷知道她是怕影响自己夺嫡的名声,就道:“皇阿玛让二哥去看皇玛嬷了。”
福晋一怔,康熙爷这么快就改变主意,要放过废太子了?铺天盖地的失落压过来,根本没心思再想耿宁舒的事情了,她强行挤出笑容来,“皇玛嬷定然是高兴的。”
四爷很有深意地说了句,“皇阿玛也高兴。”
福晋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很快收拾了心情,问起在府中办宴的事情,“这月底就是爷的生辰了,爷有什么要特别安排的吗?”
他对这些事一向不怎么在意,“循往年的例子就行了。”
“是否要请些兄弟们来庆贺?”
四爷想了想道:“各府里都发一份,太子爷那边我亲自去请。”
皇阿玛都说他友爱兄弟了,这时候不发就显得太假了。
说完了正事四爷又回了前院,他吩咐苏培盛,“将耿格格点的那出剧目本子拿来给我瞧瞧。”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故事让她不满意到写下那样十个字来的。
颁金节过了之后就没什么大节日了,耿宁舒本来想着吃吃喝喝坐等过年,核桃提醒她,“月底是爷的生辰,格格准备送什么礼?”
耿宁舒直叹气,当条咸鱼也不容易,逢年过节的有这么多礼要送。
她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四爷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就道:“到时候送他一个蛋糕吧。”上次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做过一次,他还挺爱吃的。
四爷在府里就是所有人的天,说句掉脑袋的话,她们比康熙爷生辰还要更上心。打扫的,做装饰的,还有膳房,纷纷忙碌起来。
趁着做冬装的机会,她们又给耿宁舒做了几套新衣服,白果还特意采了凤仙花来给她染指甲。
耿宁舒对这纯天然的指甲油倒是很感兴趣,搬了小凳子一块到院子里摆弄。
白果问她,“格格喜欢什么颜色的?”
她不假思索道:“大红!显白。”
说完以后她想起来了,她现在是不能用正红色的,改口道:“就粉红吧。”
核桃听着有些心酸,即便格格现在再受宠,有些东西还是不能改变的,她笑着道:“格格的手这么白,涂什么颜色都跟白玉似的。”
她拿来小矬子,给耿宁舒的指甲磨出圆润的形状。白果将一把凤仙花洗干净,吸干水分之后放进小钵中捣碎,用小刷子仔细地将鲜艳的汁液涂在她的指甲上,再拿叶子包起来用草茎扎紧,跟裹小粽子似的。
耿宁舒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跟核桃打趣道:“咱们白果平时大大咧咧的,干这活儿到细致的很,果然在爱美上头天分很高。”
白果被她逗笑了,不满道:“格格您别说话,等会奴才手抖了给您整只手涂成红烧猪蹄色的怎么办?”
放在从前她说这样不敬的话核桃肯定要教训她,可这一年多相处下来,她们共同度过困难和低谷,早就亲密不少了,院子里几个人笑成一团。
这样做美甲的体验还是头一回,耿宁舒顶着十个迷你小粽子等了好一会儿才拆开,用水洗过以后是一层健康天然的粉。她抬起手对着光线照了照,指尖粉粉嫩嫩的很是漂亮。
看到凤仙花还剩下了很多,她邀请核桃和白果,“你们俩快坐下,我给你们也做上。”
两人连连摆手,“奴才们哪能做这个?”
耿宁舒却说,“难不成贝勒府的规矩里头还有不许宫女染指甲这条?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技术不行,涂不好看?”
论嘴皮子功夫,她们两个怎么说得过她,只能乖乖就范,让她过了一把美甲师的瘾。吨吨吨看她们玩得开心也过来凑热闹,使劲蹦跶伸出爪爪去碰装花汁子的钵,结果把钵给碰倒了,里头的汁子当头泼了它一身。
小高子眼疾手快地将它拎住,可还是晚了,好好的一身纯白毛色,被染成一块块粉红的,成了一条非主流小狗,把来看它的武格格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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