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那阵子乱糟糟的,要查之前完全没有留意的事情很难,钮祜禄氏也确实做的很干净,苏培盛细细调查了却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只有一件非常细小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膳房负责收碗的小太监说,有回收爷屋里的东西,发现您用过的勺子后侧不显眼处,沾了一小块辣油,勺子的面上底下却全是干干净净的半点都没有。”

    四爷在病中不能碰辛辣,钮祜禄氏也不吃,只有耿宁舒还没染病时经常会点些酸辣的菜色。可那阵子他们都是分开用膳的,他的勺子不可能碰到耿宁舒的菜,即便真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也是沾在勺子凸出的面上,不会仅在后侧那么一点。

    能接触到他们饮食的只有那一个,真相呼之欲出。

    四爷眼底怒气翻涌,钮祜禄氏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差点害得耿宁舒不明不白就这么没了。

    “能拿出证据吗?”

    苏培盛有些为难道:“那小太监当时也没多想就将餐具处理掉了。”要不是他让他们事无巨细能记得的不管什么全都说,可能这点也挖不出来。

    不过即便那勺子还在,只要没抓到钮祜禄氏下手的现行,还是没法给她定罪。这可是康熙爷亲自赐下的,要是没个正经缘由惩治了,直郡王那边指定又有话可说了,万一影响到他封郡王乃至于亲王,耿宁舒的侧福晋之位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四爷憋闷的很,捏紧了自己的的白玉扳指沉声问:“钮祜禄氏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自从苏培盛开始调查那日,他就派人每天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在屋里抄经书。”

    “呵,看来是做贼心虚了,”四爷冷笑一声,有了主意,“她既如此心诚,就让她好生将《大般若经》誊写一遍吧,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献给太后祈福用。”

    苏培盛暗自咋舌,《大般若经》全篇可足足有六百卷啊,是字数最多的经卷了,现下离过年也不过一个半月时间,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写不完的,主子爷这是故意找茬让她日子过不痛快呀,到时候抄不完又是个由头。

    这么一来整个后院都知道爷厌恶了钮祜禄氏,福晋压根就不会再捧着这样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满府的奴才也都是见风使舵的,自有细碎的功夫给她使绊子呢。

    前些日子四爷答应耿宁舒不去钮祜禄氏那边留宿的时候,苏培盛还觉得她尚有一线希望,要是耿宁舒失宠了她还是会有机会的,可现在这么一来,这仅有的一丝都被掐灭了。

    钮祜禄氏这一辈子的恩宠还没来过,就已经到头了。

    不过苏培盛一点都不同情,她活该的。这样的人都不配她亲自出马去说,叫张连喜去一趟就得了。

    张连喜得令进了后院,先去了耿宁舒的院子一趟,“格格,这是今儿清晨刚从树上采的桂花,主子爷特意吩咐了给您送来。”

    有两篮子纯粹的花朵和一捧正在盛放的花枝,带着甜味的香气让满室都充满了秋天的味道。

    耿宁舒深深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来,“我还以为今年没了呢。”

    在前院天天戴着口罩闻不着,后来生病用不着戴着了鼻子又塞住了,还是没闻到,等她彻底痊愈回来再去小花园里一转,后院里那几棵桂树上的花早就谢光了。

    张连喜讨喜地笑,“只要格格您喜欢,甭说京城的桂花了,就是要广寒宫里那棵桂树上的,主子爷都会想方设法给您弄回来。”

    耿宁舒笑着让核桃白果把东西接过来,“花枝直接找几个花瓶插了养起来。”

    至于篮子里的花,她仔细看了看,细小的花朵清清爽爽的没沾着丁点灰,择得也很是干净,一点杆子都不剩,还给分了品种,左边是颜色浅些的银桂,右边则是橘红色的丹桂,这些拿来做吃的正好。

    耿宁舒看到张连喜身后的小太监还提着一个大箱子,就问:“那是什么?”

    张连喜是故意让她瞧见,等着她来问的,爷折腾耿格格讨厌的人给她出气,这样的事当然要让格格知道呀。

    “哦,这是给钮祜禄格格送的宣纸和笔墨,主子爷让她在过年前抄好《大般若经》呢,六百卷一卷都不能少。”

    耿宁舒一听果然乐了,“那你快去吧,让她早些抄起来,别到时候说送慢了又找借口。”

    张连喜哄得她开心,目的达到就应下走了,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在后院横穿而过,让其他人看足了热闹。

    钮祜禄格格听到这消息人都傻了,“主子爷说的是……《大般若经》?”

    她不敢置信地跟他确认,“不是其中的某一卷?”

    张连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主子爷的吩咐,奴才们可不敢听错,也是看您心诚这才委以重任,旁的人想抄都没机会呢。”

    钮祜禄氏听得眼角直抽抽,这种折磨人的活儿谁想要啊!

    他抬抬手,身后的小太监搬上来两个箱子,“这是预计会用到的纸张和笔墨,奴才先给您搬来了,省得您到时候还要另外去取。”

    真是同人不同样,瞧瞧耿格格那边得的是赏赐,这边得的,说是刑具都不为过。

    提早送来了抄经要用的所有东西,这是连借口都不让找的意思,钮祜禄格格咬紧了牙关才没将怨怼泄露半分。

    待张连喜一走她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暖榻上,愤懑不平,“我好歹为他侍了疾,他竟这样对我!”

    采薇也为她不值,“奴才这就去找福晋给您做主!”

    “回来!”钮祜禄格格赶紧叫住她,采薇不知道前院发生的风波,可她是全部知晓的,即使再冒火有再多的抱怨,她也不敢去找人说理的。

    福晋也不是傻子,怕是早就猜透其中的关节了,要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四爷天天住在耿氏那,连句话都没有。采薇即便去了正院,也就是自讨没趣罢了。

    钮祜禄格格只能默默抄经,几天下来手都要断了才抄了几十卷,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走路都飘忽。

    更让她吐血的是后院居然还有传言,说自己得了好多的赏赐,足足有一大箱子。

    她几乎想冲到她们面前冲她们吼,这赏赐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

    耿宁舒知道钮祜禄氏被整治以后就没再搭理她了,专心侍弄那些桂花。

    小花朵刚到手,她趁着新鲜就做成了桂花糖。一层细密的白糖加一层桂花在密封的罐子层层叠叠码好盖上,放到阴凉处就不用再管,等白糖融化得差不多就成了。之后泡茶或者煮甜汤的时候舀一勺放进去,那是有香又有味。

    其他的花全都铺平放在房里阴干,桂花干的用处可多了,泡茶做点心都用得着,还可以酿酒。有了上次做葡萄酒的成功经验,耿宁舒又动了做桂花米酒的心思。

    这比起上回的葡萄酒而言还要容易,蒸熟一锅子的糯米饭,放凉以后将多多的桂花干和一碗凉白开并适量的甜酒曲抓捏拌均匀再压实压平,最后在最当中挖个到底的酒窝,用布缠绕锅子包起来密封到第天就能吃了。

    不仅能喝甜米酒,余下的酒酿直接吃就是一道甜品,还能煮酒酿小丸子,对于耿宁舒来说,一举好几得,实在划算。

    一场秋风一场凉,京城的冬天很快就到了,早上起来外头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冻,耿宁舒把躺椅从院子里收了回来,准备开始过冬。

    今年跟去年可不一样了,还没入冬张连喜就早早把炭给她准备好了,能把整个屋子都烧得暖暖的,不用再去小佛堂蹭地龙,耿宁舒整日窝在屋里更不想出门了。

    有了霜就有霜打过的蔬菜,每样都带着甜味,耿宁舒每餐都要点,正好四爷喜欢的红萝卜也到了最好吃的时候,她就想到可以做关东煮,跟袁有余试了几次调出了味道,热腾腾暖呼呼地连吃了好几顿。

    进宫的时候,她还带着太后一块尝了,常年吃肉的太后难得一次性用了这么多素菜,太医直接将她夸到了康熙爷那边,于是她又得了些市面上买不到的,就连四爷都没有分到的贡果。

    四爷就时常打趣她,“现在爷吃些新鲜玩意儿,还全得托我们耿格格的福。”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下来,可耿宁舒这悠闲快乐的咸鱼小日子却越过越舒服了。

    这天她还睡着,就被吨吨吨兴奋的叫声给吵醒了,那声音叫得奇怪平时听不到,她就迷迷糊糊支起身子问:“这是怎么了?”

    白果脸上藏不住笑意,“格格快你快起来,外头下雪了!”

    耿宁舒一骨碌就下了床,推开窗子外头果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禁感叹,“今年的雪落得好早。”比去年早多了,去年都快过年了才下的。

    白果也很高兴,“又可以去采梅花雪了。”

    还惦记着呢,耿宁舒忍不住笑起来,“不着急,既然开始下了,后头有的是时间呢。”

    既然下了雪怎么能不出玩雪呢,她飞快地把早膳给用了,核桃早就洞悉她的想法给她穿上厚实的棉衣,再披上大氅才放她出门。

    院子里已经全是梅花状的小脚印了,吨吨吨四处乱窜开心得不行,耿宁舒使坏地捏了一个雪球,朝着不远处丢过去,傻乎乎的小狗立马冲过去找,可雪球已经跟地上的雪合在一块了哪里还找得着,它愣在原地,委屈地“汪呜呜”叫。

    满院子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耿宁舒笑了一会儿道:“快请武格格来看它这蠢样。”没法拍视频,只能让她亲自到现场来看了。

    武格格一听说是看吨吨吨,即便是雪天路难走也很快就过来了,耿宁舒又给她演示了一遍,看到吨吨吨呆萌的样子,武格格也被逗得前仰后合。

    不过很快她就受不了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捏了一个小雪球塞到它的嘴里,吨吨吨高兴地原地转圈圈。

    耿宁舒在地上堆了两个雪人,忽然提议,“咱们这么多人,不如打雪仗吧?”去年她碍着规矩不能玩,今年就没这种顾忌了。

    武格格已经许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玩雪的记忆,后来家人严厉教训这不是淑女该碰的东西,就再没有玩过。

    以雪为题作的诗倒有几十首,画也有十来幅。

    “好!”她头一个举手赞同。

    这院子太小了,她们就把地点换到了不远的花园里,还有障碍物能躲避。耿宁舒和武格格换上了平底的绣鞋才上阵,为了平均两边的战力,耿宁舒把小高子划到了武格格那边。

    耿宁舒率先捏了一个雪球砸过去,正好砸在武格格的腰上,新雪松散,砸到就碎了,一点都不疼,武格格见状也立刻回击。

    其他人也纷纷玩起来,刚开始核桃白果他们还顾着主仆之分,后来打上头了,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一时间飞雪漫天,笑声在花园里络绎不绝。

    酣畅淋漓的跑动一番之后,几个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不过耿宁舒的院子里是整日都有吃的备着,众人就一齐吃了些垫了垫肚子。

    她连吃了块桂花糕再灌了一杯水下去才饱了肚子,问武格格,“为了庆祝初雪,咱们晚上就叫一个火锅吃吧,怎么样?”

    四爷这阵子有空就往耿宁舒的院子里跑,武格格怕碰到他没想留下吃饭,可没想到正好遇着张连喜来通传,“耿格格,主子爷今日在宫中格外忙,特意带话回来给您,说晚膳不必等着他了。”

    耿宁舒点头,“知道了。”她也没想等,反正他一个主子爷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有吃的。

    等张连喜一走,武格格口风一转就加了一句,“火锅吃辣的。”上回吃的羊蝎子很是过瘾,她还想再尝尝。

    耿宁舒找袁有余要了毛肚,“要嫩些的。”去年还不太敢在府里吃这种东西,可今年不一样了,她现在想吃什么都可以。

    袁有余知道她对吃食的接受度广,问她:“东边来了些冻着的海货,格格您爱吃吗?有鱼虾螃蟹贝壳之类的。”

    居然还有海鲜,耿宁舒眼睛一亮,现在物流不行,不过好在这北方的大冬天可以冻着运输,有了海味那之后有很多想吃的菜就能做了。

    不过今儿烫火锅,她想了想说:“弄一小碗虾滑吧,将生虾剥了壳剁成细细的虾茸,往里头添两个蛋再加少许面粉搅和成面疙瘩那种粘稠度就行。”

    这都不用煮,太容易不过,袁有余很快做好将食材送上来,武格格看着那一盆黑乎乎跟毛巾似的毛肚,就问她,“这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耿宁舒怕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接受不了,就让白果挪到底下一格去不让她看到,“是一种内脏,等咱们吃完了我再放。”

    武格格却道:“你教教我怎么吃,我可以的。”

    没想到她居然会想要尝试,耿宁舒就给她示范了一遍,“这个得盯着,筷子夹着这么七上八下,就好了。”

    武格格学着她的样子把一片毛肚烫熟,黑乎乎的一片上面布满了小小的刺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能吃进嘴里的东西,她裹着酱汁整张往嘴里一塞,咬下去却是惊人脆嫩的口感。

    “好吃的!”她的眼睛亮晶晶,又夹了一块。

    两人在暖烘烘的屋里热火朝天地吃着火锅,快乐无边,殊不知四爷此时正饿着肚子在宫中感受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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