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给福晋问懵了,  这都哪跟哪啊,她赶紧否认,“这怎么可能?”惜凝倾慕他都来不及。

    “既然不是有仇,  ”四爷下结论,  “那看来是混进府里的细作了。”

    他扬声叫道:“苏培盛,  即刻将被抓住的乌拉那拉氏扭送宗人府!”

    福晋瞠目结舌,  “等等,这、这是发生了何事?惜凝怎么会是细作?”她的眼线都看到他跟惜凝抱在一块了,也将人带到前院去了,  不是应该说纳进府中的事情吗,这中间门是出了什么差错?

    四爷目光犀利地射向她,“如若不是细作,她为何深夜在我府上悄悄投湖自尽?”

    因为要嫁给五六十岁的老头才想不开呀!福晋是知道内情的,  可她没办法说,  只能听着四爷接着讲,“乌拉那拉氏族中女子深夜无故死在我府上,  怕是要让我遭受非议,  被皇阿玛斥责,此等险恶居心,  福晋觉得不应交由宗人府审理?”

    福晋人已经傻了,  这不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份吗,怎么被他一说就成了是来陷害他的?真要进了宗人府,她们乌拉那拉氏还有什么脸面在京中立足,自己这个四福晋往后又会遭到什么样的耻笑奚落。

    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

    她忙道:“当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兹事体大,不如叫她上来先问个清楚?”惜凝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到时候提起他们之间门有了肌肤之亲,  自己就能顺势破局了。

    四爷像是没听见似的,又开口道:“对了,她暗害我的还不止这一遭。寻死不成后她立即攀扯与我有所苟且,你说过她已定过亲事,她那未婚夫婿要是以夺人妻子的罪名告上我一状,皇阿玛会如何看我?”

    自己刚设想好的路被堵死了,福晋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是不清楚惜凝并非是来害他的,而是故意把事情往这上头推。当初为了降低四爷的戒心,她们才编了这么一段定亲的事,现在却成了他手里的话柄,她又不能说自己骗了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竟有这样的事?遣送宗人府唯恐让皇阿玛费心,既是乌拉那拉氏的人,不如妾身将她押到祠堂严加审问一番?”惜凝这步棋算是没用了,只能送回去了。

    四爷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还是不要见的好,否则要是宗人府觉得你们有串供之嫌将你打做同党,那这事怕是皇阿玛都要亲自过问了。”

    显然他是不满意这个处理办法,福晋脸色青白交加。两人都知道对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先败下阵来,低了头,“她毕竟是妾身族中之人,看在妾身的面子上,还请主子爷给乌拉那拉氏几分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否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毕竟四爷确实是被算计的,她们做事不可能天衣无缝,要是宗人府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自己这个福晋可能都不用做了。

    四爷道:“既然福晋这样说,那看在福晋面上,我就不与她多计较,让她早日完婚举家搬出京城去。”

    这么容易?福晋赶忙应下,“妾身这就去办。”

    四爷的话还没说完,“我听说,家中给她许配的是个五六十的男子?”

    福晋揪着帕子心惊不已,这不过就是惜凝装可怜的说辞罢了,哪有这件事,四爷这是想让这件事成真啊,她还想讨价还价,“妾身听说,年纪是比她大些,不过也没有五六十那么老……”

    “五六十算老吗?”四爷反问道:“皇阿玛也不过这岁数,身强体健的,要听了这话可要不高兴了?”

    都搬出康熙爷来了,福晋哪敢说岁数的不是,只能咬牙应下,“自是如此,年纪大的才知道疼人。”

    四爷不仅对惜凝没有丝毫怜惜之情,还要将这谎言给落到实处,让她吃个闷亏,着实是太狠了。

    福晋心下冷飕飕的,生怕他还要再说几项罪名出来,赶紧告退了。

    四爷最后还要来一句,“以后这些不明底细乱七八糟的人就别往府里带了,免得福晋每每要替他们善后太过辛劳。”

    这话直扎到福晋的心里,偏他还是用这样体贴的语气来威胁自己,她还要道谢,“谢主子爷体恤。”

    当着耿宁舒的面将她这张脸往地上踩,福晋的脸色实在难看。

    出了雪绿阁的门,她只觉得眼前发黑,抓着吉香的手青筋毕露。之前送了长兔绒的披风,她还以为四爷对惜凝是有意思的,怎的事情会急转直下。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把她叫到雪绿阁来说了,不仅是要打她的脸,还要把整件事处理说给耿氏听,让她消气。

    自己身为福晋都不敢对四爷纳人有意见,耿氏置气也就算了,四爷竟真的为了她竟连个人都不纳了?

    福晋心里五味杂陈,可她现在没时间门考虑耿氏的事情了,这件事要了结看来只能让惜凝嫁人了,还得是五六十岁的老头,想到还要应付惜凝那对整日想着攀龙附凤的父母,她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福晋走了之后,四爷看向耿宁舒,语气登时就柔软下来,“宁舒可还满意?”

    耿宁舒垂着眼道:“妾身只是个奴才罢了,主子爷想如何不需要知会妾身。”

    “不许你这样说,”四爷道,“这次是我的问题,着实该罚,宁舒想如何我都照办。”

    耿宁舒丝毫不为所动,“妾身累了,想歇息了,不知主子爷是否应允。”

    四爷叹了口气,处置惜凝不是关键,主要她是对自己失望伤心,“你好好歇着,爷去前院就寝,明日再过来看你。”

    耿宁舒躺到床上,帐幔放下遮住了外头关切的目光,她脸上的冷漠冷漠伤心立刻换成了大功告成的笑容,终于在生孩子之前把惜凝这个难缠的人给弄走了。

    回想起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从前的办公室勾心斗角真不算白看。

    从惜凝第二回进府,耿宁舒就知道她这次是要下手的,自己即将临盆没法伺候四爷,翻过年又要进行新的小选,唯有这段真空期是她最佳的时机。

    她之前跟四爷假意无理取闹,一来是给惜凝出手的机会,没有什么比自己跟四爷闹别扭更好的趁虚而入时机了。要是惜凝成功了,她就没了外戚这个身份优势,成了后院里最低等的侍妾,任由自己这个侧福晋拿捏。

    耿宁舒也不担心四爷会宠爱惜凝,四爷的性格不能接受被算计,苏格格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她不仅没成功,还反噬了福晋。

    方才耿宁舒在一旁看福晋被四爷打得脸面全无,真想来一包爆米花边吃边欣赏。

    二来么,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四爷对自己产生些愧疚感。

    毕竟在惜凝这件事上,自己可是事先就提醒过四爷,并且得到他极力保证的。到时候不管惜凝成不成功,让四爷被打脸的她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一切都在耿宁舒的计算之中,经过这么一遭,四爷还会主动报备去向了,想到他那低声下气的模样就爽。她很满意,身心舒畅地睡了。

    隔天早上起来,耿宁舒的屋里就被四爷送来的东西堆满了,有最新鲜的话本子,刚出炉的零嘴小吃,还有金银元宝。

    这小子挺上道的,知道送东西哄人,还花心思挑了自己喜欢的。

    耿宁舒喝着牛乳羹,数着沉甸甸的金元宝,张连喜就见她的脸色缓和许多。目的达到了,也就不用再装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还怪辛苦的。

    四爷知道她心情好些了,晚上过来的时候,故意让她看到自己腰间门跟荷包挂在一块的红萝卜,那是耿宁舒昨天晚上扔到水里的,他让人捡了回来。

    她偏假装看不见,还是对他恭敬着,话语间门没有了往日的亲昵,不过倒是没有跟前一晚说话那样的夹枪带棒了。

    四爷看着她对自己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觉得很是棘手,他长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女子敢跟他置气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这会子犯了难。

    苏培盛看他不得要领,给他出主意道:“奴才记得耿主子看得最多的就是谈情说爱的话本,想来里头会有些招数,不如主子爷瞧瞧去?”

    四爷找到了突破口,翻看了几本耿宁舒之前喜欢的话本,这男子哄心悦之人,送花送礼送胭脂水粉,这些他从前都做惯了,现在用处没有这么大。

    准备惊喜带心悦之人出去游玩散心,宁舒即将临盆也不适合。

    最后还有一个最大的共性,就是对心悦之人一心一意,绝不多看其余女子一眼。耿宁舒自己写的狐仙书生的故事不就是这样吗?一有了旁人,就断情绝爱了。

    想来每个女子都希望夫君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四爷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话本的纸张,陷入了沉思。

    他自从知晓了人事,身边是完全不缺女人的,可照顾起居有下人,吃食有膳房,他也没觉得女人有多要紧,就连福晋在他从小的认知里来说,也不过是个帮助管理后院的下属罢了。

    可宁舒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占据的是自己心中从未被触及的一块地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的心。

    她不开心自己会担心,她高兴了自己更高兴,见不着她会思念,一想到会失去她,自己心口就像是缺了一块。

    这应该就是诗词歌赋中写过,他却从未体验过的“爱情”?

    暮色四合,雪还在落,书房窗外一根枯枝撑不住积雪的重量,“喀嚓”一声清脆断裂,他心中一直累积却从未定心审视过的情感,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四爷合上书本,去了雪绿阁和她一道用过晚膳,又陪着她在暖榻上歇着,待四下无人,就牵着她的手说了,“宁舒,今后我心中只守着你一个,再不容旁人,可好?”

    耿宁舒正在看有关生产的医书,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愣了愣。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坚定和认真,可说实话,她不信,别的人先不说,年氏都还没来呢,说这个太早了些。

    不过正好就着这话给他台阶下了,耿宁舒目光闪动两下颇为动容的样子,“胤禛。”只两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爷看在眼里,更觉得她什么都不求,只要自己的真心。

    两人手交叠紧紧握在一起,像是心中再无了芥蒂。

    他们俩终于重归于好,四爷也重新拥有了在雪绿阁留宿的机会,雪绿阁里众人和苏培盛都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在四爷哄人的这些天,福晋也一刻都没闲着,又是威胁又是给钱的,终于安排好了惜凝嫁人的事,也终于见着了她。

    当然,这事儿不可能告诉她,只说是四爷怕影响了耿氏的胎,才没立刻纳了她。

    惜凝眉飞色舞,“我就说,没有我拿不下的男人。”她脸上还沾着湖里的淤泥和柴房中灰扑扑的土,这样狼狈的面貌做这样的表情,着实让福晋觉得眼睛疼。

    “你的本事我肯定相信,否则也不会让你来了,”福晋给她倒了杯热茶,“你先喝点暖暖身子,等会换了衣裳就先回去等着好消息。”

    不会是打发自己走吧,惜凝还有些不放心,“堂姐你不会骗我吧?”

    福晋笑起来,“我要是骗你,你不直接跟你阿玛额娘告状了,到时候我怎么跟族中交代?”

    惜凝想着也是,喝了茶高高兴兴坐着马车回去了,临走还深深看了雍王府一眼,想到自己以后就要住进这样的好地方,她很是心潮澎湃。

    当晚她睡得很熟,感觉睡了格外长的一觉,醒来时眼前却盖着一层红色的东西,她伸手想揭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不能动弹,她大惊想叫人,可嘴也被堵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哪儿?惜凝惊疑不定,直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只手伸过来揭开了她脸上蒙的东西,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白了头发的老头。

    更骇人的是,他从自己头上揭开的竟是块红盖头,自己也穿着大红的嫁衣。

    老头眯着一双眼很是满意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把她的脸颊,“啧,果然是个水灵的丫头,哑就哑了,一百两值了!”

    惜凝奋力想要避开,可心下经不住恐惧,什么哑,什么一百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洞房花烛夜,堵着嘴绑着有什么趣味。”老头嘟囔着将她身上的桎梏解开,惜凝得了自由立刻推开他往外头跑,没两步就被拽了回来,“跑?你想跑到哪去?”

    放肆!我是乌拉那拉氏的小姐!惜凝大声叫起来,可嘴里出来的只有难听嘶哑的“啊啊”声,她惊惧交加,又说了几句,还是一样,她怎么会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福晋给她喝的那碗热茶,竟是她下的手!她骗了自己!

    惜凝悲愤欲绝,想要回去找福晋拼命,长长的指甲抓破了老头的脸,那老头忽然变了脸色,抬手就甩了她一个巴掌,“什么东西,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还敢反抗!”

    他用力将惜凝扔到了床榻上,扑了过去,单薄瘦弱的她根本无力抵抗,在难听的嘶吼声和眼泪中,她一切都明白了。

    福晋说的话都是骗人的,王爷压根就没想纳她,还要把她赶到再不可能接近王府的地方。福晋也不怕自己家中去族里闹,因为早就已经威逼利诱跟他们串通好了!

    自己那对黑了心肝的父母得了好处,又知道自己攀附无望,还得罪了王爷,定然是巴不得将自己扫地出门的,他们甚至精明到卖掉自己还赚了一百两银子!

    惜凝喉头逸出声声悲鸣,自己的这一辈子,完了。

    福晋办完这件事以后,身心俱疲,可却不敢休息,马上就过年了,府中还有很多事要操心忙碌。

    可等她重整旗鼓开始掌事,却发现后院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有了变动,四爷以她太过忙碌唯恐精力不济之由,将采买人的权力移交给了张嬷嬷,甚至都没通知她一声,还是她让吉香去办事的时候才知晓。

    “他竟,一点面子都给我留。”福晋喉头几乎要呕出血来,硬生生憋了回去,要是现在身体出了状况,以四爷最近不佳的心情,保不齐直接不让自己进宫了。

    她捏着拳头又气又悲愤,良久之后无力地塌下了腰,没了往日端庄仪态地靠在了椅背上。她又想弘晖了,要是他还在,四爷不会这样对自己,要是他还在,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雪绿阁里的日子逐渐回归正轨,这日四爷陪着耿宁舒一块吃茶点,就提起了院里的事情,“张嬷嬷接下了部分后院的事务,没法全身心扑在这边,正好你晋了侧福晋院里也没添人,我让她相看了几个好的放到你院里。”

    能这个时候给过来的,肯定都是能放心用的,耿宁舒问:“都是做什么的?”

    “其他的倒也不急,管事的嬷嬷太监和外头洒扫的宫女已还是要先到位。”这次要是有外头管事的人在,在惜凝站到雪绿阁门口时就处置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他觉得加人迫在眉睫。

    耿宁舒想了想,“雪绿阁地方大,多几个洒扫宫女也好,免得核桃白果她们忙不过来,不过嬷嬷就不要了。核桃那性子已经是半个张嬷嬷了,再来个我可受不了,就把她们提拔成一等大宫女好了。”

    新来的人不知她脾性喜好还要磨合,太麻烦了。再者对核桃白果来说,最苦的那段日子都是她们陪着自己过来的,忽然空降个领导在她们头上,那多膈应人呀,还伤了她们的心,这种事情她做社畜的时候就痛恨的很,做不出来。

    只要不是对她会有隐患的事,四爷现在什么都随她喜欢,核桃确实还是靠谱的,有她坐镇也差不多,再加上她们俩前些日子也没少帮着自己劝宁舒,有功在身,升个等也应当。

    耿宁舒扔了两瓣小核桃肉进嘴里咔吱吱吃掉,又道:“至于管事太监,旁的人我也不大放心,就让小高子做好了。”

    这个提议四爷有些犹豫,“我瞧着不大机灵。”

    “就是实心眼才好呢,他跟着我这么久,是个好孩子,我可不喜欢那些爱冒尖的太监。”耿宁舒墙头草似的,还总出馊主意。

    四爷好笑,这不直接点名李氏院子里的田进禄好了。

    不过她这话也说得也在理,底下的人忠心最是要紧,要是真有他们都解决不了的大事,不还有自己给她撑腰么。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四爷剥了一个橙子递过去,“等明日我出门跟太子爷办差的时候,你亲自跟她们说。”

    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这是她为他们争取来的,对她感恩戴德。

    耿宁舒第二天就把他们仨叫进来说了,一听到要添人,核桃和白果都是心里一紧,主子爷派来的人,怎么也要越过她们去。

    核桃心里早就清楚,主儿成了侧福晋总会有这一天的,早就给自己做过思想工作了,现在接受的也快。

    白果倒是没想过,圆圆的小脸显而易见的耷拉下来,蔫了。她在宫中就因为性子跳脱,没少被嬷嬷打手板子,也就是到了耿宁舒这边才快活些,现在来个严肃的嬷嬷在她们头上,那自己的日子肯定没现在好过了。

    她们都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沉重表情,听到耿宁舒说只是多加了几个洒扫粗使的,她们俩还成了一等大宫女,顿时又惊又喜。

    白果直接抱着耿宁舒的大腿哭出来了,“主儿,您对我们真好,奴才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伺候您和小主子的!”

    核桃也激动地眼眶泛红,郑重跪下给耿宁舒磕头,“谢主子恩典!”

    “砰!”地一声很是有力,她知道主子爷定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肯定是耿宁舒要求的,主儿这么念着她们,她感动不已。

    小高子一方面为她们俩高兴,一方面心里苦涩极了,他只是一个养狗的小太监,没有出息的,也没有核桃和白果这样从一开始就跟着主子的情分,以后也不知道要在哪位哥哥手底下讨日子,希望不是要前院总欺负自己的那几个之一。

    耿宁舒又点了他的名,“小高子。”

    小高子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接受命运的安排,“奴才在。”

    看到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耿宁舒冲他笑了下,“你以后,就是这雪绿阁的管事太监了。”

    小高子眨巴了几下眼睛,愣在原地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主子说了什么?他是什么?管事太监?

    白果看他激动地连谢恩都忘了,推了他一记,“快跪下谢恩呀!”

    小高子这才如梦方醒,噗通跪倒:“谢主儿恩典!奴才定全心全意伺候主儿,就算以后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白果没忍住笑起来,“那是上刀山下火海!下油锅那是杂耍把戏。”

    耿宁舒笑着敲了一记她的头,“我这儿哪来的刀山和火海,不能盼着我一点好的?”

    核桃也跟着笑,“主儿这里只有糖做的山,蜜做的海。”

    耿宁舒让人起来,“以后踏实本分做事,不说以后有多厉害吧,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受罪。好了,你俩别哭了,回去洗把脸。”

    小高子到了外头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连把伞都没撑也没觉得冷,就这么顶着雪往回走。

    还是白果给他拿了伞出来,“哎哟,怎么的,乐傻了高公公?”

    小高子赶紧道:“白果姐姐您可折煞我了,您永远是我姐姐,我还是那个小高子。”

    他说着把袖子挽起来将手凑过去,“姐,您快掐我一下,我怕这是在做梦。”

    白果本来还想打趣他两句,见他胳膊上已经起了好几块印子,立马就知道他已经掐过自己好几下了,还是不敢相信。

    她好气又好笑地把他的袖子又拉下来,“你没做梦,真真的,你做了管事太监了!”

    小高子闻言又抹了把眼泪,“我家里是饥荒卖了我的,挨刀子的时候烧了天差点咽了气,本以为熬过去就好了,没想到进了前院只能倒夜香,每天受人欺负,还是我师父心善才收了我做徒弟,让我日子好过些。”

    他抽噎着,“这么多年了,一年两年、四年五年,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从来没想过我能有这么大、这么大的出息,我方才那话不是哄主儿开心地,主儿能抬举我有了这么大的造化,我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肯!”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讲出来过,听得白果心里酸涩动容,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真心话,从前听村里老人家说,有句话叫先苦后甜,你之前受的那些苦,都是为了遇见主儿呢,以后跟着主儿有的是好日子过!”

    小高子抬起手狠狠抹了把眼泪,咧开嘴露出一个带泪的笑来,“嗯!”

    消息传到前院的时候,从前那些笑话过小高子的全傻眼了,他们当时还讥笑他去了后院伺候一个格格养的畜生,是给畜生捡一辈子屎的贱命。

    这转眼耿宁舒晋了侧福晋不说,还怀了孩子,更把他一手提拔成了管事。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纷纷都想走他的路子,想往上走一走。

    小高子得了势却没飘,任由他们拿着银子和好话来吹捧贿赂,他一个都没搭理,有这时间门还不如多跟吨吨吨玩两把丢树枝游戏呢。

    “主儿您没瞧见他们的脸,臭得跟出门踩了狗屎似的!”白果绘声绘色地说给她听。

    耿宁舒光是听下来都觉得爽快,吐出嘴里的瓜子壳点评,“这就叫,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在雪绿阁里大伙的欢欣雀跃之下,日子进了十二月,府医说耿宁舒随时都会发动,产房日日烧着,稳婆也是每晚都不敢睡死了,全体严阵以待。

    后院里一双双眼睛也盯着这边的动静,可直到小年夜,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要发动的意思。

    除夕四爷已经报备了不用耿宁舒进宫的,可他不能不去,只能默默祈祷千万别在那天发动,否则自己都没法赶回来。

    他带着担忧睡下,半夜被身旁的人推醒了。

    “胤禛,”他听见耿宁舒叫他,“我肚子有点疼,是不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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