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带头逼宫的兵部尚书项忠被逼退休。一个月后,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商辂同样告老还乡。皇帝和文官集团之间的较量,远没有结束。此后重新掌权的汪直更是让文官们恨之入骨,皇权和相权之间还会有长期复杂的斗争。

    汪直所做的事,就是朱见深的意思,加上汪直年轻气盛,拼命想在皇上跟前表现出能干,又没有多少学问,仅凭自己的小聪明,远没有怀恩老练,每兴一次大狱,文官集团就对汪直愤恨加深一次。同年,南京镇监覃力朋上京进贡后回去,用一百艘船只载运私盐,骚扰所过州县。武城县典史责问他,反倒被覃力朋击打,牙齿被打断,另有一人被射杀。汪直查访得知,报告给朱见深,结果覃力朋被逮捕,判处斩刑。覃力朋广施银子,后来侥幸得免,而朱见深通过此事认为汪直能探知奸情,便更加宠爱他。汪直于是任用锦衣卫百户韦瑛作为心腹,屡兴大狱。

    在汪直兴大狱中,可以说有些文官自身手脚不清,难免在刑狱中处理太重,范围扩大,这就让文官集团恨之入骨。

    汪直重新当上提督后有所收敛,对皇上更加忠心耿耿。成化十四年汪直经曾提出过重要建议,奏请皇帝按文科例设武科乡,其意义在于把武科扩大到乡试和会试,开设武举,使武举逐渐发展成为与一般文士考试相对等的体系,健全明朝的科举制度,像选拔进士那样选拔武官,这有利于武科人才的全面选拔。朱见深依他所言,试行数年,颇有成效。

    朱见深更把汪直当成得力助手,命他前往辽东协助处理边疆事务,并可“便宜行事”,这等于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十六七岁的汪直,以另一种方式一路前行。

    汪直得朱见深“便宜行事”之敕令,巡抚辽东,处置边务。  作为监军,出兵征讨建州女真三卫,大胜。汪直在辽东狠揍了建州女真一顿,这一战在明军五万人的打击下,女真军队被斩首630多人,活捉240多人。建州女真失败得很彻底,此战直接把后来努尔哈赤的老祖宗女真首领李满柱、董山杀死在乱军之中,让明朝东北边境安生了100多年,这场战役就是后世所谓的“成化犁庭”。大概因为败的耻辱,以至于在清史稿里边,没有详尽的纪录。事后,汪直受命总督禁军十二团营,开明代宦官专掌禁军的先河。

    汪直于河套地区抵御蒙古鞑靼南下,大胜。鞑靼入侵河套地区,兵扰靖虏,汪直再次监军和兵部尚书王越商议,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保国公朱永率大军从南路走,汪直和王越则率少部人马沿边境往榆林收集情报,侦查得知疏于防范的蒙古王庭就在威宁海,汪直当机立断调大同宣府两镇精兵两万,昼伏夜行二十七天奔袭至威宁海猫儿庄。时天降大风雪,王越汪直率精骑连夜奔袭至威宁海,敌寇犹未发觉,明军纵兵掩杀,大获全胜。达延汗巴图蒙克(小王子)仅以身逃,达延汗的妻子,蒙古传奇女英雄满都海战死。

    成化十七年(1481年)二月,鞑靼进犯大同,汪直率军截杀,胜。鞑靼军入大同市境剽掠,汪直监军三度抗击入寇大同、宣府的亦思马因部,遍布士兵追杀,追至黑石崖等处获得胜利,取得黑石崖大捷,稳定了边秩。

    同年七月,汪直再领京军精锐主动出击,胜。

    成化十八(1482年)年,受命总镇大同、宣府,专镇大同。这时,汪直虽然掌握了边镇兵权,仍然监督京师十二团营,六月,于延绥抵御鞑靼,大胜。

    这让文官集团的脸面无处安放,要是这样一直胜下去,想要扳倒汪直就更难了,所以四处寻找汪直的错处,什么专权独断,四处行贿,拉小圈子排除异己,勾通敌国等等。

    机会终于来了,成化十九年,汪直获得密报,鞑靼将大举来犯,请求京师支援,未果。对,没看错,未果,朝中所有人都巴不得汪直死,当然是未果了。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文官,一直在抓汪直的把柄,早在成化十四年三月,建州女真犯边,汪直欲前去招抚,为司礼监掌印怀恩、大学士万安等人所阻。

    既然汪直这样能打仗,那就在大同驻守着,不让汪直回京,在一大帮文官上下的操弄下,惑悠朱见深任命汪直为大同镇守太监,再把京营官兵召还。

    汪直既在大同不得还,各道言官纷纷上疏奏其办事苛察纷扰,内阁首辅万安上疏请罢西厂,在一片反对声中朱见深同意,裁撤西厂,文官集团计谋得逞。

    到了六月,虏寇入延绥,汪直王越分兵抵御,又获大胜。

    汪直越是在边关打胜仗,朝堂上的这些文官就越难受,底下小动作不断,暗中游说边关的许多将士,故意怂恿一些官员犯错,让汪直上当,只要汪直处理了这些官员,等被处理的官员多了,就会营造一种假象,让朱见深上当,到时只要一个奏折,看吧,汪直在边关,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独断专行,边关将士深受其害。

    果然汪直没文化,年纪又轻,这种高深莫测的计谋还是上当了,万安等人担心王越有智计,恐诱汪直求复进,于是奏请王越与延绥守将许宁换防。把王越跟汪直分开。同月,汪直上奏弹劾副总兵朱鉴等人玩忽职守,以致虏寇入境杀三十四人而去。

    汪直上奏,左参将卢钦、右监丞杨雄等人不能御虏,以致敌寇多次入境杀掠人畜,又隐匿不报,论法当究问,并自劾不能节制之罪。同月,汪直又驰书上奏,有自虏中逃回的人传报鞑靼可汗小王子打算纠结大军来犯,恐寡不敌众,请求令旧日所统的京军头目赶赴支援,兵部不允。到了六月,巡抚郭镗上奏,汪直与总兵官许宁共事以来,互生嫌隙,不相和协,并列举了近乎胡闹的五件事为证,一,汪直上厕所不带纸,吩咐许宁在外伺候。二,汪直唆使下人在许宁屋外扮鬼吓唬,三,汪直睡觉不穿衣服,要是有敌偷袭怎么办?四,汪直伙同他人,晚上不睡觉,在营房吃喝。五,汪直在街市吃饭不给钱。表明两人基本上是水火不容。鞑靼大军转瞬即至,恐会败事。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多了,最后朱见深也烦了,于是朱见深调汪直于南京御马监。这一下中可以了吧。

    可是到了八月,降南京御马监太监汪直为奉御(六品),除威宁伯王越,安置安陆州,革南京工部尚书戴缙、锦衣卫带俸指挥吴绶职,俱原籍为民。

    又到了九月,右都御史李裕等奏,汪直获罪,犹有未满者,希望把被汪直排挤的官员们官复原职并赐召还。

    看到了吧,这才是目的,文官集团开始反击了,朱见深这才回过味来,以事已处分,李裕等烦扰,而且有的人不是汪直诬陷的为由,命锦衣卫把领头的御史下狱拘问,并停了都察院右都御史李裕、右副都御史屠滽俸禄半年。

    汪直走后,许宁等人消极抵御,后又中了小王子的诱兵之计,明军死伤数千人,差点丢掉了大同。大同败仗泄露,朱见深大怒,命锦衣卫执大同总兵许宁、巡抚郭镗、镇守太监蔡新于午门前门,后免了他们的死罪,改为各降官六级,永不起用。

    朝中这些朝臣都知道败在不该调走汪直和王越,害怕朱见深责怪,只推说是因为调兵未集,与满朝科道官一起把败仗瞒了下来。直到一年后,终究人心不平,才有人将实情报给了朱见深。

    汪直终究只是一个宦官,无根之人,就当汪直查办的都是一些该查之人,在文官眼中也是错,如果汪直换成是进士出身,有这样的成就,就不会成为“文人”眼中的“奸贼”。看看这有多恨啊。可惜历史的记录是有文官来完成的,想把你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汪直还能好吗?

    此后,史书上就很少有关于汪直的记载了,只有零星提到。弘治元年,南京户部员外郎周从时上奏说应追究前朝遗奸汪直、钱能等人,抄其家以济边用,孝宗以奏疏格式不对为由将周从时下狱不久又放出,原来奏请的事也不了了之。

    弘治十一年左右,孝宗召回汪直、梁芳等人,满朝哗然,吏部员外张彩愤而弃官。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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