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舒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陈遇,我和你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和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我希望你再也不要纠缠我,我们好聚好散,对你对我都好。”
晚风吹过,带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爽,周围被人声鼎沸包裹,而陈遇滚烫狂跳的一颗心却在热闹中慢慢冷却了。
他艰难地说:“我不比他差吧,长相也过得去,比他高,比他有钱,如果你想找人约会,我也可以做你的备胎,你的候选情人,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找我。”
一番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不止沈舒舒,连一旁默不出声的江一野都听愣了。
要多深沉的喜欢,才配得上如此卑微的深情?
江一野盯着他,自己被对比了也不反驳,一双探究的眼神愈发复杂。
“你以为你是谁?陈遇,我再说一遍,我们在五年前就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了,我现在不想和你扯上丁点关系,你在我的人生里已经出局了,没机会了,你为什么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陈遇紧攥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修长苍白的手指不停地抖动着,他说:“你还是这样,一直都没有变,见一个心动一个,永远都不会收心。”
话说到一半,他低下了头,喃喃地开口,像说给一阵风听:“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都放不下你吗?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心念念的还是你吗?我无数个深夜都在询问自己,你无情冷血,爱得比谁都廉价,长得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为什么到头来,我忘不掉的还是你?”
沈舒舒脾气上来了,她怒吼,毫不留情地回:“难道不是你蠢吗?不是你犟吗?不是你死缠烂打一厢情愿吗?”
依稀几个路人被这边不大不小的动静吸引过来,好奇地看着这样貌与气质都无比出众的三人。
陈遇用身体给她挡了挡背后那群打量的目光,哪怕在心灰意冷的这一刻,他第一反应还是为了沈舒舒。
“这里人多眼杂,对你影响不好,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江一野忽然提醒道。
沈舒舒脑子宕机了一瞬,人也冷静了些,她看了几眼乌泱泱的人群,抬手压低帽檐,寻眼找了个垃圾桶,把即将融化掉的冰淇淋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她几步跑到大马路边,招呼一辆出租车,车门打开又砰地关上,撇下身后的两人,走了。
沈舒舒坐在车后座,肩膀倚靠着窗门,她无力地望着窗外不断飞驰倒退的夜景,心里像上万只蚂蚁爬来爬去。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静下心来反省自己,沈舒舒回想刚刚的一幕,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愧疚难当的感觉。
她极少对陈遇恶语相向,以前哪怕再生气,也是摆着一副臭脸,但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狠狠地凶他。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痛苦,卑微,可怜,杂七杂八的情绪全部裸露在他苍白俊秀的脸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陈遇。
痛苦又隐忍的陈遇。
沈舒舒一想到那张破碎的脸,自认处事圆滑,遇事方寸不乱还能游刃有余的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时僵硬的局面了,所以习惯性选择了逃避。
接下来的日子,沈舒舒再也没有见过陈遇。
像忽然出现了一阵子,又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真正地留下痕迹。
沈舒舒事业不断上升,手头的工作堆积如山,除了练舞还得赶通告,每天都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差点就发脾气甩手不干了。
倒是江一野这号哥每天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对她嘘寒问暖的,日常交流中也时不时地给她送午饭送水,一个劲儿献殷勤,沈舒舒知道他的心思,惦记着她罢了,只是叫了他一声亲爹,缓解两人尴尬。
江一野听了也不恼,从那之后行事收敛了好多。
这一天,沈舒舒练了三个小时的舞,人也汗流浃背,重重喘着气,胸膛一下一下起伏着,她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玩手机。
正刷着五花八门的朋友圈,忽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目光横看过去,起个名字真难。
沈舒舒呼吸短促了一两秒,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像要把屏幕看穿,沉默片刻,她才看到那条朋友圈。
图片是一条长长的街巷,周围是红墙绿瓦的建筑,小洋房排列在街道两旁,蓝色的路牌上边写着“东山口”三个字。
头顶是一棵紫荆花树,花儿到了季节,正簇拥绽放在枝头上。
没有配文,就这么一张简单孤零零的照片。
沈舒舒却无比熟悉这个地方,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遇的地方。
中山一路东山口,培正中学。
五年前,她在某个软件偶然间刷到了这个充满文艺风的打卡景点,便和摄影师前往这里作拍摄短视频的背景地。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天边的夕阳光落在这一条文艺又温馨的街道,红墙上是斑驳陆离的光影。
培正中学刚好到了放学时间段,狭窄拥堵的街道上车辆络绎不绝,众多身穿蓝白色校服的高中生从校门口涌现而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意。
夕阳迷醉在街巷口,沈舒舒转头,就撞见一个少年站在马路对面,个子很高,骨骼略显清瘦,穿着规矩整齐的蓝白色校服,校服纽扣系到最顶、姿态端端正正,斜挎着黑色潮款书包,耳朵里挂着一副耳机,白色耳机线低低垂落下来,那少年样貌出众,五官俊秀而不失少年气,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少年如紫荆花般,闯入了沈舒舒眼里。
沈舒舒以为他在看别的东西,也没多加留意,当几次转头一看,少年还没有离开,一动不动地,她忽然来了兴致。
隔着大马路,她朝那校服少年露出缓缓一笑。
过了数十秒,沈舒舒没看错,他也回以一个如和煦阳光般的笑容。
沈舒舒对这位少年更加好奇不已,她转身和摄影师交待了些什么,才几步走过去,白色裙摆飘扬,在他跟前站定,笑着问:“你认识我?”
头顶上的紫荆花落下几瓣,落在少年的肩头,沁着一阵花的清香,见少年只是呆愣地盯着自己看,沈舒舒伸出好看白皙的手指,轻轻捻去他肩头的紫色花瓣,在他眼前上下比划了一下,眼里带笑。
“傻啦?”
好半晌,陈遇扯了扯耳机线,两颗迷你型耳机被扒拉下去,垂在修长的指尖,他才给予回应:“认识,我在网上看到过你。”
“我的粉丝?”
“嗯。”
沈舒舒对他的兴趣更加浓烈了,对于这种纯情帅气小少年根本把持不住,那模样,那五官,那骨骼,就是照着她喜欢的一切特质长的,更幸运的是,对方正巧是自家粉丝,她嘴角浅浅上扬:“小粉丝,你叫什么名字?”
“陈遇。”他讷讷地说。
“哪个yu啊?”
“遇见的遇。”
“陈遇。”沈舒舒轻而缓地叫他名字,像在品尝着世界上最香最醇的红酒,才道:“真好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呗。”
明明他才是粉丝,角色却颠倒一样,轮到仰慕之人亲自问联系方式,别人看在眼里,还有可能误会成她在大胆地调戏未成年高中生。
“我的……联系方式吗?”他不确定似的问了一遍。
“嗯。”沈舒舒点点头。
陈遇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紧接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沈舒舒离开的时候,还回头对他热情地说:“小弟弟,常来找姐姐玩~”
陈遇握着手机,目送她远去。
……
沈舒舒垂眸,思绪万千,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郁闷……
她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就像每一个回忆开关,只要是看到和陈遇有关的东西,一首歌名,一张照片,一个冰淇淋,沈舒舒都能不知不觉地回想起很多关于两人的片段。
回忆尘封已久而新鲜如旧。
一道声音打破她不断发散的思维:“想什么呢!”
娟姐不知何时走过来,挑眉看她。
“你能别大白天吓唬人吗。”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娟姐看了看她,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盯着手机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头顶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问世间情为何物。”
“……”
沈舒舒不打算理她了。
娟姐不拿她逗趣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切入正题,“马导临时改了剧本,他想要你跳两个舞,国风和爵士混搭。”
沈舒舒依旧盯着手机的照片放大了看,目光专注,非要看出什么故事出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遇,基本没听清娟姐说了什么。
半晌,才闷闷地回:“这原来的剧本不是爵士吗?怎么又加上了国风舞?”
“马导的心思你别猜,总之,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听从,不得有任何怨言。”
“哦。”她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忽然暴跳如雷,大声说:“所以,我现在还得多学一门舞蹈?娟姐,节目还有一周就要录制了,他现在才来通知我?”
娟姐眯着眼冷笑,哼道:“你这反射弧也够长的。”
“……”沈舒舒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心里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马导马导,就那个马拉松是吧,电话号码给我,我要去跟他对线。”
娟姐幽幽地说:“你去跟他唱反调试试,我敢保证你明天就看不到娱乐圈的前途了。”
“……”
沈舒舒泄了气。
“行了,好好练,少抱怨,多做事,娱乐圈生存法则,给我记住了。”
沈舒舒不可置否,轻啧了一声。
娟姐斜眼看她,只见她一副嚣张的模样,完全不把什么马导放在眼里,那眼神毫不畏惧的,便笑道:“你真是个磨人的妖精,就没谁能管的住你了是吧,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我一次话,别整天想着气我。”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沈舒舒撂下一句更为嚣张跋扈的话,起身往门口走了。
“……”
娟姐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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