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里,几个人正热烈讨论着舞蹈编排,讨论了大半天,都拿捏不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爵士和国风舞杂糅在一起,本身就已经起冲突,先不说衣着打扮上风格不同,妆容,发型,力道都会有很大差别,这是一个大工程。
江一野说:“要不分两段,前段跳爵士舞,后一段国风舞,中间可以来一个短时间魔术变装,让观众眼前一亮。”
“跳国风舞的服装不是那么容易就变装出来的,不过,两种舞蹈呈现在舞台上,爵士舞讲究力道,国风舞讲究柔道,刚柔并存,确实引人入胜。”服装负责人在一旁说。
“化妆我是没有问题,舒舒姐的脸本来就很别致,只要化一点浓妆就很适合这两种舞蹈。”化妆师说。
一群人滔滔不绝,而当事人沈舒舒却摊在舒服的沙发上,头发披散在肩,几缕发丝贴着汗湿的肌肤,九分裤露出两截又白又嫩的脚踝,正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开口……
吃个饭怎么这么难……
日料还是韩式……
他挺能干饭的,日料会不会吃不饱,韩式烤肉的话,两人围着个烤炉会不会很尴尬……
这个陈遇,为什么在背后默默帮助她,又不让她知道。
“舒舒。”
“舒舒?”
有人叫她,不止一声。
“啊?”沈舒舒如大梦初醒。
“发什么呆呢。”江一野在她身边坐下来,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经过我们的讨论,方案会变动一些,但问题不大,特意来给你说一声。”
“哦,知道了。”沈舒舒迷瞪了一会儿,才说。
看着她不停地在输入框里打着字儿,删删改改,好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个字,他说:“今晚一起吃饭?”
“不了,有事。”边回着,沈舒舒下定了决心,手指点了下发送键,那行字成功发了出去。
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石沉大海,只过了好几秒,她就收到了回音。
起个名字真难:好。
沈舒舒看着手机,终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江一野忽然问:“有约了?”
“差不多,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讨论。”沈舒舒长腿一蹬,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换衣室进去。
江一野坐在沙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眼。
换好衣服,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
起个名字真难:地址,我去接你。
rose:不用,我自己开车。
路边一排大树底下停靠着一辆格外惹眼的白色梅赛德斯奔驰,今天娟姐有事抽不开身,她自己开车过来的。
她驱车来到一家逼格满满的西餐厅,那是她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从大众点评那儿找到的,平时有事没事就会乱下载东西,瞎逛。
下车,口罩墨镜一个不落,跟大明星出场。
来到网络上订好的小包厢,有落地窗,沈舒舒推门而进的时候,陈遇早已坐着。
沈舒舒顿了顿脚,莫名觉得尴尬。
陈遇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她。
“……”
她忽然生出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陈遇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声音像是附着丝丝的小颗粒,落在她耳边:“过来坐。”
两人坐下,沈舒舒摘下了口罩,静静瞄了他一眼,他今天穿得很随意,白衬衫脱掉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凸起的锁骨,衬衫勾勒出一身的腱子肉,冷雅的斯文中带着禁欲感,袖子口折起一半,精瘦好看的手腕上扣着一块名贵手表,浑身像赴约前认真且精致打扮了一番,她撇下脸,开门见山道:“那件事,我知道是你做的,谢谢你。”
“能换来见你一面,也很不错。”陈遇视线灼热,固牢着她瘦小的上半身,仿佛钉在自己的眼前。
沈舒舒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纤长白皙的手指拿起菜单,翻看了几页,眼皮不抬地问对面人:“陈总,想吃什么?”
“能不能,不要叫我这个。”陈遇说。
“你是我半个老板,当然得毕恭毕敬地叫了。”
陈遇不说话了,垂眸,神色暗淡。
沈舒舒又问了一遍:“陈总想吃什么?”
“听你的。”
“……”
他补充:“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
这一点沈舒舒知道,陈遇真的不挑食,人也好养活,以前她即兴下厨,无论做的黑暗料理有多难吃,陈遇都会把它们干完。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处于生长期,陈遇食量很大,一顿能干三大碗米饭,她以前就总害怕陈遇吃不饱。
而现在,沈舒舒有一种错觉,陈遇这几年个头又窜高了几厘米。
当然,他站在面前的时候,错觉得到了证实。
沈舒舒点了两份欧洲牛排,还有一碗沙拉,这是她的必需品。
身穿制度的服务员把食物端上桌,忽然又转身拎着两根长长的白色蜡烛进来,搭在米白色餐布上,打火机咔嚓几下,点燃,窜出淡黄色火苗。
沈舒舒愣了愣,说:“我没有点烛光晚餐。”
服务员用专业又极具说服力的语气回答:“小姐,是这样的,您的消费账单上刚好消费了520元,本店会提供免费烛光哦,祝你们度过一个浪漫又甜蜜的用餐时间。”
“……”
她忽然不想吃沙拉了。
这段话对于陈遇来说很受用,他真心愉悦到,一双漆黑的眼眸更是发亮,像有星光闪烁。
沈舒舒自动忽略掉万分突兀的蜡烛,她把牛排切成一小块,沾上酱,然后放进嘴里。
嘴唇红润,张开嘴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粉嫩嫩的舌尖,牛排被送入口中,两边腮帮子随着嚼动一鼓一鼓,在冷白色灯光下十分诱人。
陈遇看得痴迷,眸色变得暗沉,忽然身体一紧,接着喉咙跟着滚动了一下。
那是他魂牵梦绕了很久的唇。
他差点忍不住冲上去狠狠堵住她。
沈舒舒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没动筷,这模样她太熟悉了,陈遇想亲她。
沈舒舒在他赤/裸的目光之下,又切下一小块牛排,牛肉七分熟,肉色正泛着粉红,渗出酒红色的汁水,她探出一小截粉嫩舌尖,把牛排卷入口中。
两人的双眼灼灼对视。
“舒舒……”
陈遇叫她,语气暗沉。
牛肉被嚼烂,吞入胃里,沈舒舒看着他隐忍又难耐的模样,仍然无动于衷。
她垂着手,坐着,面无表情看他。
烛光一摇一曳,落入双目对视的眼中,猩红的火蹿与空中氧气混合,燃烧出滋滋的声音。
牛肉制作过程中参杂了红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有那么一瞬间,沈舒舒脑袋混乱了一秒,肌肉记忆似的,她忽然站起了身,朝陈遇缓步走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吊带紧身裙,苍白冷光下衬得她身材更是前凸后翘,玉藕似的两条手臂支撑在餐桌背后,沈舒舒撑着桌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垂落在他脸上。
她半转过身,在他原封不动的牛排切下不大不小的一块,沾汁儿,拿起银制叉子一插,把牛肉送到他嘴边。
陈遇抿着唇,大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张嘴。”
沉默了一两秒,陈遇才缓缓张开一条缝,把牛肉顺进口舌。
随意嚼了几口便吞咽下去,眼神没移开过她的脸,一眨不眨地。
沈舒舒刚要回到自己座位,陈遇忽然像小孩子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所有的情绪找到了爆发口,紧绷着的两肩顷刻间土崩瓦解,用尽力气抱住了她。
柔软的脑袋瓜紧紧贴在她的腹部,腰际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环抱,怎么也不肯撒手。
像茫茫大海中抓到水中浮木,飘荡已久的船帆找到了避风港。
沈舒舒也是一愣,她下意识地没有抗拒,任由他抱着,抬手,用力揉了把他的头发丝儿,这一个无比熟悉的动作,仿佛镌刻进了每一寸骨骼里,肌肉替她记忆。
陈遇得到她回应,更是得寸进尺得蹭了蹭那柔软的布料。
许久,走廊外有人的脚步声经过,伴随着一声吆喝,沈舒舒被现实拉回理智,她怔忡原地,把他的头颅猛地推开。
陈遇不解地抬起了头,神情哀伤。
“放手。”
触碰到她冷漠至极的眼神,陈遇浑身颤抖了一下,才收起了手。
沈舒舒深吸了一口气,步伐失了分寸,左脚差点被右脚绊倒,她仓皇回到座位,面色却保持着平静,仿佛刚刚的小插曲从来没有发生。
完了完了……
她刚刚是鬼迷心窍还是魔鬼附身了?
她居然亲自喂他吃牛排??
不是,一定是她醉了,牛肉里有酒精,没错,一定是牛肉的问题。
可是,她居然摸了陈遇的头???!
难道,刚才附身的自己是五年前的自己?她的身体会来去切换?
她魔怔了。
………
接下来的时间,沈舒舒平静地过分,陈遇跟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无人察觉,那是她心有雷霆而面若静湖的伪装。
她一下子没了食欲,糊口吃着沙拉碗里的青草。
两人吃过饭,一前一后下楼,沈舒舒在前,陈遇紧跟其后,生怕跟丢了似的,来到露天停车场,“嘀”一声,感应灯亮了亮,沈舒舒正准备驾着自己的车回家,余光一瞥,陈遇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像某只等着被主人招领的小狗。
车门打开一半,沈舒舒闭了闭眼,她已经猜到陈遇接下来会说些什么,睁开,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陈总,还有事儿?”
“我今天没开车,可不可以,载我一程?”陈遇轻声问道。
“前面有地铁站,后面有公交车。”沈舒舒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
“不顺路。”
他非常认真地说。
“……”
她早就料到,小狗学会耍赖皮了。
“上来。”撂下两个毫无温度的字,沈舒舒俯身低头,钻进了驾驶座。
她没看到,陈遇在转身的一霎那,嘴角很小幅度地上扬,后快速收了回去,他几步绕过车头,车门从外打开,他也钻进了车内,稳稳落座副驾驶,还挺乖巧地扣上安全带。
双手忽然顿了顿,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双眼巴巴地看着她。
“又怎么了?”
“安全带扯不开。”
“……”
沈舒舒凑过去,头发顺畅地散落下来,发尖掠过陈遇手背,带来一阵沁痒,他下意识地抓了一小撮。
沈舒舒整个上半身以一种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单手扯着安全带,轻轻一拉,成功。
那一刻,她严重怀疑陈遇说的每一句话了。
绿茶心机男?
骂人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她忽然愣住。
陈遇俯身,在她发旋儿吻了下,像蜻蜓点水,可她还是感知到了。
她微微瞪大了双眼。
陈遇也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僵硬。
沈舒舒赶紧坐直了,把安全带给他快速套上,目视前方,心狠狠乱了一拍。
车里充斥着和沈舒舒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水气,陈遇敛眸,贪婪地抽吸几口。
车子驶向川流不息的大道,车尾灯闪烁,鸣笛声突兀地响在天边,沈舒舒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问:“你家在哪儿?”
陈遇报了一串地址,是上海富人区。
车子停靠在一栋外表奢华,装饰华丽的现代化别墅前,沈舒舒盯着他半晌,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你到了。”她催促。
“我知道。”
陈遇解开安全带,修长的手指抓着带边儿,他沉默了片刻,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两秒,望着车玻璃外的两束风光,开口道:“我很想你。”
空气中忽然陷入一阵死寂。
静得连波澜不惊的心湖忽然泛起层层涟漪,像被人投落了一小块鹅卵石,扑通一声。
“姐姐,我求你,不要和别的男人搞暧昧,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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