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对自家司机说了句交待的话,大概是让他把车开回去。
江一野驾车,娟姐非常有眼力见儿地走到副驾驶侧,打开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谁也不打算开口打破沉闷。
江一野时不时往后视镜瞄着,频率有点高,娟姐一直盯着他的小动作,心里哀嚎:这位司机,麻烦你多看看路况行吗,车上四条人命呢?
江一野侧头看沈舒舒,下一秒又摆正,询问:“舒舒,你今天穿得这么少,冷不冷啊?要不我把冷气关掉?”
陈遇听到他叫“舒舒”二字,蹙眉,脸色不太好看。
“不用,我不冷。”
下一秒,她余光瞥见陈遇单手解开纽扣,脱下外套盖在了沈舒舒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腿上。
两条腿又白又细,毫无赘肉,陈遇给她披上去的时候还趁机捏了一下下,像恋人间的情趣和挑逗。
沈舒舒:“……”
救命!
救大命!
陈遇简直是定时炸弹!
陈遇温热的气息吐在脖子侧,沈舒舒吞咽了一下口水,语气干涩:“你坐远一点,我热。”
陈遇靠得更近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着她脸颊边的腮红,眼里含笑:“姐姐脸好红,是真热着了吧。”
“……”
娟姐也加入江一野的队伍里,她偷偷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腻歪得不行,暧昧得不行,心里不得不感叹:陈总也太会了吧!
一个举动,一句话把江一野杀了个片甲不留。
还成功挑拨了沈舒舒一把。
陈遇这男人,是真的欲。
江一野攥着方向盘的手不知觉收紧了,骨头凸现得厉害,他瞪了后视镜一眼,加快车速。
车子在大马路飞驰着,窗外的景色刷地倒退在身后,前方经过一个红绿灯,前排的车辆缓缓停了下来,最后一辆车距离江一野大概十多米,眼看着就要撞上车尾,他霎时瞳孔瞪大,猛地一脚踩了刹车——
车上的所有人惯性式往前栽去。
沈舒舒坐后车座懒得扣安全带,在这一场变故中,她一颗头猛地往前撞去,比疼痛感最先来临的是陷入一个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车子刷地停了下来,轮胎在大马路摩擦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陈遇怒不可遏,护着沈舒舒朝江一野吼:“你会不会开车!”
“把她弄疼了怎么办,伤到她怎么办,你当年闭着眼睛考的驾驶证?”
娟姐拍着胸脯,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还未顺气,就被陈遇的一声怒吼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感到自己的后脊背冒了一层冷汗。
沈舒舒很少见陈遇发脾气,听到他语气凌厉,已然褪去平常一副禁欲和高贵的气质,下意识浑身抖了抖。
陈遇立马低下头来,不停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我不是凶你,别害怕。”
江一野在前方缓缓开口,语气僵硬:“抱歉。”
……
沈舒舒忍着心里烦躁,她咽下一口闷气,从他怀里抬起头,推开他,淡漠道:“送我回家吧。”
她真的累了。
一路上风波不断,如湖底暗流涌动,大家都没了胃口和心情,车子停靠在沈舒舒的公寓楼下,陈遇寒着一张脸,还气着火未消,他猛地打开门,动作挺大,可见他怒气有多重,沈舒舒的侧门也被从外打开,陈遇弓着背,头探进车里,左手穿过沈舒舒的后腰,把她横抱起来。
“陈遇,你干——”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贴上一道温软冷淡的触感。
她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陈遇只吻了五六秒就撤离,沙哑着声音道:“别闹,听话。”
“……”
沈舒舒没了辙。
她看着陈遇跟回自己家似的按下电梯门,进电梯,最后停在最顶层的923房号前,一整套连贯动作只能用熟门熟路来形容了,她顿时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跟踪。”
“……”
他又道:“开门。”
“你先放我下来。”
“指纹开锁。”陈遇指了指门把上的智能指纹锁。
“……”
沈舒舒把手伸过去,“嘀”一声,大门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进了门,陈遇把沈舒舒放了下来,接着她又被陈遇狠狠地推在墙上,沈舒舒后脑勺差点撞上坚实的木质门,陈遇用手掌心抵着,喘着粗气的吻覆盖下来。
他如生吞活剥般,死死吻着她。
空气中只剩下唾液的交换声,落入两人耳膜,变得异常清晰。
他发了疯似的吻她,咬她,压她,沈舒舒骨头酥软,顺着门板滑落下来,陈遇一把擒住她的腰,用膝盖抵住她下半身。
陈遇亲得用力,她怀疑自己双下巴都被亲出来了。眼眶通红,眨了眨眼,艰难地憋出几个字:“你怎么了?”
“怕。”
“怕什么?”
陈遇把额头抵在她的肩膀,沉默片刻,压抑着情绪道:“想起了一件事。”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深深闭上眼睛,“那年我下完课跑去找你,你不在公寓那儿,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电话里哭着让我去嘉禾地铁站接你回家,我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你。”
他哭着说:“你就坐在地铁站门外的阶梯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脸上挨了几道伤口,浑身脏兮兮的,眉头紧紧皱着,靠在水泥墙上睡着了,睡得并不安稳,那一幕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去抱你的时候,你半睡半醒间跟我说,有人欺负你,你差点死在了那个叫嘉禾的地方。”
沈舒舒愣愣地听着。
“舒舒,我比你更害怕看到你受伤,看到你死。”
“我当时心都碎了,你那么怕疼,那么娇气,可是他们却趁我不在,欺负了我的女孩,我当时特别痛恨自己为什么是十八岁,这个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年纪,你在外面倍受欺负的时候,我却在安全的教室上着课。”
“就像刚刚,万一江一野真的来不及刹车,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受伤了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也就跟随你去了。”
“我的学生时代,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好好保护你,所以你离开的五年,我每天都在忏悔,因为那是神明对我的惩罚,惩罚我的五年,无法拥有你。”
沈舒舒双眼赤红,她无力地摊在门后,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一段记忆,污浊又肮脏,恶心又冷漠,她痛恨自己的愚蠢,与无能。
五年前,沈舒舒遇到了当时红极一时的网红一哥汪宁,两人经常合作拍视频,博流量,成为了彼此信任的朋友,随着热度降去了后,当凭借着美妆博主这条路是活不长久的,她随时都有可能在更新换代中淘汰,在进退维艰的人生低谷期,汪宁给她介绍了一家网红孵化公司,几番劝诫后,沈舒舒下定决心舍弃美妆博主的头衔,和公司签约了。
经历了人生的大突变,她的视频创作不再属于自己的风格,而是根据公司制定的人设进行包装,她被迫加入了直播带货的洪流中。
起初她利用粉丝之间的信任给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久而久之,她很少更新自己的动态了,粉丝们却不买单,认为沈舒舒见钱眼开,抛弃了美妆博主的风格,现在每天都是直播带货,狂吸粉丝的钱包,自己却赚个金满钵满,渐渐的,她的账号每天以数十万的数量疯狂掉粉,黑粉和喷子也越来越多,直到那个公司提出要和她解约。
沈舒舒不服气,还为此大闹了一阵子,要求公司把当初合同条款上利润四六分成的钱还给她,奈何公司不卖账,汪宁作为公司合伙人,曾经最信任的合作伙伴此时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当着众人的面把合同撕了个粉碎。
就是那一天,她在嘉禾路边拦住汪宁一群人,骂他混蛋,人渣,小白眼狼,她狠狠地揍他,汪宁却把她推倒在肮脏无比的大马路上,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雨,路面坑坑洼洼,她狼狈地摔倒在尘埃里。
直不起头来。
她一身傲气,被眼前的人,踩得粉碎。
汪宁走之前,拍拍她憔悴不已的脸说:“小妹妹,你还年轻,太嫩了,在利益面前,要学会见风使舵,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欺负。”
那夜风凉得彻骨,沈舒舒的手磨破了一层薄薄的皮,渗出血丝,她别过坠在额前的发丝,一双破碎的眼怒目圆瞪,在他背后唾弃,“汪宁你欺人太甚。”
“怎样才算欺负?一个人欺负你算欺负,一百个人欺负你也是。”
接下来,他说了一句令沈舒舒差点死在那儿的话,“可是如果超过了一百个人骂你,打你,那就是你活该。”
狂风一吹,她的身影摇摇晃晃,彻底失去了支撑……
她也终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风光时,所有人都奉承你,落魄了,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你。
这是人性。
她输了个彻底,也输给了自己。
那时候的她,独自一人坐在地铁站的阶梯上,抱着双膝,无助又委屈。
她脑子浑浑噩噩,只记得当时给陈遇打了一通电话,后来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
沈舒舒轻轻地喊:“陈遇……”
陈遇埋在她脖颈处,哭得撕心裂肺,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你别哭了。”
他不肯听,一直在她肩头哭,衣服都湿了一片,哭了很久,眼泪都哭干了,陈遇才抱着她坐在沙发前,沈舒舒给他擦眼泪,他不躲,眼睛通红通红的,可怜得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遭欺负的是他。
“我去给你做饭。”
陈遇把她放下来,径直往厨房门走去,脚步不带停顿的,沈舒舒再也忍不住,幽幽开口:“陈遇,你是不是在我家安装了摄像头?”
陈遇:“……”
他回头,看着她说:“你要是允许,我回头找师傅上门安装两个,一个放卧室,一个放浴室。”
“……”
陈遇看她被噎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低低笑出了声,带着暴风雨后的嘶哑。
冰箱里的食物并不多,几个鸡蛋,一包米,散装的面,还有一袋未拆封的酱料包。
冰箱下层,装着沈舒舒私藏的名贵红酒,好几瓶。
陈遇看到这个,嘴角浅浅上扬。
他下了一碗朴素的面,煎两个鸡蛋,陈遇端上桌的时候,忍不住声儿很轻地吐槽了句:“你家油都没一滴。”
“仙女喝的是琼浆。”沈舒舒语气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我身上就有,新鲜生产,味道纯天然,想不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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