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陈云生?”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威严地说道,声调上扬,有些不可置信。

    “他真的来自于大屿山之东吗?在我记忆中已经数十年没有人从那边过来了,我还以为青洲大陆上这两个最西边的国家被人遗忘了。”

    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的长平君点了点头,道:“属下不敢妄语。”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道:“不过,能穿过那片吃人的迷雾森林之人多半不是凡夫俗子。说说季平南的反应。”

    “据大屿关的内线来报,季平南为了这件事大为光火。派遣十名得力的战修潜入九曜城,寻找徐白露。想必他们没有看清楚那陈云生的面貌,故而徐白露才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这件事情见不得光,若正大光明的追究起来,反而对他护国将军的名声不利,只是不知道这般小打小闹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老者点了点头,拨弄着手中的一柄巨剑,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长平君笑道:“将军的生威在金沙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恐怕除了自污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令皇室放心了。我知道将军忠义,不过也要为自己着想,您老此刻可不是一个人,麾下有袍泽,身后有家族,就算不进,也不能退啊。”

    白发老者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整ri满口的权术谋略,岂不知金沙已经太平了数十年了。除了大屿山还有一些妖兽可灭之外,太平的令我等都发霉了,还有什么进退可言?”

    “要命就是因为这等死寂一般的太平。若有来自银沙的威胁,那么谁还敢在皇帝面前说您一个不字,想当年您老带着百余金丹修士风卷残云一般杀至银沙的太虚宫前,若不是那个晨星子急忙出关,恐怕银沙已经不在了。何等威风,何等气魄,到了现在居然还要忍受朝堂上那帮凡夫俗子的鸟气,令属下心有不甘啊!”长平君说到澎湃的地方,就差声泪俱下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长平啊,我多少也活了三百多年了,活够了、也活??也活腻了,什么荣辱、羽毛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能利用这个陈云生做多少文章呢?”

    “无外乎夸大威胁,让皇家不能放松对银沙的jing惕,就算结了姻亲也要时刻jing惕。可以让陛下认为银沙和大屿山以东的某些势力有勾结,这样他多半会重新考虑您老在朝中的地位。”

    秦时月点了点头,老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沧桑感,略带疲惫的说道:“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只不过要注意分寸,不要过火。”

    ……

    清冷的月光之下,陈家药铺内庭的白沙地面更加惨白。陈云生一人站在院子zhong yāng,手握那柄麒麟斩,火sè的刀锋冲淡了月光些许的清冷。

    “青云刀诀,第一式是平锋。”

    陈云生依照刀诀中所记载,jing气神凝为一体,灵元在体内运转成为一个浑圆的不断的圈,一道法诀击在刀锋之上,麒麟斩骤然涌起一层淡青sè的光芒。

    第二道法诀击出,麒麟斩浮于半空,青sè的光芒一圈圈释放出去,宛如青sè的光云。麒麟斩硕大的刀锋飘在一块假山石前,刀锋轻盈的跳跃着,如同采蜜之蝶,不一会居然在山石上留下一个jing巧的篆文。

    陈云生长出了一口气,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这份水磨石的功夫的确难练。他有些搞不懂那个疆场上骁勇无匹的赤卉是如何修炼这jing巧jing巧的好像女子绣花般的青云刀诀?

    对于一个用刀的修士而言,一般来说一生只练一种刀诀,不断提升修为的同时,刀诀的威力也不断增大。选择适合自己的御刀法门是一门学问,有些人一味讲求jing深,却不考虑自己能否参悟,到头来只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陈云生的练刀之路和别的修士大有不同,首先师父赠予的法器并没有堂而皇之的被祭炼为本命之物。致使为其量身打造的法诀派不上用场。现在不得不重新修炼一门新的刀诀。

    每种刀诀都有其独到之处,修炼起来各有不同。并不是这些修士不想兼具百家之长,只不过修炼一途委实艰辛,并非只有御物术一门需要花时间。

    青云刀诀一共八式,想到最后一式“观云”,陈云生不由得心中发苦,照这样修炼下去,没有一二十年的浸yin,莫说形成战力,就是勉强施展出都困难。

    想到时间的宝贵,他摇头打消乱七八糟的想法,埋头苦练第一式平锋。这一式是入门的刀法,讲求一些驱刀的基本功,主要强调稳、准、平、缓,是修炼青云刀诀后面招式的必由之路。

    月亮从当空坠向西天,星斗逐渐消逝,东边天空中露出一片残红。一夜练刀,院子中留下了一圈密实的脚印,cāo控麒麟斩的时候陈云生双足发力,将平整的白沙压的更实、更密。

    尉迟雪是一个从屋中出来的人,看着院子中依然挥臂如刀,jing准无匹地cāo控麒麟斩在一朵鲜花上收割朝露的陈云生,不由得噫了一声。却不曾想这一声惹得陈云生抖手间将那朵鲜花斩落。片片莹白落地,令他眉头一皱。

    “我虽然不使刀,可也知道刀锋讲求随心所致,哪有你这般工整的。”尉迟雪嗤之以鼻道。

    陈云生“嘿”了一声,道:“我也想写意,不过凡事都是以微知著,从小到大,工整到了极致就自然而然的写意了。你的剑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尉迟雪笑道:“你不提我倒有些想不起了,好久不和你切磋,手有些痒,不妨走上几招。”

    看了看四周的房屋,略微沉吟一下,陈云生道:“只用刀势剑意,不注入灵元,点到即止你看如何?”

    所谓单凭刀势剑意不动用灵元,就意味着刀剑多半仅能离手三尺,不能化形,不能凭念,只依靠法器自身的锋芒较量,少了风火雷电等大威力的辅助,虽然不能完全达到较量的目的,却能比较出cāo刀执剑之人对于御物之术的jing通程度。对于修士而言是一种极为文明的斗法方式,仅相当于点到即止。

    麒麟斩的光芒尽去,徒然留下四尺三寸的刀锋明如霜雪。向前一刺,刀锋露出狰狞,尉迟雪的细剑轻点在刀锋边缘,如同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他身体飘然向后退了几尺,量麒麟斩无法寸进,便不再向后退却。

    陈云生身体陡转,如同一个陀螺,麒麟斩在他手中划出一条亮白的弧线,扫向尉迟雪的咽喉。三尺细剑青锋卓立,冷森森的剑锋挡在长刀向下斩去的必由之路上,激起一点星火。

    细剑逆锋而上,扫向陈云生的双手。速度极快,令他躲闪不及。

    抛刀,麒麟斩脱手而出,陈云生后撤一尺躲过对方一剑,右手探出二指在刀背上轻弹一下,一阵嗡嗡低鸣氤氲开去,麒麟斩自行向尉迟雪横扫去。

    感到一阵灼热入骨,尉迟雪挥剑于胸前,连刷出两道剑芒才挡住麒麟斩的雷霆一击。他却已经退了三尺有余。陈云生反身回手,左掌伸开,拍在大刀的握柄上,虽然没有注入灵元,长刀却如同活了一般,“嗖地”飞向尉迟雪。力道不大,却十分犀利,刀锋三尺处便是对方的咽喉要地,惊得尉迟雪一身冷汗。激斗到现在他只还过一招。

    骈指推剑柄,细剑和长刀交锋于一点,锋芒陡现,麒麟斩固然被阻挡了去势,那柄细剑却也弯曲如弓。尉迟雪趁着这个机会,闪身于陈云生肋下,左手探二指领细剑,拖着那条剑刃划出半个弧线刺向陈云生的左肋。这一势当真jing巧绝伦,不失为反败之手。

    陈云生回撤麒麟斩已然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急匆匆向后退了三尺,只觉得脚下站立不稳,“哗啦”一声响动,转身去看,只见一盆兰花被踢碎,瓦片铺散了一地,白sè的花瓣染尘。

    轻轻叹了口气,收了麒麟斩,道:“尉迟兄的剑又稳又快,不愧是杀人的剑。今ri就比到这里吧。斩了花两朵,破了意境,没心思比下去了。”

    尉迟雪笑了笑,道:“你的刀势很犀利,若不是场地所限,结果真的难测。不过说真的,你的刀法虽然出众,可与那些稀奇古怪的法诀和手段比起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何要修炼一门御物的本事,徒然浪费时间而已。”

    陈云生略有所思道:“这一切都传承所致。仿佛一生下来便背负了。”

    两个人正在说着,忽然陈云生身后的门“咯吱”一声敞开,白木容俏生生地出现在门口,满脸不悦地说道:“你们两个折腾了一夜,难道大清早还不消停?和野猫叫chun一般聒噪,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云生吐了吐舌头,和尉迟雪相视笑了笑,两人退了下去。此间对陈云生不客气的人大有人在,除了一个惫懒的乐翔还有这个名曰侍女,却拥有特权的白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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