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生摇了摇头,坦然道:“你说的很对,雪芹她对阵道不解故而很难在剑阵上有更高的成就。”他目有深意地看了徐白lu一眼,又道:“你想不想在阵法上有所成就?”

    徐白lu清秀地面颊上lu出一抹羞赧,低声道:“师父已经传授了弟子很多东西了。‘登峰剑典’和‘微尘一剑’中尚有很多地方弟子不解,故而不敢贪多。”

    陈云生越看徐白lu越觉得顺眼,从纳虚戒中将那本《归藏阵道》拿了出来,放在徐白lu的手中,说道:“这本书是为师偶得之物,今ri既然说到了阵法,你便和此物有缘,拿去好好参悟,阵道一途博大jing神,一旦入门便要每ri研习,否则就如逆水行舟。”

    徐白lu抚mo着那本古旧的书皮,书皮上凹凸的沧桑感渗透到他的手指之上,他一脸ji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

    远处的无念将这幕看在眼中,不由得摇晃起那颗锃亮的脑瓜,口中喃喃道:“我说你与佛有缘,你还万般抵赖,连授业都能和缘法沾上边,哪天让师父度化了你。”

    此刻擂台之上有了变化,右坷脸上狰狞的神情越来越盛,那些黑sè的锁链越发的粗大。锁链逐渐在江雪芹周身五丈处聚拢,虽然无法突入那圈剑锋,却不妨碍锁链聚集成为一个硕大的黑球。

    擂台之上所有的黑索全部伸向的空中,仿佛一根根来自九幽的索命之手。这些铁链不断挤压着江雪芹周身的剑壁,发出一阵阵咯吱吱的金属摩擦声,犹豫来自幽冥巨兽打磨利齿的声音。此刻人们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只能看到一圈圈,一叠叠,手臂粗细的黑索,蠕动着,翻滚着,不断向中心聚集着。

    人们对于江雪芹的同情和担心越来越多,四周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不少人看向右坷的眼神中流lu出鄙夷的神情,在这些朴素的金沙民众心中,外表美丽的人心灵自然美丽。若非如此,至少右坷那如同野兽一般的神情让人无法和善良联系在一起。

    公孙行的耳朵很好,四周的议论他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些非议他嗤之以鼻,然而却不代表他对右坷很满意。

    左坷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过多的担心令他脸sè更加苍白。这些动作落在公孙行眼中,都让这位银沙的太子爷lu出不屑的神情。

    “他为什么不用‘幽土龙诀’?用那个术不是很容易便搞定了吗,何必用这土牢费劲不小的禁锢这女子。”公孙行一边皱眉,一边不悦地说道。

    左坷将手中微湿的手帕丢在茶几上,言语中仍然充满恭敬,只不过不再殷勤罢了,“师兄自然有他的想法,还请师叔耐心等待。”

    “切!什么想法,分明是看上那个小娘皮了,怜香惜玉的心比我还强,什么东西。”公孙行嘟着嘴,愤愤地骂道。

    “师兄登台不过三支香的光景,此刻天sè尚早,师叔不如再添一盏香茶。不知怎地,我觉得此地的茶叶格外的香醇,比之太虚宫强了不知一倍,真不知道师爷是怎么选茶的。”左坷煞有介事地打着岔。

    “这茶也算好?那是太虚宫的人没见识,下次等我收到好茶给你们拿上一担两担,长点见识,别让人家笑话。”公孙行骄傲地说道,不知不觉,便被左坷引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北看台之上的气氛明显比东西两座看台更加轻松,这座看台上坐着皇室,金沙的将军们,以及管理擂台的战修和文职官员。莫说战修,就是这些没有修为的文官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至少表面上不lu出惊讶的神sè。

    柳一生不断摩挲着手中一块碧玉的貔貅,貔貅双眸血红,那种颜sè仿佛在天地间不存在一般。今天这场斗法让他感慨良多,突然感觉到自己老了,而世间后起之秀却层出不穷。龙川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优秀,让他隐隐起了一丝爱才的念想。

    身旁右手边的太子柳石涧紧盯着擂台上那团黑sè的锁链,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如同冰霜一般。

    柳一生转过头,端详着这个自己子嗣之中第一个步入元婴的儿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柳石涧依然端详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默默说道:“儿在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修为能否达到这等的高度。”

    柳一生莞尔道:“你现在老了吗?”

    柳石涧转头,低眉恭顺道:“不老吗?在凡人之中,能活到百岁之人,已经算很老,很老了。”

    “可我们是修士。”柳一生补充道。

    “我这百年时光中,用来修行的时间占去十之六七,饶是如此,还有许多外丹的辅助才到达此等境界。若是普通修士,说不得九成的时间都用在修行上了。就算活的五百年又有什么用呢?”柳石涧言语恭顺,可话语间却有自己的想法。

    “你整ri在想些什么?”柳一生感到错愕,不料自己的长子居然有这样一番言语。

    柳石涧为父亲斟上一盏茶,碧绿的茶叶在茶杯之中浮沉不定,他缓缓说道:“父亲,我常常想上苍让修士来到人间的意义。难道真的要做这世间的主宰吗?”

    “不然,又如何?”柳一生问道。

    “石涧不才,认为修士来到世间的唯一意义便是守护,为了守护这一方生灵存在,如果生灵不在,我们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柳石涧声音低沉地说道。

    柳一生听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儿子怎么会有这样一番匪夷所思的想法,看着柳石涧清癯的面庞,他喃喃说道:“在金沙,好好做你的储君便是对这方生灵最好的守护。”

    柳石涧正要答话,只听得擂台上传来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两人急匆匆看向擂台。只见那个黑sè的巨大锁链球似乎突破了重重剑壁,急速地向中心聚拢而去。黑sè球体坍缩的速度很快,不少人心生惋惜,就连柳石涧也不由得紧紧按住自己的手腕,直到那块皮肤变得发白失血。

    就在那团黑索坍缩在方圆丈许的时候,从重重黑幕之中透出一抹青绿的光亮,光芒虽然细小,却极为明亮,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接二连三地破壁而出,黑索坍缩彻底停止。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人们屏气凝神,安静地看着擂台上那团如同死物的黑索。擂台之上的右坷liáo起散乱的头发,眼光mi离地看着那团黑索,眼神中lu出一丝不解,在他心中,明明胜券在握,为何土牢术再度失效。

    就在这一刻,黑sè锁链球开始剧烈的抖动,一道通天彻地的光芒洞穿而出,人们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江雪芹和那柄长剑化作一体,巨大的剑身闪烁着耀目的光芒,冲向呆呆发愣的右坷,剑锋扫过擂台之上的黑索,便如同秋风之于落叶,那些黑索尽皆被斩断,而后落入尘埃,消陨无形。

    就在人们还都沉浸在江雪芹香消玉殒的悲伤之中时,面对这一突变,西看台之上赫然站起一人,正是公孙行。他竭斯底里地呼喊道:“右坷,你小子输了就别来见我!!!”

    这一声将右坷从惊骇之中转醒,他眼眸中此刻尽是那团巨大的飞剑liáo起的光芒。右坷双手使劲拍在台面上,剧烈的冲击令他的双手肌肉被撕裂,鲜血深入台板,那些颓败地低下头颅的黑sè锁链再次仰起头来,飞快向右坷身前聚拢,逐渐在他身前聚拢成为一面黑sè的盾牌。

    江雪芹眼中尽是决绝,飞剑和自己融为一体,冲向那团黑sè的盾牌。锁链上传来的轻微阻碍在她心中是那般的微不足道。刚才在土牢之中她完成了这道终极剑诀,虽然破壁的方法还有几种,可她喜欢用剑。

    黑sè的盾牌发出一阵阵哀鸣,右坷用血召唤出的黑索只不过让江雪芹慢了半分而已。两息之后,盾牌四分五裂,盾牌后的右坷却已经消失不见,徒然留下一阵清风。

    巨大的剑锋扫中右坷待过的擂台,撕裂了表面那层厚重的玄铁,拨开青石板,在黄土之上留下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坑。烟尘缭绕,江雪芹收了身形,飘然立于风中,宛如临江的仙子一般。

    “结束了吗?”

    人们站起身子,仔细端详着的擂台,想要透过那层层缦缦的尘土看到右坷到底如何了。时间变得缓慢起来,那些扬起的土在空中凝固着,怎么也不坠落,场面一时间安静的令人窒息。

    西看台之上的公孙行和东看台之上的陈云生都翘首站立,两人的目光时而隔空交错,便迸发出一阵电光火石的碰撞。

    江雪芹的手掐着诀,缓慢而有节奏,她不知道右坷在何处,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剑并没有伤到对方。而右坷如同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随时都有反戈一击的可能,她要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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