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危险地带,赤花鹰的速度就逐渐慢了下来,开始翻山。
安勤松开了双臂,缩回了腿想下马去。她拉了拉皇帝的前襟小声说道:“皇上,勤儿可以下来了!”
也许是隔着厚厚的斗篷,皇帝并没作任何反应,她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提高了音调:“皇上!皇上!”谁知道,回应她的居然是一只手,重重的拍在她的屁股上。
安勤差点一口气背了过去!有这么胡拍的吗?!她识相的闭上嘴,继续老实的待在黑乎乎的斗篷里。
皇帝非常满意坐骑的优异表现,这匹赤花鹰也算是陪他出生入死了,平日围猎、前几日猎虎、还有刚才脱险,它算是立下大功劳,但他仍是心有余悸。
他不知道安勤留在了继续狩猎的队伍中,当时如果不是讷亲护着她,估计那条小命早丢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方才在斗篷中死死缠住自己的身体,好像完全契合在了一起,就如就别重逢的两半玉璧涌出无限的欣喜之情来。
讷亲的马匹没有了过重的负荷,轻松的跃过了黑泥河,朝着马群奔去。他原本以为可以把她带过去的,没想到却是屡试屡败,若不是皇帝出马相救,这河是渡不过的。
作为前朝大臣,新皇帝即位以来一直对他信任有加,不断的加官受爵,如今他成了最年轻的正三品官员,他自然是感激涕零、知恩图报。但为何,当皇帝从自己手中拉走她时,自己却不愿放手?当看到他们相拥离去的背影时,他却心生不甘?
雨渐渐下得小了,队伍翻山比较顺利,在天黑之前终于到达了营地。
安勤在斗篷里能听到,大家已陆续下马开始扎营,渐渐的、人声小了,直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她才慢慢从斗篷缝中钻出了头。
面对一张距离超近的大特写,高高扬起的眉目间尽是戏谑,他呼吸时的热度直扑到她的脸颊上。
安勤挣扎着就要下马:“勤儿要叩谢皇上救命之恩!”
“不会骑马,你还敢留下来围猎?”皇帝皱着眉、语气嘲讽。
“勤儿并不知道围猎的队伍是需要骑马的,若早知道会拖累他人,我是绝不会跟来的!”安勤一想到,为了搭救自己让皇帝和讷亲涉险,实在是难辞其咎。
皇帝见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一副可怜模样,也不想再斥责她。他先下了马,再伸手把她给托了下来,只交代道:“马上回帐篷,把湿衣裳给换了。你明日且休息一日,莫要再病了。”
他想到去年冬天她不过冻了一次,就病了十多天。
“嗻!”安勤拖着沉重的身子,找到了茶房的帐篷。
一路上营里的人纷纷侧目盯着她一头怪异的短发,但她现在已无力解释,待明日再编个善意的谎言吧!
刚进帐篷,就有个侍卫过来送了一套干爽的衣物和被褥,还有食物和一大碗热的驱寒汤水。
安勤当然知道这都是皇帝安排的,她也很清楚,现在的处境之下,万万不能受寒生病。
她迅速的擦干身子,换上干衣服,一口气喝完了驱寒汤药,然后就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能明显感到身体正在开始逐渐回暖了。
经历了一天骑马的行程和一场生死历险,她早已筋疲力竭,这一觉死沉死沉的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当迈出帐篷的那一刻,她被太阳晃了眼,未料到连续几日的雨终于结束,明媚的阳光再次回到了草原,昨日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泥石流仿佛不过是一场噩梦,其实从未发生过。
“姑娘!你终于醒来了!”一个侍卫忽然出现在帐篷旁边,“我叫额尔吉,皇上吩咐奴才在这里候着,这几天是专门负责教姑娘骑马的。”
“学骑马?可我是要侍奉茶水的。”安勤一听就腿软了。
“皇上说了,每日他们外出围猎时,奴才带姑娘就在营地附近学骑马,”这个额尔吉个头小小的,看上去才十几岁,笑起来满口大白牙,他好像还挺乐意接到了这项新任务。
安勤把短发塞成了个简单的发髻,去膳房用了晚膳,额尔吉就带着她到附近的空地上练习起来。
对于一个运动能力极差、与动物毫无相处经验的人而言,要她保持身体协调的同时,还要与马儿互动,实在太难了!不过才练了一个时辰,她已全身发疼,每一处肌肉都紧张得酸胀。
当营地欢呼声响起时,皇帝的狩猎队伍终于回来了,安勤今天的骑马集训总算是告一段落。
额尔吉开心的告诉她:“皇上猎到了鹿,我们晚上有口福了!”
安勤回帐准备好茶水,送到帐殿门口,交给了成祥便要退下。
帐里没头没尾的传出了一句话:“酉时往河边食鹿去!”
安勤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成祥、摇摇头,成祥却用手指了指她。敢情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勤儿谢皇上恩典,”她谢完恩就马上回了帐,再次体力不支的倒头睡了。
等再次醒来时,已是天黑了,她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忽然想起今晚有鹿肉吃,她就赶紧的出了门,循声找去,鹿肉大餐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她急需补充蛋白质。
参加聚餐的人员差不多是百人左右,皇帝着短褂、盘腿坐在黄色的座垫上,身旁是宗室子弟、大臣与近臣侍卫们,他们身上还背着弓箭和腰刀。
外围的一圈人正在近水处忙碌,有人在剥鹿皮、割鹿肉,还有人在烧柴熬鹿肉汤;另一些人则在一堆火旁烤起鹿肉来,诱人的肉香在空中飘荡。
安勤环顾了一周,确立了目标,她循着肉香、朝最想吃的烤肉方向靠近。站在人群里,她满怀深情的凝视着那一串一串在火中烤得油亮的肉,口水横流,不能自拔。正看得出神,一根大肉串子被塞在了她的手里。
一个身着蓝色袍服、披着黄马褂的人正冲着她笑,温柔的说道:“是不是饿了?快吃吧!”
哇!讷大人真是个好人,跟着他有肉吃呀!
真心道谢之后,她痛快的开始撸串了,饿了一天,这下终于能吃顿好的了!
讷亲也拿着一串,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安勤问起昨日他脱险的经过,但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再问起,只要他平安就好。
讷亲话锋一转,说起了今日哨鹿的过程。
原来,他们是先用木质的长哨,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等诱出雌鹿之后再缩小包围圈,由皇帝、皇子们骑射,自是收获颇丰。
安勤听了惋惜的摇摇头:“可惜呀可惜!”
讷亲看她一副悲伤的表情,不解的问:“有何可惜?”
“你们以情为饵,雌鹿这是败给了爱情!”“哈哈哈,勤儿姑娘说得极是!”他听完大笑起来,这说的十分在理。
皇帝喝了几口新鲜的鹿血,再尝了几块鹿肉,味道十分鲜美,时不时的有王公和大臣过来,祝贺他一番。正在悠闲惬意之时,他的目光无意的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在火堆旁的人群里看到了她:正“豪爽”的叼着一块肉,眉开眼笑的在与人说话。
与谁聊得如此欢畅?她在聊什么?他有些好奇。
等人群稍稍散开时,皇帝看见了身着黄马褂的讷亲,他也正拿着肉串在开怀大笑,与平日自己熟悉的、不苟言笑的重臣讷亲竟是盼若两人!
他们两人在火旁一边吃肉、一边说笑,好不快活,未曾朝旁人看一眼。
他们私下竟已如此熟络了?自己却是全不知情。
皇帝刚刚膨胀起来的好心情,意外的被一个尖尖的小石子给砸破了,呼呼漏起风来,他觉得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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