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十五年五月,印度洋上悬挂着夏朝旗帜的船队逐渐增多,这让印度洋海面上的实际霸主荷兰人更加不安起来。
这些夏朝船队虽然不是有官方背景的战船,但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即便是再怎么笨拙的人都能够察觉出不对劲来——夏人很有可能已经将目光投向了马六甲以西的广袤海洋,而这些民间船队无疑是夏朝政府的开路先锋。
这让荷兰人不禁联想起大航海时代初期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他们就是先从民间探险队开始,在发现了更多的海外土地后,便转变为运载着殖民者的船队,抢占海外土地。
为了阻碍夏人的海外探索进度,荷兰人虽然碍于两国之间的条约无法直接出面参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荷属锡兰当局的暗中接触和推动下,在印度洋上兴风作浪的印度海盗们接受了荷兰当局的雇佣,开始频繁袭击夏人船队,试图以此来打击夏人西进的动作。
一时间,印度洋海面上局势徒然紧张起来,那些皮肤黝黑的印度海盗驾驶着印度式桨帆船,向出现在科摩林角、马拉巴尔海域等海域的夏人船只发起围攻。
陈永安的船队自然也没能幸免于难,五艘船只在穿过马拉巴尔海域的时候,在桅杆上放哨的水手发现了远处有多个黑影正在朝这边驶来。
在那些黑影靠近后,水手便认出了那些黑影的身份——印度海盗!
“海盗!敌袭!敌袭!”
惊慌失措的水手连忙扯起嗓子高声尖叫,向底下的水手们示警,他的喊声很快被其他人听见,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
这是船队离开马六甲后的第一次作战,虽然他们在从马六甲出发时就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但一直到科伦坡都没有遇到哪怕是半个敌人的行踪,这就让部分水手松懈了下来。
陈永安及时挺身而出,呵斥那些慌乱的水手,命令他们进入战斗岗位,同时向其他船只打出旗号,示意有敌情。
这套旗号是他们船队内部自己设计的,灵感是在泉州港接受训练那段时间教官的忠告,如果没有那个教官的忠告,他们恐怕是没办法自己想出来的。
而现在,事实证明听从忠告而设计出来的旗号果然派上了用场,其他船只的水手们看见旗号后也都在各船的主事人的指挥下进入战斗岗位。
他们将火炮上的炮衣掀开,打开炮窗,又将实心弹和黑火药从军火库内搬出来,为火炮进行装填。
一部分装备着火枪的水手则是在甲板上集结起来,他们手忙脚乱的为手中的火枪装填弹药,这些火枪大部分是在南洋购买的火绳枪,在海战中还要小心上面的火绳被飞溅的海水浸湿,十分麻烦。
因此,许多汉人水手都不愿意使用火器,他们宁愿拿上腰刀、斧头等近战武器,又或是使用更原始的弓弩,也不愿意去用威力更大的火枪。
混乱中,赖志豪也提着一把火绳枪冲上了甲板,他紧张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印度海盗,在后者靠近后,他们才终于能够看清袭击者的船只和数量。
这伙印度海盗一共乘坐了四条桨帆船和两艘阿拉伯式三桅帆船——后者的样式汉人们自然是不懂的,还是加入船队的葡萄牙人迪瓦尔最先认出来的。
一共六艘船只,每艘船只上面都装在赤裸着上半身,装备弯刀、弓弩和标枪的印度海盗,他们中同样只有少数人装备火绳枪,但人数足以让汉人们感到心惊——每艘船上至少有六十多名海盗,只是粗略一扫,就能够看出海盗至少有三百多人。
不过他们人数虽然多,但火炮的数量较少,每艘桨帆船上仅有二到三门火炮,阿拉伯式三桅帆船有十余门,汉人船队的火力占优。
加入船队的葡萄牙人迪瓦尔在看清海盗的配置后,连忙找上了陈永安,语气急促地说道:“船长,我建议你们在战斗中使用葡萄弹,相信你们也看见了,这帮该死的海盗人数远远超过我们,但他们的船身低矮,我们的葡萄弹可以直接打击到甲板上的海盗。”
陈永安听言,再看向海盗的船只,对比一下己方的船,就算是最低廉的双桅岸防舰也要比海盗的船只高,不仅船舷两侧的火炮能够直接打击,甲板上的汉人水手也可以居高临下的肆意射击。
“好!”
陈永安拍了拍迪瓦尔的肩膀,道:“就按你说的做。”
随即,陈永安就下令水手准备葡萄弹,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水手很快就吃力的从船舱内搬出一袋袋沉重的葡萄弹,这些葡萄弹是一颗颗细小的铁珠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没有人敢小瞧它,曾经在泉州港接受训练的时候,教官就给他们演示了船上火炮的威力,在使用实心弹射击后,教官命人换上葡萄弹,对准不远处的一艘废弃船只开炮。
在炮击过后,那船只表面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弹孔,一颗颗铁珠子直接镶嵌在里面,入木三分,连坚固的船只都抵挡不住葡萄弹的轰击,更何况是人呢?
不远处的印度海盗并没有想到他们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领头的阿拉伯式三桅帆船的甲板上,这伙海盗的头子巴赫特一脚踩在木箱上,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看向那几艘夏人船只的眼中满是贪婪。
巴赫特是这一带海域上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他曾经多次洗劫了欧洲人与印度人的商船,凡是被他洗劫过的商船,上面的船员不是成为刀下冤魂,就是被送上桨帆船成为奴隶,抢来的货物则是拉到岸上卖掉,换成白花花金灿灿的钱币。
就在他身后的四条桨帆船上,甲班两侧就捆绑着数十个凄惨的奴隶,他们被绑在座位上,在海盗的鞭挞下卖力摇动船桨,让船只缓缓驶向下一个受害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荷兰人会和这些远道而来的夏人不对付,但这并不是巴赫特等海盗需要关心的。
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夏朝船队就约等于白花花的钱币,就算船上没有值钱的货物,那一门门火炮也可以直接拆下来,装在自己的船上。
“靠上去,跳帮夺船!”
随着巴赫特的命令下达,六艘海盗船呼啸着靠了上去,被部署在船头的火炮也随之发出巨响,炮弹从炮口飞出,高速砸向汉人船只。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炮弹迎面击中船身,直接砸穿了船身表面的木板,留下了一个缺口,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汉人水手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动摇了起来,他们仓皇躲在掩体后面,不敢探出头来。
陈永安知道这些水手在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前不堪重负,他直接冲了上去,一脚一个将水手从掩体踹了出来,他撕扯着喉咙喊道:“给老子打!开炮!击退了这波海盗,等到了下一个港口,老子请你们免费玩娘们!”
听了陈永安的激励,水手们顿时士气一振,回到炮位内,调转炮口,瞄准靠过来的海盗船,因为这些民用船只的火炮没有加装燧发装置,所以他们还是只能用火把点燃引线射击。
随着引线被点燃发出滋滋滋的微弱响声,数秒后,火炮发出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海盗船,但这些汉人水手的准头实在太差,十几发炮弹中居然只有三枚正中目标。
那炮弹迎面射中其中一艘桨帆船,直接就在加班上犁出了一道血路,撕碎了多个海盗的躯体,鲜血喷涌而出,与周围溅起的水柱淋进来的海水混合在一起,让整个甲板上都是红色的血水。
被绑在座位上的奴隶看着这一幕都被吓得不敢动弹,但他们中的许多人的眼中又流露出了充满希望的情绪,没有人想要作为奴隶屈辱的死去,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掀起反叛。
隆隆隆——
随着领头的六级舰率先开炮,其余的船只也都紧跟着向海盗船发起炮击。
双桅岸防舰与双桅巡防舰的火力虽然不高,但四艘船加起来的火力足以撕碎任何一艘海盗船。
在四艘船只的合力炮击下,一艘冲在最前面的阿拉伯式三桅帆船一下子硬生生遭受了十余枚炮弹的轰击,被砸出了多个大大的缺口,甲板上的海盗也都损失惨重。
那被炮弹砸出来的缺口顿时有众多海水倒灌进来,幸存的海盗一开始还有心去抢救,但眼见海水倒灌速度之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跳入海中,朝着周围的友军船只游过去。
一枚炮弹落入桨帆船砸死数名海盗后,又顺着惯性飞向一侧的奴隶位,将束缚着奴隶的铁锁链连接着甲板的一截砸断。
只听哐当的一声脆响,锁链断裂,奴隶们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从座位上站起来,拼命将束缚着自己的锁链挣脱下来。
随后,其中一人随手扯起一截断开的锁链,喊道:“同胞们,拿起武器,夺回我们应有的自由!”
话落,他就抡着那锁链朝着一个意图前来镇压他们的海盗奋力砸了过去,那海盗下意识抬手格挡,锁链重重甩在他的身上,居然直接将他抽得跪倒在了地上,其他奴隶紧接着冲了上去,其中一人怒吼着将海盗扑倒在地,另外一人捡起他掉落下来的弯刀,上前捅入那海盗的要害部位。
整条桨帆船上顿时陷入混乱之中,重获自由的奴隶们前仆后继地冲上去,与欺压他们的海盗近身肉搏,意图夺取并控制这艘船只。
其他海盗船发现了这条桨帆船上的异动,他们有心想要去增援,但陈永安指挥的六级舰已经主动靠了过来,在射出了炮膛内的实心弹后,水手们纷纷按照命令换上了对付步兵的葡萄弹。
在靠近一条桨帆船后,陈永安当即一声令下,随即只见六级舰的一侧船舷陆续绽开数十朵火花,由无数细小铁珠子组成的弹幕铺天盖地的将桨帆船的甲板笼罩。
甲板上的海盗和被绑住的可怜奴隶顷刻间被轰为了一滩滩烂肉,这一轮炮击下来,这条桨帆船的甲板上几乎没有一个还能够站着的活人,一些侥幸没有直接死去的人还躺在甲板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这一刻,没有直接死去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上是幸运的了。
眼见如此可怕的场景,其他海盗船顿时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在巴赫特的命令下,剩下的三艘船只仓皇调转方向,想要赶在夏人船只靠过来之前逃离这里。
这个时候,海盗船的高机动性终于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三艘海盗船全速前进,果断抛弃了还飘在海面上的同伴以及正在与奴隶厮杀的海盗。
而后者看见同伴们居然毫不犹豫抛弃了自己来了手风紧扯呼,也就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想法了,他们连忙将武器扔在地上,向平日里肆意欺压的俘虏投降。
愤怒的奴隶虽然想要直接将他们杀死,但最先跳起来反抗的人拦住了他们,告诉他们这些海盗是那五艘船只的所有者的俘虏,而不是他们的,如果不想得罪那些人的话,还是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吧。
听了那人的话,再看看正在往这边靠近的六级舰上黑洞洞的炮口,奴隶们发热的头脑顿时就冷静了下来,他们顺从的放下了武器,将这些海盗用绳子捆绑在一起,等待那五艘船只的所有者与他们接触。
陈永安站在甲板上看着这帮主要以欧洲人为主的奴隶,顿时就觉得脑袋有些疼,他可不怎么擅长和洋鬼子打交道。
因此,他叫来了葡萄牙人迪瓦尔,想要让迪瓦尔代替自己和那帮俘虏交涉——他是没有打算继续奴役这帮可怜人,不过他也不会大方到就这样放他们走。
陈永安想要把他们送到最近的港口去,然后让这帮重获自由的奴隶支付一点辛苦费……刚刚战斗中射出去的炮弹和消耗的黑火药也是要钱的,就算不能完全回本,最起码也能要回来一点损失吧。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会遭到欧洲人们的不满和反对,但没想到,在他和迪瓦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后者非常赞同,并认为这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他们将这帮可怜人从海盗手中救出来,理应得到一点感谢费和辛苦费,迪瓦尔还表示,这种行为放在欧洲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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