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师父说他来照顾小雪???

    金婵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余雪。

    余雪仿佛也是被这话给震惊到,愣怔了片刻之后,脸色煞白道:“我不用人照顾。”

    “怎么能不用人照顾?”莫知寒不紧不慢说道,“你看你刚刚情绪激动,站都站不稳,若是不慎摔到、磕到,怎么办?”

    原来在这等着……

    他刚才扶他,是这个意思。

    余雪眯了眯眼,愈发觉得这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狡猾得像个狐狸。

    “师父。”金婵惶恐。

    别人不清楚小雪的脾气,她是最清楚的,小雪连听都不想听到师父这两个字,就更别提让他照顾了,她连忙道:“我的身体其实也没太大的事情,一会休息下就好了,小雪习惯了我的照顾,旁人他会不适应的,而且——他的身体也不是太稳定。”

    他情绪激动,会有性命危险的啊!

    她冒着冷汗,希望师父能够听到言外之意。

    莫知寒沉默。

    片刻后,他转身,和和气气地对余雪道:“大夫已经说了,蝉儿的情况相当危险,现在必须好好休养,但她又太担心你的身体不肯养病,那你说吧,怎么办?”

    余雪刚要开口,他就紧接着道:“你和蝉儿青梅竹马,有过多番生死之谊,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她先累垮了,你说是吧,小雪?”

    “……自然。”

    余雪的脸色更难看了。

    莫知寒心满意足点头,干脆利落道:“那就这样!”

    “可是……”金婵到底心里发怵,但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莫知寒就一句话把她给堵了:“你也不想小雪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吧?忧思过重,对他身体也不好。”

    “……”这倒也是。

    反倒是她一直推三阻四,像是她不懂事一样。

    莫知寒见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师父照顾他,你还不放心吗?”

    金婵哪敢说不放心。

    “把身体养好,再回来这里好好照顾小雪!”莫知寒说着看向齐秀方,郑重地向他作了一礼:“那小徒的身体就劳烦齐先生了。”

    “不敢不敢!”齐秀方忙回礼。

    金婵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却见师父向她点点头:“随齐先生去吧,这里有我!”

    金婵看了看余雪,他没说话。

    人一走,屋里就剩他们两人,气氛莫名变得很奇怪。

    余雪自己拄着拐杖回到床边,耷拉着眼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莫知寒注意到了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残缺的是左腿,整个腿都已经有些变形,想来当年也是受了不少折磨,而这伤……听徒弟说来,还是为了保护她才有的。心下还是对这个少年颇有怜悯,扫视了一下屋中后,他问:“早饭用了吗?”

    “我不饿。”他没好气地说着。

    莫知寒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余雪诧异地瞧着他的背影,不易察觉地出了一口气。

    但仅过了片刻,他又回来了,同时,山庄的小厮就将清粥和馒头摆上了桌子,看着这些,余雪感觉自己的头都疼了,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过来吃早饭。”莫知寒唤道。

    余雪没搭理他,没想到对方忽然笑了下,啧了声道:“这么大的人,还要我喂?”

    让他喂粥?

    余雪眼皮一跳,咬牙道:“不用。”

    “那就自己来吧!”莫知寒潇洒地说着,坐在一旁,给自己盛了碗粥。

    余雪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艰难地往他这里挪来。

    莫知寒起身,很是友好地将他搀扶着坐下,余雪却是避开了。

    余雪摇晃了一下勉强坐好,而对方却毫不在意地坐在了他旁边,还喋喋不休起来:“《黄帝内经》有言,粥浆入胃,可以疏泄缓解,则虚者活;发汗散寒,则实者活。”

    余雪没想到他跟自己讲这么多大道理,一时愣住。

    “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吃饭。”他将碗推到他面前,缓声说道。

    余雪看了他一眼,很快地移开自己的眼睛,扶着碗的同时,没心没肺地抛下了一句:“你话好多。”

    莫知寒还真未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禁笑了一声。

    ——嗯,有意思。

    金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到半路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道:“齐先生,我真的病了?”

    齐秀方听后点点头,说了个“是”,为了能让小姑娘宽心一点,他先带着她过去针灸。事实上,小姑娘连日奔波和熬夜,是有些气血不足,但不至于他说的那么严重。

    金婵昨夜为了照顾小雪,几乎没有睡好,这会儿她在安静的室内躺着,任由齐先生给她下针,躺着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沈湖和君昊就在身边了。

    “醒了醒了!”沈湖最先叫她。

    “醒了就好。”君昊看着稍微恢复气色的她,问道:“小蝉,你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金婵摇摇头,云里雾里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在这?”

    沈湖连忙给她端了水,将师叔祖编的瞎话润色了一番:“齐先生说你病情太重,刚刚都昏睡过去,他有点急事要办,让我们过来照顾你,你头还晕吗?”

    头晕?

    没有吧!

    她迷惑地坐起身来,感觉这一觉睡得自己精神极好,连忙说自己没事,稍微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后,她就想起了重要事情,连忙穿好鞋子,想要回到小雪的院里看看,不过沈湖和君昊两人都拦住了她。

    “你现在过去做什么?”

    “我听说,师叔祖为了让你养病,亲自照顾小雪,”沈湖拉着她坐下,“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你这样过去,岂不是让师叔祖觉得,你不放心他这个师父的照顾?”

    ——是不放心啊!

    小雪近来愈发阴晴不定……

    师父脾气也不见得那么好……

    她实在是怕他们两个人相处不好,会直接打起来。

    当然,她和他们没什么不能说的,眼见两人那么费解,她一横心,干脆将自己心里的顾虑都交代了:“其实我不是不放心师父,我是不放心小雪,也不知怎地,他的情绪近来愈发激动了,我怕……”

    “不怕。”这回说话的是君昊。

    “师叔祖行事向来极重分寸,他知道小雪对你来说多重要,他能由着小雪自己胡来?”眼看金婵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有道理,他再道:“你这样过去,反而让师叔祖觉得,你不信任他!”

    不信任他……

    这几个字太严重了。

    金婵想都不敢这样去想。

    沈湖看她犹豫,再来一个杀手锏:“是啊是啊,师叔祖刚刚还差人过来,交代我们照顾好你呢,要是你这样跑来跑去的,病情不好,我们怎么跟他交代?”

    “……”金婵确实动摇了。

    “这几天,你就先住咱们院里吧!”他朝着君昊挑了挑眉,君昊点了点头。

    三人说着,就一起离开蘅香堂。

    为了打打岔,也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沈湖走到她身边,打听道:“小蝉,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什么?”金婵回神。

    “你路上跟我们说的小雪,和现在这个……是一个人?”

    其实这个问题,金婵自己也想过,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她自己都觉得现在的小雪和从前的小雪不是一个人……想了想也是可笑。眼瞧两个人等着她答话,她尴尬道:“是一个人,不过,他受病痛折磨久了,就有些……”

    “有些变了。”

    她丧气地说着。

    沈湖“哦”了一声,问她怎么回事。

    金婵这才将闷在心里的话给倒出来:“从前小雪不是这样的,他很好,对我特别好,他很善良,也很温柔,比我师父还要温柔。”

    “比我师叔祖还温柔?”胡扯吧!沈湖只想翻白眼。

    “可是,自从我把他弄丢了之后,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常常无缘无故地发火,尤其是这次,”她难受得红了眼睛,“他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砸东西,严声逼问她,让她喂他、陪他……

    他以前就算情绪不好,也从来没有过那样无理的要求,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她,可现在……她在他的眼里,只看到满满的占有欲,看到那种近乎变/态的情愫。

    她已经开始惧怕他了。

    可……

    他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哥哥,也是她的恩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可能抛弃他的。

    “你也别太难受。”君昊安慰道,“我听说,生病的人情绪经常会失控,会有些患得患失,等到病情好转起来,说不定他就恢复如初了。”

    “嗯!”金婵眼里泛着泪光。

    这边,一整天都相安无事。

    与余雪的相处,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了许多。

    余雪估计是不愿意跟他多说话,吃药和吃饭都很自觉,平时就在屋里坐着,一个人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偶然他看过去的时候,会对上他空茫的眼神。

    很奇怪。

    他不是对他很大敌意吗?

    还没开始,他就已经不想挣扎了?

    反倒是他都不好对他怎样,留在屋里也不自在,莫知寒闲暇时向山庄里讨了几本书,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了一下午,屋里总是静悄悄的,转过头去时——

    少年还是如失魂了一般坐在那。

    安安静静的样子,仿佛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也确实无法理解这少年心里想着什么,就由着他去了……

    如此一直到了天暮,估摸着病人是要早些睡觉,他找人去打了些水来,看到少年微微泛白的脸色,他拧干了面巾递给他。

    余雪木然接过,擦了脸。

    莫知寒耐心地将面巾洗了洗,挂了起来。

    看着面巾的一角往下淌着水,一滴一滴落在面盆里,晕开些许涟漪,他忽地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问他:“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要洗个澡?”

    洗澡?

    余雪瞥向他。

    宛若在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莫知寒面不改色道:“都是男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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