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雯头上突然冒出了冷汗,她只送了些冰去,那些管事就想要薅一把羊毛,那空印有关的粮税能好吗?
她很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若是被人举发,会发展成什么样。
很显然晋王已经在算计薛崇德了,她们绝对不能只捱打不还手啊。
薛雯叮嘱立春继续观察薛崇德,自己在心里琢磨,这件事情要怎么才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呢?
自己是不可以出头的,因为薛崇德现在查账,自己得避嫌。
李冉也不行,他还得继续深造,落下的课业得补起来,否则月考不过关,是会被踢出翰林院外放的。
还有谁适合做这件事情呢?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人,撇了撇嘴说,“就你了!”
薛雯回到客厅的时候,李冉正跟薛崇德划拳。
这俩人不像翁婿,倒像是朋友。
“哥俩好啊!”
“四季财呀!”
“一定高升!”
“六六顺啊!”
结果李冉又赢了一拳,嘚瑟的拍着桌子大声吆喝,“喝!”
薛崇德把一盅酒一口饮下,重新开拳。
薛雯摇摇头对柳氏说,“我出去一下,天黑前就回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柳氏不满的问。
“去车马行。”
薛雯胡乱扯了个理由,带着大雪和护卫出了门。
她到车马行找齐三是为了去诏狱。
因为只有李济舟来举发这件事情,才能让皇上足够重视。
川中有没有这种空印的事情?
肯定有的,李济舟多少知道一些,因为这是普遍现象,不是一个省两个省的事情。
他现在反正也没有活路了,不如赌一把,先捅出去,占个首功,说不定还能改判个死缓,流放什么的。
只是想要进入诏狱很不容易,薛雯只能找齐三想办法。
齐三刚吃完饭,也没想到薛雯会找来,奇怪的问,“要送信?”
“不,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薛雯很严肃的说,“这是件很要紧的事情,也很危险,若是你办不到,我是不会怪你的。”
齐三不屑的笑了,“说吧,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想去诏狱见一个人。”
薛雯的话让齐三一愣怔。
这事儿,的确很难,他真的办不到啊!
“没有圣旨,谁也不能见诏狱里的犯人,不过,我可以帮你捎句话,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帮你去传话。”
齐三的话音刚落,薛雯就盯着他的眼睛说,“云贵川布政使司呈交户部的公文都是盖好各地印章,然后再填报数字的,近期有人可能会上报这件事情,我爹很可能受到牵连。”
“所以,我得找个有份量的人举发这件事情,排除我爹的嫌疑。”
齐三听明白了,“你是想让李济舟来点这个大炮仗?”
“算是吧!”
薛雯淡定道,“这件事情或许他早就知道,反正都要死了,指证蜀王都不怕,还怕举发空印案。”
齐三点点头,“行,这件事情我替你办。”
他说完又道,“今天有个官员去你爹租下的那个院子了。”
薛雯眼睛一亮,这可真是个惊喜,“知道那人是谁吗?”
“在查呢,已经派人盯着了,等他回家就能知道那家伙是谁了。”
齐三阴险的说,“你明天派人来拿消息吧。”
薛雯给他银子,他没有收,只淡淡的说,“你今天送来的酸梅汤挺好喝的,若是明天也能喝到就好了。”
这话有些不祥,薛雯后悔道,“若是有危险的话,你就别去了,我再想其它的办法。”
齐三揉揉自己的鼻子,淡然道,“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天龙卫的。”
他潇洒的走了,薛雯却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她第一次这么迷茫,甚至感觉到后悔。
“等等!”
薛雯忍不住追上去。
齐三很惊诧的转过头,他从来没见过官宦家的小姐能跑得这么豪迈。
薛雯把柳氏给自己求的平安符交给齐三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齐三仰起头,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收回去。
“真是的,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回去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攥着那个平安符,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
有人为自己担心的感觉真好!
他的脚步更加坚定。
……
诏狱
这是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地方。
阴暗,潮湿,血腥!
每间囚室里,都关着一个高官,不管他们曾经有多显赫,在这里,他们比牲畜都不如。
被抓进来的人,挨板子是最轻的刑罚,更有十八种让人闻之色变的酷刑。
只要是刑官想让你死,你哪怕喝一口水,也会被呛死,若是不想让你死,哪怕铁锤锤断你的肋骨,也绝不会伤到你的心脏分毫。
这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地狱更残酷。
李济舟被关在天字三号囚室,身上遍体鳞伤。
莫氏昨天夜里死了,尸体被人拖走,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的等待皇上的判决。
本来他是要受酷刑的,可不知道李冉用了什么办法,没让他再受苦。
李济舟觉得很荒谬,他恨了李冉一辈子,到最后,居然是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疼爱过的儿子让自己免受酷刑。
牢门被打开。
他抬起头,在混暗的灯光下,看到来人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
齐三先吐了口口水,嫌弃的说,“狗东西,亏得你有个好儿子,好儿媳,否则早就该断气了。”
李济舟嘴唇干裂,脸颊削瘦,眼里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神彩。
“你是谁?是来送我上路的吗?”
他喃喃问着。
齐三冷笑道,“我哪儿有那资格送您上路啊,我是来给你捎个口信儿的,能不能救你的命,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做了,那可是为天下穷苦的百姓出了一口气。”
李济舟笑了,扯动背后的伤,疼得吸了一口冷气,“说吧,要我做什么?”
“给皇上写个折子,好好说说这空印案是怎么回事!”
齐三说完话,命人把笔墨摆在他的面前。
李济舟哈哈大笑起来,“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李冉的媳妇娶得好,娶得真好,哈哈哈……”
他癫狂的笑了一通,不够后背撕裂的伤口,拿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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