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视镜中画面一转,切换到陈家,只见一个穿着道服的术士,用针刺破陈万里的指尖,挤出一滴血,点在鸡蛋上。然后,他又刺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涂在鸡蛋的另一面。
接着,他将鸡蛋放到一块裹着米的稻黄色绸缎里,烧了两道符纸,一道烧化在布裹里,一道烧在水杯里。
道士喝了符水,扎紧布裹,将布裹放在陈衙内的头上绕呀绕,嘴中念念有词。念了大概半刻钟后,他仿佛定住了,一动不动,头上一点点的渗着汗,之后脸上的汗愈来愈多,密密麻麻连成水光一片,越来越快地滴落下来。
突然,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床沿,喘着粗气,好不狼狈!
“道长!”陈夫人奔上前去,问:“道长可找到我儿的魂魄了?”
“嗯!”道长神色凝重,“魂是找到了,不过,想招回来,怕是不易!”
陈夫人闻言,心下不喜,道:“先前你师妹说,招魂比问魂简单得多!怎的到了道长嘴里,又是一个说法?”
术士擦了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你也算个爽快人,有一说一。我这人最恨人说一套做一套!求着我时极力奉承,事办成又说我贪财。你可是疑心我拿乔?”
“道长,拙荆情急之下,失言冲撞了你,还望您勿怪!当务之急,是把小儿的魂魄招回来。请问,如今小儿魂魄何在?”陈知府,上前一步,抢在陈夫人面前说道。
术士哼笑一声道:“令公子的魂魄所在,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他此时正迷失在东郊深柳巷一座破败的大宅里。若觉得我诓了你们,只管请了人去招!”
“道长说笑了!道长术法高妙,此间谁人能比?道长都道不易之事,谁能接手,谁敢接手?一事不烦二主,小儿之事,还望道长多多操劳!”陈知府客气道。
“诶,陈知府严重了!小道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辈。尊夫人情急之失,我是不会记在心上的。表明一番,不过是为了打消尔等疑虑。此间情形,实在又急又险,若你我再怀猜忌,不能通力协作,接下来,怕是福祸难料,生死难说!”术士看了一眼更漏,说:“时间不多了,知府大人若信我,接下来就得按我说的行事!”
“道长但请分派!在下定办得分毫不差!”陈知府答应道。
术士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方才追魂至那处宅院,见宅子内外,阴气森森,恐是经年鬼物常居之所。令公子魂不附体,非是偶然,乃是鬼物作怪,拘留所至。要想从这等老鬼手里抢出魂魄,好比火中取栗、油锅捞钱!”
“怎会如此?”陈夫人呜咽一声,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跪下求道:“道长,还请您救救小儿!”
术士作难道:“小道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
“道长若能救回小儿,本官必有重谢!”陈知府承诺道。
“身外之物而已,我等修道之人,早已勘破……”
陈知府打断道:“早些年,我得一宝材,名为‘龙息草’,不知有何用处,只知其生于海底深渊,甚是难得。道长若能救活小儿,我便将此宝送与道长,以做酬谢。”
据闻,“龙息草”乃炼制长生药的药引。修道之人,看似逍遥,实则最怕大限将至,道法未成!有此做酬,这术士敢不尽心尽力?
果然,那术士再不拿乔,出谋划策道:“那东郊的宅第,是那鬼物的老巢。贸然闯进去,只怕九死一生也难以功成。为今之计,只有使一招‘调虎离山’。兵分三路,陈夫人、陈大人,你们快去打听那女鬼的来历,生卒年必须知其一,并找一个与其有血缘的人带来;我这边,立马沐浴焚香,开坛做法,将那鬼物招来;师妹,快马加鞭赶去那宅第,等我放了信号便开始招魂,利索一点。我能与鬼物斗多久,还未可知。”
“好,我们这就去办!”陈夫人满口答应道。
“师兄,你真的要惹那鬼物么?”巫婆小声问道。
术士点了点头,吐了一口气道:“富贵险中求,修道之路亦是如此!”
“我这就去了!师兄与那鬼物过招时,小心一些。”巫婆嘱咐道。
“区区鬼物,还不放在眼里!”他将情况说得这般凶险,一是不把话说满,二是让人急一急,记得他的功劳和本事,三就是诓一诓主家的好东西。
果不其然!哈哈哈……
“师妹到了那鬼宅,记得隐匿气息,莫要让那鬼物寻上你,我还不晓得能不能收了那鬼物!”术士犹豫着要不要一次解决这问题。
这陈知府能有“龙息草”这等宝材,焉知没有别的秘宝!这陈公子既然沾惹上了鬼物,纵使回了魂,怕也甩脱干净!
术士泡在浴桶里,算计着要是那鬼物不成气候便放其一马,就当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活动活动筋骨。要是那鬼物厉害,就得想办法斩草除根,免得反受其害。
等他收拾妥当,陈知府夫妻便将女鬼来历告知,并指着一肥胖妇人道:“这是我家在洪州聘的厨娘,正是那女鬼的族人。不知她,可否得用?”
术士点头道:“尚且一用吧!将她带下去沐浴更衣。”
“我,我今儿已经洗过澡了!”厨娘本是为了赏银,才将族中秘事道出,并不知其他,见此惶恐道:“老爷、夫人,这道士要民妇洗澡作甚?”
“你不是说,那女鬼作妖,才害得你祖上流落街头,才害得你出门做工吗?如今道长肯援手,将那女鬼降服,不正好?你娘家不要那恁大的宅子了?”陈夫人劝道。
厨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民妇娘家贫困,自然想要那宅子,只是那女鬼不好惹的。再说,这道士要收她,叫民妇洗澡做甚?”
“自然得请你肋上一助!”陈夫人低头吩咐了一声,只见她的贴身婢女端来一个托盘,上边放着十来个黄澄澄的金元宝,足有十两一个,诱道:“只要你肯襄助,这些就是你的了。若不肯,厨下这份工也别想要了。”
“她是个苦命人,她虽赶了我阿公他们出来,却不曾伤人性命。我不能……”
“再端一盘来!”陈夫人懒得听她废话。
“不!不能!我们是同一个祖宗名下的。夫人,民妇不能……”
“再端一盘!你别得寸进尺,要晓得能用的不止你一个。”陈夫人看了一眼更漏说道。
厨娘还是摇头!出卖点消息是一回事,祸害同族又是另一回事了!再说,要是这术士本事不行,叫女鬼逃脱了……她还有一家子人呢!她累死累活,只为了叫他们过得好一点。要是把家里人连累得命都没了,那还不如去死呢!
“不行!夫人,我不答应。您就是给我黄金万两,我也不能答应。”厨娘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陈夫人去拦,术士摇头示意,等厨娘一脚踏出门槛时,拿了桌上的茶杯一甩,正好甩到那厨娘脖颈间。只见那厨娘软绵绵地塌了下去,往地上一滚。
“快把人扶去梳洗一番,要快!只剩两个时辰了!再不把令公子的魂魄招回来,子时一过,就回天乏术了。”术士提醒道。
“还不快去!”陈夫人大声喝道。
等人都出去了,陈知府问道:“敢问要那厨娘何用?”
“自然是为了‘请鬼上身’!不过,鬼不是谁的身都能上,只有那等极阴之体,还有与鬼有亲之人,才能附体。本来,我师妹便是极阴之体。可她另有要事,就只能找与女鬼有亲之人了!待会儿,我另找一僻静之所作法,等那女鬼一上身,我便用阵法和符咒将她困住。你们吩咐府上一干人等,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出房门,更不许他们接近作法之地。另外,你们还得寻一人在屋外候着,一听到动静,便放信号,好叫我师妹招魂。放完信号后,叫他从偏房起,将书堂四周都贴上符纸。”术士吩咐道。
陈知府夫妻一商量,将作法之地安排在了陈知府在后花园的书斋的偏房里,又把一干守夜的人遣散了,按照术士所说,布置了一桌一椅,将那厨娘安坐在太师椅上。
术士焚香点烛,烧了一张招魂符,在厨娘头顶上转圈,边转边将所招之魂和所附之身祷明。念完,又烧银纸一张,念一遍招魂咒:“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如来有法,速遣亡灵,以气合气,以神合神,神灵助我,我助神灵,法鼓三通,万神咸听,招引亡魂,速降壇庭,急急如律令!1”
术士没念一遍,便烧一张银纸,如此反复不知有多少次,只听屋外树摇影动,门窗合合起起。密闭的偏房里,烛火闪烁跳动、银灰四散,一股阴凉之气从脚底窜起,渐渐将周身包裹,有如身置冰窖。
术士一双眼紧盯着厨娘,嘴中的咒语越念越快,越念越快……
突然,厨娘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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