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十三年四月二十六,定国侯回京,大朔国都左祁外筑京观,白虎门前元正帝率百官迎接,浩浩荡荡,百姓夹道欢迎,热闹非凡。
京城大街小巷都挂满彩幔,大队的人马敲锣打鼓迎接的得胜归来的定国侯。
纳兰凌泱身着深蓝绣蟒官服,站在元正帝身侧,他的目光越过定国侯,看向了他身后那位公子。
那双凤眼中没有花没有风别无其他。单单就都珩一人。
都珩一身牙色滚边如意纹常服,肤若凝脂,长身玉立,一头青丝被象牙冠束在脑后,那双桃花眼带着笑意,闪烁着清澈的光。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定国侯一行人和身后的幽云骑半跪在地行礼,山呼万岁。
“有爱卿乃我大朔之幸啊。”元正帝笑道,伸手拍了拍定国侯都耀的肩膀。“众将士免礼。”
都耀站起身回道:“为陛下为大朔鞠躬尽瘁,臣万死不辞。”都耀侧身,才有人见他身后里的囚笼里,关着一个人。“此人是十三部玄鹰部大汗世子,玄和烈。那日玄鹰部投诚,便交出他为质子。”
玄和烈全身褴褛,满头卷发和着血污,那双蓝瞳无比平静,像潭死水。
他也未曾想到,当幽云骑踏破玄鹰的帅帐时,将他生擒,而他的父汗为了更多的人,将他交给大朔。
若是可以,他也想当那“更多的人”。
纳兰泱曾经见过这种眼神,当一个人失去所有希望时,眼里也会失去光彩。
宛若困兽。
“景翊,你在你府上为质子寻个住处,务必处处留心。万不能少了我们大朔的礼数。”元正帝道。
“是。”纳兰泱行礼,目光也不再打量玄和烈。心里想的确是怎么什么窝囊事都紧赶着往上凑呢。
此时都耀才注意到站在元正帝一旁的纳兰泱,“先前顾着谈话,都忘了问洵王殿下安。”他目光如炬,嘴角带笑,“多年未见,洵王殿下玉树临风,让臣差点未认出。”
纳兰泱盈盈一笑,“侯爷说笑了。侯爷得胜归来,举国同庆。”纳兰泱想的是老侯爷这圆场话,什么玉树临风,他可是一直风流倜傥。小时候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之后便是定国侯一家回侯府,而纳兰泱带着那个麻烦质子回了府。
纳兰泱是真觉得麻烦,也是真的觉得定国侯是个狠人,这位质子虽是像俘虏一样关着一路随定国侯回京,但是好歹是个质子,还是得好吃好喝的待着,但是看他这模样,不太像个善茬。
玄和烈一路上都盯着纳兰泱,纳兰泱将他从囚笼中放了出来,让侍从给了他件披风,还顺便给了他一匹马。至少看起来不这么埋汰了。
玄和烈突然开口:“你是皇帝的儿子?我听见他们叫你什么王了。我是住你府上吗?”
“我不是,你今天看见站在陛下左侧的另外几位,便是太子殿下和几位王爷了。”纳兰泱笑道,“我的府上比宫中可谓是相形见绌了,世子殿下莫嫌,我原以为你会进宫里,没想到陛下让你到洵王府,鄙人府上啥也没有,有什么缺的你叫人报给我就行。”
玄和烈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来中原,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且在大朔待上几年,边境平静了,说不定就当你回去了。”纳兰泱笑道。其实他是知道的,玄鹰部大汗儿子这么多,虽封了玄如烈为世子,但是确实也不差这个儿子,所以他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大朔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日后再回大漠造福百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便到了侯府门口。
李伯在府门口为纳兰泱牵马,目光瞥见了马上的玄如烈,那双蓝眸一看便是关外人:“王爷这位是?”
“玄鹰部世子,此次跟定国侯一同回京的,陛下让他居我府上。”纳兰泱翻身下马,“你遣人去将东阁收拾出来给世子,前段时间有人送来的那套琥珀云锦扣纹常服给世子吧。”
“是。”李伯挥手叫来了两个丫鬟,“世子随她们去沐浴更衣吧。”
玄如烈道完谢意后便跟着那两个丫鬟进了王府。
纳兰泱则是进府后直接朝房里走去,李伯跟在身后,“王爷,陛下为何会将这世子送到我们府上?以前有外邦世子来朝为质都是进宫的啊。”
“不知晓那位的意思。”纳兰泱将解开的朝服递给李伯,“这位质子可不是乘马车回来的,而是坐囚车回来的,想来可能皇上没把他放在眼里,便安排给我了。”他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饮了一口:“你给他收拾一下,晚上庆功宴我告假皇上没准,想来还得带他进宫一趟。”
定国侯府内,都珩多年未归,竟觉得侯府好像还是未变,一景一木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路上奔波多日,他一想到还要进宫吃晚宴,不由得身心俱疲。
都珩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和他爹说话的那位洵王殿下,和几年前那位和他同窗的皇子简直两模两样。
定国侯见儿子两眼放空,不由得一问:“洵亦,在想什么呢?”
“在想今日同爹说话的那位洵王。”都珩答道:“儿子曾同他一起在宫内上过学,他如今变化太大了,让我忍不住多想想。”
“如今的景翊可不是当时的小孩子啦。”纳兰秋长公主伸手摸了摸都珩的头,那双眉眼竟和纳兰泱有几分像。
“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都珩说话吐字极慢。
长公主似乎也习惯了儿子这般,不过实在没想通她和定国侯都是急性子,怎么自己的亲儿子确养成了这般温润,她笑道:“那就讲。”
“儿子觉得皇上那几个儿子,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与洵王相比,可谓是相形见绌。”都珩缓缓道:“儿子同他们在宫内上学时,洵王便是太师的得意门生,而那几位可谓平平无奇。”
长公主心里一惊,忙伸手放在都珩额上,想看看这小子说这虎狼之词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却没想到一旁的定国侯先开口道:“那是因为老王爷,才是先帝最心意的人选。”定国侯伸手搭在都珩肩膀上:“今日的这些话,在爹娘面前可以说说两句,但是切记不可在别人面前说,当心隔墙有耳,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当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纳兰泱的爹,老洵王才会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结果世事难料,而那夺老王爷命的箭雨究竟是歹人还是有心人有意为之,这都是这一代人不得而知的事了。
而老洵王究竟为何扶持当今这位上位,定国侯和长公主心里多少还是清楚一点。毕竟他可是长公主的亲哥哥,先帝子女众多,但长公主与洵王的母妃,却只有他们两个子女。
而如今的纳兰泱,他们二人透过他,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老王爷。
风头太盛,不是好事。
庆功宴设在福兴宫,自大朔开国以来,宴会无论大小都设在这里。福兴宫修的美轮美奂,
大梁上的龙凤名手雕镂,风格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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