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微笑道:“先别说下一步,把我们目前掌握的总结一下再说。”

    岳海涛点点头道:“那就先谈谈你的看法,如果有什么不对或不足之处,我自会纠正或补充的。”

    韩山望着李永军等道:“从你们四人所探到的情况,咱们可以做出如下的推论:第一,劫持兰州曲公子之人指定要曲家拿七巧莲花灯来赎人,而七巧莲花灯在送往兰州的路上被劫去,由于这两桩事情太过凑巧,兼之七巧莲花灯被劫之后曲公子便被放回,我们可以断定这两件事是同一伙人干的。通过这些又可认定劫宝之人对叶府的情况十分熟悉,才会想出用这种方式来获得此宝物。第二,从永军和会志所讲的,给曲公子送饭的一直都只是一个人,有时曲公子连饭都吃不上的情况可以看出,劫持曲公子的和劫去七巧莲花灯的一样,也是只有一人。也就是说,参与这一绑架和劫宝事件的只有两个人。第三,劫宝之人精通易容术。这一点海涛和焕旺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第四,那劫宝之人是在牛总镖头一行出了扬州地界便跟踪上他们的,而且最后劫宝时他十分容易便从马鞍中找到了七巧莲花灯。不论他对此是否本就知情,要打探到这一点,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以我敢认定这劫宝之人就算不是扬州人士,也必定在此居住已久,这样才有机会和时间来探出这么多本不该他知道的情况。而这一点又正好和他十分熟悉叶府内幕一事相符合。最后还有一点就不是那么明确了。我隐隐觉得这劫宝人所做下的这一番事似乎并不是仅仅为了获得七巧莲花灯那么简单,这中间另有内情所在。或者说他另有打算,劫持七巧莲花灯只是整件事中的一个步骤,又或他所设的正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劫得了七巧莲花灯。”

    听了韩山所说的最后一点,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太明白,王焕旺问道:“为什么?”

    韩山道:“因为他所设的这一劫案之计太过大费周折!为了这一件叶门至宝,这人竟去劫持了叶夫人千里之外一房亲戚之子来索取宝物,这本身就有些不太合乎情理,而他竟在叶府委托飞鹤镖局送宝之后于途中又将宝物劫去,这一点就更有些让人想不通了。这样一来,至少他又立下了一门非同小可的对头。细细想来,这劫宝人这一番作为使得曲公子的被劫更像一个诱饵,一个十分严密的连环计划中的一个步骤!”

    众人听了都未说什么,只是品味着韩山的话,并且都有认同之意。

    韩山却突地话锋一转,微笑着又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根据整件事中的一些不太正常之处所做出的个人判断,有可能事情并不像我所想像的那样。劫宝人劫宝并无他意,他这么做也许是因为他的思想本身就有些古怪,又或他是出于小心之故才做出这样稍显荒唐、不太合情理的举措来。”

    王会志道:“眼下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韩山道:“现在有一点不太乐观的是,你们所提供的东西使我感觉我的思路似乎是错的。也就是说这件劫案并不一定和虎彪势力中人有关系。”

    他看着众人,解释道:“现在已可确定的是,劫宝人先行确立了他先劫持曲公子引叶府送宝再于途宝物劫去这一行动计划,不管他有没有什么其它的目的。但是我们调查虎彪势力却是建立在陈宜先被杀及他妻子和飞豹潘济光有奸情的基础上,是以陈宜先无意中透露出了他们此番走镖的具体情况为出发点的。如果说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劫宝人就应该是在无意中通过这层层的关系了解到了飞鹤镖局此次走镖送的是七巧莲花灯,有可能连牛总镖头所设的移花接木之计也知道了,据此起了贪念才出手劫镖的。可是这岂非和劫宝之人先劫持曲公子以引叶府送宝去兰州这一点相冲突么?”

    王焕旺皱眉道:“那么你能不能肯定你们在扬州调查这么久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虽然我要仔细想一想,或者再查一查才能告诉你们肯定的答案,”韩山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这做法是错的。”

    王会志道:“你最好赶紧确定下来,因为有可能攀登和爱国已经白白忙活了好几天了,别让他们继续再白白忙活下去,甚至连我们也陷进去,懂不懂?”

    岳海涛哼了一声,斜望着韩山道:“都说你聪明无双,料事准确,现在却出了这么大一个错误!定然是和那叶二小姐比剑比得太认真了,所以别的事情也就马虎起来。到底不是我做事专心不二、意志坚定的岳海涛啊!现在你们虽已经不再去分胜负,但只怕你色心不死,还会继续去找人家重温旧情再续未了缘,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王会志笑道:“和女人聊天一定另有一番滋味,尤其是一个十六七岁未出阁的大姑娘。二加一和咱们在一起呆了这么久,除了胡抡瞎侃就是吵闹斗口,又怎及得上人家少男少女在一起温言相呵新鲜滋润?懂不懂?”

    王焕旺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道:“不对不对,也许二加一对咱们这种谈话的方式早就厌倦了,所以才会想换一换口味。”

    韩山微笑道:“说实话本来我还未发觉,可是经你们一挑明才发现我对于你们的言语确实有些厌倦了。”

    岳海涛当即大义凛然地道:“果然应了那句古话:重色轻友!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有了女人弃了男人,为了媳妇抛了兄弟,你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像你这种兄弟,”韩山道,“我只后悔没早一点儿把你给抛了。”

    李永军一拍大腿,叫道:“他奶奶的,就是现在抛也不晚,要不要某家和你一起把他抛出去?”

    岳海涛立刻笑道:“咱们兄弟情深似海,义薄云天,又有什么可以使我们分开一步?看样子外界流传浪荡八帅放荡不羁、善开玩笑果然不假。刚刚你们所开的这个玩笑就有趣极了,简直妙不可言!不过还好是开玩笑。”

    李永军和韩山对视了一眼,连王会志、李树生、王焕旺在内,不禁都哈哈大笑。

    正说笑间,忽有人急匆匆地推门进了屋来,却正是去监视飞豹潘济光的朱攀登。

    见到李永军等人,朱攀登先是一呆,跟着大喜,和众人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互诉别后之情。半晌后韩山微笑着道:“好了,攀登这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发生?”

    朱攀登点头道:“不错,不过这情况却只和你一人有关。”

    韩山不明白朱攀登之意,李永军问道:“为什么只和二加一有关?”

    朱攀登笑着向李永军等道:“你们初到扬州,有许多东西肯定都不知道。二加一这几日和一个姑娘交往正热……”

    岳海涛道:“叶二小姐?”

    “原来你们已经听说了。”朱攀登道,“之所以只和二加一有关,是因为刚发生这件事正出在和咱们的二加一兄弟比剑数日的叶二小姐身上。”

    众人听了都不由一乐,王焕旺向朱攀登道:“不对不对,你监视潘济光怎么监视到叶二小姐身上了?难道因为听了二加一的艳遇你就忍不住抛了潘济光不管日日盯那叶二小姐去了?”

    “我惊呆了!”朱攀登气得怒叫一声,瞪着王焕旺道,“别看你刚来,若你敢再胡说八道,我就一脚使你重新滚出扬州城!”

    王焕旺亦有些生气,道:“不对不对,就算我说话重了些,你也不能这么狠啊!真的一脚把我踢出扬州城,看看对你会有什么好处!”

    韩山向朱攀登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叶二小姐怎么了?”

    朱攀登又瞪了王焕旺一眼,平了平心中的怒气方道:“今日早上我监视那潘济光,随着他去了虎彪势力总堂,正好爱国也在那里盯着胡彪。我们两个都发现了对方。正盯梢间,忽听他们总堂大门外有叫嚷声传来,跟着便有人杀了进来,正是叶二小姐。”

    听了李永军等都感纳闷,王会志道:“叶二小姐杀进虎彪势力总堂干什么?”

    朱攀登道:“我怎么知道?只听叶二小姐一边大叫‘杀了你们这些扬州城的人渣’,一边冲杀至前,一直闯到了虎彪势力大厅门前。胡彪等早已冲出厅来,见叶二小姐已伤了好几个人,也不打话,上去便和叶二小姐杀到一处。”

    韩山表面上虽未显现出什么,心中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和叶如诗比剑多日,深知叶如诗的功夫。虎彪势力是扬州第一大帮派,胡彪的虎爪手亦是扬州一绝,更何况他手下还有个十猛兽。若单对单还好说,叶如诗却是孤身对付一帮之人,结果必是输多赢少!他望着朱攀登道:“后来怎样?”

    朱攀登道:“叶二小姐剑法不错,初时对付那些帮众如同虎入羊群,却架不住胡彪及那十猛兽的群起而攻。或可支撑一会儿,但时间稍一长必败无疑。我和爱国自十分清楚叶二小姐和二加一的关系非同一般,便留了爱国继续监视,我赶紧回来报讯,请二加一定夺救或不救咱们究竟该当如何。”

    有杜爱国留在那里,李永军等都知叶如诗纵然不是胡彪等对手也决不致有甚大碍,联想到韩山和叶如诗之间的关系,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些许笑意,望定韩山等他发话。

    韩山从椅上站起身来,说道:“反正虎彪势力中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今日权且算作为扬州百姓除害好了。停会儿到了虎彪势力总堂大家都不必客气,哪怕不好杀人,也要使他们无法继续为非作歹。总之一句话,咱们这就去挑了这扬州第一帮!”

    对于浪荡八帅而言,做这等侠义之举自是义不容辞,况且此事还关系到了韩山的自身利益在内。当下李永军等轰然应道:“好!”岳海涛不忘向韩山添一句:“有我岳海涛出马,必保你的叶二小姐安然无恙!”

    当下众拿定兵刃一同出了飞鹤镖局,在朱攀登的带领之下快步赶到了虎彪势力总堂大门前。

    刚刚缓下脚步,李永军、韩山等忽见杜爱国由一高处跳落下来,满脸笑容来到众人身旁,望着李永军等道:“想不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救兵!也不知是攀登有本事,还是二加一有本事,竟连不在扬州城的人也都搬来了!”

    王会志笑道:“我们几个正是于千里之外听到了二加一深情的呼唤,才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果然一到就撞上这件大事!懂不懂?”

    短短开了一句玩笑之言,算是杜爱国和李永军等打过了招呼。朱攀登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杜爱国道:“再不进去,叶二小姐只怕要马上落入敌手了!”

    岳海涛、朱攀登二人当即上前,各扬双掌使全力“呼”地朝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击去。

    却说叶如诗和虎彪势力中的龙头老大胡彪及其手下十猛兽杀至一处后,只拼了不到百招便觉压力渐重。眼见四面八方俱是敌人相围,杀着一个接一个地袭来,叶如诗虽全然不惧,却也后悔这般冒失地杀到此间。

    胡彪等十余人自无法全都涌上一起向叶如诗进行攻击,他们俱都是见缝插针,一有空隙便上。如此轮流,最多时也不过有四五人围在叶如寺身周同时攻击而已,不过仅此已然给叶如诗造成不小的威胁了。

    胡彪乃扬州一霸,和叶如诗也曾有数面之缘,不论叶如诗认不认得他,反正他是知道叶如诗的身份的。眼下虽对叶如诗杀入自己总堂一事大是恼怒,因叶如诗的家世及其师父浣心师太、姑父“神腿扳山”宣习瑞在扬州也是赫赫有名,他对叶如诗也有几分忌惮。观望场中在此刻己方已完全占得主动控制了全场,他便抽身出来先令手下关紧大门以免事情搞大须臾间便传得扬州城内人人皆知,在没有制服叶如诗之前若被那扬州另一高手宣习瑞一家找上门来,现在所取得的这份主动将丢失不说,情况还可能变得更加糟糕。

    少了一个胡彪,情形对叶如诗稍有好转。不过时间稍一长,在那十猛兽的轮番猛攻之下,叶如诗仍然如刚才一般,渐渐只顾躲招挡招、几无还手之余地了。她身陷圈中,听到虎彪势力总堂大门关紧门闩上好的声音后心更是往下一沉,在这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之刻竟忍不住想起了韩山来。

    此时此刻,叶如诗唯一想的便是,若她是和韩山一同来此,两个人双剑合璧,形势定然大不一样,不说杀得虎彪势力中人人仰马翻,至少也肯定是进退自如远胜于现在这般身陷险地难以抵敌了。

    只可惜上午是和韩山刚在蒲云庵外的树林内分的手,而不是韩山随她同来此间,所以叶如诗本就非那十猛兽全攻之敌,现在一走神更是险情立现:十猛兽中的雄狮、灵狐、神獒三人一同向叶如诗攻到,叶如诗急忙收神挥剑挡开雄狮一着,同时顺势又一剑以攻为守迫得神獒收招退身自保,只是她无论如何他来不及去挡或躲那灵狐从她另一侧攻来的一掌了。

    圈外的胡彪看得出叶如诗即将中招被制,心中正暗暗高兴。就在这战事将完、结局已经注定的千钧一发之刻,眼见叶如诗将要中招,忽见那手掌几已挨住叶如诗的灵狐右腿忽地一屈,“哎哟”叫了一声便一下跌倒在地,失口叫道:“什么人暗算我?”

    场中人谁也料不到会有这种变故发生,胡彪及其他九只猛兽皆是一呆。叶如诗虽想不通,却赶紧趁机挥剑冲向一侧,迫得这边敌人各自闪开,先冲出圈外。那九猛兽回过神后都顾不上灵狐,纷纷向叶如诗攻去。有了这一小小意外,叶如诗又扳回不少优势,舞剑攻挡之时不说败象尽消也决不像刚才那样连还手之机都没有了。

    胡彪快步走到灵狐身边,一把将之拉起,道:“你怎么了?”

    那灵狐咧着嘴道:“他妈的,有人朝我腿上射了一镖!”

    胡彪看那灵狐腿上并没有任何异样,亦不见有血流出。他向地上一扫,见灵狐身旁除了一枚约手指肚大小的石子外并无它物,拾起这枚石子看时不由暗吃一惊,一边放眼四下张望一边心想:这丫头暗中还藏了帮手!

    看了四周一遍未发现什么异常,胡彪料想能用此石子在这种情况下伤人的必是高手,叶如诗的亲友中能称得上高手的只有两个,那就是其师浣心师太和其姑父神腿扳山宣习瑞。据此可断定藏在附近以石子击了灵狐腿弯一下的定是这二人之一。如此一想,胡彪便走至院心,朗声叫道:“到底是何方高人在此,是浣心师太还是宣员外?不妨现身一见。”

    喊了两遍后并无人出现。胡彪虽对宣习瑞等有所顾虑,但叶如诗杀上他门来还伤了他数名手下,又叫他如何甘心?胡彪想了想,一横心道:“既然阁下不愿现身,那么休怪咱们对叶二小姐无礼了!”转身望着场中,大声道:“兄弟们小心了,今日咱们一定要这姓叶的给咱们一个交代!”

    雄狮等齐齐答应,愈发卖力攻向叶如诗。

    灵狐被那石子在腿弯上击了一下虽疼痛难当却并未受伤,他揉了半晌疼痛已大减,待腿又复常后他便再次冲上又加入了战团,只剩胡彪仍伫立圈外在观战之际还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刚才那一颗石子正是杜爱国所发。他就算不好现身相助叶如诗,自也不可能任叶如诗受到损害,便在朱攀登回去通知韩山走后抽了一片瓦将之拍碎,拿这一把小瓦块在手,在叶如诗即将中招时发出一石击中那灵狐腿弯,使叶如诗避过了这一次险情。由于他隐藏得好,胡彪未能发现他的所在。就这样,他于藏身处关注着场中拼斗双方的一举一动。第一次险情过后,叶如诗又撑了不久,第二次险情便出现了。杜爱国毫不犹豫,弹指又是一石击在了给叶如诗造成险情的十猛兽中的力熊右臂之上。

    那力熊在拼杀中瞅准叶如诗所露出的一处极大的破绽狠击一掌过去,就在即将得手之时,这只手臂如被砍了一刀似的忽然巨痛,而且整条手臂竟被这一击之力打得转了方向,那一掌差点儿击中他们那一方之人!好在力熊及时收手,急退身出了圈外,疼痛加恼怒之故使他不住怪叫出口。

    胡彪见此又吃了一惊,料不到自己如此注意仍未能发现敌人致使敌人第二番出手击中他方人物。当下他又大声喝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有种便出来一战!”喝完后过了好一会儿四下里仍未有任何动静出现。

    那十猛兽却都有些慌了。暗里埋伏的叶如诗的帮手两次出手均准确无误地击中他们中的一个,于瞬间救了叶如诗使其化险为夷,照此算来,叶如诗岂非已立于不败之地?而且那埋伏之人既可如此轻易地击中他们的胳膊大腿,要取他们的性命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想,那十猛兽不禁都心生怯意,一个个出手也缓了下来。

    倒是叶如诗精神一振,也不顾去想是谁在暗中帮助自己化危解难,趁十猛兽慌神之机全力出剑猛攻不停,一时间倒迫得那十猛兽四下退去。

    胡彪也感到不安起来。他思索了片刻,即令手下搬梯子上屋顶查看。待虎彪势力中人搬来梯子爬上屋顶之时杜爱国早已另换了隐密的藏身所在。那些虎彪势力中人在大厅顶上以及两边的厢房上搜查了一番后依然毫无所获。

    胡彪不明白帮助叶如诗之人为何不肯露面,而除了浣心师太和宣习瑞外他又实想不出埋伏在此的又会是哪路高人,因此他仍认定发石子射中灵狐和力熊的必是这二人之一。仍如刚才般,现在让他罢手他实在心有不甘,便在考虑了一下之后下令屋顶人先不要下来,就在各处守好,而后又一次亲身加入拼杀的圈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擒住叶如诗不可。

    那力熊待手臂疼痛大减后并未又杀上去,只是在院子中来回去走动着如胡彪般注视着各处,想先找出偷袭自己之人以报此一石之仇。雄狮等其他九猛兽在胡彪攻向叶如诗后一个个渐渐稳下神来,招上都逐渐加力,慢慢又将叶如诗围在圈中,使之又陷入了起初那种守多攻少、勉力支撑之局。

    眼见叶如诗剑法已不复刚才那种凌厉之势,脚步也有所紊乱,胡彪等都暗暗加紧了提防,免得如灵狐和力熊般再遭敌袭。

    很快叶如诗便第三次到了中招落败的紧要关头。就在胡彪等欲一鼓作气地拿下叶如诗时,突听“喀喇”一声爆响,那两扇上了两道门闩的厚实板门竟如被攻城之军队用巨木所撞般,门闩一下子断为四截,大门“忽嚓”被掀得大开!然后便见八个少年走了进来。

    胡彪和十猛兽巨震之下,出手正急的他们一个个竟泥塑木雕般呆在当地。叶如诗亦不由自主便停了剑。不停地斗这半日,已然气力不济的她一眼便看到了韩山,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激动和欢喜之情倏地由她心中喷涌而上,使她再也顾不得和胡彪和十猛兽相斗,数步从他们的包围之势中奔出,来到韩山面前站定。

    韩山看着叶如诗微微一笑,道:“你没事吧?”

    叶如诗轻轻喘着气,道:“我没事,你怎么会来这里?”

    韩山道:“我听说你独身闯进了这里,怕你出事,便赶过来看看。上午刚刚在蒲云庵分手,为何现在二小姐会突然杀到此处?这些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小姐吗?”

    一听此言,叶如诗的火气立刻又涌了上来,扭头瞪着胡彪等道:“这伙混蛋竟敢向我家所开设的店铺收取保护费!”

    韩山道:“向你家所开设的店铺收取保护费?”

    叶如诗忿忿地道:“正是!我们家还需要这种人来保护么?”

    韩山想了一下,道:“那他们以前收过么?”

    “以前?”叶如诗双眼瞪得更大,道,“若以前也收过,我早就杀上门来了,还用等到今天?”

    韩山放下所想,轻轻吐一口气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会让别人担心的?”

    叶如诗又回过头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了看两边的李永军、王会志、李树生、岳海涛、王焕旺、朱攀登、杜爱国道:“这些是什么人?你兄弟么?”

    “是。”韩山又一笑,道,“浪荡八帅今日之所以全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二小姐助威!”

    叶如诗又望了李永军等一眼,满心欢喜地道:“好!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咱们今日一定要打出气势来!”

    韩山望着叶如诗双颊晕红、明媚娇艳的脸庞,心中忽热浪一涌,情不自禁道:“不用你我动手,我也会帮你出这口气!”

    叶如诗听了一阵诧异,不明白为何韩山会出此言,正欲问时,突觉自己右手一紧,竟被韩山握在手中!

    感觉着韩山手心的温暖,叶如诗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整个人立刻慌乱得不知所措!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她已一动都不会动。吃惊、害羞、发慌,隐隐中还有一股欢喜,诸多情感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不停地在她胸中涌动。仿似忘记,又或是不愿,她竟没有将手从韩山手中抽出!

    虎彪势力中人这半晌听着韩山和叶如诗的一问一答,都如在梦中般,最早回过神来的龙头老大胡彪总算还有几分眼光,从气势上看得出李永军等都非同小可,而且决不是善茬!当下他赶紧走上前两步,抱拳道:“看阁下等英姿不俗,不知如何称呼?”

    韩山看着胡彪微微一笑,将李永军几人的名字一一报出,末了道:“区区韩山。”

    浪荡八帅现今在江湖上风头正盛,胡彪纵不知其详,至少也是略有耳闻。他道:“莫非便是智勇兼备、技艺无敌的少年新秀浪荡八帅么?”

    韩山道:“不敢,正是在下兄弟。”

    胡彪明知李永军等来者不善,还是干咳着问道:“却不知诸位少侠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韩山微笑道:“这位叶二小姐乃在下之友,我等就是为她出头而来的。”

    胡彪挤出一丝笑容,道:“韩少侠难道不想问一问今日之事的因由吗?”

    “不必问因由。”韩山盯着胡彪,目不转睛地道,“我等只听说过虎彪势力盘据扬州西城为祸一方,借收保护费对众商家敲诈勒索,因放高利贷逼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有道是欺天理者天诛之,在下信奉的便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虎彪势力只是扬州的一伙地痞无赖而已,对于名动江湖的浪荡八帅要么知之甚少,要么要本就未听说过。另外很多人见李永军等皆未过弱冠,相貌平凡,大多数人都不像胡彪那样对他们太过在意。听了韩山的话,那十猛兽中的黑猩首先忍不住,脱口骂道:“放屁!”

    韩山未做反驳,牵着叶如诗的手向一边走去,同时轻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便见杜爱国甩手将自己的兵刃铜制双节棍平掷而出。这棍双节棍化身黄影打着转儿迅若闪电般疾飞至前,“砰”地一声已击在那黑猩额头。黑猩整个人被打得猛地一弹,向后轰然便倒。就在双节棍尚未跌地、黑狸刚刚弹起之时,杜爱国已紧随飞身而至,左手一把将双节棍抄在手中,右掌运力击在黑猩丹田之处。内力倾吐间,黑猩这聚力之总门闷声爆响,一身功力立时便散得无影无踪。被双节棍一击早已晕死过去的黑猩对此浑然不觉,于此时方重重跌倒!

    这一幕短如电光石火,这几下快若兔起鹘落。仿佛风云骤起般,却只响了一声炸雷,一切便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虎彪势力中人还未来得及从刚刚那一瞬给他们所带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李永军、岳海涛、朱攀登便又如猛虎出笼、青龙离海般一起出手。屠龙金枪、大波浪砍心劈情刀、通天九曲钩三般兵刃随人而动,长驱直入各攻向十猛兽中剩下的九人。

    雄狮等在这杀机迫近、危险及身之际总算强慑住心神及时应战。无奈他们相比浪荡八帅而言就如鸡对雄鹰、羊逢恶虎简直无法相比。李永军、岳海涛、朱攀登气势逼人,威震当场,纵没有摧枯拉朽地将那九猛兽一举击溃,却也所向披靡,势不可当,攻得九猛兽毫无还手之力,仓惶挡躲只在这无尽巧妙、凌厉难言的招隙中苟延残喘,艰难求活!

    仍在圈外的胡彪心惊胆战,眼观圈中仍不知大势已去,拼了命地稳定心神将自己最后一着使出:“上!都给我上!砍了这几个小子!”

    围聚四周那几十名虎彪势力帮众这才有所醒悟,听惯了命令的他们来不及想什么,便都不知死活地一起呼喝着冲上。

    人影一闪,浪荡八帅这边李树生和王焕旺一同扑出,各挡一边,分两个方向飞身迎上那些汹涌而来的虎彪帮众。李树生人虽糊涂,功夫却不糊涂,挥舞着两只拳头犹如铁锤一样,疾如风,快如电,出一拳中一个,出两拳倒一双,中者无不口喷鲜血,仰身便倒!王焕旺手中的金光银炼血丝鞭抖舞开来好似火舌吞吐,血蛇飞旋,专照虎彪帮众的腿上击去。虽不致伤筋断骨,却也是肉裂血绽。一时间,虎彪帮众的惨叫声混着像放鞭炮般的鞭响充盈场中,不绝于耳!真是两只铁拳,一条长鞭,拳不虚出,鞭不落空,直打得虎彪帮众鬼哭狼嚎,惨呼不止!一会儿功夫不到,李树生和王焕旺便将冲将过来的虎彪帮众全部放倒!倒地者或者疼得满地打滚,或者直接便晕死过去,总之无一人还能抑或还愿再爬起来了。

    综观全场,这半晌所发生的当真是:风云际会,神魔乱舞!道不相同不为谋,势如水火怎堪处?展开刀枪分上下,决罢生死议荣辱。智勇千年传,侠义颂万古。献出忠正是真龙,打破凶相显假虎!鹰扑鸡,猫击鼠,这边功夫高绝破敌果然易,易,易,那方武艺低微应战直呼苦,苦,苦!一出招输赢已知,刚交手胜负便卜。浪荡八帅技业无双光辉映天庭,虎彪势力招式有限热血溅黄土!诚所谓正邪交锋,善恶争赌:因为力量高低有差距,所以你的地盘我做主!

    如风卷残云,饿虎刨食,在李树生和王焕旺将虎彪帮众全部击倒后不一会儿,李永军、岳海涛、朱攀登三人便将那九猛兽尽数放翻。他们九人和那黑猩一样,全都被废了一身武功,以后怕是连常人也不如了。

    现在院中虎彪势力一方仍完好无损地站着的,便只剩下了胡彪一人。他额头有冷汗不断沁出,整个身子都不住在地微微发抖。之所以这样并非因为刚才浪荡八帅的无敌绝艺神速击伤他的手下,而是和他面前五丈外对准了他的两枝箭有关。

    这两枝箭现在正处于王会志已然拉满的弓弦上。

    箭下留情!江湖中人传言射出就无人能躲的暗器绝技箭下留情!

    虽不懂王会志为何在弦上一次放两枝箭,但望着这箭尖,胡彪只觉一股无孔不入的杀机将他完全包围,由他的万千毛孔中直袭入他内心深处,如堕冰窖般使他在在这炎炎夏日竟感到一种锥心刺骨的寒冷!这箭尖上所发出的杀气仿佛有一股奇异的魔力,慑住他的心神令他再无法动上一下!

    这时,韩山忽移步走到了胡彪和王会志之间,正好用身体挡住了那两截箭尖。

    胡彪到这一刻方似回复了知觉般,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发现只这一会儿,自己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湿透!

    韩山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胡老大能照实回答。”

    胡彪想不通韩山要问什么,却有一种感觉,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便猛点了几下头。

    韩山走几步来到胡彪身前,盯着胡彪轻轻地道:“七巧莲花灯哪里去了?”

    胡彪先是一呆,而后赶紧申辩道:“在下发誓,在下并不知韩少侠所言之意。不错,我听说过七巧莲花灯是叶府传家之宝,但今日我的几个手下只不过想向叶家收一点儿保护费罢了,决无丝毫染指七巧莲花灯之意。如果七巧莲花灯恰好在今日丢了的话,我发誓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说了一个字的假话,教我受千刀万剐,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韩山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扭头走了开去。

    胡彪想到刚才对着自己的那箭尖,心徒地又提了起来。现在只是一想,他整个人就似又被那无尽杀气所笼。待韩山移开身子,胡彪望向对面五丈外时,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王会志还在那里,只是那两枝箭却没有了。

    胡彪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明明那两枝箭已不见了,王会志为何姿势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有扯弦的右手相比刚才此刻已将弓弦松开这一点不同?

    就在那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心尚未完全落下之际,胡彪霍然发觉王会志弓弦上那两枝不见的箭并非收入了箭匣中,而是已经射进了自己两边肩胛处的琵琶骨里。

    一个练武之人的琵琶骨若碎掉,他的一身武功便完全不复存在了,这是江湖中人都懂得的道理。

    胡彪胸中热浪上涌,“噗”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嘶声道:“为什么?我已经说了实话,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已走到叶如诗身旁的韩山望着胡彪道:“我们只废你们功夫而留了你们的命在,已经体现出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所以不要再计较现在,仔细想一下以后是否改过自新、好好地做人才是正经。”

    胡彪又退了两步,终于跌倒在地。在昏过去之前,他总算弄明白了浪荡八帅今日来此并不单单是为了什么七巧莲花灯,更重要的是为了向他们证明,人欺天理天诛之这个再正确不过的道理来了。

    叶如诗望着院中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虎彪势力中人,兀自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直到韩山唤了她一声,她方有所醒悟,目光一一扫射过李永军、王会志、李树生、岳海涛、王焕旺、朱攀登、杜爱国七人,最后望向韩山,仍不能置信地问道:“这些真是的是你兄弟?”

    韩山微微一笑,道:“如假包换。”

    叶如诗面色渐渐变得凝重,道:“那为什么他们的武艺会这么厉害,简直教人不敢相信!”回想起刚才李永军等的施为,她想若换成自己,他们任一人都能在几十招内将自己击败,而王会志射出那两枝箭更是如阳光般自己根本就躲不开!

    韩山明白叶如诗的意思,道:“纵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功夫也未必就一般地高,所以相比起我来,他们功夫高了许多也并不奇怪,你说是么?”

    听了韩山的话,叶如诗如同放下了一块石头般松了一口气,不由笑道:“你兄弟的功夫那样厉害,为什么你……”说了一半,忽地住了口。

    韩山微笑道:“怎么?”

    叶如诗吐了吐舌头,道:“没什么。”她原本想说“为什么你却如此脓包”,话未说完忽想起自己和韩山功夫不分强弱,若说韩山脓包岂非也是在说自己么?

    韩山如何不懂叶如诗的意思?微笑着未再言语。

    这时,忽有一大群人由大门外面涌了进来。为首一人五十多岁年纪,本来满脸急色的他看到院中情形后不禁一呆。他身边一人韩山却认得,正是叶府大总管叶律为。

    人群中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几步向叶如诗奔过来,面显关切之色,道:“二表妹,你没事吧?”

    叶如诗一笑,道:“我没事。”

    那少年道:“叶叔过去说你一个人来了这里,想让爹过来看看,我因为担心你,就也跟着一起来了。”

    叶如诗道:“我没什么,多话姑父和二表哥关心。”说完,她迈步走到那五旬老者和叶律为身前,微微垂首轻声唤道:“姑父,叶叔叔。”

    其实就算叶如诗不叫,韩山也已猜出那五旬老者便是她的姑父,在扬州赫赫有名的神腿扳山宣习瑞了。而那少年,自是宣习瑞次子、自幼和叶如诗的姐姐叶若画订过婚盟的宣诚。

    宣习瑞向叶如诗微一颔首,缓步来到韩山等面前,抱拳道:“不知诸位少侠是……”

    韩山微微一笑,抱拳还礼,将自己等的名字报上。

    宣习瑞点着头道:“果然便是名动武林的少年新秀浪荡八帅。宣某这几年虽居于扬州少走江湖,却也听说过贵兄弟的大名。近日亦曾听人提起诸位来了扬州,只是无缘得见一面,想不到今日竟能于此相逢。”说到此处,他指着院中倒了一地、仍有不少人在“哎哟哎哟”叫唤的虎彪帮众,继续道:“这一定是贵兄弟的手笔了?”

    韩山一笑,谦让道:“手笔谈不上。只因听人说过虎彪势力欺压良善,为祸一方,才借今日之际遇出手惩治,以求为民除害的。”

    宣习瑞扫视了李永军等一遍,道:“如诗自出家门后,律为即登门将此事诉于宣某知晓。如诗一人来这扬州第一大势力之地闹事,宣某等都恐其有失,未敢担搁便都匆匆赶来,不想前后不过只错这顿饭时间,宣某等来到后见到的竟是如此场景!虽未亲眼目睹事情所发生的过程,宣某也可以想象得出,诸位少侠之神功绝技是何等地惊人了!”

    叶如诗笑道:“这些全是人家那几个做的,和他可没半点儿关系。”

    韩山一笑,道:“宣先生过誉了。”又向叶如诗道:“二小姐今日冒失来此,令堂一定极其担心,不如二小姐先行回去如何?”

    叶如诗正在兴头之上,哪里肯走?她摇着头道:“没事,我过一会儿再回去。”

    “韩少侠言之有理。”叶律为走过来向叶如诗道,“二小姐,你还是先回去,使夫人莫要对你太过牵挂。”

    叶如诗虽不想这么快便回去,却也不想令母亲因自己而忧心,无奈之下,她只好向韩山道:“那我先回去,咱们改天再说。”

    韩山点头道:“二小姐慢走。”

    叶如诗又朝着李永军等笑了笑,赞道:“你们好厉害,真的好厉害!”说完方迈步向门外走去。

    叶律为向随他和宣习瑞、宣诚一起来的家丁道:“送二小姐回家。”

    叶如诗反而不愿如此,停身回头沉下脸向那些家丁道:“谁要你们送了?我自己没长脚么?我不认得回家的路么?”发了一下脾气方动脚出了门去。

    虽则如此,那些家丁还是分出一半随叶如诗一同去了。

    目送叶如诗出门后,叶律为向韩山拱手道:“我家二小姐她娇蛮惯了,有时候做事比较冲动。不论如何,今天之事都要多谢诸位少侠相帮相扶。这善后问题便由律为负责,决不致因此事给各位带来什么麻烦。”

    韩山微笑道:“叶总管放心,敝兄弟出手或许稍重,不过这里没有任一人丧命。我们只不过废了那几个领头之人的武功而已。”指了指胡彪等。

    对于叶律为这种人而言,武功是小事,人命才关天,所以听了韩山的话,他表面上虽没什么变化,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道:“如此就更好办了。”即命手下立刻送此间人就近医治,完事后各自送其回家,务要妥善安置。不用问,这一切费用,自由叶府来承担了。

    宣习瑞向韩山道:“诸位又如何知道如诗在此胡闹而来出手一援的?”

    韩山道:“在下兄弟只是偶经此地,正好遇上二小姐和虎彪势力中人动手。韩山和二小姐有过数面之缘,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出手相帮。”

    宣习瑞微笑道:“这一偶遇,却实在是如诗之福,更是扬州百姓之福啊!”

    又谈了数句,韩山道:“若无他事,在下兄弟就先行告辞了。”

    宣习瑞道:“宣某不敢阻留诸位少侠。改日有空,由在下做东,咱们再好好相聚一番,也算宣某稍尽地主之谊。”

    韩山一笑,道:“宣先生太客气了。”

    叶律为又道:“今日之事律为代家主先谢过诸位少侠援手之德。仓促无暇,日后叶府必有厚报!”

    韩山道:“举手之劳,叶总管不必太过挂怀。”

    众人一同来到街上,相互告辞一声,叶律为和宣飞瑞、宣诚相随去了。李永军、韩山等也一同回到了飞鹤镖局。

    已至傍晚,大伙儿进门不久便碰到了牛代棠派人来唤用膳。到前面厅中和牛代棠一同坐下后,牛代棠礼节性地问起他们下午去了何处,韩山无意隐瞒,将废掉胡彪等一干人的武功一事说了一遍。

    牛代棠听了面显惊愕之色,随即兴奋地道:“诸位少侠此番举措不说惊天动事,至少轰动扬州城是肯定的了。想那虎彪势力收保护费放高利贷,在扬州西城欺男霸女,百姓无不又恨又怕,现今为首的胡彪和那十猛兽尽数被废了武功,真是大快人心啊!来来,牛某敬各位少侠一杯。”

    韩山微笑着道:“在下兄弟也知那些人皆非善类才出手惩治的,决无哗众取宠之意。”

    “说得不错。”李永军道,“某家初来扬州便和兄弟们一起出手铲除了一群祸害一方的混蛋,且不说为百姓造福,就是自己也觉着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王会志举起酒杯道:“听了李老大的豪言壮语,咱们若不干一杯的话,可就真的使这一刻变得好生无趣了,懂不懂?”

    一番对饮之后,牛代棠道:“这胡彪的虎爪手在扬州也算少有敌手,那十猛兽也都有些真功夫,再加上虎彪势力人多势众,所以明知他们干的是些为非作歹之事,牛某却也不能如诸位少侠般出手惩恶,唉!实在是惭愧之极。”

    韩山道:“请恕韩山冒昧相问,牛总镖头和胡彪相比,究竟孰弱孰强呢?”

    牛代棠道:“牛某并非喜欢生事之人,所以和虎彪势力从来未有过什么正面冲突。细究之下牛某也不好说,不过从外界所议胡彪的功夫来看,他比之牛某应该是差不了多少。”

    韩山道:“那么神腿扳山宣习瑞宣先生呢?”

    牛代棠笑道:“老实说和诸位少侠谈武功,诚然是班门弄斧了。牛某胡乱评议,还望诸位少侠莫要见笑才好。”

    韩山道:“哪里。咱们只是随便聊聊,牛总镖头但言无妨。”

    牛代棠稍一停顿,道:“牛某和宣习瑞宣兄相互间也有些交情,称得上朋友二字。此人号称神腿扳山,名号虽显夸大,不过宣兄腿上的功夫确实惊人。牛某和宣兄切磋过几次,牛某以一柄鱼鳞紫金刀对宣兄的一双神腿,每一次都是不分胜负,平局而终,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牛某总有种感觉。”

    韩山由此联想到了自己和叶如诗,不由微微一笑,跟着问道:“什么感觉?”

    牛代棠道:“宣兄的功夫似乎深不可测,每一次过招他总像是在让着牛某般,并未将真功夫全部使出,以致牛某常常心生敬意,认为以前的比试必是宣兄手下留情,才使牛某颜面不失。”

    韩山道:“牛总镖头的意思是,宣先生的功夫表面上和牛总镖头不分伯仲,实际上却不止于此么?”

    牛代棠道:“这只是感觉罢了。宣兄在这一双腿上造诣非凡,就算他未有隐藏真功,只凭这腿上功夫也足够威震扬州城了。为什么虎彪势力以收保护费放高利贷为生,却从不曾骚扰过叶家,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忌惮宣兄和浣心师太这两名和叶家关系密切的高手么?”

    杜爱国不由问道:“叶二小姐被唤做剑中一秀,她的功夫在扬州岂非也是首屈一指?”

    牛代棠笑道:“叶二小姐风头日盛却是这两年之事。以前她毕竟还小,不管怎么胡闹,人们总不会把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说到这里,他想起那日去叶府回来,在路上被叶如诗劫住,韩山和叶如诗一番相斗的情况,面容不由一肃,道:“不过现在这叶二小姐到底长大了。那日观她的身手,若牛某和她动起手来,自问并无必胜之信心。”

    朱攀登道:“那为什么虎彪势力以前不敢招惹叶家,现在却敢了呢?”

    牛代棠笑了一笑,道:“这个嘛,就好比叶二小姐已长大了一样,虎彪势力也是一天天在壮大。以前在他们心中有一定份量之人,也慢慢变得微不足道了。更何况叶家家资百万,还是一块这么大的肥肉?所以虎彪势力以前不敢啃,现在却想啃上一口,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对于这一点浪荡八帅也可隐隐猜到,不过他们毕竟不及牛代棠这本地之人看得清楚和透彻。

    牛代棠并不知韩山已让朱攀登和杜爱国将扬州城的武林中人查得一清二楚,又向众人说起了浣心师太。不过他对浣心师太了解不多,所说的情况和朱杜二人打听到的相差无几。说完之后,牛代棠又道:“浣心师太平日足不出蒲云庵,牛某除了知道她和叶夫人交情甚厚之外,有关她的来历、师承什么的,却就不太清楚了。相比起宣兄的古道热肠外,牛某只知浣心师太一方外之人,只是清修度日,从不关心身外之事。”

    韩山道:“宣先生怎地是古道热肠?”

    牛代棠道:“宣兄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韩山不由打断道:“宣先生是从别处迁来的?”

    牛代棠点头道:“不错。宣兄祖籍安徽,约近二十年前携子宣翔迁至此处定居下来。宣兄在安徽本就是富贵人家,迁至此地后置房买地,安顿下后仍不失大户模样。一年后他续弦取了叶家小姐,即浩文浩武二先生之姐为妻,不久便又生了次子宣诚。”

    韩山略显关切地道:“宣先生又为何要搬迁离乡呢?”

    牛代棠叹了口气,道:“瘟疫。宣兄的家乡那年发生了一场大疫,许多人都在这次疫情中失去了性命,连宣先生的原配成氏夫人也未能躲过,宣先生不得已只好弃家而走了。”

    韩山道:“天灾,世事无常,人生本就有很多无奈。”

    牛代棠道:“宣兄为人热忱,以助人为乐,在他所住那一片有极好的口碑。劣徒小刀正好和宣兄为邻,还得过宣兄不少照顾。”

    韩山道:“原来小刀兄和宣先生是紧邻。”

    牛代棠道:“正是。正因小刀常常在牛某面前提及宣兄的种种好处,我们才慢慢有了往来的。久了牛某便觉得能结识宣兄这种人为友不枉。”

    韩山道:“在下曾听说过扬州府有一个叫公孙弘的,要算扬州第一高手。不知此人怎样?”

    牛代棠颔首道:“公孙先生早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他素不喜名利纷争,现今在乡下过着世外桃源的隐居生活。此人拳掌刀剑门门精通,早在十余年前他的功夫就已被誉为扬州第一了。”

    杜爱国接口道:“能够看得名利者,不论怎样,都是真正的高人!”

    和韩山等聊天仿佛兴致愈发高了般,牛代棠又介绍起扬州另一高手知府衙门总捕头罗天一链候育江来。这人当初朱攀登和杜爱国也曾听人说过,牛代棠介绍的和他们所听到的并无不同。

    介绍到最后,牛代棠道:“这候育江也确实有一套追踪的本领。以前有一次,他受命抓捕一名号称飞天鼠的大盗归案。听说这飞天鼠行踪诡秘,丝毫无踪迹可寻,而且从无固定落脚之处,也决不在同一地方连续作案,可候总捕头独身一人在外奔波了两个多月,竟真的将这飞天鼠给抓了回来!”

    岳海涛一挑眉毛,道:“江湖能人处处有。这候育江用了两个多月才抓住追捕对象,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一个传奇的人物,最善潜伏追踪,哪怕敌人可以飞天入地,他也能使之无所遁形。任敌人如何易容变化,他也能令之无处藏身。若敌人为了逃命无所不用其极,他就会为捕真凶动用一切可能。就算敌人东奔西跑,拒不归案,他最终必会使之落入法网,认罪伏诛!总之一句话,敌人魔高一尺,他就道高一丈。敌人行凶犯法一波连一波,他就抓敌犹如江海波涛滚,一浪接一浪!”

    李树生好奇地问道:“这个伟大的传奇人物到底是谁呢?”

    岳海涛面带得意之色,自谦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你兄弟我。”

    王焕旺不动声色地道:“你那有什么?若换了我,只需坐在这里不动,任敌人逃到天涯海角,我只消一伸手,这条手臂就会长到天涯海角,一把揪住敌人将他抓回来!”

    岳海涛哼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对不对。”王焕旺反驳道,“反正咱们都是胡说八道,你何必说我?”

    岳海涛又哼了一声,道:“我岳海涛胸怀宽广,气魄惊人,不和你这小人斤斤计较。”

    王焕旺再叫一句不对不对,道:“我王焕旺气量狭窄,胸不容物,偏要戳破你的牛皮!”

    韩山微笑道:“好了。现在动口不是为了吵嘴,咱们还是继续吃饭吧。”

    牛代棠道:“听各位少侠说话,当真是别具一格,新意无穷。为牛某有幸能和诸位少侠同席而坐,来,再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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