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幕降临,岳海涛和杜爱国一一归来后,韩山等向二人说了一下胡彪被杀之事。岳杜初闻时亦如王焕旺和朱攀登般以为虎彪势力确和七巧莲花灯被劫一案有关。朱攀登又向他们解释了一下韩山对此事的看法。听完之后他们亦认为韩山之论合情合理,难以辩驳。另外他们二人分别跟踪叶律为和叶律为所派监视叶浩武的三人皆未有收获。一日辛劳,众人谈了一会儿,韩山便让岳杜二人休息去了。

    次日岳海涛和杜爱国如昨日般一早便出门追查叶律为及其所派之人而去。吃过饭后,李树生、王焕旺、朱攀登三人先回了后面住处。韩山陪牛代棠说了一会儿话,独身来到厅外缓步闲走起来。

    行至那日和牛代棠过招的练武厅门外时,韩山见一人由厅中走了出来,正是牛代棠之徒宋小刀。

    韩山不禁一笑,走上两步道:“小刀兄。”

    宋小刀正在关闭厅门,听到韩山所唤回身一看,道:“原来是韩少侠。”

    韩山道:“这几日怎么未见小刀兄身影?”

    宋小刀道:“因镖局无事,也未得师父相召,我这几日便没有过来。”

    韩山道:“原来如此。”一边说,一边走过到厅门前,又道:“前两日因闲来无事,我还和尊师在这厅中练了两手。”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宋小刀跟在韩山身后,道:“韩少侠和我师父动手练招么?不知结局如何?”

    韩山道:“只是切磋技艺而已。我和尊师过了几招便即住手,未分胜负,战况持平。”

    宋小刀道:“诸位少侠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小刀对你们的高超技艺佩服不已。”

    韩山微笑道:“过奖了。刚才你是在这里练功么?”

    宋小刀摇了摇头,道:“几日未来,兼之这些时日局中镖师大都不在,我今日只是四下看看,看是否有什么遗失或需要打扫不需要。”

    韩山道:“小刀兄乃牛总镖头唯一弟子,一定深得牛总镖头真传。我看小刀兄骨骼清奇,学起功夫来,必是事半功倍,进步神速了。”

    宋小刀一笑,道:“韩少侠太高看我了。我这人并不算聪明,对于家师之学,经授这么多年,最多学到了家师五成本领。另外我和神腿扳山宣习瑞宣员外是隔墙邻居,宣员外为人热忱,心肠极好,曾指点过我的功夫,对我也是大有好处。”

    韩山“哦”了一声,道:“你和宣员外是紧邻我也听牛总镖头提起过。那次我兄弟在虎彪势力总堂还和宣员外见过一面。虽只是短短一会儿,我也看得出宣员外确如你等所说,热情豪爽,甚是贤厚。”

    宋小刀道:“不错。自宣员外迁来扬州,在我们那一片落户后,左右邻居十之都受过他的恩惠。自我长大之后,功夫也算初窥门径,他念及都是练武之人,多次对我进行指点调教。虽非如待自己子弟那样,却也是尽心尽力,可说于我恩情不小。这两年,他常常和我谈一些江湖中的情况,教我如何正确地做人。那时我师父也已和他相识,他有时会问及师父及镖局中的一些事情。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一名晚辈,资历经验远不如他,别的不能妄加评议,只好就自己是走镖之人,多向他讲一些有关走镖的事来加以炫耀了。”说到这里,不禁一笑,跟着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宣员外还曾向我问起过你们的情况。他知道你们都是江湖中极为厉害的人物,对你们还倾慕不已呢。”

    韩山道:“是么?”

    宋小刀道:“我曾向他提过你们来扬州助我师父查走镖失手一事。他就向我讲了一些有关你们的侠义之举,并问我你们的近况。因我对你们也不是太了解,只好把我知道的一些简单的情况向他说了说。”

    韩山目光遥射,似心有所想,道:“这样的贤善之人,改日一定要好好结纳一番。”

    宋小刀道:“这还不好办?就由我来传话,反正你们都有交往之心,宣员外又这般大方,他肯定会敞门相迎。用不了多久,相信你们就会成为好朋友、忘年交了。”

    韩山点头道:“小刀兄既这么说,韩山自无二话。”

    两人聊了一会儿宣习瑞后,韩山看宋小刀似有走意,便结束了这场聊谈,和之出厅各行其事去了。

    当晚岳海涛回来后,问及他追赶查叶律为的事情,并无任何进展。让众人料不到的是昨晚和岳海涛差不多一同归来的杜爱国今晚竟在岳海涛回来一个多时辰后仍未见人。

    王焕旺当先沉不住气道:“不对不对,爱国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朱攀登一瞪眼,道:“你这乌鸦嘴,会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王焕旺当即道:“爱国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拾到了一大袋金元宝,结果因为太多太重扛不动而耽搁了?不对不对,这种好事打破我头我也不相信会落在咱们头上!”

    韩山道:“在扬州应该还没有人能对咱们造成威胁,哪怕只是爱国一人。前几日监视虎彪势力每次不都回来很晚么?所以咱们不用胡思乱想,说不定爱国是有了什么发现才会回来迟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已过三更时,众人终于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见杜爱国推门走了进来。

    朱攀登松了口气,道:“你总算回来了。”

    杜爱国道:“是不是知道我有故事要讲,才这么急着盼我回来?”

    朱攀登道:“兄弟们见你不是和海涛一起回来的,都有点儿担心罢了。”

    杜爱国坐下看了岳海涛一眼,道:“我和他又不在一起,他查他的,我查我的,为什么要一起回来?”

    韩山道:“听你刚才的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杜爱国一笑,道:“不错,确实发生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李树生道:“什么事?”

    杜爱国道:“我跟踪那三名叶律为所派叶府家丁在叶浩武府外一直呆到夜幕降临之后,街上行人已稀时,忽见那罗天一链候育江带了几名捕快好像巡街一样缓步走了过来。正在这时,叶浩武府中突有一名黑衣蒙面人之人越墙而出沿街奔去。候育江见此即掠身跟上,我当然也随之追过了。”

    韩山道:“黑衣蒙面人?”

    “正是。”杜爱国道,“这黑衣蒙面人的轻功还十分高明,奔纵十分迅速。候育江几乎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和之保持距离不被扩大而已。我见那黑衣人一直在视线之中,就没有过去截下他。叶律为所派那三人当时也跟了上来,但他们不会什么武功,早被甩得无影无踪。令人想不到的是,那几名捕快却也都是高手,至少轻功不弱,紧随着候育江竟未落下!”

    听到这一点众人都觉意外,朱攀登道:“知府衙门中除了候育江外还有这等人物,怎么一点儿都未听人说过?”

    韩山想到昨日随候育江一同来带自己等回衙门的那几名捕快,料想便是他们,又向杜爱国道:“后来呢?”

    杜爱国道:“那黑衣人竟一直奔到叶夫人府外。叶府究竟有多大,你们都知道。那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于叶府外躲闪着候育江的追踪,后来奔到一个阴暗的胡同中一闪不见了踪影。我敢肯定他逃进了叶府中,看样子候育江也敢肯定这一点。在黑衣人消失处和那几名捕快一同跃墙进了叶府。我在后面亦随之而入。见候育江等搜索一阵未找到黑衣人后,竟然在府中找人叫来叶夫人和叶律为。”

    李树生道:“他找叶夫人和叶律为干什么?难道他怀疑那黑衣蒙面人就是叶夫人或叶律为吗?”

    众人皆一笑,王焕旺向李树生道:“不对不对,你不懂就问这一点做得很好,但你不要在问了之后胡乱猜测好不好?”

    李树生道:“为什么?”

    王焕旺道:“因为你猜得大错特错,让人一听就知道你真是老晕鸡!”

    杜爱国接着讲道:“叶夫人和叶律为都已经就寝,又被唤起后都不明白候育江这时闯入叶府所为何故。候育江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言明要搜府。叶夫人对此似有些生气,但她看上去不愿意得罪官府,同意了候育江的要求。不过叶府也确实大,候育江和那四名捕快在叶府中折腾了半夜,连叶府的四分之一都未搜完,而且一无所获。候育江自知再这样搜下去也是白干,便带那几名捕快离开叶府回了衙门。我当时也有些后悔没有在一开始拦下那黑衣人,在候育江走后又等了一会儿,见叶夫人等各自又是安歇后仍不见黑衣人出现时便也回来了。”

    朱攀登思索着道:“这黑衣人又会是哪路人物?他这般装束由叶浩武府中出来潜回叶夫人府中又代表什么?”

    岳海涛接口道:“首先可以确定这黑衣人必和叶浩武叶夫人叔嫂两家其中一家有很大的关系。”说完这句话后向王焕旺道:“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王焕旺先叫声“不对不对”,道:“你为何问我你猜得对不对?”

    岳海涛道:“刚才你说老晕鸡猜得大错特错,我岳海涛可不是老晕鸡,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了解,我这一猜定如穿心箭般正中要害!一语中的拔云解雾使你们迷惑全消疑窦大解!”

    “不对不对。”王焕旺道,“我不管你猜得对不对,只凭你吹这句牛,我要说你一句不对不对大大地不对!”

    韩山想了想,向杜爱国道:“你吃了饭没有?”

    杜爱国道:“看那三人时瞅机会吃了些东西。”

    韩山道:“那咱们就先去睡觉。根据现在这些状况是猜不出什么的。待我明日找叶二小姐了解一下情况再议吧。”

    王焕旺又觉得不对了,道:“不对不对,你了解情况不找叶夫人或叶律为这当事人去了解找叶二小姐干什么?别是你假公济私口上说什么找叶二小姐了解情况,实则跑去谈情说爱那可就比海涛更加不对了。”

    韩山微微一笑,道:“叶夫人和叶律为皆城府极深,找他们未必能了解到什么,倒不如去找叶二小姐这毫无心机之人。就算了解不到什么,谈谈情,说说爱也是好的。”

    睡过这一晚,到天明吃过饭岳海涛和杜爱国仍如昨日般各行其事去了。韩山在二人出门后亦出了飞鹤镖局往街上行来。

    走不多远韩山忽想起和叶如诗比试抓兔子那日,比过之后在分别之时叶如诗曾交代过他若找她就去西大街上的敞弄胡同寻她的奶娘、卖布的秦大娘让其传话。韩山想这样做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也许都更合适一些。如此决定下来,他便向人打听着寻到了西大街上的敞弄胡同。

    在胡同口一侧有一个布摊,上面搭有布篷遮荫。摊后坐了一名四十余岁的妇人,韩山料想这便是叶如诗的奶妈秦大娘,走上前一问果然便是。韩山说明来意后那秦大娘似乎已得过叶如诗交代,满面欢喜赶紧将韩山迎至家中落座,并让其子去照看布摊,然后到叶府传话去了。

    过不多久,便见叶如诗和秦大娘一同而来。叶如诗一脸喜色,向韩山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过去找你。”

    韩山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叶如诗道:“你先随我来。”向秦大娘道过谢后,带着韩山上街寻了一间茶馆,进入其中一间雅间坐定。

    待所要茶水点心上齐后,韩山道:“看样子这件事还有些隐密。”

    叶如诗道:“若当着我奶娘的面说,她纵管不了我,也会去告诉我娘知道,这件事不就做不成了?”

    韩山喝了口茶,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叶如诗面露气愤之色,道:“昨天晚上,衙门的总捕头,那个号称罗天一链的候育江忽然无缘无故地闯入我家,说什么有个黑衣蒙面人藏匿于我府中,要搜府将其抓获,一直在我家里折腾了大半夜才走。搜寻过程中连个黑衣蒙面人的影子也没见到。你说他是不是无事找事,故意到我家找麻烦来了?”

    韩山找叶如诗本就欲就此事向叶如诗了解一些情况,现在听叶如诗首先提起,便道:“二小姐当时不在场吧?”

    叶如诗一瞪秀目,道:“我若在场岂会容那候育江这般放肆?”喝口茶压了压火,又道:“那时我已经睡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听下人提起,听完后我肺都要气炸了。”

    韩山道:“二小姐意欲如何呢?”

    叶如诗放低声音道:“这候育江如此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我当然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也让他知道,我们姓叶的并不是好惹的!”

    韩山看着叶如诗,道:“对于这个黑衣人,二小姐又是如何看呢?”

    叶如诗道:“什么黑衣蒙面人,我看压根就是那候育江无中生有,到我家找事来了!”

    韩山不由暗笑叶如诗头脑简单,欠缺考虑,想人家和你们无冤无仇,又是因何要去你家找事呢?接着刚才所言又问道:“那二小姐以前可曾见到,或听人提起过有什么黑衣蒙面人之类的神秘人物在你府上出现吗?”

    叶如诗面露不快之色,道:“我们家一门良善,做的又是正当生意,怎么会有这种人在我府上出现?”

    韩山稍一思索,又道:“尊师是不是仍未归来?”

    叶如诗点了点头,看着韩山奇怪地道:“你忽然间问这个干什么?”

    韩山道:“没什么。”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话锋一转道:“那么二小姐打算怎样给候育江一点儿颜色看看呢?”

    “这就是我想找你的原因了。”叶如诗向韩山凑近一些,道,“这候育江的功夫听说还不错,我担心我一个人制不住他,就想找你一同去教训这候育江一下,给他点儿苦头尝尝。”

    根据杜爱国所说,那黑衣蒙面人应是进了叶府不假。候育江进府搜人也算职责所在,事态所逼。现在若真的因此便和叶如诗去教训候育江则是己方无理取闹了。韩山很清楚将候育江进府搜人做为教训他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便劝叶如诗道:“候总捕头身为公门中人,一城捕首,自要对扬州治安负责。我想他肯定是真的在找一个黑衣蒙面人,因形势所迫,担心其逃脱才进你府中要求搜人的。此举或有扰你家人休息,不过退一步讲却也是候总捕头尽心尽职之表现。我们若因此便要去教训他,是不是不太合适?”

    叶如诗气道:“他没有在深更半夜闯进你家,你自然不会对此生气了。”

    韩山想起那日候育江去抓自己等的情形,又觉叶如诗为此着恼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一个争强好胜之人。看她模样韩山料知劝不下她,便道:“那依二小姐之见,我们又该如何教训这候育江呢?”

    叶如诗道:“本来我还想找你的兄弟一起去。他们的功夫都那么厉害,肯定三两下就会将姓候的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想对付这姓候的去那么多人也是多余。哪怕我一人制不住他,咱们两个合起来他总不是咱们的对手了吧?我们今天晚上待他离了衙门后,趁夜色掩护,过去打他一顿,让他三天下不了床也就是了。”

    韩山想就算真的要教训候育江,也要做得不留痕迹才行,否则让其以此为把柄用王法来对付自己和叶如诗总是不好,便按叶如诗之议又补充道:“不如我们也都以黑衣蒙面人的打扮去行事,这样既教训了候育江,又不会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岂不是省了很大的麻烦?”

    叶如诗闻言一喜,点头笑道:“正是!若我们打了候育江,纵不怕他来抓咱们,给我娘知道了就是骂我一顿也是不好。”

    韩山索性反客为主,策划道:“现在咱们分头行事,你去准备夜行衣和蒙面黑巾,我负责去查探候育江的行踪,到天黑时再到衙门口那里会合,待夜色深了之后便动手,如何?”

    叶如诗拍手笑道:“妙极!妙极!就按你说得办,我这便去做准备。”当下结了店帐,和韩山各依计行事去了。

    扬州此任知府吴大人为官平庸无能,在扬州已是连任一次,做了将近六年的扬州父母官。孙泰年在扬州知府衙门供事已逾十年,连吴知府在内,前后跟奉过三任知府。候育江本身就是吴知府的下属,随其一同赴任而来。有这一文一武操持执办,吴知府虽资质平常,扬州这几年却也治安良好,宵小少出。韩山虽知候育江夜闯叶府乃情非得已之举,不过他想叶如诗既执意要找候育江报仇,那便稍微让候育江吃点儿苦头使叶如诗消气好了。

    一路打听,韩山到衙门时已问清候育江每日若非在衙门留守,便是带捕快巡城。尤其是这些日子,每日早晚各巡视一番从未变过。韩山看天色还早,便找地方等至天微黑,顺便吃了顿饭方又来到衙门口处等候叶如诗。

    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韩山便见叶如诗一身黑衣劲装打扮,手中还提了一个包袱远远奔来。韩山不禁一笑,心想你这般着急穿这套行头,别人岂会不注意你?候育江挨了打后若依此展开调查,不查到你身上才怪!他看衙门口仍有捕快当值,便快步迎过二话不说拉着叶如诗和之返行到偏僻无人处方停下。

    叶如诗对韩山此举大惑不解,道:“怎么了?”

    韩山微微一笑,道:“二小姐这身打扮更显英姿飒爽,只是让衙门口的捕快看到了,只怕明日得知候育江今晚曾被黑衣人揍过,第一个便会想到你身上。那咱们这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叶如诗明白过来后不禁一笑,道:“是我太大意了。”口是虽这样说,她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将包袱递向韩山道:“这是你的,快找地方换上,免得让候育江跑了。”

    韩山笑了笑,未再多说什么,找黑暗处将那件夜行衣换上,将自己的衣服装于包袱中系在身上,然后和叶如诗用黑巾蒙住头脸,只露出双眼,又来到衙门口附近在一个角落中藏好。

    约半刻后,果见候育江带着四名捕快出了衙门向前行去。韩山和叶如诗当即蹑手蹑脚悄悄跟上。韩山一路引着叶如诗未跟得太近,以免被候育江等发现。

    在衙门口处韩山已看清那四名捕快正是那日随候育江一同前去飞鹤镖局的四人,并且他估计这也是昨晚杜爱国所讲一个个皆有一身不俗武功,可随候育江不落追踪那黑衣人的四人。虽然他们五个人未必是自己对手,韩山却还不想过早地在叶如诗面前显露真功夫,便决定待到候育江和这四人分手后再行动手。

    双方前后相随行过两条街后,街上已不见一个行人。今晚天色又不太好,夜幕下一切东西都十分朦胧。叶如诗突向韩山轻声道:“我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展身便冲向前去。

    韩山连忙追赶过一把拉住叶如诗手臂,悄声道:“你没见他们是五个人吗?”

    叶如诗道:“那四个小捕快怕什么?”

    韩山正欲将叶如诗先拉过一旁再说话时,哪料他们这一番动静已给候育江等听到,只听候育江大喝道:“什么人?”和那四名捕快转身便奔了回来。

    韩山不由暗觉不妙,正思虑要不要先躲一下时,叶如诗却已挣脱手臂拔剑便迎了上去。

    双方到了一处后叶如诗扬手一剑便刺向候育江肩头。候育江收身一躲,那四名捕快则各拔出随身所带单刀,四人一齐动手,各出一刀攻向叶如诗。叶如诗不知这四名捕快武功皆不弱。见到他们出手不凡,不禁“咦”了一声,执剑挡开离自己最近那捕快攻来之刀,同时移身过一侧避开其他三名捕快的攻着。

    听叶如诗竟咦声出口,韩山心中苦笑不已,想局面至此,不动手也不行了。展身奔过拔剑攻向一名捕快。

    候育江见此又喝道:“大胆鼠辈,竟敢在扬州城作科犯奸,快快束手就擒,随我回衙门!”身子连抖两抖,盘于身上那条铁链已从身上绕下,右手执链“嗖”地朝叶如诗当头砸下。

    韩山见候育江出手凶猛,生怕叶如诗有何闪失,绕身冲过斜里一剑刺向候育江胁下。

    候育江蹿开两步,顺手一抡铁链,飞击向韩山。

    韩山弯腰一躲,执剑和候育江战于一处。

    扬州城比较有名的练武之人就这几个,他们之间又都差距不算太大。就拿叶如诗和候育江相比,两人未必谁就比对方厉害许多,所以韩山虽只使出和叶如诗练剑时那般功夫,也足以和候育江相抗衡了。别的不论,护身自保在短时间内不被候育江打败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如诗根本未料到这四名捕快一个个身手不弱,先前的不曾防范已使她在交手之初便失了先机,待拼了数十招后,因这四人配合默契,相互攻守连环,竟使得叶如诗长剑难以施展,似陷入了重重包围中般。

    那日在虎彪势力总堂,胡彪等乃是以多对少才占尽上风的。今日这几个捕快以四敌叶如诗一人虽也是以多对少,但他们之间那进退有序、互补互助的密切配合却更是压制叶如诗使其处处掣肘的主要原因。叶如诗在拼杀间只觉大为吃力,仓促对敌之余竟连自己心中那份吃惊和意外都丝毫察觉不到。

    这四名捕快越攻出招越狠,一刀刀攻过全是致命之着。若非叶如诗闪躲挡拆及时,只怕早已血溅当场了。

    韩山和候育江对阵之余,留心注意着叶如诗那边的动静。叶如诗的险情他自十分清楚。有心想过去助叶如诗一下和其先离了此地,却因以他目前所使本领根本无法迅速地从候育江链如魅影的紧攻密杀中脱身而出。情况至此,韩山自知再这样下去叶如诗恐怕只有中刀被制,甚至小命不保了。

    候育江的铁链抖展开来有一丈出头的长度,他和韩山虽拼得不分上下,但他抡链猛攻之下,和韩山拼至刚才已完全把韩山逼至一丈开外,使得韩山只能处于圈外对付这条铁链,连候育江身前五尺范围内都不能进。候育江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收神敛意全力出手,欲将韩山和叶如诗当场拿下。虽然因二人黑巾蒙面他并不知对方身份意图,不过只要拿下他们,相信一切便都可以揭晓了。从眼下形势来看,拿下他们二人已是迟早的事情。

    又攻一链落空后,候育江正欲再攻时,眼前忽地一花,本还在丈余外、根本无法突破自己铁链的韩山却竟已然到了他面前,手中长剑往前一指,剑尖便已朝他咽喉急刺而来。

    这神鬼难挡的疾速一着纵未将候育江吓得魂飞魄散,也已使他实实大吃一惊。眼见剑快如电,剑尖已到喉前一尺处,候育江什么也不顾,仰头向后猛地一倒,滚身躲出五六尺远。

    韩山一击奏效,逼开候育江后回身便冲过叶如诗那边,又一剑如闪电般刺向一名捕快后心。

    那捕快正攻叶如诗间忽感身后一缕微风悄无声息急袭而来,速度快得超乎自己想象,急忙收刀避过一旁。回头看时,韩山已然攻向另一人了。

    那人已因先那名捕快躲身而有了准备,见韩山执剑刺来,扬刀而上挡开了这一剑。韩山毫不留情,“嗖嗖”又刺两剑。那捕快见这两剑来势奇快,急退后而去,同时挥刀连挡两刀。

    “叮叮”两声响,韩山两剑皆被挡开后还是将那名捕快逼得退后数步。这时另外两名捕快各出一刀,由后面分左右两边齐朝韩山背后砍去。韩山弯腰一退,由那把刀下退至叶如诗身前,跟着又刺两剑,快若电光石火般迫得那两名捕快亦各退向一旁。

    叶如诗眼望本和自己功夫“一般地高”的韩山竟似在突然间化身成仙般数剑击破这四名捕快密如蛛网的刀阵来到自己身前,讶然之下竟完全呆在当地。

    候育江见韩山的功夫忽于片刻间大长,和刚才判若两人般竟一下子厉害至此,惊惧之下却还不服气就此认输,冲身过来抡铁链又朝韩山击来。那四名捕快见状亦合力围上,四柄刀一同朝韩山砍去。

    韩山想反正已在叶如诗面前显了真本领,也不在乎多显两下了。当下头也不回左手将叶如诗往后轻轻一推,执剑迎向候育江五人的杀着。

    候育江五人功夫虽都不弱,但合力而战仍非韩山敌手。韩山心静如水,舞剑攻挡不休,在这杀机遍布、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战圈中剑势不变,仍然轻柔无痕、迅敏多变,仿若一团祥风瑞雪,非但坚稳如山使候育江等无法突破给他造成任何威胁,反而丝丝地侵入到对方的招数中,将对方无数满含暴气的杀招尽数化解或使之落空不说,还令候育江五人个个都觉韩山所击来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柔稳无痕,难以抵挡!

    双方密密洒洒一连拼了一百多招后,候育江等愈觉韩山剑上压力大了起来,直似已抵挡不住般。韩山亦知自己已到了破敌取胜之刻,稳心静神出手寻找着一切制敌之机。

    这时,候育江从侧前向韩山一链甩击而来。这一链纵非强弩之末,亦并无太大威力可言。韩山暗叫一声“是了”,执剑挡上。剑链相交,韩山忽挥剑连绕数下,使得候育江的铁链缠在了他的剑锋上,跟着猛地向后一扯,候育江只觉一股大力由链上传来,竟止步不住被韩山硬生生带了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候育江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立刻弃链向后暴退而出。

    那四名捕快此刻同时由四个方向向韩山攻击。韩山俯身倒退一步,躲开一刀,顺势抡剑一甩,缠于他剑锋上的铁链顿时脱剑飞出撞向一名捕快。只因距离太近,这铁链来势又急,那捕快躲都未能躲一下便被这卷成一团的铁链正撞在胸口,“噗”地一声,那捕快喷出一口鲜血,仰头便倒。

    韩山攻势不停,执剑又朝右侧一名捕快急刺而过。这捕快还来不及对刚才韩山以链伤他同伙之举生出什么想法,已见韩山剑至身前,惶然之下赶紧执刀去挡,同时引身后退。韩山手腕一翻,剑锋一转,竟于瞬息间避开那捕快挡来之刀将剑绕至其刀后继续急刺至前。那捕快一刀挡了个空,只退出半步便觉肩头一痛,韩山之剑已刺在他左肩之上。

    其他两名捕快见到韩山剑如仙兵般迅捷无伦地几下便先后迫得候育江铁链离手,又连伤他方二人,不禁都大生惧意,收刀退身向后不敢再攻。

    韩山连伤两人,候育江等又都退过了一边,场中一时完全静了下来。

    如此对峙一会儿后,韩山见候育江等战意俱失,方撤剑回身拉起叶如诗手臂和其一同奔向前去。候育江等都不敢追赶,亦知追也无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叶韩二人消失于夜幕之中。

    不知奔了多久,反正离候育江等已远时,于韩山的牵拉下奔得正急的叶如诗忽猛一甩臂,从韩山手中挣脱停足站定。

    韩山知道叶如诗要干什么,亦停下身来,凝望着叶如诗半晌未言。

    叶如诗迎着韩山的目光直直地望着韩山。四目相对,韩山第一次从叶如诗眼中感受到一种如霜雪包裹般的冰冷。他似要化解掉这可怕的寒气般柔和地望着叶如诗目光未变,同时心中不住盘算着该如何解释,才能使叶如诗接受这一切。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的功夫并不止叶如诗想象的那样未必是一件坏事,而且他向叶如诗隐瞒功夫也决非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

    半晌之后,叶如诗轻轻取下蒙面巾,仍不可置信般向韩山道:“刚才打败了他们五个人的……是你么?”这一点关乎着她心中一个很大的信念,此刻因为这一点使得她心中的信念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说将起来,连她的声音情不自禁都含了一丝颤抖。

    韩山也取下了蒙面巾,看着叶如诗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其实叶如诗早已经敢确定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她只是想得到韩山的亲口回答罢了。听韩山果然直认其事,叶如诗内心虽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一样,外表看上去却完全冷静了下来,连声音中的那丝颤抖也全然消失不见,道:“刚才我和那四人交过手,我知道我决打不过他们的。你本和我的功夫一样地高,我们以前比剑那么多日,想分胜负都分不出,可是你却把他们打败了。而且我看得出,他们四个人连候育江在内,哪怕再多几个,肯定仍不是你的对手。”

    韩山道:“二小姐……”

    叶如诗截断韩山的话道:“其实你的功夫和你兄弟一样厉害,是不是?”

    否认也是枉然,甚至只会使结果更加糟糕。韩山望着叶如诗承认道:“是。”

    回想起和韩山比剑的一幕一幕,叶如诗伤心欲绝。她强忍着心中那股翻江倒海般的悲痛之情,道:“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比试都不分胜负,使我认为我们真的是上天注定了的不相上下、难分输赢,甚至我都产生了我们是……天生一对的想法。一直以来,我对此都深信不疑。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在骗我!”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串串从眼中流出,顺颊滚落。

    韩山早已感觉出若让叶如诗知道了他的功夫远胜于她必会令她难以接受,却还是未料到叶如诗竟如遭巨创般伤心至此。他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二小姐……”

    叶如诗一下用手捂住了双耳,摇着头尖叫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了!”

    韩山见此,知叶如诗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索性闭了嘴不再做任何解释。

    叶如诗确定韩山没有再说下去后方放下手来,流着泪道:“怪不得我们比剑会有那么多的巧合,我力量不支时你先说你没了力气而停下休息,我还以为是上天注定的结果,以为是你傻。实际上不是你傻,是我傻!由头到尾你都不露任何破绽,聪明地掌控着全局,而我才是真正蒙在鼓里的傻瓜!”

    韩山仍旧无语,静静地听着叶如诗的哭诉。

    叶如诗却似因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猛然间对韩山讨厌到了极点,连哭诉都不愿继续下去,泪水涟涟地站了半晌后,大声向韩山道:“你这个骗子!混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骂完,发足便朝前奔去。

    一路脚步不停,叶如诗泪洒如雨,一直奔到叶府一处侧门前方止。叫开门后,叶如诗身影一闪,隐入门中消失不见。

    而因他们刚和候育江等交过手,叶如诗又伤心成这个模样,担心她有失的韩山隐踪尾随至此,目送叶如诗进府后,方真正感觉到心中那份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是因为叶如诗的责骂和离去而痛若,而是因为叶如诗的痛苦而痛苦!

    在原地伫立了良久,韩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步回了飞鹤镖局。

    住处一片漆黑,李树生等早已安歇,韩山也不惊动他们,轻轻回房脱衣上床躺下。

    在这闷势的夏夜里,韩山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忍不住又回想起和叶如诗交往的过程。而叶如诗流泪的脸庞又不时从他眼前飘过,使得一向冷静泰然的他只觉一种深入肺腑的烦躁一直在胸中萦绕难休,挥之不去。

    当夜,韩山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天一亮韩山便又起了床。洗漱后他仍未惊动李树生等人,独身又上了街来。

    到一处卖早饭的小摊子前,韩山要了一碗馄饨,一笼包子,一边吃一边思索着该直接去叶府相询,还是请叶如诗的奶娘代劳,打探一下叶如诗到底怎样了。

    在浪荡八帅中素来最善决断的他因为这儿女之情竟然也犹豫多虑起来,再三考虑后终于决定请叶如诗的奶娘代为前去。

    如此定下后,韩山连饭也不想吃了,付了帐便又朝西大街上行来。

    因天色还早,秦大娘的布摊还未摆出来。韩山便直接去了其家。秦大娘一家人正在吃早饭,见到韩山突然来到,秦大娘赶紧招呼韩山坐下一起吃。韩山忙说已吃过了,让秦大娘不必管他。

    待秦大娘一家吃毕收拾妥当后,韩山向秦大娘道:“大娘,我可不可以跟您说几句话?”

    秦大娘道:“少侠请讲就是了。”

    韩山便将他和叶如诗交往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秦大娘讲了一遍,末了道:“本来二小姐一直以为我和她功夫一样的高,可是昨晚发生了一些变故,请恕我无法向大娘讲这变故具体是什么,反正二小姐由此知道了我真正的功夫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她就以为是我在故意骗她而又生气又伤心,丢下我独自跑回了家。我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又是担心她过于为此悲伤,想请大娘现在去叶府一趟,帮我看一下二小姐,不知大娘意下如何?”

    秦大娘听了亦因关心叶如诗面显急色,道:“那我当然要去看一下二小姐。”

    韩山道:“我知道二小姐现在不会听我的任何解释,一切都等她所消了再说。大娘也不必说是我请您去的,只说是您自己去看她的,行么?”

    秦大娘应道:“行。”站起正欲走时,又停下看着韩山,犹豫了一下方道:“那少侠你一开始隐瞒了你的真实功夫不让二小姐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韩山站起身来,缓缓道:“不论是为了什么,韩山敢对天指誓,我决无一分不良之心!因当时形势所迫,我也是不得已才如此为之。大娘放心,日后我肯定会给二小姐一个说法的。”

    秦大娘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约一个时辰后,韩山方见到秦大娘归来。进屋坐定,韩山道:“二小姐她还在难受么?”

    秦大娘叹了口气,道:“听丫环说,二小姐她昨晚回去后就一直哭个不停,包括大小姐和夫人在内任谁也劝不下。直到后半夜她方睡下,今日早上醒来后仍是流泪不止。问她究竟为何而伤心,她又一个字都不肯说。后来夫人她们问得急了,她就摆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说她没事,让夫人不必担心。夫人怎能不担心呢?从小到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小姐伤心成这个模样……”

    韩山了解叶如诗的性格,知道她决不愿让别人,尤其是叶夫人为了她而担心,所以才这样暂掩悲伤不肯说出缘由的。想到叶如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将不会再见他并且要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韩山不禁感觉整颗心都在隐隐作痛。

    秦大娘又道:“对了,我去叶府时,正好衙门的总捕头候爷也去了。我只是听人说的,也不知他去做什么,好像和二小姐有关。叶大总管将候爷拦了回去,未让他见到二小姐。不过听说他走时言明他还会去的。”

    韩山闻此立觉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向秦大娘道:“今日有劳大娘了,只望您有空多去劝慰一下二小姐,让她早早抛却此事,重拾往日的欢颜和快乐。大娘的深惠厚德,容韩山日后再报。在下有些小事要办,先行告退了。”说完便出其家门直接奔衙门而来。

    候育江去找叶如诗自是已就昨晚之事怀疑到了叶如诗头上。韩山知道昨晚之事很多地方都显示出叶如诗有莫大之嫌疑,所以他也不想再做无谓之隐瞒,不管怎样都要先让候育江不再去找叶如诗的麻烦。

    到衙门口后,韩山向守门的衙役问清候育江确在衙门,即请之进去通报就说韩山来访。一名衙役进去不久,便见他引了候育江和昨晚那两名未受伤的捕快一同来到大门外。

    候育江走上两步向韩山抱拳道:“却不知韩少侠突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韩山道:“韩山今日来此只想对候总捕头说明一事,那就是昨晚伤候总捕头两名属下的正是在下。至于另外那人是谁候总捕头不管怎么认为,现在要说的是这件事韩山一人扛了。要抓要捕候总捕头尽管朝着我来,希望候总捕头不用为此事再去叶府了。”

    候育江笑了笑,道:“候某去叶府不过是刚刚才发生的事,韩少侠却已经因此寻到了衙门来,想不到浪荡八帅非但武艺高强,连消息也是如此灵通。”

    韩山对候育江的顾左右而言他毫不理会,直接了当地道:“候总捕头秉公执法,尽忠职守之名韩山早有耳闻,而且昨晚的事情也表明了在下才是候总捕头要抓的人。候总捕头因此来抓我没什么,若候总捕头还要去找叶府的不是,那不但于理不合,韩山也不会答应。”

    候育江直直地盯着韩山道:“韩少侠可是在威胁候某么?”

    韩山眼都不眨一下,答道:“正是。”

    候育江沉默了一下,道:“若我不同意呢?”

    “呛啷”一声响,韩山剑已出鞘,剑尖正对准了候育江的咽喉,道:“都是练武之人,有了摩擦之后商议不成自然只剩下武力解决了。”

    候育江身子未动,道:“韩少侠不妨把剑刺过来,看候某会不会害怕。”

    “现在我不刺。”韩山望着候育江道,“等你再踏进叶府的时候,看我会不会刺。”

    候育江无言。韩山也未再说什么。两人对峙了半晌后,韩山忽微微一笑,道:“要讲的都讲完了,恕韩山冒昧打扰了。告辞!”收回长剑,转身回飞鹤镖局去了。

    到住处后未料到李树生等没一个人在此。韩山回屋坐了片刻,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本以为是李树生等是谁归来,开门看时,却是宋小刀正好来到屋门口。

    看到韩山,宋小刀喜道:“韩少侠,你回来了?”

    原来宋小刀已经来过。韩山道:“小刀兄有事么?”

    宋小刀道:“昨日去宣员外家闲坐,我向他提起了你想结交他之事,他听了十分高兴,当即请我代他邀请你们兄弟去他府中做客。我便在今日来将此讯说与你们知道。哪知刚才来时,你们兄弟全都不在。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向宣员外回话。”

    韩山想了想,道:“宣员外这几日可方便么?”

    宋小刀道:“宣员外说他这几天没什么事,你们不管哪一天去都行。”

    韩山道:“那就明天吧。你向宣员外回话就说我们明日巳时前后一定到访。”

    宋小刀点头道:“宣员外还说我师父若有空也让他一起过去。现在韩少侠既订了日子,我这就去对师父说一下,然后回去向宣员外回话。”说完便匆匆去了。

    韩山回屋后,有心想一下明日去宣习瑞家做客之事,满脑子却是叶如诗的身影,挥之难去,欲理还愁。

    到黄昏时分,方见李树生、王焕旺、朱攀登三人回来。过了不久,又见到岳海涛回来,待杜爱国也回来后,天已大黑了。

    众人在韩山屋中坐定,朱攀登向韩山道:“刚才问你时你说等兄弟们都回来后再说,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可以说一下你昨日去找叶二小姐打探黑衣人入她府中一事打探得怎么样了吧?为什么你那么晚才回来,一大早就又出了门?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王焕旺看韩山满面凝重的样子,不禁道:“不对不对,你所说的兄弟们都回来不会把永军和会志也算在内吧?他们两个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回来不了。”

    韩山看着李树生等轻轻一叹,道:“叶二小姐她知道我隐瞒功夫一事了。”

    “她知道了?”杜爱国道,“那她是什么反应?”

    韩山道:“她很伤心,骂我是骗子,然后头也不回便跑掉了。”将他昨日去找叶如诗一直到今日胁迫候育江归来这中间的一切详尽地讲了一遍。

    听完后岳海涛道:“怪不得今日在叶府我盯叶律为时听人说叶二小姐不知所为何故伤心欲绝,原来这中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其实从你这无精打采、失神落魄的样子我已经猜到了叶二小姐知道你的真功夫后的反应。唉!如果你们两个人任一个换成了是我,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李树生不明白,向岳海涛道:“为什么二加一和叶二小姐任一个人换成了是你,都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呢?”

    此问正合岳海涛之意,他即解释道:“若二加一是我,势必会将自己的功夫高出叶二小姐这一点隐藏得更好,决不会露出任何马脚来,直待日后再寻一个最佳的时机想一个妥善之策让二小姐对此坦然受之,决不致搞得犹如决裂般使他们两人同时伤心难受岂非两全其美?若叶二小姐是我,猛然闻得此变故或会感觉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但随后立刻便会想到二加一这样做必有他的理由,而且这理由决非包藏祸心那种。接着再以我这无限广阔、纳天装海的胸怀谅解了二加一的欺骗之举全不加以计较。这样两人不就可以继续恩爱如初,比翼了?”

    王焕旺冷笑道:“幸好二加一和叶二小姐都不是你。”

    李树生又不明白了,问道:“为什么?”

    王焕旺瞟了岳海涛一眼,道:“因为那样的话结局只会更其于此,同时证明海涛不过是在自吹自擂,自卖自夸罢了。”

    朱攀登想引韩山不再多想此事,忽一笑道:“知道今天我和焕旺、老晕鸡干什么去了吗?”

    韩山道:“干什么去了?”

    朱攀登道:“今日你一大早便找不到人了,海涛和爱国又监视叶律为等而去,剩下我们三个不想一直闲呆在飞鹤镖局,便一同上了街来。逛街的同时,我们想到候育江手下那四名捕快功夫不弱这一点还有些蹊跷,就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查了查,你猜这四人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韩山道:“讲就是了。”

    朱攀登道:“原来这四人乃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数年前也曾做过盗匪,后来在扬州作案时失手被候育江所擒,一直关在扬州大牢之中。”

    韩山道:“这四人单打独斗或许打不过候育江,但他们联手功夫却在候育江之上,候育江怎能擒住他们?”

    朱攀登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四人的武功本并不算高,就是联手也非候育江之敌。他们被抓后在扬州大牢同因无事日日切磋技艺相互练习,倒因祸得福每人武艺大长,更因长久的磨合互练,让他们之间的配合变得默契之极。他们就在今年年初刑满出狱。出牢之际他们提出要和候育江再比一场,候育江本不愿比,四人却硬是出手迫得候育江应战。只用了不到二百招,候育江已被四人联手之击逼得无还手之力。在牢中这四人非但研练使武功大进,而且对人生也感悟良多。他们见胜负已成定局后便停下手来,提出要追随候育江一同执法惩奸,重新做人。多四个这样的帮手自是好事,候育江当然毫无异议,那四人便成了候育江的手下。又因他们初出牢笼,尚未在人前显过本领,所以对扬州新多了这样几名好手,除了衙门中一些捕快外,就无其他人知晓了。”

    韩山道:“怪不得一开始咱们打探扬州的武林中人时未听人提起过这四人。”

    朱攀登道:“我们也是因他们的捕快身份向衙门中人打听方得知了这一点,另外请那向名衙役吃酒还花了我五钱多银子呢。”

    韩山微笑道:“五钱多银子解开了咱们心中的一桩疑团,这钱花得也不算冤枉。”

    见到韩山露出笑容,岳海涛等心头俱感一松。

    韩山似知道兄弟们在想什么,望着大伙儿道:“现在叶二小姐虽对我十分生气,不过我自会想法和她重修于好。咱们也不必过多考虑此事,还是将心思放到这桩劫案上吧。”

    杜爱国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呢?”

    韩山向岳杜二人道:“你们今天可有收获么?”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道:“今日下午牛总镖头之徒宋小刀捎信说宣习瑞邀请咱们和牛总镖头同去他府上做客,我定了明日前往。海涛和爱国明日不必再查,咱们一同去宣府好好耍上一耍,然后就查探劫案一事再做定夺。”

    杜爱国笑道:“做人过于紧过于松都不好,一张一弛才是真正的为人经营之道。二加一这个提议正合此理,我赞成!”

    王焕旺向杜爱国道:“不对不对,你赞成也不用这个样子,搞得好像我们会反对似的,若真的因此而使二加一误会了我们,小心兄弟们像揍海涛一样揍你!”

    说至此处,连韩山和李树生在内,众人不禁一起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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