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郎,你怎的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去报信了吗,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你难道这些ri子一直在这大同城里?”

    天已经擦黑,大同城西临街的一间店铺里头,一个看似忠厚的汉子正在对着姜雷说话。【小说文学网】他此时很是惊讶的样子,声音中有些疑惑,但更多地是强自镇静。

    “哦,这个这个,姜某实际并未回山东,这次来就是想跟您二位说一下,姜某因为在回去的时候遭了贼人诬陷,在半路被人当做奴隶给卖了,这就把杨老大的事情给耽搁了。不过您两位放心,姜某虽然被当做奴隶卖了,但是消息却是没有泄露。二位不防再派人去山东那边走一遭,把事情跟杨老大说清楚。若是二位没有人的话,在下也是可以去的,不过在下现下也是不方便了。实话跟您两位说,在下被人当做奴仆卖了之后,倒是在北边碰到了一个善主,赎买了在下。虽然姜某在山东那边也是有些名声,但是既然承了人家的情,那就不能负了人家。姜某已然决定跟着新的东家了,所以这杨老大的差事便是做不成了。若是两位实在着急,在下也是可以跟主家说然后帮着两位完成这事情的,不过两位放心,在下绝不会透露半点消息出去,毕竟,在下之前答应杨老大来这里办事,也是因为欠了杨老大的人情。”

    姜雷丝毫没有注意他面前的两个人说话的神情已经声调,他始终觉着是自己的原因耽搁了人家的事情,何况,他还欠着那所谓杨老大的人情,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人情,但是当初可是他主动请缨来这大同城办事的。现下这事情已然弄成这样了,他内心很是纠结。正因为如此,他在澡堂子里才会做那思想上的斗争。在他决定之后,便来到这之前的所在,见到了那跟他办事的两个人,然后做了说明。他此时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后,心里倒是觉着舒服了很多。总之,他觉着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了,不再是瞒着别人的状态,这样他就不会亏欠别人。即便是对方对他有新要求,他大不了帮着人家把事情做完便是。他既然已经决定跟着新东家了,那就不能在三心二意。再说,这新东家也是没有把他当什么奴仆来看待,有几个主家会和自家奴仆一起澡,一起逛窑子。又有几个主家会和自家奴仆说话敞开心扉,甚至出门的时候还问有没有银钱。这东家可真是把他当成亲信看待了。

    对于眼前很是坦诚的姜家老二,刘义和李义两人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若是姜家老二刚才留心他俩的表现,大概早就看出了这两个人的心虚。他俩真真是没有想到,被自己卖了的姜家二郎竟然没有死掉,一个月后竟然又好好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了。这可是跟他们两个人之前谋划的不一样了。正因为如此,当见到姜家二郎来到这里找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以为姜家老二是找他们算账来的。不过那刘义还算镇定,并没有先露怯,而是假装不知道这事,直接问了起来。

    这个样子倒是让他们俩误打误撞的蒙对了。对面这姜家二郎并不是来找他们算账的,听话好像他还不知道。接着姜家二郎自己便把事情原委给说了出来了,而且还表现出了一些不好意思。

    李刘二人早就商量好了,当初就是他们俩做的谋划,想不跟那杨老大干了,然后把杨老大的事情捅到官府那里,然后自己这边好升官发财。后来杨老大派了这个姜家二郎过来和他们一起做那买马的事,他们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先把姜家老二给卖了,然后他们好向那官府告密。之前做的倒是挺顺当,这跟着他们来的姜二郎被他们俩做了一个局,然后蒙骗了他带来的那些买马的钱。再然后便是找了一个人贩子,在这姜二郎回去的时候半路陷害于他。现下看到自己的谋划竟然失败了,不过那姜家二郎却仍旧蒙在鼓里,这可就好办了,继续蒙骗他便是。

    “哎呀,姜二郎,你这可是耽搁大事了,杨老大可是着急要知道我们俩到底买没买到足够的马匹的。现下我俩这马可都是凑齐了,你这消息还没送回去,你这不是耽搁事吗。杨老大可是在谋划大事的,还特意找你来办这事,而你却没能及时把消息送回去,这可如何是好!”刘义一听完姜雷说的话,自然是要马上倒打一耙的。先要让自己占据一个制高点,然后就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到这姜雷头上。其实他到不在乎这事情办得好坏,毕竟他早就不想跟着杨老大干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眼下他和那李义手中可是拿了那杨老大大把的银子的,马根本就没买,他不过是想忽悠眼前这姜雷。把事情的责任推给眼前这个二傻子,那就可以继续蒙骗这家伙。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便是如此了。当然,这两个人是不会知道这样的典故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这么干。

    “姜某知道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也知道此事对杨老大颇为重要。不过姜某并未把事情泄露出去,姜某在此对天发誓,杨老大托付姜某之事,姜某并未向任何人说,但有不实,姜某愿天打五雷轰。”姜雷一听对方这话,知道人家是不乐意了。他自己也觉着是自己的不对,赶紧又是保证起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他半路碰到算计他的贼人,把他给卖给奴隶贩子了呢。

    “那眼下该如何,要不你还是赶紧再山东那边去,把这消息赶紧告诉杨老大,好歹也就是晚了一个月,我们兄弟俩这边的马也是凑齐了,你前脚走,我们后脚就能跟着送过去。如何?”还是那刘义说话。

    姜雷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若是注意,便会看到这个家伙此时正在跟身边的李义对眼神。而那李义,一听到如此说法,马上把嘴憋了起来,然后一个劲的眨眼睛。不过这刘义却是不知这李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否定他刚才这番说辞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也好,不过姜某已然跟了新东家,今ri姜某便回去跟东家说一声,明ri姜某便启程。二位尽管放心,这次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其实二位也是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的。到时候在路上也是个照应。何况这么多的马匹,总是会让人怀疑的。搭伴一起走,总会有些保障。”姜雷听完那刘义的说辞后,拱手做了一个拜别的样子,然后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哎,我说姜二郎,要不这样,这现下天也是黑了,你回去也是不方便,不如就住在这里,明ri我给你安排几匹好马,你尽快骑马回去,哦,你该是吃饭了,你看你这来的突然,我们哥俩还没吃呢,要不,跟我们哥俩一起吃点?”此时却是刘义身边的李义上来搭话。

    “这个就不必了,姜某本身已然把事情办砸了,好在并未让别人知道,若非姜某已经有了新东家,此时姜某便会骑快马回返山东。毕竟,杨老大那里姜某也是承了人情的。”李义的挽留却是无用,姜雷并未注意这李义根本没有说到底跟不跟他一起回去,而是要他留下吃饭。这个他却是不能再留的,今ri已经是跟新东家说了,若是再留在这里,怕是新东家要琢磨了。因此他执意要回去。

    此时两个人若是再在这送消息这事上纠结,也是没什么作用了。人家已经当着你的面承认了错误,你再责备也是没什么结果。何况他俩也是给杨老大办事的,要说起来,在这西京大同的行事,他俩还是要听这姜雷的呢。只不过他俩是先来这西京的,那姜二郎是后来的,算是那杨老大派来监督和催促他俩的。就算这姜二郎把事情办砸了,那也得由那杨老大处理他,他们两个,现下还没那权利。

    杨老大自作聪明,想让他们哥俩来办事,钱却是让那姜家二郎来揣着,然后在一旁监督。若不是他二人在西京大同忽悠了一番那姜二郎,找人做了一个扣,怕是此时他们俩个压根就不能把那些银子贪墨掉。杨老大可是个狠人,若是让他知道了,那可是不得好死。为了把这事情做的稳妥,为了让他们俩安心赚下这笔银子,他们俩可是想着连着杨老大都要给卖了。只是,这作为联系人的姜家二郎太过相信他俩,这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罢了。想来,那杨老大也是存了让他们互相监督的意思了。看来他谁也不相信。

    眼瞅着这姜二郎出了屋子,刘义回头看了李义一眼:“你这意思是要让他留下?那我等做的事情,岂不是会让他看出来。眼下趁着他还不知道,赶紧把他支走才是上策。”

    “你傻了,他现下不知道,可是回去后总归知道。你看这姜家二郎可是个吃亏的人,他这是不知道咱们俩卖了他。等到他去了燕京,只要一打探,准保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我们两个,就算先到那官府告发杨老大,也是躲不过这个家伙的追杀。你该知道姜家二郎的身手在益都府当中可是不差于杨老大的。他这人就是太过实在,太过憨厚才被我俩骗了过去。所以说,眼下还是要把他留下,留在咱们这里,想法子做掉,或是直接报告官府。现下都过去一个月了,他不可能马上回返山东。依着杨老大那xing子,肯定还会派人过来的,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你说你能安稳的坐在家里等吗。我们弟兄俩好容易取得了杨老大的信任,这才弄到这个差事的。现下有这发财的机会,若是不抓紧了,这辈子可就要后悔了。可惜了,这姜家二郎愣是不上道。哎,他刚才不是说什么他又有了新东家,这家伙也是迂腐,难道被人卖了后就不会自己逃走?”这李义如此一番话,倒是让身边的刘义颇为赞同。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这才能想到这些招数。平素出头的都是那刘义,但是真正拿主意的却还是这李义。不然,这刘义刚才也不会注意这李义的挤眉弄眼了。

    “那现下如何是好,这家伙执意要走,明ri他走了之后,我们俩是马上告官,还是收拾银票跑路。你需知道,杨老大可是指望着咱们俩用这银子给他买马的。听说南边大宋可是要北伐了,不然,杨老大又怎么会这么着急。”

    “要不咱们俩现在就去告官,就说这姜某是那山东杨老大派来买马的,回去他们要造反。”

    “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啊,官府那些女真贵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相信我们两个汉儿的话,弄个不好,还不先把我们两个抓起来。再说,那姜家二郎若是被抓了,把我等也供出来,那该如何是好。”

    “那你说该怎么办,那燕京城里头的赖皮张可真是不会办事,让他卖个人,这还能给他跑回来。”

    “要不咱们俩收拾银票跑,反正这事情败露了,等到杨老大派人来,也是找不到我们俩。最后他肯定会把怨气撒到这倒霉姜二郎身上。那杨老大便是再有本事,到时候他做了那惊天大事,怕是也顾不上我等了。”

    “那也只有如此了。但愿这大同城里头再没有杨老大的人。哦,对了,屋子外边那记号可是别擦掉,若是真有杨老大的人看到了,怕是要起疑心了。嗯,以后若是能碰到那中都城里的赖皮张,定是要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还不都怪你,若是在当ri就把那记号擦掉,然后我俩跑路,哪里会有这许多麻烦事。闹到最后,还是要跑路,反倒是让这姜家二郎给碰上了。这真真是倒霉。”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知道杨老大不会再派别人,这暗号可是杨老大规定的,若是当ri我等就把那记号擦掉,天知道这大同城里头会不会有杨老大的人看到。这不是先缓上一个月,看看情况再定夺吗。谁又知道,这姜家二郎竟然能回来。”

    “行了行了,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这等大事,若是让别人听到,你我都要掉脑袋。”

    “这还不是你吵吵的……”刘义没敢继续说,因为他看到李义已经瞪起了眼。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这店铺的正厅。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屋子顶上,此时却是有些透亮,可惜天黑,他们看不到。在那透亮的外边,正是这屋子的房顶。上边趴着一个人,一身青布短褂,头上却是蒙着面。见这两人说完,这人悄悄的又把那揭下来的瓦给重新盖上,然后很是轻巧的从这屋顶上下来。大黑天谁也没有注意这屋顶上有个人,下来后这声音也是小,也没人注意,再说此时这条街上也是没多少行人了。那人下了屋子后,躲到无人看见的胡同中,再出来后,便是一个样子朴素的少年郎了。而那街口,此时正停着一辆马车。那少年钻上马车后,马车便很快消失在这夜s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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