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季节,夜间依旧是闷热躁动的。
鹅城间的夜风呜呜作响,从被铁甲濡尸撞碎的厅墙,吹进坑洼遍布的讲茶大堂,却被里面僵硬凝重的气氛顶了一个踉跄。
大堂正中,九菊一派的西协美智子,保持着东瀛独特的客套礼仪,笑吟吟的看着方清源这边众人,螓首微侧,状似纯真。
面对西协美智子的邀战,马家的老祖奶出马仙,却有些迟疑,无他,只因她摸不准这东瀛女子的路数。
这九菊一派她只知道是本土道门传入东瀛,后被当地修士吸收演绎,自成一派,其分流众多繁杂,但是出名的大概总有两支,一支流派为星象堪舆,另一支流派为道法神术。
那眼前的西协美智子就是擅道法神术无疑了,只是思考几息,出马仙便迈出款款步履,走到大堂中,与西协美智子正面相对,温声道:
“萨满教出马堂弟子,马静薇前来领教。”
大堂中照明的只有火把灯烛,光线不算明亮,但这两名女子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成为此时最为耀眼的存在。
西协美智子纯真中带着妩媚,马静薇气质端庄大方,知道这两个出众的美人马上就要大打出手,周边看客都是心驰神往,不能自持。
九叔自从与那飞僵交手后,便端坐着一直回味刚才的战斗,同时脑中不停盘算,如果再次遇到这飞僵,要用什么手段,才能降服这等层次的僵尸。
眼下见到一番恶战就要爆发,九叔按下心中思量,凝神准备观摩,出马仙他自是知道的,江湖上一直都有一种南茅北马的说法,这南茅指的是茅山各分支,而北马则是指北方萨满教的出马堂弟子。
虽然这一说法自家茅山大多数人是不认的,更有者说这是出马堂的信众给自己大仙贴金之举,强行绑定茅山。
但能和茅山相提并论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而这出马请神上身的手段,颇有些神妙在其中,能在关外近乎成为显宗,也是底蕴深厚。
至于九菊一派,九叔了解的就不多了,眼下能有机会一消心中障垒,开阔眼界,可谓是意外之喜了。
见到马静薇迎战,西协美智子收起行礼,只是笑容依旧:
“姐姐生的真是貌美,我们女人间打生打死,倒是要让这些旁人看了笑话,不如我们文斗如何?”
马静薇微笑倾听,显出十足的好耐性,等西协美智子说完,她手中法决捏起,发出一声讥讽,缓缓道:
“文斗也好,死斗也罢,怕失了体面,那就要有躺着出去的觉悟啊。”
一语既出,西协美智子笑容敛去,眼眸变冷,这厅堂内忽地寒意森森,透人肌骨。
讲茶大堂的冷肃氛围,让之前看客心中那些旖旎,被这不断积蓄的寒意,像是垒垒冰山,压在众人心头,随时可能崩摧而下。
所幸,这番积累的寒意,终于在马静薇口中宣泄一空,只见她凤目微瞑,轻喝:
“赤!”
咒言一出,一只丈高赤狐虚像,顿时在她身躯上显现而出,对着西协美智子张开咆哮,下一瞬时,便有一道红丸从赤虎虚像中口中发出,朝着西协美智子眉心击去。
西协美智子面对此击,手中快速结印,发出呢喃之咒音:
“げんしゅつかせい!(日光雷电母招来!)”
下一刻,这大堂虚空中便无端出现一只蓝色怪人,这人鸟嘴立瞳,身上穿着怪异,左手拿一电盘,右手执一电锥,敲电为乐,震声隆隆。
这日光雷电母刚显世间,便挡在这红丸之必经之处,用左手电盘往上一竖,就磕飞了此红丸。
“式神?”
方清源见到这鸟人,心中无端想起前世的阴阳师,好像这些东瀛修士,都喜欢收服一些妖怪做式神听用,只不过这式神有些是妖怪,有些是弱小的神灵,还有的是通过邪法炼制而成。
那眼前的这只会是什么品种的?方清源不得而知,他只在这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香火味。
见到日光雷电母招来,西协美智子心中也稳妥许多,这日光雷电母是九菊一派的根本术法之一,作为东瀛本土流派,自然也有着召神劾鬼的传统。
东瀛号称有八百万神灵,所谓一草一木皆有神灵居住,那么人的念头也寄居着神灵,他们认为只要诚心观想,自有神灵相助。
西协美智子自幼入得九菊一派中,得受此法后,每日修习,如今已有二十余载了。
只是初修之时,需借助外物,要先于神坛上,摆放菊花九支,菊花钵酒一钵,红线三根,金球一个。
金球中空有九孔,代表九个骨脑,选一阳光照耀之房舍中进行,先在脑海中观想此神灵形象的三种变化,等能在日光下,看见三个小人在此红线上往来飞驰时,第一阶段算是完成。
然后观想让这三个小人合而为一,形成具体的电母神灵法相,等感受到神灵激发的电流,由金珠的九孔中自由出入,电流穿过金珠九孔返回电母身上,那此进阶观想算是完成。
等以后可去除这些金球红线外力,达到念头一动,便有神灵法相显露于外的地步,此门观想妙法才算大成。
这是独属于西协美智子的神灵,由她日夜供奉,至于抓捕阴魂以增强这神灵威势,此事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磕飞赤狐所吐红丸后,电母鸟嘴一声啼鸣,右手执锥猛击左手电盘之上,只听得一声霹雳炸响,一道电光击在了赤狐法相身上,痛的这赤狐面目狰狞,嘶鸣声不断。
电流也有一部分传到法相下的马静薇身上,感知电流在身躯中流淌,马静薇略一哆嗦后,银牙一咬:
“青!”
话音才落,只见有着一身青碧鳞片的灵蛇法相从她身躯脱离,蜿蜒着身躯,从空中游曳着扑向电母,转眼间将其缠绕住,紧紧的收缩蛇躯,使电母再也执锥猛击电盘不能。
招出灵蛇法相后,马静薇面色发白,可她没有停下咒言,而是再次念道: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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