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并不常用手机,甚至为了避免麻烦常常开着静音。一个小时后苏亦凉看着仍然安安静静的手机屏幕,无奈地捏捏鼻梁,短时间内看来是不会有回复了。
草稿纸上凌乱地写了几大页的数据和方程式,涂涂抹抹写写画画,总是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即使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还是没有把题解出来。
苏亦凉有些烦躁地放下笔,现在那么晚了,夏老师肯定不在线,许源应该在刷题没时间看手机,她身边理综好还可能现在没睡的人似乎只有一个和她一起来集训的于瑞安了。
于瑞安的话……算了。
她也没必要在上面纠结那么多,换一题就好。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许源对理综题目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苏亦凉都不会想到向他求助。于瑞安那更不可能,托那些大小姐的福,苏亦凉看到这个名字就头皮发麻。
实在不行,问问未来室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都是来集训的人,水平肯定是过关的。苏亦凉想着,趁着思路被打断,先去洗漱间匆匆洗脸刷牙,又沉进了学习中。
凌晨两点,苏亦凉放下笔,看了看手机里保存的文档,定了七点的闹钟。
电灯一旦暗下,黑暗就密密麻麻地充斥了视野。寝室并不大,苏亦凉站在门边的电灯开关旁,落在上面的手指还没有拿开,她抬头望着远方失神。
和青城不一样,四九城深夜的天空是极致的黑,看不见星星的踪影,远方微弱的灯火若隐若现。
陌生的城市和环境、空旷寂静的寝室甚至漆黑的天空,都让苏亦凉觉得压抑痛苦。
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
苏亦凉走到床前拿起一个纸质包装盒,看也不看熟练地拆开里面装着的一支安神补脑液一饮而尽,再拿起书包夹层里的保温杯喝了几口还留着余热的水,洗洗口腔里残存的古怪味道,最后坐在床头默背完一篇《琵琶行》。一套流程下来,苏亦凉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把手机放在书桌上,爬上床睡了。
一夜无梦。
起床其实很艰难,苏亦凉睡得晚,她又只是个凡人。可惜手机闹钟锲而不舍地响着,离得又太远,苏亦凉敏感的神经不允许她继续沉睡下去,强行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关了闹钟。
——放假时间,她就是用这种方法逼着自己起床。
眼睛很疼,泛着难耐的酸涩感,苏亦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住在外面时苏亦凉不习惯换衣服,所以她连衣服都不用换,直接冲进洗漱间洗了把冷水脸醒神。
今天下午三点到大礼堂集合。
刷牙的时候,苏亦凉翻开手机备忘录,把今天的行程安排看了几遍,确定记得准确无误后才把手机放在高处,喝水漱牙。
集训点的食堂很大,还分了南北两个,苏亦凉按着就近原则,进了北边那间。北食堂里面很大,建筑风格和公寓内部如出一辙,深蓝色和纯白搭配得简约和谐,看着就赏心悦目。
十几个窗口一字排开,菜名写在上方的小黑板上,十分方便。苏亦凉没怎么犹豫,挑了个买包子的窗口,点了三个肉包,又去旁边窗口要了碗白米粥,不花钱免费领。
手机忽然嗡嗡地响了一下,苏亦凉提着塑料袋捧着黑底红花的塑料碗在食堂角落坐下,拿起肉包啃了一口,摁亮了手机屏幕。
是许源。
滑开锁屏,苏亦凉看着屏幕上长达四分钟的语音消息默了默,决定回寝室拿耳机慢慢听。食堂里人不多,但苏亦凉没有外放消息的习惯。
于是苏亦凉先略过第一条信息,只是先将下面许源的叮嘱回复了一遍,揣好手机,一边啃包子喝粥,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方程式,加深记忆。
这种碎片化时间挺适合这么干的。
“咦,你看那个人。”
“啧,吃饭都在背书,好刻苦哦。”甜美的女声随意地附和了一句,语气漫不经心,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的嘲讽意味,刻苦两字被刻意拖长了几秒。
苏亦凉垂眼,没太在意。
凡人和天才比什么,自取其辱?
她曾经偶尔也会很疑惑陌生人之间哪来的这么深的恶意,后来就麻木了。就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手段,如果许源在这里,他大概连眼皮都不会抬。
十分钟内吃饱喝足,苏亦凉把粥碗放进回收处,慢悠悠地踱回了寝室。
苏亦凉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对面那张铁架床上堆了许多生活用品。
她的室友……?苏亦凉抬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放空,下意识想象了一下那位将会陪伴自己整整一周的新室友的模样。
希望是个好相处的。
苏亦凉回过神来,关了门,轻车熟路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团被仔细卷起来的黑色耳机线。拆开耳机线团,苏亦凉用它连上手机,点开社交软件,打算好好听听许源的讲解。
少年的声线清越干净,认真讲题时嗓音里那丝平时说话时总带着的懒散味被收敛了大半,听起来宁静柔和,像夏天拂面而过的清风。
第一遍苏亦凉听得失了神,前面一半的内容全在呆滞中被略过去了。她摁灭了手机屏幕,呆了呆,重新摸出草稿纸又听了一遍,认认真真地梳理着许源的思路。
许源的声音和女装时区别可真大,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苏亦凉耳边还挂着耳机在纸上写写画画,寝室门就被人猛地一把推开了。声音并不大,可正好陷在全神贯注的学习状态中的苏亦凉还是被吓得手一抖,黑色按动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清脆甜美的女声有些慌乱地响起,背对着大门趴在桌子上学习的苏亦凉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好奇地抬眼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苏亦凉想,这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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