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这种闲暇间的避开人群的玩闹显然不能持续太久,他们也到了接触家族生意的年纪,简单小聚片刻,又各自分开。
随着被邀请的贵客不断涌进大厅,窃窃私语间,整个大厅的气氛开始火热起来。
“源少,好久不见。”
刚刚与一位长辈交流完合作项目的许源正捻着一杯满到三分之二的位置的白葡萄酒,站在一副油画前若有所思。闻言看过去,对上一张眼底青黑,脸颊浮肿的苍白面孔,面孔的主人搂着个穿着一袭暗红一字肩礼服的美艳少女,正笑得一脸谄媚地走过来。
“听说最近源少谈下了几个跨国大项目,恭喜恭喜。”
“谢谢。”几个月的青城行和日渐增长的年岁到底磨平了小少爷许多不必要的棱角,他垂眼,态度不咸不淡,却绝对好过以前冷漠挑剔的挖苦或全然忽略的无视。
“听说源少最近交了个小女朋友?”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神微妙,他慢慢摩挲着怀里姑娘纤细的腰肢,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是,”昨天他带着苏亦凉在四九城里大摇大摆地四处晃,被人看到再正常不过,出于私心,许源认下了这句话:“她喜欢清静,我不希望有人烦她。我有事,先走了。”
“好的好的,”男子脸上挂着十分灿烂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笑容:“源少慢走。”
许源懒洋洋地走开,不过刚过拐角几步,便不意外地听见身后传来的恶毒辱骂声和旁边少女柔声细气的安慰。
他很奇怪,以前他的形象虽然暴戾恶劣了些,却绝不是个蠢的,这些人却都把他当傻子看,想打他的主意,都不掩饰一下。
不过那傻货一句小女朋友太得他欢心,今天就懒得和这人扳扯了。
……
一个多星期没回家,屋子里都落了一层薄薄的浮尘,苏亦凉放下行李,去卫生间拧好帕子,开始简单的大扫除。
打扫到客房时,苏亦凉看着桌上叠成了豆腐干模样的被子和潦草放着的几本练习,一时间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四九城,这个房间的主人就由漂亮明艳的小姑娘变成了俊秀的少年。苏亦凉原本就对许源有着微妙的好感,这下没了性别的约束,越发难以控制,可怎么说呢,她不讨厌。
反正他们两个也没有可能,不过少年慕少艾的浅薄喜欢,对象又是这样一个皎皎如月的少年,苏亦凉觉得自己还挺幸运。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在飞机上虽然睡了一觉,但还是觉得困,打扫完了再休息一下吧。
抖了抖被子,空中飘起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金色的浮尘,苏亦凉一脸幸福地滚上了松松软软的大床,脸埋在被子里,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
苏亦凉不大喜欢换被单,倒不是不爱干净,被子盖久了上面会染上自己身上的味道,盖着就觉得安心。如果换了新被单,闻着外面清新却陌生的洗涤剂香味,她反倒难以入睡。
在集训点那几天,她其实不大适应里面的床和被子,她认床认得厉害,但那时候每天脑力消耗太大,一上床什么也不用想就睡过去了,也就顾及不得那么多。在家里她睡姿不太好,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在外头却不这样,脸全露出来,睡得十分谨慎不说,觉也浅得厉害。
这些毛病无伤大雅,家里人没逼过,苏亦凉也就维持了这么多年没想着改。
也不知道以后读大学可怎么办,苏亦凉梦寐以求的大学坐落在四九城,距离远着,以后上了大学必须得住校。至于考不考得上,她要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不是白活那么久么。
睡觉睡觉,她盼了那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嘛。
……
今年的假期生活和往年没什么不一样,苏亦凉老老实实地背书写作业预习,晚上收到许源发来的作业照片,和他闲闲聊几句,趁机想一想这个灼灼如华的少年,然后沉默地落笔纸上,绘写春秋。
虞清衫中途匆匆来过一次这边,看样子是趁着出差来看看苏亦凉,身上还穿着深紫色的小西装和黑色包臀裙,脸上妆容浓艳摄人,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模样。任谁也猜不到她如今不过大二,放在别家,还是个稚弱少女。
她不过待了两个小时,拎着大包小包的文具和新买的衣服匆匆地来,和妹妹吃了一顿饭又得一脸抱歉地匆匆离开。中间那点时间也没浪费,耐心地询问着苏亦凉最近的生活学习,其实这些她在电话里早就听到过,但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问。
虞清衫是真把苏亦凉当妹妹对待。
苏亦凉站在窗边,目送着她匆匆忙忙地走远,高跟鞋的脆响哒哒,目光有些恍惚。
她还记得第一次和虞清衫的见面,虞清衫模样和苏亦凉有五分像,苏亦凉长相柔美娇软,虞清衫不化妆时算是清秀佳人,那时候她的头发还是黑长直,在身后扎了马尾,一身温雅书香气,面无表情垂眼看人时又带着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富养出来的矜贵意味。
看着娇贵,却是偌大一个虞家唯一一个愿意把她当人看,当妹妹看的人。
无论怎么说,那时的虞清衫和现在这样艳色无双强势冷冽的模样,显然隔了段过分长的距离。
……人都是会长大的。
苏亦凉不大能想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垂眼目送着姐姐远去,直到看不见那道纤细身影,她才起身回房间。
抬手打开电灯开关,冷白的灯光笼下,能看见小姑娘的手臂上一道一道的暗红的痕迹,大约是刚刚靠在窗台上看姐姐太久压出来的。
小姑娘翻开新买的练习册,摇头晃脑地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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