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张言晟成为世子并指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下午的时候，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其实很多朝臣都觉得张言晟当世子是理所当然的，他是原配所出的嫡长子, 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处事有些放荡不拘了, 却也算不上什么大错。
而张言晟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得靖安王的喜欢，只是这和礼法无关，反而有些朝臣觉得靖安王在嫡长子无大错的情况下，多次请封嫡次子着实不该了。
只是这都是靖安王府的家事, 他们最多私下在家里说一下，在外绝不会多言一句的。
至于给张言晟指婚的陆家，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当即就有人私下打探了陆家的事情。
陆家的消息很好打听, 太隐秘的是不知道, 可是陆庭一家几乎没有得到什么财产就被分出来这点, 他们倒是打听的清清楚楚, 其实还牵扯到陈家的一些事情。
和陆家的关系相比, 陆庭是青松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这点更让他们在意，而且陆庭还是小三元, 有些人家私下讨论，都觉得陆家把陆庭他们分出来, 是陆家的损失, 毕竟从陆庭他们这一辈来看，最有出息的就是陆庭了。
说不得以后陆家是要靠陆庭撑起来的, 不过也没多少人去说陆老夫人, 毕竟陆庭的父亲是庶子，陆老夫人看不惯庶子一家，更看重自己所出的儿子, 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陆老爷子可是依仗着陆老夫人的娘家。
只是很多人觉得奇怪，为什么皇帝会给张言晟指这样一门亲事，实在是门不等户不对了，不过后来看着张言晟隔三差五给陆庭一家送东西，他们倒是猜到了些东西，这门亲事怕是张言晟自己求来的。
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私下讨论的时候，也不禁感叹了一句，这陆家姐妹着实有些本事，陆嫣和宣平侯世子走的近，而陆瑶已经被指婚给了靖安王世子。
毕竟只凭这她们姐妹的家世，根本不可能成为世子妃的，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可陆瑶已经得到了指婚，只要她自己不出意外，绝对能成为靖安王世子妃，至于陆嫣那里，这些人也等着看结果了。
这其中的种种倒是和陆瑶他们没有关系了，陆庭更是闭门在家用心读书，等到了参加乡试的时候，张言晟提前带着人上门帮忙。
而这一次不单单陆谨，李氏和陆瑶也一起去送陆庭进考场，直到看着陆庭经过了搜身进入考场，陆瑶还是有些不放心，哪怕知道改变了许多，可是在事情没有真正过去之前，她依旧会感觉到不安。
张言晟自然看出来了，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把李氏他们三人送了回去，不过这次张言晟没有离开，而是叫陆谨取出了棋盘留在了陆家和陆谨下棋。
李氏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胳膊的伤势还没有好，虽不能做针线一类的，却不妨碍生活了，她并没有在孩子这里多留，带着翠西先离开了。
陆瑶坐在一旁看着弟弟和张言晟下棋，和张言晟表现出来的模样不同，他下棋走的每一步都很稳，有一种润雨细无声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占了上风，陆谨连自己怎么输的都反应不过来，发现的时候是无力回天了。
陆谨连着输了两盘后，整个人都蔫了起来。
张言晟看向了陆瑶问道：“囡囡要来下一盘吗？”
陆谨赶紧让出位置说道：“姐，我在旁边看看，我就不信看不出我从哪一步开始输的，晟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张言晟好似开玩笑说道：“可能一开始？”
陆谨毫不犹豫说道：“我不信，难道第一步你就布局了？”
张言晟笑了起来，也不用旁人，自己一粒粒把棋子装好：“从和你下棋开始。”
毕竟张言晟的目的是让陆瑶不要一直忧心陆庭的事情，从现在来看，已经是做到了，至于下棋的对手是谁，张言晟觉得并不重要。
陆谨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了解我的性格和下棋的习惯，所以从开始和我下棋，你就知道怎么对付我了！”
张言晟分棋子的手顿了下：“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开心，那就是这样了。”
陆谨和张言晟相处久了，性子也随意许多，说道：“肯定是这样的。”
张言晟看向陆瑶，见陆瑶眉眼弯弯强忍笑意的模样，才说道：“对，就是你想的这样。”
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不过陆谨没听出来罢了。
陆瑶帮着一起把棋子收好，两个人就下了起来，不过很快陆瑶就发现，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是张言晟在哄着她玩，陆瑶看了眼张言晟。
张言晟就对着陆瑶一笑。
陆瑶抿唇笑了起来，索性随意下了起来，一直提着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到了最后自然是陆瑶赢下了棋局，陆谨在一旁看着说道：“晟哥，你这下棋的水平怎么忽高忽低！”
张言晟分棋子，闻言说道：“等以后你就懂了。”
陆庭哼了一声，明摆着不想搭理张言晟的话，却又忍不住嘟囔起来：“可千万要给我哥分个好的号房。”
陆瑶却不担心这个，号房的好坏自然是有影响的，可是她觉得对于她哥而言，这个影响是在她哥考虑过可以接受的范围，陆瑶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张言晟手指摩挲了下棋子，他想到皇帝前几日给他的那些关于宣平侯世子的调查结果，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厉色，声音温和地说道：“不用担心。”
陆瑶疑惑地看向张言晟。
张言晟却已经恢复了轻松的神色，看着陆瑶的眼睛说道：“放心。”
陆瑶虽然知道张言晟说的放心，和她心中担心的是不同，却又真的感觉到了心安，说道：“好。”
陆谨莫名觉得自己在这里很碍事了。
和陆瑶、张言晟这边相比，陆嫣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特别是在张言晟的小厮上门耀武扬威一般告诉了家中，陆瑶被指婚给了靖安王世子后，家中的气氛就变了。
原来家中最看重的是弟弟陆慎，可是在宣平侯世子主动与她结交后，不管是祖父还是祖母，都变得更看重她了，只是随着陆瑶被指婚，而不管她怎么暗示，宣平侯世子那边就是没有提亲或者去求指婚的意思后，祖母他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特别是在上一次她又暗示亲事，宣平侯世子直接把她自己留在城外庙中甩手离开，她被家中车夫扶回家，没忍住找母亲哭诉后，祖母的神色越发的不耐了。
祖父倒是多次提起，给陆庭他们送些东西，虽然是分家了，可到底是一家人，而且这次陆庭乡试，祖父更是让人收拾了院子去接陆庭回来住，祖母也没有吭声，陆嫣就知道，如果宣平侯世子再不来提亲，怕是家中就没有她的地位了。
陆嫣很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去寻母亲。
林氏比陆嫣还要着急，京城之中很多人都知道女儿与宣平侯世子相交甚密，林氏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丈夫去寻宣平侯世子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颇为官这么多年还只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本来妻子说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的，觉得陆嫣这样很是丢脸，可是架不住妻子和女儿连番哭求，到底寻了个机会私下去找了宣平侯世子。
此时宣平侯世子正在吃酒听戏，见到陆颇甚至没有招呼一声的意思。
陆颇虽觉得自己被怠慢，可对方是皇亲国戚，他不敢得罪也不好直接说让宣平侯世子来娶自己女儿，只是说道：“世子若是无意，就不要再来打扰我女儿了，我陆家虽不如宣平侯府，却也是书香门第，家风清正。”
宣平侯世子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指着陆颇说道：“家风清正？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娶你那个欺世盗名的女儿吗？我给你说不可能，而且从不是我去打扰你女儿，是你女儿上杆子巴着我。”
陆颇脸色难看，又羞又怒说道：“世子请慎言！”
宣平侯世子拍着手说道：“慎言什么？你回家看好你女儿，别再让她给我写信送东西了，我是绝不可能娶一个文墨不通、无才无德不知廉耻的女人。”
虽然宣平侯世子的包间并无客人，可来这里吃酒听戏的却不少，包间也没有那么隔音，宣平侯世子更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
乡试总共要考三场，每场考三天，陆瑶是在接她哥回家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的梦中并没有这一出，又或者说那个时候宣平侯世子已经另有打算，才没有这般……
陆谨都惊呆了，说道：“这、这陆嫣还要怎么嫁人。”
别说嫁人了，虽然宣平侯世子的话没有说明白，可是听到的人都开始各种猜测，陆嫣明明是原来的“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到了宣平侯世子这里就成了文墨不通？
陆庭被接回家就看了张言晟提前请来的大夫，确定身体没时候，就去洗漱吃东西休息了。
陆瑶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也都压低了声音。
张言晟倒是不意外宣平侯世子做的事情：“如果陆家聪明，就赶紧寻个家世普通些的人家，让陆嫣嫁到外地，最好远离京城一辈子不回来。”
陆瑶抿了抿唇说道：“我觉得陆嫣不会甘心，他们说不得要来寻哥哥，让哥哥说服你帮忙。”
这话是对张言晟说的。
张言晟嗤笑了声，语气带着嘲讽说道：“这样的话，都是亲戚，我自然是要好好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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