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浣惊住。
房间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季浣觉得自己像是被扼制住了不能呼吸，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李平生点到即止，没逼得太紧。
“开个玩笑而已，你慢慢考虑，别受这些外在因素影响你的判断，你要不请我吃个饭？”
厨房里刚买回来的食材一大堆，可接二连三的事情，搅得李平生没有了做饭的心情。
再加上，他心里清楚，不找点像样的理由，今天这钱季浣是不会收的。
季浣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用你的钱请你吃饭？”
李平生点头认可，“挺好。”
“行吧，你乐意就好！”
于是，丢下厨房的食材，两人一起到外面吃了顿晚餐。
钱的事情，季浣没打算让李平生借着这顿晚餐糊弄过去，既然直接转回去，他不收。
季浣便转化成体力劳动还回去。
羌子上次被纭纭她爸打折一条腿，也算因祸得福，虽然没取得纭纭她爸的同意。
但那位便利店老板已经对两人的交往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羌子忙着谈恋爱，讨好未来老丈人。
公寓这边就只剩下李平生一个人，还要兼职给哑叔的家具店送货。
时常忙不过来时，季浣便主动请缨驻扎在公寓办公室。
短租的公寓看着挺省事儿，细碎的事情其实很多。
要在app上发布出租信息，联系看房人，公寓这边时不时还需要联系维修公司，修修各种住房设施和公用设施。
最重要的是，因得每户租客的入住时间不同，他们每个月交房租的时间也不一样。
好在公寓为了方便管理，按月设置了每户的房卡，房卡到期后，刷不开房门，就是在提醒租户交房租的时间到了。
这样不用一个个去记租户的日期，倒也为季浣省了不少事儿。
这天，季浣刚结算完一户租客的房租。
公寓大门外便晃悠悠走进来个人，这回校服穿得整整齐齐，背着个双肩书包。
只是本该朝气蓬勃的少年，此时正垂头丧气，闷着头朝楼道走，没注意到办公室这边的人。
季浣只得推开窗户，唤了一声，“小灰。”
方清徽应声转过头，看见办公室的季浣。
“你怎么在这儿？”
季浣言简意赅地答：“干活。”
方清徽已经知道自家姐姐跟公寓的主人——那个叫李平生的讨厌鬼关系不一般。
并且经过他的不懈挑拨离间，也没能动摇半分。
他已经彻底认命，勉强接受了李平生作为姐夫备选人一号。
现在听到季浣说在办公室干活，也只惊讶了一瞬。
心里接受归接受，该来的吐槽还是不可避免。
方清徽扫了一圈办公室没见着李平生，不满地说：“他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给他看公寓！拿你当员工使唤呢，付工资了吗他！”
额，还真付了，季浣赧然地想了想，选了个最好回答的问题。
“他帮别人送家具去了。”
方清徽扯扯书包带子，“哦。”表情还是闷闷不乐。
季浣从办公桌底下抽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方清徽接过来，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去半瓶水，依旧沉默着。
季浣等了半响，见这人没开口的意思，便主动问道：“怎么，这回翻墙被逮到了？”
“哪有！都放假了，谁还翻墙！”
季浣了然，“哦，放假了，所以是期末考试考得不好是吧？”
方清徽抿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书包带子。
看他这幅模样，季浣心知自己是猜对了。
“也该，就你这逃课频率，考得太好，那都是对其他刻苦学习同学的不尊重。”
方清徽闷闷地开口：“我没觉得考砸一次怎么样，就是，就是……”
少年清秀的脸庞憋得通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是什么？”或许是看少年的表情太难堪，季浣不由得多了几分耐心。
方清徽手心里满是湿濡的汗，他几次张口，都觉得即将说出口的话的自己难看。
他抬头看着季浣。
季浣的脸上是他熟悉的淡漠，眼神却不似过去冰冷，甚至称得上温和。
他巴巴地赶上来，找了季浣好多次。
季浣看他的眼神，一开始是冷漠，再到冷静、平和、不含一丝感情。
终于，现在眼神里的冰冷被融化，彼此的眼中能看到几分来自血缘的温情了。
可这份温情很可能就维持不了多久。
方清徽心一横，咬牙把难堪的话说出口，“就是你能不能对我一直这样，别因为其他人或事影响你啊！”
一句话说完，少年低下头。
季浣皱着眉，“砸得这么严重？”
她念书时成绩平均，不上不上正中游，一时不太能理解是什么样的成绩落差，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人改观。
季浣：“你从全校第一跌倒全校倒数第一了？”
这得全交白卷才能达成的成就吧。
“没有，第九。”方清徽难堪的情绪被季浣一打岔，消散了不少。
季浣嘴角一抽，“全校第九？”
方清徽屈辱地点点头。
这也算考得不好吗？
季浣回想起自己考得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勉强挤进了一百名，顿时她觉得的自己成绩简直不忍直视。
“放心吧，我们学渣就喜欢歧视学霸！”季浣拍拍方清徽的肩膀，亲切地说，“特别是你这样，逃课打架，还考得很好的这种，是我们重点鄙视的对象。”
方清徽感觉季浣没理解自己的话，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抓耳挠腮纠结半响，也没放出句整话来。
季浣玩笑两句，看他还在愁眉苦脸，只得把话说直白，“没事，你姐我最好的成绩不过才全校一百，你考得很好了，不过下学期好好上学，不许再逃课！”
方清徽眼睛亮了一下，忽略季浣的最后一句话。
“你……你说你是我姐对吧？”
季浣面色无异，耸耸肩，“不然呢？我是你哥？”
“别别别，李平生就老是诓我叫他哥，我看到哥就头疼，还是叫姐！”
方清徽车轱辘话说了一堆，翻来覆去都是什么别生气，一句姐姐叫得亲热。
吵得季浣脑门疼，她看方清徽是真的没什么事儿后，直接将他赶出去，看天也快黑了。
再不回去，到家得晚上七八点，这个时间对于一个三点半放学的初中生来说，实在算晚。
方清徽没多留，只临走时又叮嘱季浣几遍让她别生气后，便匆忙离开。
季浣让他到家报个平安。
方清徽一口应下。
方清徽今天絮絮叨叨的反常，季浣以为是因为考试成绩。
晚上十二点还没能等到方清徽到家的消息。
季浣才开始反应过来，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她给方清徽拨了个电话过去，对面传来关机的提醒。
季浣斟酌一会儿，还是给季东打了个电话。
季东接到电话很惊讶，故态复萌地给季浣抛过来一大堆问题。
听对面的声音却无异，季浣旁敲侧击地得到‘小灰’在家的消息后，与季东匆匆在电话里道别。
到了第二天，公寓楼下来了个不速之客。
季浣才知晓昨天方清徽的忐忑不安来自哪里。
李平生没有外出，留守在公寓办公室，一大清早便见外面进来个女人。
女人年纪看上去四十五岁左右，穿着考究的套装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锐利，是个刻薄的长相，偏偏要作出一副亲切温婉的模样。
她捏着嗓子，“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位名叫季浣的租户吗？”
李平生总觉得这女人的长相有三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思索片刻，“这个不清楚，得查查才知道，您是她什么人？”
女人嘴角撇了撇，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她追问，“那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大约十八九岁，脾气不太好，喜欢独来独往的女生，哦，也可能她不是一个人，跟这个条件类似的同居情侣，你有印象吗？”
李平生眼皮一跳，自觉这个‘同居情侣’八成也有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喜欢这人对季浣的描述，一时间又摸不准这人的身份，估算着时间季浣就快下楼。
李平生淡淡地说，“同居的情侣没看到，独自居住的女生倒是有一个，不过跟你说得不太一样，我们这里住的那个小姑娘，看着挺乖巧的。”
女人轻呵，“现在的小姑娘惯会骗人，也就你们这样的小年青会被人迷惑。”
李平生一哂，“是么，那阿姨你可得把你儿子看好。”
女人听着李平生的话，表情霎时变得不太好看。
“哼，看得再好也没用，有些没家教的小姑娘厉害，从来没见过的人都能给你拐到沟里去。”
李平生眯缝着眼，对女人的身份有了个大致猜测。
那三分似曾见过的长相也与记忆中的暴躁小鬼对上脸。
小鬼脾气虽然暴躁，但本性也是纯良磊落的，怎么他妈是这个款的？
李平生兀自对了下自己知道的季浣家庭信息，觉得还是不让这人跟季浣碰上的好。
季浣在他眼前吃不了亏，但碰到这样笑里藏针的妖魔鬼怪，难免影响心情。
李平生啪一声关上公寓办公室的门，冷淡道：“我们这公寓里没你形容的这么个人，你找人直接去别处找吧。”
说完不再理会她，抢先进了楼道。
三步并作两步，李平生快速跑上楼，在四楼时，与季浣碰头。
季浣：“怎么了，后面有妖怪追你？”
“是啊，你可千万别下去。”李平生玩笑道，又心想跟妖怪也差不多。
季浣满脸问号。
楼道的灯白天会自动关闭，现在楼道的光线不明朗，她看不清楚李平生脸上讥讽的表情。
李平生嘴里说着没吃早饭，把季浣半搂着带回房间。
季浣在厨房下了碗小馄饨，李平生吃饭本就慢条斯理，这会儿为了磨蹭时间，吃得更慢了。
看得季浣直打哈欠。
李平生体贴地让她再睡个回笼觉，季浣摇摇头，“你今天中午不是要出去一趟吗？”
她这一觉不到下午起不来，中午公寓有什么事儿找不到人就不好了。
季浣是真的把公寓管理当成一份工作在做。
好在等李平生吃完早餐两人再下楼。
楼下的办公室前已经空无一人。
李平生放下心来，叮咛季浣几句后，驾车离开了公寓。
季浣推开办公室的窗，看着飘起的车尾气，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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