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 北京办了亚运会,吉祥物是大熊猫“盼盼”, 九一年年底, 孟庭给婷婷带了一个盼盼。
孟庭脑子里一直记得婷婷要盼盼。当时亚运会红火,百货大楼持续售空,婷婷始终没能拥有。夏天, 六子买到商贸街的摊位号, 孟庭想摆摊卖衣服,跑去广州进衣服, 看到盼盼,想也没想就买了。
没想到买回去, 婷婷是另一番脸色。她跟妈妈生疏了,连句谢谢也没有,斜了一眼, 说亚运会都过去这么久了, 谁要这东西啊。
小孩子另有一片交际圈。在那个圈子里,父母离婚绝对是一级恐bu事件, 母亲失业下海离开孩子是超一级恐bu事件。于婷婷的世界经历地震。
她没有姐姐罗素素这么虎。她脾气刁蛮, 都说有些像妈妈, 其实她的内里像爸爸,是柔软易碎的。孟庭春天走的, 婷婷到夏天都不敢相信妈妈走了, 经常半夜哭醒。
她被排挤出原来的小朋友交际圈, 孤单敏感, 开始离不得人, 开始恨妈妈。
孟庭和她呆了十天。从二月头陪到二月中, 大包小包, 一趟一趟逛商贸市场百货大楼,她要什么买什么,凡事儿都顺着。孟庭嫂子叹气,“你这样惯婷婷,她以后会变得物质。”孟庭问婷婷喜欢吗?婷婷点头。又问喜欢妈妈吗?婷婷小小年纪叹了口气,说喜欢的。
孟庭送完婷婷回去,又拎着两个礼盒去了趟蓉蓉家。
虽然和青松六子混得熟得不能再熟,可冯蓉蓉到底是婷婷学校的老师,不教她的班,也能和班主任说上话,送礼总是没错的。
走上一号楼,全楼大震动。
她拉住顾弈问:“上上下下干吗呢?”
“阿姨,我们今天搬家。”
“哦。听说了,要搬去南城大学了是吧。”她想起青松提过,顾燮之的教授职称评下来了,在南城大学里分到一套教授房。“房子怎么样?”
顾弈放下手上的箱子,往边上站了站:“是独栋,应该不错,听说有三四间房间,我还没去看过。”
一路上行,邻里帮忙,大家都为顾家搬新房高兴,纷纷出力。到三楼,孟庭碰到了邹榆心,朝她打招呼:“好久没见啊。”
邹榆心倚靠扶栏,正跟人说话。就算是大冬天,她照样能把一身宽厚的大衣勒出窈窕的腰线。
她见着孟庭颇为意外,上前轻抚她的大红羊绒围巾,左右翻翻:“大美女,去了趟海南又变漂亮了。这东西不便宜吧。”手感软和,一摸就知道用料踏实。
孟庭拿出本地人说反话的腔调:“教授夫人,我们这种剪标货比不上百货大楼的。你要的话我下次带给你,便宜的,我那里老多了。”
“真的?”邹榆心是真喜欢,来回抚摸,“给我带两条啊。”
孟庭抬眼:“我这条刚拆的,你要不嫌弃就送你了。”说着,她利落解下围巾,往邹榆心脖子上一绕,替她整理下摆,“特贵气,很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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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新年。一楼厚如地毯的大地红纸屑未及清扫,被居民踢出一条清晰的水泥道。
浩浩荡荡的搬家,邻居一人搬几样,卡车就这么装满了。
邹榆心站在楼下一个个道谢,遇见小朋友便发出几块糖果,邀请他们以后来家里玩。
她四下扫了一圈,想着应该都打过招呼了,一仰头,见阳台上趴着个人,朝青豆招招手:“豆子,来阿姨家玩啊。”
青豆探出身,忙挤出酒窝大声回应:“好的!阿姨。”
青栀一直贴着邹榆心,就像邹榆心的小跟班。她急着问邹阿姨去了西宁去还回不回清南区了?邹榆心说,“当然啦,我在这儿上班的。”
在蓉蓉生下宝宝后,青栀彻底没人管了,撒野
一阵后,一度走向边缘少女,跟一帮混子一起玩。
某天,又跟团体闹了别扭,收心几日,在阳台上跟邹榆心压腿跳舞。她很喜欢肢体上的运动,只要不坐着,跑步跳舞爬树都行。青豆奇怪,拉筋的苦她都能吃,居然吃不了学习的苦。
邹榆心看栀子身材比例不错,又有一张姣好的标准美人脸蛋,让她去文化宫跟了两节舞蹈课。青栀上第一节课,老师就问她,是不是以前学过舞蹈,扭胯很熟练。
青栀鲜少得到夸奖,比吃糖还快乐,自此沉迷。
为了安抚青栀和老婆,青松花钱给青栀报了舞蹈班。他想,把青栀的时间塞满,就不会到处捣乱了。
在这种年代,发展学习之外的业余爱好是奢侈行为。
吹个口琴了不得了,一周两天跑去学跳舞,吴会萍怎么也理解不了,而且她坚信,青栀是三分钟热度。
见青松这边已经把钱交了,连袜裤和舞蹈鞋都买好了,吴会萍只能强调明年不可以花这个冤枉钱。
青豆寒假在家,负责送青栀去文化宫上跳舞课。她手上拎着她的舞裤舞鞋,等她跟“恩人阿姨”寒暄。
吴会萍总爱说栀子不学好,可在她主动争取跳舞这件事之后,青豆对青栀刮目相看。
青豆也向往肢体伸展的自由,想要天鹅一样秀美的脖颈,可她从来不敢声张。就连自己嘴巴嘀咕,也不好意思将此想法释出。
青栀却可以。
她上完一节课,可以挨家挨户对着邻居跳一遍舞,从一楼跳到二楼、三楼再到四楼,跳得青豆眼睛都学会了。
她不怕羞,敢表现,这让青豆羡慕。告别邹榆心,青豆又亲了亲小侄子,拉着青栀去坐公车了。
去文化宫要坐1路公交车,三站后再转16路。青栀一个人不会坐,吴会萍说不用接送,多大个孩子,只要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就不会出事。
她一个普通话都不会说的农村妇女,进了城不照样干活,多走两遍就记住了。
青栀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干啥啥不行。
她在蓉蓉和青松各自送了一次之后,记了个大概,首次自己回家,坐反了公交车不说,还一路睡到末站,见四周景物不熟悉,哇哇大哭,被公交车司机送到派出所,最后坐警察叔叔自行车回的家。
这事大年初六才发生,今天年初八,青豆不放心,还是要送一趟。
青栀牵着青豆的手,问:“东东睡了吗?”
青豆点头:“刚睡下,小孩子太能闹了。”
青栀皱鼻子,翻了个白眼:“为什么都要你带啊,你又不是保姆。这么有钱干吗不请保姆啊,我看是没钱。”青栀记恨青松给自己报名舞蹈班时,蓉蓉皱紧的眉心。她觉得蓉蓉是舍不得钱。
青豆:“咱们家这么多人,哪里容得下保姆啊。保姆都进不来。”
青栀对学习的恨意完全转嫁到了蓉蓉身上,青豆没继续添柴,转而交待起周围的建筑物:“你看,我们家前面就是1路,这辆公车在对面坐就是往东,去西宁区,在门口坐就是”
青栀打断:“这个我知道!”1路车是南城人流最大的主要公车,开了好几年了,这她能不知道?
青豆拉着她往对面走,一边走一边唠叨:“你说你知道,怎么还坐错,人要谦虚,别人给你讲,你就认真听。听听又不吃亏。我是没关系,万一是老师给你讲课,你是不是也这么不耐烦?老师今天给你讲这个舞蹈动作,你说你会了?那哪行,舞蹈动作就是要重复练习的。”
什么呀!怎么扯这么远了!青栀急:“这车我会坐!我只是不会转车!”
青豆:“那你告诉我你哪里不会转?”
青栀:“我
”她说不出来,她说得出来还会不会吗?
青豆一本正经,像教作业一样认真:“今天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带我坐一遍。”
青栀压力很大,等车的时候就像面对数学题,想好半天:“上去两站还是三站下?”
“不是说这个车很熟悉吗?还有,”青豆面对青栀,“你是记数字的吗?跟你说过了,要记站名。要是没有买那个站点票的人,又没有人等车,他们经常不停的,你数数怎么行?”
青栀一愣,正在欲哭无泪时,肩上搭来一只手:“别理她,孔夫子。”
“你怎么没走啊?”青豆惊奇地看向顾弈。今天可是教授乔迁的大喜日子。
顾弈本来坐上了车,拐至路口,正好看见青豆青栀往1路站台走,他跟他妈打了声招呼,跳下马槽,决定坐公车回去。
“车上太挤了,我腿都伸不直。”驾驶仓就两个位置,司机一个,顾燮之和邹榆心挤副驾。他们不放心顾弈在人来人往的市里开车,支他和一堆家具呆在后面。他觉着没劲,还不如坐公车。
顾弈来了,坏了青豆的考试计划。
本来青豆要考青栀哪站下车,一路板起脸孔,等她记起来,没想到顾弈挤眉弄眼,帮青栀作弊,青栀特别自信地在新亚宾馆下车,领着青豆往南走了一个红绿灯,等起16路。
青豆问:“你下次还记得吗?”
青栀自信:“我记得了!顾弈哥哥上次在这里办酒的,我记得了!”
青豆不信:“真的吗?下次就你一个人坐车了!别又麻烦警察叔叔送回来!老是麻烦警察叔叔,会被抓起来的。”
顾弈:“你别吓孩子。”
青栀找到救星,等车时一直拉着顾弈的手。她高兴地给顾弈哥哥展示自己的红舞鞋,“是真皮的!”又问他等会有空吗,邀请他到文化宫看她跳舞!
是漆皮,不是真皮。青豆翻了个白眼:“”
顾弈看了青豆一眼,为难道:“可以吗?你姐看起来不高兴啊。”
青栀:“不要管她!她经常不高兴。”
青豆贯彻不高兴表情,坐上车便闭眼休息。假寐了会不放心,又问青栀:“坐上16路,你知道哪站下吗?”
“我知道,文化宫!”
摇摇晃晃的车子一路颠簸,把青豆哄睡了。
她睡前还想,哎哟,难怪东东哭闹,抱起来摇摇就能睡。这感觉确实不错。
青栀则一边观察青豆,一边同顾弈咬耳朵。她多精怪的人,虽然车子坐不连牵,学习乱七八糟,但是谁喜欢姐姐,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她两手拢住嘴巴,附至顾弈耳边,小声说:“顾弈哥哥,我跟你讲,那个安洲哥哥过年来过两趟。他没有进家里,跟我姐在楼梯间讲话。我听到他问我姐读什么大学,他说他家安排好了,去南城大学,我姐说她不一定考得上。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顾弈垂眸,牵起唇角:“什么?”
青栀啧啧称奇:“他说,‘我想跟你读同一所大学,如果你想我可以’”他的意思一定是他可以帮忙!转述完,青栀喉咙压抑住尖叫,闷声抓着他摇动,“啊!顾弈哥哥!你要加油啊!”
傅安洲说出这话一点也不奇怪。他就是这样讲话的人。
顾弈反问青栀:“我有加油的必要吗?”
青栀:“当然啊!我是支持你的!”她认为,安排学校这种恩德很大,不能被傅安洲抢去。虽然他很好看很温柔,但邹榆心对她有恩,顾弈又是对她很好的哥哥,她肯定要支持顾弈!
顾弈问:“那你觉得你姐?”
青栀当然问过:姐姐,这么多男孩子围着你,你喜欢谁啊?
顾弈瞥了眼小鸡啄米式沉睡的青豆,憋笑着压低声音:“她说什么?”
青栀皱眉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她着急:“顾弈哥哥!你可以预订她吗?”她指了指酣睡的青豆,“像定亲一样。”她想跟顾弈邹榆心成为一家人。
顾弈嘶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么一茬:“我好像问过她。”
青栀惊喜捂住嘴巴:“她说什么了!”
顾弈顽皮一笑,冲青栀眨眼:“她说,她还小,不想这种事。”
顾弈瞥了眼小鸡啄米式沉睡的青豆,憋笑着压低声音:“她说什么?”
青栀皱眉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她着急:“顾弈哥哥!你可以预订她吗?”她指了指酣睡的青豆,“像定亲一样。”她想跟顾弈邹榆心成为一家人。
顾弈嘶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么一茬:“我好像问过她。”
青栀惊喜捂住嘴巴:“她说什么了!”
顾弈顽皮一笑,冲青栀眨眼:“她说,她还小,不想这种事。”
顾弈瞥了眼小鸡啄米式沉睡的青豆,憋笑着压低声音:“她说什么?”
青栀皱眉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她着急:“顾弈哥哥!你可以预订她吗?”她指了指酣睡的青豆,“像定亲一样。”她想跟顾弈邹榆心成为一家人。
顾弈嘶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么一茬:“我好像问过她。”
青栀惊喜捂住嘴巴:“她说什么了!”
顾弈顽皮一笑,冲青栀眨眼:“她说,她还小,不想这种事。”
顾弈瞥了眼小鸡啄米式沉睡的青豆,憋笑着压低声音:“她说什么?”
青栀皱眉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她着急:“顾弈哥哥!你可以预订她吗?”她指了指酣睡的青豆,“像定亲一样。”她想跟顾弈邹榆心成为一家人。
顾弈嘶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么一茬:“我好像问过她。”
青栀惊喜捂住嘴巴:“她说什么了!”
顾弈顽皮一笑,冲青栀眨眼:“她说,她还小,不想这种事。”
顾弈瞥了眼小鸡啄米式沉睡的青豆,憋笑着压低声音:“她说什么?”
青栀皱眉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她着急:“顾弈哥哥!你可以预订她吗?”她指了指酣睡的青豆,“像定亲一样。”她想跟顾弈邹榆心成为一家人。
顾弈嘶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么一茬:“我好像问过她。”
青栀惊喜捂住嘴巴:“她说什么了!”
顾弈顽皮一笑,冲青栀眨眼:“她说,她还小,不想这种事。”
顾弈瞥了眼小鸡啄米式沉睡的青豆,憋笑着压低声音:“她说什么?”
青栀皱眉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她着急:“顾弈哥哥!你可以预订她吗?”她指了指酣睡的青豆,“像定亲一样。”她想跟顾弈邹榆心成为一家人。
顾弈嘶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么一茬:“我好像问过她。”
青栀惊喜捂住嘴巴:“她说什么了!”
顾弈顽皮一笑,冲青栀眨眼:“她说,她还小,不想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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