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盛夏很难熬。

    于寻嫌弃地将大水蚁挥出窗外,“咚”地关上了窗。邱姨洗好菜凑过来,瞧着窗沉的天色,“要下雨了,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

    于寻稍稍一低头,掩住一抹笑意,“你去看下前台的订房本。”

    “呦,‘于先生’,”邱姨一看也乐了,“是你爸吧?”

    于寻点点头,邱姨拉着她不让她走,促狭地笑道:“那你还让他来不来,要下雨了喽!”

    “来,”于寻用手指梳了头,“反正他有车,下多大的雨也得来,给他准备了一桌子菜呢。”

    另一边,于群喜止住了几个要员继续辩驳的话头,“说了要减政府内部预算就是要减,另外你们在修路上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行了天色这么阴沉,大家先下班吧。”

    “轰隆!!”一道雷劈了下来,把众人的神色劈得五彩斑斓。

    于群喜没管这一屋子人神色各异,拿上公文包便走。

    “啪嗒,”一大滴雨水砸在了于群喜的鼻头上,他忙躲进车里。而后瓢泼大雨轰然而下,马路便秘似的把车堵塞在路上,修路的地方则像一块块溃疡,给这不堪重负的“脾胃”雪上加霜。

    于群喜低头看了眼表,心里焦躁更甚,“我早晚把这些一天到晚修路的踹下去。”

    驶出解放路后道路畅通了许多,他加速跟着导航避开车潮。

    “他怎么还没来?”于寻站起身来,窗外的灰云如破碎的灰布聚拢而来,愈来愈大的雨水仿佛在抹杀夏日的痕迹,声势浩大地冲刷尘世的灰泥。

    邱姨走进来,“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不行,他在开车,”于寻跑去前台拿了把伞,“我去看看。”

    到了天吉路,于群喜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有点出乎意料,道旁的榕树被雨水打得有点零落,甚至还招摇地朝于群喜的车窗上招呼。

    不过于群喜心情好极了,还有不到五十米,就能见到他的宝贝女儿了。

    于寻的心情也算不错。

    邱姨担心地追了出来,“怎么样?”

    “没事,拐个弯就到了,”于寻悄地给她爹的车装了定位装置,“这次可真是来得晚——”

    “哐——”

    于寻的瞳孔好像被风尘抹去了。

    一辆货车在转角处把一辆黑色轿车像摁橡皮泥一样压平,转角的花墙不堪重负地凹进去一块。

    邱姨大叫一声,跑着跑着丢了伞。

    “粤。”

    于寻静静地读了一遍车牌,或者说,背了一遍。

    丛叔把她推进屋檐,拨了一串号码。

    后来现场应该挺乱的,但于寻没有印象了。

    过了半个月,他们好像举办了个葬礼,半个月前的眼前人只剩骨灰了。

    她捧着骨灰盒,面上无悲无喜,全程没有放下过,抓着黑色盒子的手指泛着白。

    等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场,她仍坐在石碑前。觑着她的神色,其他人根本不敢碰她,最后是邱姨和丛叔上来拉她。

    她忙用冰凉的手抓住眼前的手臂,十分冷静地说道:“我爸是被害死的。”

    邱姨还在涕泪横流,闻言悲意更甚,“好孩子,我知道我知道……”

    丛叔却皱了皱眉,“怎么了?”

    于寻却只是眼中没有聚焦地“盯”着他,“我爸是被害死的。”

    丛叔的心里凉了一大截,想直接把她抱起来,却被于寻一推,“……他肯定没走远……我去把他砍了……”

    “我去把……”

    丛叔收回了注射剂,把于寻背走,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吧,娘们别哭哭啼啼的。”

    醒来后于寻跟个没事人似的,照常帮忙搞搞卫生下厨算账,除非正面碰上,没有人能发现她。

    又过了半月,警方给于寻送回来了一大箱子遗物。

    箱子上是于群喜的办公的资料,于寻翻来翻去,找到了一封没落款没函头的信。她没舍得看,藏了起来,还找到了一个透明袋,里面好像是一块汽车残骸。

    “这个啊,于小姐应该是知道的,火化前特意还给你。”

    于寻警惕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警察,果然在另一面摸到了追踪器。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只是让我想起来,我以前也搞过一个定位装置,专门用来防范我爸抓我玩游戏机的,看到有些怀念而已。节哀。”

    于寻紧紧地捏着这个装置,想起这个装置还没有付完全款。

    “丛叔,这个你帮我在哪买的?”

    丛叔看着她表情没有问题,吐了口烟圈,精确地圈住了落日,“找一个大学生买的,他现在还在上学,怎么了?”

    “哦,我记得那个……还没付完钱,你把联系方式发我一下,我把钱发给他。”

    “啊,这可能有点难,他用的是老人机。”

    于寻:??

    “没事,我让他过来一趟。”

    快到了午饭的点了,那个大学生才姗姗来迟,“抱歉,我来晚了——”

    “您这语气好像一点都不抱歉。”

    他一转头,正好被于寻系着的白色发带打到了。

    于寻瞳孔骤缩,这不就是那天在经理办公室请辞的那位吗?听到经理叫过他,他叫什么来着——

    “实在是课业紧,请见谅。于小姐,好久不见。”

    于寻眯了眯眼,无视了他伸出来的手,看到了他衣服上的铭牌:t大医学系荀彧眠。

    “令尊的事情我听说了,请节哀。”

    于寻的神色一下又冷了下来,“谢谢。那个追踪器多少钱?”

    “一百?随便你,看你觉得它值多少。”

    于寻皱了皱眉,荀彧眠这种仿佛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很不爽。

    “一文不值。”她冷冷地盯着荀彧眠,“实不相瞒,我爸就是我装上追踪器的那一天遇上车祸的。”

    荀彧眠一直彬彬有礼的嘴角放了下来,似乎是有点惊讶,皱眉道:“还请细说。”

    于寻却挥了挥手,“不想谈,一百我放在这,早点换掉你那台老人机吧——”

    荀彧眠却上前一步,“你刚才不是说追踪器不名一钱吗?我自然不能收钱。——而且,我对这件事深感意外,怕是我引出来的过失,所以还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自证。”

    于寻一愣,转身对上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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