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已经碎成蛛网,开不了机。

    英语小词典是常见的“掌中宝”,侧边几乎被血染红。

    “这些是从碧弯河岸找到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攥住,“这些”

    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阮北晴收敛心绪地道了声“抱歉”,出门看见是程雯的来电,有些烦躁,“干什么?”

    “你去哪儿了?班主任说你一上午没来学校。”

    “殡仪馆,徐玥出事了。”

    她没有心情多解释。程雯知道她和徐玥的关系,顿了几秒,声音小了许多,“你你照看完也得去考试啊,一模是高考前最重要的考试,你再这么下去,高考怎么办?”

    “还有别的事吗?”

    “你干爹他”

    阮北晴听闻“干爹”二字,像是被逆着摸了一把毛的猫,说了句“我没空管他”,又闷又怒地挂断了电话。

    平复内心后,她回屋又问了徐玥母亲几次。徐母从始至终都是那三句话,阮北晴得不出结果,只好作罢。

    她买了些水果给徐玥母亲,将手机和词典藏在书包里,来站台等车。

    到站台后没多久,余光里忽有人影闪过。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唯见不远处有颗小石子踢飞出去。

    她紧盯着颤动的小石子,一把抓住包内匕首。

    “什么人?!”

    周遭空无一人,只有风。可是风能把一颗小小的石子吹这么远吗?

    活见鬼了!

    所幸阮北晴没紧张多久,公交车来了,她抄出公交车卡,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公交车扬长而去。

    可她没有看见——

    站台旁缓现出一个男子,目光阴沉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头儿,手机和英语书都在她身上,要动手吗?”

    -

    如果把人脑比作成cpu的话,阮北晴的主板大概已经烧糊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方才的情况,像是有人在跟踪她。

    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早在第一桩“消失”事件之后,她就总觉得学校里有奇怪的人。阮北晴不午睡,放学后走得晚,那些人便经常在中午和放学后游荡。

    有一次,她去洗手间,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声音源头是男洗手间,她当然不能闯进去,便故意跺了下脚。

    声音停止,她狐疑着正要离开,恰有个男生走了进去。阮北晴在门口等他出来,抓住人问:“里面有别人吗?我刚刚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男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摇着头飞快逃走。

    那种感受,与方才如出一辙。

    阮北晴揉着太阳穴,挑了个带窗的位置坐下,窗外下起了雨。

    此时正值午休,公交车上人不多,有一二名学生和零星老人,都正在打瞌睡。

    天空阴沉无比,乌云滚动,黑压压得看不见分毫光亮。几丝冷雨飘入,她内心剧烈的跌宕,翻开了英语小册子。

    徐玥是个很认真的学生。

    l市没那么发达。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好好学习、考到省城甚至京城的大学是唯一的出路。也因此,学生们从小到大都埋头读书,连艺术班都充满了功利和应试气息,她也不例外。

    小册子上是满满的笔记,很认真工整,透过小小的一本书,都能看出这个小姑娘活得有多么认真、对未来有多么期待。

    阮北晴怅惘一叹。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对这个姑娘下手?

    徐玥只是万千个学生中,最普通也最寻常的一个。

    她会按照老师的要求,规规矩矩地把英文字母写成“印刷体”,会把笔记整理得很漂亮,会在打瞌睡时主动站起来背书。

    她会和所有人一样在乎成绩,一样偏科,一样喜欢上自己最擅长的科目。

    她也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中二,一样会在誓师大会时,自告奋勇冲到台上说:“我想做一名女性主义者,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她不仅是说一说、过个嘴瘾。阮北晴观察过她的微博,见徐玥格外喜欢在极易404的话题下跟帖,被投诉禁言都已是常态。

    因看不惯丑恶和排挤,徐玥主动站在了阮北晴身侧。她给她买红豆奶茶、拉她听自己唱歌,用实际行动告诉阮北晴“你还有朋友”。

    她能把一片叶子偷偷塞到阮北晴的书里,等叶子划出来的时候,笑着问她:“惊不惊喜?”

    她给阮北晴亲手折了生日礼物。阮北晴生日在八月份,正值暑假,可徐玥丝毫不觉得麻烦。她会坐一个小时公交车,赶到阮北晴所在的自习室,拉着她去附近的kfc庆祝生日。

    这些事都太简单、太寻常了,寻常到泛善可陈。可对被当成“疯子”的阮北晴而言,那是为数不多的光。

    阮北晴握紧了书页。

    血迹浸透了页面边缘,洇湿了字迹。这么多血,她想象不出徐玥遭遇了什么,也不敢想。

    她想:“有了这本书,他们应当会相信我吧?修好手机之后,没准还有其他的线索。”

    她又想:“让她消失的人,和让爸爸消失的,会是同一拨人吗?”

    “徐玥,你可一定要活着啊。”

    正想着,手机嗡鸣几声,有新消息传来。

    阮北晴划开,两个大字明晃晃地闯入眼帘——

    “跳车。”

    消息是“+86199”开头的手机号,没有备注,是陌生人。

    她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回道:“?”。

    这就奇怪了。

    她不常用手机,拒接除程雯之外的一切电话,从不买快递和外卖,手机号保护的很严实。

    谁搞来的手机号?怎么知道她在车上的?

    真有人跟踪她?

    然而后排座位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前面的人是早就上车的乘客,不像是会跟踪她的人。

    那人却回复:“当心身后。”

    刚巧此时,身后的座位发出“吱嘎”一声轻响,窗帘也被吹得哗啦乱动。

    隐隐约约地,她好像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呼吸声,很重很低,在她身后一闪而过。

    “”

    她成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北晴没敢回头,飞快地回拨了那个“199”开头的电话,是空号。

    她再怎么发消息,都发不出去了。

    恰巧公交车到了站,阮北晴当机立断地背上包,摁响了下车铃。

    车内的人依然在沉睡,并没被铃声吵醒。她心里有些急,一连摁了三下,司机却和没听见一样,加速冲过了站台。

    阮北晴终于觉出不对,“师傅,停车!”

    她连着喊了三声,司机才不耐烦地回道:“停什么车,这马上就上桥了,站台之间不能停车,不知道吗?”

    阮北晴无端被噎,柳眉一竖,“那你刚才那一站为什么不停?”

    “你又没说,又没摁铃,谁知道你要下车啊?”司机暴躁地捶了下喇叭,“过了桥,过了桥再下。”

    “不是——”阮北晴刚想争辩,一听“过了桥”三个字,再联系那句“跳车”,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抓起一个靠窗睡觉的高中生,“你听见我摁的铃了没?”

    高中生烦躁地将她推开,“你有病吧?”

    她转而问一个始终睁着眼的大爷,“您听见我摁铃了没?”

    大爷双眼迷茫地看着她,“什么铃?摁什么?”

    “你们都没听见我摁铃?一个都没有?!”

    她扬起声调逼问,换来司机又一声怒骂,“你什么素质?没按铃就是没按铃,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不,这不是有没有按铃的问题。

    是为什么她按了铃,他们却全都听不见!

    就好像她看见那一滩血迹,他们看不见;好像她记得阮文善活着,他们都说没有;好像她记得那些消失的明星和流量歌曲,却无人知道。

    ——“消失”事件又一次发生了。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偏在此时,有个中年男子不满道:“停车就停车呗,这小姑娘就是摁铃了啊,你们故意针对她干嘛?”

    司机气愤地骂了句脏话,“你是耳朵不好使吗?有病就去医院,在这里乱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冲上去抢起了方向盘。

    其余乘客要么睡觉,要么看向窗外,充耳不闻。

    阮北晴如遭雷劈——

    公交车马上要驶上大桥。

    大桥穿越了碧弯河水库,下过雨,路面湿滑,且没有多余的车。

    公交车在两人的争执下左晃右晃,失了方向。

    她见公交车走起了“醉步”,心底陡然一紧——

    “师傅停车!”

    “别吵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坠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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