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最后还是站在了惊鸿的面前。
在他的好朋友花满楼还怔愣的时候,他推开了门,悄悄的走了进来,他只要一进来就会被人发现,可他还是下意识的谨慎行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可是如他预料的没什么用,在他的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惊鸿就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猫一样敏捷迅速的转过头来看向陆小凤,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她像是一个极其熟练的老朋友一样,道:“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很喜欢玩捉迷藏。”
“我是喜欢玩捉迷藏,只是现在该玩够了,总不好叫惊鸿姑娘着急。”陆小凤的脸上倒没有他心里那么慌张,他放开了动作,大步走到惊鸿旁边,然后就坐了下来。
“你不是怕我会着急,你是怕我会抢走花满楼对不对?”惊鸿以手托腮,一双亮亮的眼睛定定的瞧着陆小凤。
陆小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微低头看向自己左脚边的一盆花,粉粉的,怪好看的。
“原来你叫惊鸿。”
这时花满楼悠悠的一句话传到了惊鸿耳中。
他何其聪明,只凭一个称呼就能明白刚才的月满江心花满楼是惊鸿说的一个玩笑,一个朋友之间的玩笑。
惊鸿未曾见到花满楼脸上流露半分气恼和伤心,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花满楼此刻似乎有些失落,不由道:“没错,我的本名是叫惊鸿,可是如果花满楼你喜欢的话,你可以就叫我江心月。”
说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兴奋,就好像是和自己的好朋友约定了什么秘密的暗号一样,继续说着。
“我是你的江心月,你是我的花满楼,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叫你花满楼,可全天底下只有你一个可以叫我江心月……”说着说着,反倒有些不对劲,惊鸿忍不住嘟囔一句:“为什么我反倒吃亏呢?”
“咳咳咳咳……”
在惊鸿说出要让花满楼也取个名字之前(看样子花满楼,还极有可能答应),陆小凤就发出了阵阵咳嗽声,一下子就唤回惊鸿的注意力。
“陆小凤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冒着雨着凉了?”惊鸿焦急的询问,说着就想要伸手替陆小凤把脉,结果陆小凤一个后仰,一个双手后背躲开了那只手。
当然,人也不咳了。
惊鸿见如此,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陆小凤被笑话了,自然也不生气,反而也笑了,就像是他承认自己很幼稚一样,就像是当时在楼上一样,对,就像是在惊鸿求婚之前的那个时候一样。
当然,和谐的未必永远和谐,有些大事是无法逃避的,陆小凤最终还是要问起关于求婚这件事,当他问为什么的时候,他本以为惊鸿会很生气,因为像她这么美的姑娘自然有一份高傲,当向一个男人表达自己想要嫁给他的意愿时,那个男人应该高兴的接受,而非转头就跑,而非是疑惑她有什么目的
可惊鸿一点都不生气,这一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她是等着陆小凤等了十年,可陆小凤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现在不爱她,他需要一点时间。
而在解释一见钟情的时候,她没有说天煞孤星,她没有说克父克母……她只是说小时候有个算卦的,为她算了一卦,说她的真命天子是让她流泪的男人。
当时楼下,当时雨中,抬头一望,雨化成泪……
江湖上有各种各样的怪人,有人喜欢一天只杀四个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有人喜欢杀男人,有人喜欢砍人手……这样看来,似乎因为一个算卦的而想要嫁给一个男人,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了。
“我如今无意娶妻,怕是要辜负这段缘分了。”陆小凤久久无言,最后只得说出这么一句,浪子到底还是浪子,总是不想回答爱和不爱,他们更想要去寻找一些其他的原因来证明自己不能对一个女人一生一世。
惊鸿脸上一点失落都不见,反而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正当陆小凤以为惊鸿要大大方方的放手,心中免不了有些失落和遗憾的时候,就听惊鸿又开口。
道:“你现在只是不爱我,所以才说不想娶我,等你以后爱上我了,你就想娶我了,缘分是不可能被辜负的。”
还是那句话,他们是命中注定的。
“三个月。”惊鸿伸出三根手指,在有些呆愣的陆小凤面前晃了晃,“三个月我要你爱上我,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没有爱上我……”
说着她露出一个笑来,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张扬,那样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和承认,她一字一句,语气坚定,仿佛是人世间的真理:“那是不可能的,你绝对会被我迷倒的,陆小凤一定会爱上叶惊鸿的。”
清晨的微光不知何时已洒在房中,映照着她的笑容,她的容颜,又是一阵清风起,吹起她鬓边的青丝,吹动房中的鲜花绿叶,眼前是灿若骄阳,一眼万年,这一瞬间就仿佛是永恒了。
陆小凤知道,他已然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当清晨的微凉被冲散,枝头飞上了一只只可爱的小麻雀开始啼叫的时候,小楼里的三人还没有用过饭。
小楼里面没有厨子,花满楼一般是自己亲自下厨或者是去外面的酒楼买一些饭菜回来,今日若是只有他一人在这饭食便可不用了,他留下这些时间把房中的花草全部搬回原来的位置,可既然有了客人,那就不该让客人饿着肚子。
最后的结果便是惊鸿这个第一次来江南的人去买饭菜,而两个熟悉江南的人却留下来搬花。
“你们俩是不是要背着我说一些悄悄话?”惊鸿敏锐的觉察到了不对劲,但还是大方的没有追究,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然后便离开了小楼,留下了花满楼和陆小凤开始搬花。
被留下来的两个人一开始也没有说什么悄悄话,反而真的是在认认真真的搬花,直到……
“那株芍药不要放在避光处,应放在左上角……”花满楼温声提醒,他的记忆力好到不像人,或者说他是对他的花关心的不像一般人。
陆小凤仿若大梦初醒,立马把手上的花放到了正确的位置,然后他就听到了花满楼一声轻笑,看到花满楼无奈的轻摇头。
陆小凤有些无奈的苦笑,在经历了早上那一番“惊心动魄”的言论之后,他就变得有些木讷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似乎在害怕担心什么。”花满楼道,他的语气不会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总是带着理解和包容,于是被他询问的人总是乐于向他倾诉。
陆小凤诚实道:“我怕叫她失望。”
“你觉得你不会爱上她?”花满楼的语气多了些讶然。
“我从不怀疑我可以爱上她。”陆小凤突然垂下双眸,似是叹息,又似是遗憾,“甚至用不上三个月。”
“但是爱上一个人并不代表会一直爱。”
浪子多情又无情,最不可能的是长情。
花满楼未再说些什么,二人继续搬花。
再搬了两盆之后,惊鸿回来了,她这一次和陆小凤一样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一个飞身,飞上了二楼,红裙翩飞,逆光而行,世上任何一种花都比不了她此刻的笑容与身影。
到落地的那一刻,双足踩上木质的地板,发出的声音比一片羽毛落在地上的大不了多少,她手中的食盒更是晃都未曾晃一下。
将手上的食盒交给有些发愣的陆小凤,然后便扫视了一眼已经搬过来的花,笑道:“依照你们两个的速度……看来你们的悄悄话也只说了三四句。”
陆小凤此刻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被这样打趣,也免不了回了一句:“有些话说三四句就够了,你不想知道吗?”
惊鸿轻轻地哼笑一声,一步走到花满楼身旁,“我才不要问你,你肯定是想我问你对不对?你一定不会告诉我的……要问我就问花满楼,我是他的江心月,他肯定不会骗我的。”
花满楼也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若是心月问,我没有理由不说。”
“心月?花满楼你真叫她心月了?”陆小凤一惊,准确把握到了某个重点,什么悄悄话都不重要了,花满楼居然真的称呼了江心月这个名字才重要。
“名字取出来就是给人叫的,花满楼这样叫我有什么不对吗?”惊鸿非常自然的就应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对着陆小凤问:“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就这么害怕,我知道那三四句悄悄话吗?”
陆小凤想起那句他会变心的话,他无法长情的话,就……还真有点慌。
看他这样,惊鸿反倒没什么追问的兴趣了,甚至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小凤的肩,好似安慰,“你放心,我不会问花满楼的。”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一朵正红色的花,她只能看出红色,同时红色在她眼里也比其他颜色更美。
“你为什么不问?”陆小凤总是过于好奇,他不想让惊鸿问,可是又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问。
惊鸿看着花,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回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似乎总有些秘密,谁要是说了出去,谁就不是好兄弟,谁就不是真男人,虽然我不知道这和男不男人有什么关系,但是……”
“我怎能让我的好朋友花满楼因为我受到一丁半点的委屈。”
说着,她又抬起头,含笑的看着陆小凤,幽幽道:“至于你,至于你陆小凤,无论是什么悄悄话,是什么秘密,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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