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膳,恩姐儿跟着孙嬷嬷上学堂去了,钟未央心事重重。只要心思一重,人就变懒了,只想静一静。

    敏姐儿睡饱了觉,又吃饱了奶,早上很活泼。

    钟未央把小家伙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让小家伙先趴一会儿,她一边给孩子做按摩,一边想着心事。

    “呼呼——咿呀——啊啊——”小家伙像唱歌一样,发出稚嫩的声音。

    钟未央附和着孩子的声音,孩子说什么,她就重复什么,像在对话一样。

    钟未央一心两用,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能不能各退让一步呢?让聪姐儿白天跟我在一起,傍晚回国公夫人的身边去。或者,让聪姐儿白天在青梅院生活,傍晚回平蒙院来跟着我。这样一人分半天!这个话,我该怎么开口跟国公夫人提呢?国公夫人会答应吗?

    钟未央在胡思乱想,想了小半天,途中不忘了给敏姐儿翻身,让小家伙一会儿趴着,一会儿左侧卧,一会儿右侧卧,一会儿又仰起小肚皮。

    思虑来,思虑去,大脑累了,钟未央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她打着瞌睡的时候,忽然被一道声音给惊醒了。

    外面传来欢天喜地的笑声:“赵嬷嬷回来了!还有聪姐儿也回来了!太好了!”

    院子里的清江正在欢呼雀跃!

    钟未央被耳边的这个声音惊醒了,大大地吃了一惊,睁开眼,暂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个梦境太美了,她经常梦到,梦到赵嬷嬷突然抱聪姐儿回来了!

    然而,当钟未央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随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响,门帘被卷起,赵嬷嬷已经走进了西侧屋来。

    “少夫人!”赵嬷嬷的脸上先是露出喜悦,接着又变成了淡淡的忧愁。

    “嬷嬷!夫人让你过来的吗?”钟未央连忙把身上的敏姐儿递给徐嬷嬷抱,她迫不及待地伸手从赵嬷嬷的手里把聪姐儿接了过来,忍不住亲了亲。

    然而,聪姐儿正在睡觉,闭着眼睛,眼睫毛恬静地垂着,嘟着小嘴巴,嘴巴随着呼吸而轻轻地微微张开,又轻轻地合上。这个小模样,让钟未央舍不得移开目光。

    赵嬷嬷在杌子上坐了下来,轻声地回话道:“是夫人吩咐的!因为太后病了,夫人要进宫去侍疾。刚才奴婢带着聪姐儿坐软轿回来,聪姐儿是在路上睡着的。”

    可能是因为软轿在空中摇啊摇,把小家伙摇晕了,所以就睡过去了吧!钟未央在心里猜测着,又低头在聪姐儿的眉心亲一下。

    亲完后,她才有心思来想“太后病了”的事!

    这时,松月轻轻地走进来了,小声地告诉道:“少夫人,我刚才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打听到大少夫人也跟随国公夫人一起进宫去了。”

    松月心情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秋香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赵嬷嬷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徐嬷嬷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呼吸都暂时停了一下!丫鬟和嬷嬷们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太后是镇国公府的靠山!只要有太后在,镇国公府就一定安稳!如果失去了太后,镇国公府就跟别的世家没什么两样了,就像失了护身法宝一样!

    钟未央抱起聪姐儿,在屋子里踱步,低头看着孩子的小脸,脚步悄然无声。屋子里只剩下了轻轻的呼吸和静静的沉思。

    船到桥头自然直!钟未央没有让自己太悲观,虽然太后对国公府所起的作用举足轻重,但是国公府并非仰人鼻息的人家,根基并不浅,除非是碍了皇帝的眼,否则,外人很难摧毁镇国公府!

    钟未央在心里默默地说:无论如何,希望太后能平安无事!太后毕竟还年轻,还不到六十岁,光阴漫长,希望人的生命也能久一点。

    钟未央没说话,赵嬷嬷和徐嬷嬷她们也不敢说话,于是屋里谁也没出声,就连敏姐儿也已经偏着脑袋在睡觉了,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烦心事,此时屋里的悄然稍显压抑,正是因为大人们的心里都有了紧张的压力。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国公夫人每天早出晚归,每天都要进宫去侍疾,整个国公府都是人心惶惶的,很多丫鬟、婆子和小厮在私下里求神拜佛,祈祷太后能长命百岁才好!

    仆人们也是聪明的!大家都想过好日子,害怕自己的好日子会到头!

    钟未央每天沉思一会儿,然后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两个小孩子都缠着她,虽然这让她心情甜蜜,可是,这也是不可忽视的负担啊!

    恰好木匠把做好的木轮小汽车、小火车、小马车、精巧的小天平秤和迷你跷跷板送来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做了好几份。钟未央把其中一份送给了五少夫人的女儿楚姐儿,又把三份派人送去了娘家钟府,送给三个庶出兄长的孩子,剩下的就给恩姐儿、聪姐儿和敏姐儿每人分一份!之所以不让聪姐儿和敏姐儿两人玩同一个玩具,是因为两个孩子会抢东西,隐隐约约地还有了打架的苗头,两个小家伙都会用小手去推对方,谁也不愿意受欺负!对此,钟未央只能苦笑连连,因为两个孩子都还听不懂她说话。教不好,又舍不得打,钟未央每次只能抱住两个孩子亲一亲,让她们暂时忘记打架的事,然后陪着她们一起玩玩具。

    当然,钟未央也没忘了耍一点小心机!比如,她晚上一定会抱着聪姐儿,让聪姐儿熟悉她身上的味道;再比如,她让聪姐儿的乳娘停工,不让聪姐儿靠近那个乳娘。喂奶的事,她自己搞定!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聪姐儿更依赖她!因为小婴儿的世界本来就很简单,戒不了奶,戒不了对熟悉怀抱的依赖!小婴儿的鼻子比眼睛更灵敏,对气味和味道的记忆力比对面孔的记忆力更厉害!

    钟未央一步一步地算计着!

    半个月之后,国公夫人终于闲下来了!因为太后的病好起来了!

    可是国公夫人才刚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传来:国泰公主去世了!

    于是,国公夫人又必须得忙起来了,忙着去吊丧!又是连着十几天忙忙碌碌的!

    可能是为了让钟未央避嫌,所以国公夫人特意叮嘱钟未央,让钟未央不用出门,没让钟未央去国泰公主府!

    国泰公主死得突然,同时又有点蹊跷!但是,皇上没让任何人去追究此事,于是其他人也没有追究,国泰公主就这么悄然地安息了!她生前的生活风光、奢华,死后的葬礼也是风光、奢华的,然而,人死如灯灭,即使在棺材里身穿奢华的锦绣衣裳,她也享受不了死后的奢华,同时她也听不到别人的诅咒声了!

    那些被国泰公主侮辱过的人都躲在背后大笑、冷笑!

    国泰公主府已经崩塌了!崩塌的不是亭台楼阁,而是尊贵的地位,她带给太史家的地位已经没有了!毫无疑问,这几天太史家的人是哭得最伤心的!

    失去了国泰公主这个靠山,太史家的人仿佛从仙界落入尘埃!往后,他们可能还要受到仇家的报复!

    然而,在皇宫里,在太后的宫殿里,一点悲伤的气氛也没有,太后平心静气地摆弄着她喜欢的花儿,已经把国泰公主忘在了脑后!毕竟,她和国泰公主之间的仇,她已经解决了。国泰公主死在谁的手里?太后心知肚明!

    ——

    终于清闲了的国公夫人立马派元嬷嬷去平蒙院,态度明确地要把聪姐儿要回来,让聪姐儿回到她的身边!

    元嬷嬷来平蒙院传话:“九少夫人,夫人让我现在就抱聪姐儿回青梅院。夫人很想聪姐儿!”后面那一句比较和软的话,是元嬷嬷自个儿加上去的。

    事实上,国公夫人没有给钟未央留任何选择的余地或者拖延时间的机会!

    “元嬷嬷,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我去看看母亲。”钟未央没有抗拒,把聪姐儿抱在怀里,微笑着说话,主动要求一起去青梅院。

    聪姐儿这几天已经很熟悉和喜欢钟未央了,小家伙环抱住钟未央的脖子,小小的、软软的手指在钟未央的后颈上轻轻地摸着,把小脸贴在钟未央的肩窝里。钟未央觉得有点痒,但尽量忍耐着。

    聪姐儿看到元嬷嬷的时候,反而一点反应也没有。

    元嬷嬷又微笑着说道:“夫人特意叮嘱了,让九少夫人明天再去见她,夫人累了许久,想先歇一歇,清静清静!希望九少夫人不要多想。”

    “好的!记得代我向母亲问安!”钟未央的语气低落下来。

    元嬷嬷笑着朝钟未央伸出双手,立马想要抱聪姐儿走。

    钟未央微笑地看着元嬷嬷,却没有立马把孩子交给她,而是继续抱着聪姐儿,亲自送到了院门口,然后眼睛变得有点红,鼻子有点酸酸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聪姐儿,把小家伙交到了赵嬷嬷的手里。

    元嬷嬷只是在微笑,没有抱怨什么,也没有从赵嬷嬷的手里抢孩子,大大方方地跟钟未央告了辞,然后领着丫鬟们、婆子们,带着聪姐儿走了!

    钟未央的心里并没有绝望,而是在等待!她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孩子,凝视着元嬷嬷一群人的背影,默默地等待时机的到来!她预计着:聪姐儿习惯了我喂奶,又习惯了被我抱在怀里哄着睡,可能会拒绝让乳娘喂奶,可能也会像我想念她一样,很想念我!

    这就是她让聪姐儿回到身边的时机!国公夫人疼爱聪姐儿,一定不忍心看聪姐儿哭闹!

    所以,这个时机很有利!快点来吧!

    ------题外话------

    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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