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公公在门外徘徊一阵,进来找承煦:“小的参见二位殿下。”是敏公公,他来干什么:“敏公公?你为何深,不对,你一直在父王身边伺候着,可之前怎么就没见到你。”敏公公撩起衣服跪下:“小的该死,王上薨逝,沐王妃随王上而去,如今三殿下下令,曾伺候王上跟沐王妃的人都要跟着生殉。”

    这是要灭口吗!“可是小的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承煦有了计较:“全部殉葬,三王兄为何要下如此残酷的命令。罢了,我不会为难于你,可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不速速离宫呢。”敏公公拱手站起:“回殿下,王上临终前嘱托小的一件事情,小的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完成。”

    敏公公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双手奉上:“王上让小的好生保管这东西,本打算在九殿下二十岁生辰之时将它送给殿下。如今,小的替王上送一份心意过来,也能让王上在九泉之下可以宽慰了。”承煦接过玉佩贴在心口,感受上面属于父王的余温,“还请二位殿下多保重。”承煦道:“多谢敏公公。”敏公公小步退下,快步离宫了。

    承轩抓住承煦的手腕:“哥,这是龙佩啊。你记不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兄弟几个最喜欢父王这块龙佩,他们都想讨了来,当时父王怎么说的。”承煦怀着无限眷恋回忆道:“父王说,现在还不能给我们,等将来选定储君的那一天就将这块龙佩送给他。”

    “对啊,”承轩也悟出了什么:“可父王却把这块龙佩给了你,其他王兄可都没有。莫非,莫非父王有意将王位留给你?”承煦摩挲这龙佩,忆及父王旧时的话语:承煦啊,你一定要好好地历练自己,以文治国,以武安/邦,不要辜负父王对你的期待。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自己陪父王走在宫内的走廊上,坚定道:儿臣不会让父王失望的。父王还道,其实,父王一直有很多的话想要跟你说。父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注视自己,可是之前一直觉得你还小,时间还长,不着急。可是最近,父王突然觉得自己老了,精力也不济了,只希望上天能给我一些时日,让我把这一生的经验和教训都告诉你。

    自己还语气铿锵劝慰父王:父王非但不会老,您永远都是大英雄。父王开怀大笑:孩子,无数的大英雄都出现过,可是他们都老去了。自己找到了一个说法宽慰父王:只要父王的英雄气概世世代代都流传在十二神啸营将士的血液里,那父王您便不会老,您永远会纵横天下。

    人生在世,有始必然有终,可传承延长了人生,精神不灭。父王高声道了一句好,自己许诺道:等儿臣到了上战场的年纪,一定要学父王做个大英雄。父王还问自己:承煦啊,这么急着要上战场吗?自己道:当然,要做大英雄,就一定要打仗。

    自己的回答令父王很满意,父王点点头,揽过自己肩膀:来,父王跟你说,人这一辈子要打很多的仗,沙场上的仗固然很难,但是人心里的仗才是最难,最残酷的。记住父王的话,先要制服你自己,才有可能制服你的对手。这么一仗一仗地打下来,你就能成就你自己,你才真正的配得上,父王拉过自己的手覆在龙佩上:做这块龙佩的主人。

    “哥,哥,”承轩的声音拉回了承煦飘远的思绪,“想什么呢。”承煦眼眶微湿:“我在想父王和我说的那些话。”“可如果父王心中属意的储君真的是你的话,这一切就都说通了。”承轩谈及沐王妃蹊跷的殉葬:“母妃殉葬之事就肯定有问题。”

    承煦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稳妥起见,还是道:“事情未明,我们不能瞎猜。那天我们去宫里比较晚,蓁儿先去了,说不定她知道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烟雾蒙蒙,敏公公一路小心翼翼,还是走着走着就被一把刺刀拦住了去路,丧命于此。

    承煦推开门,凌蓁儿紧随其后进来,承轩掩上房门。凌蓁儿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慌张道:“两位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这还要跟郡主赶着去给王妃送抄好的经文呢。”承煦严肃道:“蓁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能不能如实地告诉我。”

    承轩一旁帮腔:“你快点告诉我们,那天在宫里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郡主吩咐过,绝对不能把猜测告诉二位殿下:“那天宫里内外守卫森严,我去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躲在角落里听到他们说的一些话罢了。”

    承煦道:“一些什么话?”承轩耐不住性子:“是不是有人逼我母妃。”凌蓁儿连忙撇清:“没有没有,我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三殿下在向沐王妃发誓,说一定会照顾好两位殿下的。九殿下,十殿下,你们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

    承轩不解:“好端端的,三王兄为什么要发誓啊。”承煦想着许是为了让母妃放心,问道:“母妃临终前,还说了什么吗?”凌蓁儿遵照吩咐:“没有了。”承煦不信:“当真没有了?”凌蓁儿鼓起勇气和承煦对视:“当真没有了。两位殿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凌蓁儿还未走出房门,被承煦叫住:“蓁儿,你可不要瞒我。”郡主只说不能告诉他们猜测,听到的应该可以说吧。凌蓁儿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转身道:“我只是听到沐王妃说,说她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王上殉葬,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凌蓁儿撒了半个谎,在茗玉的提点下,凌蓁儿明明已经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承轩失措道:“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不然母妃怎么可能会这样说。这一定有问题。”承煦口中喃喃:“都是为了我们。”承轩站不住了:“不行,我再去问问清楚。”说着便要往外冲。茗玉破门而入:“承轩。”承轩叫人:“茗玉姐。”茗玉讲道理阻拦:“就算沐王妃留下这句话又如何,这根本不代表什么。”说话的同时,凌蓁儿重新掩上房门。

    茗玉不相信琪姐姐嫁得夫君会是这样一个凉薄无情之人,努力催眠自己,也说服着承煦二人:“老规矩里,殉葬是为后人积福,或许沐王妃的意思是说,她随王上而去,上苍会庇佑你们兄弟俩这一生。”“对,没错,”承煦原本也想这么说服自己,“如果仅仅是这一句话,它确实不能代表什么。但若真如你所说,母妃是遵照父王的遗旨,那她走之前我们兄弟二人为什么不能跟在身边,为何一开始就将我们和母妃分开。”

    若这是真的,那对承煦的打击该有多大呀,不行,不行,现在不能说,待到承煦他们有力量复仇时才能说。茗玉做最后的挣扎说服自己:“或许,或许是怕你们两个太难过了。”承轩信任茗玉姐姐,告诉了茗玉一个秘密:“茗玉姐姐,你还不知道,之前侍奉父王的敏公公悄悄送来了父王原本打算送给我哥的生辰礼物,就是父王一直戴着的龙佩。这难道还不能证明父王的立储之意吗。”

    承煦接着开口:“我不管父王是不是有意立我为储,但肯定我的存在是威胁到了某些人。母妃,母妃是为了我们而死。”承轩不敢置信母妃竟然死于这么一个大阴谋:“可这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承煦回答着,却已做出了复仇的决定:“是三哥下令灭口父王母妃身边的人,三哥若想登上这个王位,他就是逼死母妃的那个人。”

    三哥是四大亲王之首,三哥,三哥,真的是你吗。如果真的是你,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你血债血偿。你从小把我看作亲弟弟教导,难道这么多年的关爱都是假的吗。为了一个王位,真的值得吗。不,不会的,三哥不会的,不会,不会……

    承轩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好,我这就去找他们一一对质。”承轩又要往外冲,被茗玉主仆死命拦下。茗玉劝阻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啊。”承煦缓过神,叫住承轩:“承轩。”承轩才收住冲动,回转身来,承煦咬牙切齿道:“若清楚了是谁害死我们的母妃,我们兄弟俩就算是拼得你死我活,也要报此母仇。”

    “承煦,”茗玉不自知带上了一丝嗔怪,“你别冲动,这一切都只是你们的猜测。若并无此事,你们白白得罪了几个王兄,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沐王妃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了,你们若是出了事,沐王妃在九泉之下怎能安心啊。若真有此事,你们冲动行事也只会打草惊蛇。”

    茗玉虽然心疼承煦,很想陪他一起杀出去,可她不能,为了承煦承轩的命,她不能。她唯一应该做的,就是软磨硬泡劝说承煦暂时放弃报仇:“你现在不可以跟承轩一样,你必须要冷静下来。”承轩赌气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有两个营,就算动起手来未必会吃亏。”那怎么一样呢,三哥的营卫训练有素战功赫赫,咱们的两个营缺乏经验,军心归附多少还是未知数。

    可不敢仗着有两个营为所欲为啊:“承煦你看到了吗,承轩这就要喊打喊杀了。眼下你们兄弟二人势单力薄,此时若走乱棋只会授人以柄。再说了,难道十二神啸营内乱就是你父王和你母妃想要看到的吗。”长吸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必须要冷静下来。你不但要保护好你自己,更要替你母妃照看好你弟弟,才能图将来啊。”

    将来,将来,多么诱人的一个词汇啊,时间还长,我就不信我办不到。承轩向承煦请示意见:“哥。”承煦吸吸鼻子:“茗玉说得对。若事情正如你的猜测,以后我们走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茗玉再接再厉喂一颗定心丸:“再说了,你们正在守丧,不可以到处乱走。不然你母妃的灵柩前若没有你们两个看守,她该多孤单啊。无论如何,先过了国丧期,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查也不迟啊。”

    承轩脱力向承煦方向挪动两步:“哥。”承煦抓住承轩袖子,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揽,拍抚承轩的背:“承轩,我们等,我们等。”承煦手上用力克制自己的愤怒,青筋高高暴起,承轩回抱住承煦,兄弟俩就这么相互取暖。

    三殿下府内,萧承睿扶住芸琪双臂郑重许诺:“再过几日,你便是我们大盛的正宫王妃了。”这么快,芸琪略感讶异:“这么说,”芸琪笑开:“您答应继承王位了。”萧承睿点点头,时机也差不多了:“嗯。”芸琪道:“我还以为…”萧承睿接口:“不想当这个王上?”

    芸琪温柔笑看萧承睿,萧承睿分析几个兄弟:“大王兄过世之后,二王兄便是长子,从各方面来看,只有他能有资格与我一较高下。不过从这几日的言行来看,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野心。”芸琪最顾忌的还是身为嫡子,有父王传位的承煦,担心殿下遗漏忙提醒:“那除了二王兄,有没有人提及承煦啊。”

    承煦确该防备,不过沐王妃已除,应没有大问题。萧承睿在房间内慢慢踱步,走到座位边坐下:“承煦虽为一营之主,却没有军功,人单势孤的,谁会拥戴。芸琪,来。”芸琪依言坐到萧承睿旁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必愧疚。”

    茗玉走到房门外听姐姐姐夫的对话,房门大开,声音从门处传来:“我曾经立下过誓言,定会善待承煦承轩的。只要他们没有异心,我定会遵守我的诺言。”异心,异心,承煦若是发现了,若是表露出了对姐夫任何一点不满,姐夫就要…还好还好,我劝住了承煦,待他储备足够的力量,谁都无法再为难伤害他。

    萧承睿对芸琪感叹:“这说起来,在众位兄弟子侄当中,承煦的资质算是最好的。相信加以栽培,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我也期盼着他能够快点成长,成为我们大盛的顶梁柱啊。”姐夫竟还敢重用承煦,这到底是承煦的幸,还是不幸。

    芸琪因了沐王妃一事总还心有疑虑,不愿萧承睿错信了人招致灾祸:“要是这样倒也好,父王和母妃也能安心了。就是不知承煦他知道了,会怎么样。”这母妃指的当然不是萧承睿的生母,而是盛州王妃沐氏。

    萧承睿对这个弟弟的善良了解得清楚,何况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你呀,也别太多虑了。萧承耀和萧承泰尾大不掉,是我集权的障碍。务必要找人制衡他们,而承煦,就是最好的人选。只消把沐王妃的死推在他二人身上,一准能成。”又嘱咐芸琪道:“这几日,你就帮着宫里安排好大丧的各项事宜。”芸琪温柔点头:“嗯,殿下放心吧,我会照看好承煦他们,也会办好丧事的。”

    茗玉不敢让萧承睿觉得自己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人未至声先闻:“原来姐夫在啊,茗玉见过姐夫。”萧承睿一时恍惚于茗玉的娇俏身影,甩甩脑袋驱逐出自己的杂七杂八念头:“茗玉换穿我们大声的服饰,出落的更加水灵了。”

    茗玉被夸的不好意思,微低下头道:“哪有啊,姐夫取笑茗玉。”芸琪一旁打着圆场:“对了,是我想为王上和沐王妃抄送些经文,可是这些日大丧之事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就让茗玉代我抄写了。”萧承睿一时兴起:“哦?拿给我看看。”

    芸琪从侍女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一卷,递给萧承睿,萧承睿展开,打量一眼,赞赏道:“没想到茗玉的字写得如此之好。”茗玉脸皮更加发烫了,埋头抢过经文:“我的字见不得人,又让姐夫笑话了。”芸琪为茗玉说好话:“殿下,我也差点小瞧茗玉了。其实早在雍临的时候啊,爷爷便请了大梁的师傅教她。我们茗玉不但通晓各国文字,还读书知史呢。”

    这倒让萧承睿出乎意料:“哦,那这么说我们的茗玉不光是个美女,还是个才女咯。”茗玉微微抬起头,嘴上谦虚道:“茗玉哪里当得上啊。”芸琪一味抬举茗玉:“我们雍临的郡主怎么当不上了。殿下,这再过两年,非要为茗玉好好选个夫婿不成啊。”茗玉念及承煦的话“我非但不走,我还要抢你的红花,你可看好了啊。”,面上愈加发红,嗔怪道:“哎呀,琪姐姐。”

    夜深人静,承煦独坐沐王妃灵柩前的台阶上,举着两个酒壶一杯杯猛灌。茗玉一身水蓝色衣衫走至近前,轻轻唤道:“承煦。”承煦放下支撑着头部的右手,如梦初醒:“茗玉?你怎么来了。”茗玉轻轻说道:“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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