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莫小艾, 就是尹队长也惊呆了，“他是不是想气你，才这么说的？”
叶雪摇头：“我觉得不是, 他当时正在气头上，应该说的都是心里话。他说我太高傲，瞧不起人，就该受教训。”
莫小艾深感此人死的好，这不只是渣男, 有的渣男骗人感情, 但还算是个人, 这周柏猛居然因为别人瞧不起他, 就设计别人，还说什么把别人踩进泥潭？
而且这个瞧不起是他的主观感受, 太自卑的人别人说错一句话, 甚至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他都会觉得是在针对他，并不一定是别人真的瞧不起他。
尹队长接着问：“然后呢，你们就分手了？你没报警也没跟老师说？也没有追究他偷拍的事？”
叶雪无奈苦笑：“我怕传出去，名声不好，没敢让别人知道，他说他是第一次拍，就是觉得好玩, 网购了这种烟盒摄像头，想试试效果，反正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不敢再跟他在一起，我检查了他的手机跟电脑, 见里边没有视频，也没再追究。当时有个新闻说女孩非要分手被男朋友砍，我也怕他是那种极端的人，不敢跟他纠缠，他肯放过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莫小艾说：“然后呢？你是怎么发现他手里有你的视频的？”
叶雪脸色通红，她看了眼尹队长：“我想单独跟小艾说。”
尹队长无奈道：“没关系，你可以把我当个女的，我是警察，不会嘲笑揶揄你，更不会往外传。”
他形象不错，眼神诚恳，叶雪略一犹豫，点头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后来周柏猛喝多了，给我发了一段聊天记录，我看了差点气疯。”
“他跟谁的聊天记录？”尹队长问。
“是群里的，名字就很难听很邪，那些人正在对我评头论足，说我没劲，反正污言秽语的。周柏猛还说，看见了吧，我没有撒谎，你就是太瘦了不性感，他们都这么认为，他还让我多吃点。”
叶雪擦了把眼泪：“我当时就觉得太丢脸了，心想死了算了！”
尹队长也气得无语：“为什么不报警，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就不报警呢？明明有视频，只要他们看过，我们总能找出来，再安装小程序，也会留下痕迹，可你们都害怕曝光，不曝光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叶雪哭得更厉害了，莫小艾拍拍她的手：“尹队长不是在怪你，我们都明白，这种事要报警维权有多难，而且当时你没有报警，之后就会瞻前顾后，没法再开口，虽然我也觉得你发现烟盒摄像头时就该报警，可这不是你的错。”
尹队长也和缓下语气：“没错，小艾说得对，你是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后来呢？你什么也没做？等到他死了又跑去酒店里烧炭自杀？”
叶雪抽噎道：“后来我看到周柏猛又交了新女朋友，我担心那个女孩也会受到伤害，就想提醒她，结果惹到了周柏猛，他说我要是再敢搞事，就要把我的视频发到某流量很大的网站，还说就算打上百分之八十的马赛克，我家人也能认出来，我就被他吓到了，不敢再惹他。”
莫小艾叹口气：“为什么不向老师求助呢？”
“我不敢啊，我们导员一开始就说过，不鼓励外宿，最好不要男女同居，我自己不听话惹了事，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人家，再说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周柏猛不承认怎么办？”
尹队长问：“接下来呢？你就干吃了这个哑巴亏？”
叶雪眼神闪了闪：“我本来想就这么算了，可越想越气，心里那股火，一直熄不下去，而且他开始给我发短信，我拉黑了他，他用别的号给我发短信，各种贬低我，监视我，问我今天会不会去找他女朋友，我被他骚然的烦了，尝试过自杀，可又有点害怕，后来我想既然连死的勇气都有，那干嘛不把他带走呢？一个换一个嘛。”
莫小艾跟尹队长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叶雪一开始什么话都不说，后来虽然哭得厉害，但说话也不疾不徐的，不像田甜那样激动，莫小艾以为她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态平和了。
总之她万万想不到叶雪居然会是杀人凶手，而且她就这么说了出来。
尹队长虽然也惊讶，但脸上没表现出来，他语气尽量放松：“是吗？这么说周柏猛是你杀的了？”
“算是吧。”
“算是？”莫小艾皱眉，“什么意思？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杀的？”
“我雇了个杀手，原本以为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周柏猛居然真的死了。”
尹队长本来以为是仇杀或情杀，哪想到这么复杂，还雇佣了杀手，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在哪儿雇的人？在网上发的帖吗？”
“对啊，不是国内的网站，国外的华人网站，你们找不到的。”
莫小艾皱眉，不管她在哪里找的人，只要说出来怎么就找不到了？
“小雪，你别小瞧网警，到底在哪里发的帖子？”
尹队长却说：“什么外网的帖子！不管哪里的网站，只要联网就要登记注册，随便在上边发贴子是要审核的，你以为外网就是法外之地，能随便就发帖子雇佣杀手吗？开什么玩笑，除非是暗网。”
叶雪马上说：“没错，就是暗网。”
这下子不只尹队长，莫小艾都笑了起来：“小雪，你既然已经开始坦白了，就别说一半留一半，暗网是那么好进的吗？”
叶雪固执地说：“就是暗网，我也不知道怎么闯进去的，反正我就发布了这样一个帖子，那个网站我后来也找不到了，所以我才说你们找不到啊，对，那肯定就是暗网，不然怎么会突然消失，肯定是隐藏起来了，我当时是无意中进去的。”
莫小艾说：“越说越扯，你无意中进去发了个帖子，就有人帮你把人杀了？你都没付钱的吗？你要说付了钱，怎么付的？用哪张卡打的钱，打到哪个帐号了总能查出来吧，你要说没付钱，暗网都是蝙蝠侠啊？”
叶雪叹口气：“早知道就不给你们打电话了，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解释。”
尹队长有些头疼，“小雪，我们是来帮你的，别怕，有什么就说，难不成你还怕人报复吗？”
叶雪摇头：“没人要报复我，我就是觉得大仇得报，可以死了。”
莫小艾更是狐疑，“大仇得报你该开香槟庆祝啊，为什么要寻死呢？怕警察查案会看到你的视频？我觉得你不是这么懦弱的人啊，小雪，你是不是怕那个群里的人会曝光你的录像？这才想自杀？”
叶雪只道：“反正人是我杀的，那根钢筋放在那里是有个机关的，钢筋坠下去后，机关也会弹飞，工地旁边有个废料堆，肯定是弹到那里边了，你们去找吧。”
尹队长出去安排人先去找了，莫小艾也跟着出去：“我觉得该把这三个女孩的笔录都放到一起，她们肯定互相知道彼此，也许还联系过，叶雪不是说过想提醒周柏猛的现女友吗？那时候他的现女友是谁？”
“那女孩很幸运，她以为周柏猛跟叶雪藕断丝连，就跟他分了手。”
“确实幸运！”莫小艾说，“那现在就是许聪聪，田甜跟叶雪了，田甜说她只是找我倾诉一下，但我觉得很奇怪，她很好奇案子进度，知道我在警局出现过，这才主动找上我，想问问情况，然后见我态度不太好，还把她当做了嫌疑犯，她就又跑到我家来坦白了。”
莫小艾脑子里一直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她这么说着心里也在梳理着，然后突然明白了田甜哪里有违和感。
“尹队长，田甜好像很难过，她来找我，跟我又哭又闹又感谢我，但还是不让我报警，总之她是把所有委屈都说出来了，还主动向我展示她手腕上的割伤，说她自杀过。等我把她劝好了，她吃喝起来倒是挺自在，而且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在拖延时间。”
尹队长皱眉：“你以前认识田甜吗？”
莫小艾摇头：“不认识，也许在哪里见过，有印象，但没说过话也不知道她叫什么，然后今天下午她就主动坐到了我桌边，打探周柏猛的案子，而且她知道我来过警局，是警局的人泄露出去的，还是她自己偷着跑来过警局？”
小谢不解地问：“小艾，你的意思是说田甜跟叶雪合伙杀了周柏猛吗？”
“我没这么说，我是觉得太巧了，田甜找我倾诉还要一起喝酒，而这个时间段里叶雪正在自杀，这只是巧合吗？”
尹队长叹口气：“但愿是巧合吧。”
莫小艾点头：“我也希望是，我再去跟小雪聊聊吧，你们在外边听着，有些话你们没证据不好说，但我只是她的同学。”
“也好！”尹队长颔首。
莫小艾再进去时，叶雪又呆呆望着天花板。
“小雪，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自杀念头的？我觉得你很开朗很有主见啊，你发现周柏猛在pua你，你就不上套，你发现了烟盒摄像头，马上就要跟他分手，你已经很棒了，我不相信你会自己产生自杀念头。”
叶雪怔怔看着她：“就是我杀的他，也是我自己想死。”
“真的吗？你跟田甜有没有见过面呢？”
叶雪犹豫一下，摇摇头。
莫小艾就说：“她去找过我，跟我说了很多话，还给我展示了她胳膊上的伤口，说她自杀过，可我看她应该早就走出来了，她跟我一起喝酒，提都没提过你。”
叶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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