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酉时,丰华楼

    雅间内,吴子辉和肖怀晋等世家子弟又齐聚一堂,花天酒地的醉生梦死。这也是尚京城中的纨绔们的日常操作,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正事。

    肖怀晋不断的顺着窗子向大堂望去,旁边的吴子辉看了他好几眼道,“阿晋,看什么呢?”

    肖怀晋敷衍的答了一声,“没什么,随便看看。”

    吴子辉好似察觉到什么,问道,“唉,阿晋,你不是想打那个灵儿娘子的主意吧?”

    肖怀晋闻言一愣,“瞎说什么呢?”

    其实肖怀晋也常出入烟花之地,但大多时候都是饮酒作乐,从不碰姑娘,因为他在这方面洁癖的很。但是对于吴子辉这样的纨绔翘楚来说,何止是来者不拒,简直是荤素不计。

    “你眼里整日就那点事儿?这都没见过的小娘子,我打什么主意?”肖怀晋愤愤道。

    吴子辉哪里信他,只当他口是心非,嬉笑道,“那你昨天不还和我打听这丰华楼的事儿吗?怎么?真没兴趣?要是有,兄弟给你出出主意?”

    肖怀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吴子辉接着说道,“阿晋,你也别怪兄弟多嘴,这小娘子可不是什么温柔乡,那一脸的冷相就不说了,听说脾气还差的很,早就过了议亲的年纪,可到现在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肖怀晋似有似无的听着,席间其他的官宦子弟接着吴子辉的话头,开始了对这个灵儿娘子的品头论足。

    一开始还能听,慢慢的就变得不堪入耳了,肖怀晋越听越闹耳朵,索性又向大堂望去。

    这次他看到了墨槐。

    墨槐还是一身儒生打扮,手摇白玉扇,与掌柜说了几句什么,掌柜躬身行礼应了一声,又连忙殷勤的吩咐了小二几句。

    接着墨槐又和旁边的侍从小声说了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向大门走去。

    肖怀晋一把搂过吴子辉指着墨槐问他,”这个人是谁,可曾见过?”

    子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没见过。”

    又好奇道,“你问他做什么?”

    “我前日把他误认成了这丰华楼的主家。”随后他把前日来寻东西的事和吴子辉说了一遍······

    吴子辉大惊,“这小娘子还真看不出,不声不响的给自己找了个小白脸。也是个不堪寂寞的主啊!”

    吴子辉一边饮酒一边继续说道,“这商贾女子也就那么回事儿,与那勾栏瓦舍的姑娘比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一样的低贱,这灵儿娘子倒是个厉害,自己有钱包男人玩儿,也真是"

    还没等他说完,肖怀晋就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哪来那么多话?”

    吴子辉被噎了一下,有些讪讪道,“阿晋,你急什么?不是真看上了吧?”

    肖怀晋虽然不太喜欢听他说那些污言秽语,但也不由的觉得心里一阵不快,“瞎说什么呢,来,喝酒"

    灵桦还是和昨天一样把自己关在小院里练舞,突然打了两个喷嚏,阿烈赶忙上前,说道,“主子,歇歇吧,这出了汗,别再是着凉了。”

    “无碍,小六呢?”

    “六公子出门去了,说是太闷,出去逛逛。”

    “哼,他哪里是闷,是怕我叫他来陪我练舞。”灵桦顿了一下又问道,“阿烈,你说实话,我就真的跳的那么难看吗?”

    “”

    阿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默不作声。

    “看来我还真不是这块料。”灵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阿烈见她主子有些落寞,上前一步安慰道,“主子不必介怀,人各有所长,主子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行的,况且主子天生聪慧,此等小技只要多练几次没有不成的,三姑娘不是也说了吗,伴舞而已,不必太过出色,您也无需太较真不是······”

    阿烈是自小在灵桦身边服侍的贴身侍女,说是主仆,但情同姐妹。

    有些话别人不敢在她面前说的,阿烈可以。因为她深知她主子的性情,不似外人所见的那般冷漠无情,与她而言,灵桦是妹妹,不是主子

    灵桦听出阿烈是在安慰她,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一连几日,肖怀晋都能不自觉的想到那天在仙乐坊看到的下半张脸,如此熟悉却又不知在哪见过,一时之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起都能让他心头一紧。

    中秋宫宴后,肖怀晋入禁军担任左大营校尉的圣旨就早早的传到了卫国公府,接了圣旨的卫国公府一片欢天喜地,肖怀晋也结束了他这几日游手好闲的纨绔生活,乖乖的来到了禁军左大营。

    禁军主要负责皇城的护卫,分左右两大营,左大营负责城中和的巡逻和排查,主管四大城门,右大营主要负责城外。

    这日,风和日丽,是深秋时节少有的艳阳天,肖七公子第一天上任,案例要亲自与小将们一同巡街,熟悉事务。

    几个小将们都知道他的身份,不敢怠慢。极近奉承的跟在他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拍着马屁,肖七公子不以为意,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的轻笑几声,表示他听到了。

    路过丰华楼门口时又不由的抬头多看了几眼。

    后面一个机灵的小将凑到他身边悄悄的说道,“大人不知,这西市的商户都很懂规矩,每月都会孝敬咱们一二,尤其是这家丰华楼。每月的孝敬比其他的商户总是多两成,所以兄弟们平日也念在他们董事儿,多关照他们些。”

    那小将抬头看了一眼肖怀晋,见他好像不为所动,又陪笑道,“大人出身名门,自是看不上他们这点儿孝敬,但好歹也是这些人的一点儿心意,总不好驳了面子去,应承下来也是给他们一个心安,大人自是能体谅的。”

    肖怀晋没吭声,也知道有些事在所难免,刚上任又不好管的太深,先得多听多看为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拢人心最为重要。

    又走了一段,肖怀晋看那小将还算乖顺,轻笑一声问道,“这孝敬是他们每月自己送来?”

    “那倒不是,多数时候是兄弟们去取。”小将答的很是恭顺。

    “那这丰华楼也是兄弟们自己去取吗?”

    “是,到了日子,直接去找他们掌柜就行。”

    “找掌柜?主家不出面?”肖怀晋边走边问道。

    那小将紧跟在他身后道,“这丰华楼的主家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好出面应酬,都是掌柜出面,兄弟们见他们平日孝敬的多,也就没计较。”

    肖怀晋若有所思,又问道,“你可见过这小娘子?我听说是个不好相与的!”

    “回大人,见是见过,那小娘子乍一看绝对是个美人,但面上却冷的很,脾气也不好,听说她刚接手这丰华楼那年,太子身边的刘公公家的养子刘天赐看上了她,想娶回去做小妾,找媒婆去说,结果被她的侍女大骂了一顿,说她家老爷刚过世就来说亲,不知是按了什么心,是想给她主子按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吗?后来那个刘公子不死心,几日后亲自上门,结果被她的护院打了个半死,扔到了大街上。”

    小将见肖怀晋听的有些兴致,谄媚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刘公哪能咽下这口气啊!带着咱们禁军前来算账,谁知这小娘子一点不害怕,站在门口骂的刘公公脸上没有一点儿好颜色。还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说刘公子要抢占孝期内的良家女子为妾,罔顾人伦国法,东宫那边不知怎得也听说了,怕引发民怨,未及双方动手就被东宫亲卫拦了下来。后来东宫为了平民意,把刘公子下了狱,刘公公也挨了廷杖,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惹这丰华楼的小娘子了。”

    肖怀晋疑惑的问道,“那刘公公遭了这份罪,更不会善罢甘休了吧?”

    那小将道,“按理说自然是这样,但谁知那刘公公自己身子骨不济,挨了那廷杖,没几天自己断了气儿。那刘公子在狱里不知染了什么病,也死了。所以后来越传越邪乎,都说这小娘子煞气重,到现在也没人敢去说亲。”

    肖怀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轻哼一声道,“真是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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