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不解，他嘟囔着：“天命有归……”
“那是不是说，好人自有好人的命，坏人也自有坏人的命？”
东方碧琼将他放下，牵着慕辞肉乎乎的小手，走在紫藤萝花海中。他说道：“并不是，这些往往都是无能为力的事情，谁也无法控制。”
“坏人也许也不想做个坏人，好人也许是个坏人……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好坏，但最终他们都会走向一个终点。”
萧启明被绕的晕头转向：“师尊，小慕辞你们再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东方碧琼平静道：“你会懂的。”
慕辞默然不语。片刻，他又问道：“那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啊？”
东方碧琼微微一笑，替慕辞理了理鬓发，道：“和前半句差不多的意思。”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命数。”
慕辞有些不甘：“凡人可以不听天道，逆天改命吗？”
这时候，萧启明补了一句：“小慕辞，你才这么大，还未到知天命之年，你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命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命数，你还想着改命？”
东方碧琼轻抿着嘴，垂眼笑道：“慕辞，你师兄这方面理解的很通透。”
“试着去相信自己，过于复杂，不是一件好事。”
萧启明听了，沾沾自喜又嘻笑道：“那我若是命里会成为一代剑术宗师或是济世神医，那我现在不在努力刻苦，是不是也会有一番成就？”
东方碧琼瞥了一眼萧启明：“若是如此，你也只是好逸恶劳、混吃等死的命数。”
“师尊～你怎么这样嘛～”萧启明撒娇道。
绮玉仙君不去看他，平静道：“门规一千遍写不完不许吃晚饭，平常的基本功也不需落时辰。”
“师尊～一千遍太多啦——”
“再磨叽，就在加一千。”东方碧琼看了他一眼，转回头又略有些嫌弃道：“难道还想再加？。”
慕辞轻哼一声，看来绮玉仙君也对这个二愣子很是无奈。如此不惹纤尘的仙人还要带着这样一个小屁孩儿，脑袋怕是会很疼。这不禁又让他想到了先前听到的有关药峰塞关系户的传言，也许东方碧琼也不想收这个人间的皇族吧。
走过一道跨溪小桥，眼前渐渐开阔。
他的命，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慕辞叹了口气。希望这一世不会太惨。
药峰后山，有一片开的热烈的凤凰花树，放眼望去像是一把把撑开的红伞，花朵数量多，压的花枝低垂，却也不失任何美感。
“传说这片花林是第一任昆仑山掌门南宫清栽下的。”东方碧琼望着花树，缓缓道。
慕辞仰头，看着密密匝匝的一片红，忽然又想起了粘稠腥臭的血液。像是一整池子的血。
唐湿有段时间对蛊毒很是感兴趣，为此，慕怜特意给唐湿杀了五十正派修士、五十魔教修士，用来喂毒物。他将这一百人的血液放了一池子，尸身剁成肉渣又掺掺和上各种毒草的碎屑。每日早晚各喂两次毒物，再淋一遍血。唐湿说，这么做可以将这一百人的怨气和煞气带到毒物体内，使原本巫蛊之术的效果翻上两番不止。
慕辞嘟着嘴，不满道：“药峰上好多花啊，怎么不叫花峰……”
萧启明道：“这可是别的峰都求之不得的，几百年前掌门为了这几棵树可是天天往药峰上跑。”
“这树这么贵重？”慕辞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疑问道。
“那是！传说这凤凰花在哪里，哪里就会受到火凤凰的保佑，那的人就会一生平安顺遂。是个吉祥物呢！”
慕辞听到，很配合的放出了星星眼，又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么厉害！”不出慕辞意料，萧启明很得意的笑了起来。
东方碧琼挥手变出两把木剑：“好了，这里比较空旷，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练剑。”
他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两本基础剑决：“我演示一遍基础的剑法，你们看好，练够两个时辰才可以用膳。”说完，东方碧琼将木剑和书递给二人，便开始演示动作。
他挥手召出一把玉质长剑，那把剑的剑身刻着似花似云的纹路，剑柄系着一根银色的流苏，通体散发着月白色的光晕。
萧启明看见了立刻激动附在慕辞耳边道：“快看快看！是侵晚玉剑！”
慕辞略微敷衍地答应着，还好萧启明没有注意，全身心投入地看东方碧琼的动作。
一套基础的剑法并不复杂，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串联起来。东方碧琼演示完，两人便开始练习，而东方碧琼则去了凤凰林中的栖梧亭喝茶。
待两个时辰过去，两人皆累成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
慕辞前世曾拜过云海仙宫的谪音长老为师，虽然也是名门正派，但与昆仑修习的方法完全不同，云海仙宫的弟子常用的兵器是乐器，就连锻造的法器也是红绫，铃铛，铜镜等造型美观的物件。这类武器修炼起来和冷兵器大相径庭，需要修士对灵气运用的精细度更强，除此之外动作也一定要要风度翩翩，但对修士自身的体魄并没有多大要求。
所以与现在相比，修炼的强度和侧重点完全不同。饶是慕辞16岁后开始修魔，常用的兵器是剑，他也受不了他现在的身体练剑。
真的很累。对于这样一副孩童的身躯。
但他还活着的事实却令他感到更加真实。慕辞扶着胸口，感受着有力的心跳声，还有空气进入气管的丝丝凉意。
他开始相信命了。这就是他的命，天道依然让他这个恶人好好的活着。
什么常与善人？简直就是笑话！
好好的一顿早点，偏叫慕辞两人吃出了炊金馔玉的感觉。也不怪他们，药峰不像其他三峰有固定的饭点和食堂，通常都是按照东方碧琼的吩咐现做，每日只吃两餐，所以早点吃的不仅晚而且格外丰盛。
等到吃饱喝足，慕辞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入门剑法萧启明是和自己一起练的，想来，也许是为了夯实基础便不再多嘴。
早点后，萧启明、慕辞两人去了书房，一人抄写门规一人背诵剑诀，东方碧琼吩咐好这些则回了药斋，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手里忙着事情，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不久，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熏风爬进窗子，照的慕辞浑身暖融融的，那股倦意又回来了。而萧启明早就坚持不住，糊了满脸墨水趴在书案上倒头大睡，也不知他的一千遍有没有抄完。
慕辞瞥了一眼，心道一句：“还真是个二愣子。”
他合上书，准备去外面练会儿剑，不仅与剑诀融会贯通，正好又可以清醒清醒脑袋。这个小孩儿身体真的需要好好练练。
扶着书案一角，从凉席上爬起来，慕辞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可惜已经晚了，他一个踉跄便磕到了萧启明书案一角。只听“哐啷”一声，一个白玉墨砚翻倒在地，已经睡熟的萧启明被吓的惊醒。他睡眼惺忪，满脸的茫然。慕辞捂着大腿，一脸无辜：“对不起师兄！我腿麻了……”
萧启明抹了把脸，终于清醒了几分：“没事没事，你有没有磕到哪里？我听见撞的声音挺大的。”
“没事，就疼一下。”
萧启明打了个哈欠，说道：“那就好。”他旋即起身捡起白玉砚台又道：“是不是到饭点了？”
慕辞奶声奶气道：“师尊还没来，师兄，我们不如先去练会剑吧。”
“啧，小慕辞，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剑呢！”萧启明绕过书案去牵慕辞的小手，拉着他往外走，又道：“师尊不在，我们先去伙房，那的大妈和我可熟了！”
慕辞确实有些饿，于是接着他的话问道：“这样可以吗？”
萧启明笑道：“有时候师尊炼丹总会忘了时间，我就自己去伙房找吃的。”
“这样啊。”慕辞恍然大悟，又多看了好几眼萧启明的大花脸，直叫神经大条的萧启明都发觉到慕辞的目光：“小师弟，我知道自己长相英俊逼人，但你也不要一直看着我，很难为情的。”
慕辞眨了眨眼睛，刚才还在思考要不要提醒他脸上有脏东西，这下好了，也不用纠结，这二愣子活该。
出了书房，入眼的就是漫山遍野的红色凤凰花林，行十几步远，便是一条翻滚着金色光鳞的潺潺河水，河水两岸架着木桥，过了木桥再走几十步远就能看见一座冒出袅袅炊烟的建筑——这就是药峰后山的伙房了。
萧启明走进前面白墙灰瓦的小院，大喝一声：“郭婶！我来了！”随后，他便招呼着身后的慕辞坐下。
慕辞落座，抬头看头顶缠了冬瓜秧苗的棚架。那些冬瓜长得浑圆硕大，嫩青色瓜皮，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从藤蔓上垂了下来，悬在半空中。
瞅着眼前的大冬瓜，慕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萧启明看见慕辞的模样，心下了然，他安慰道：“小师弟，你放心，这的蔬菜都是没有灵识的。”
慕辞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萧启明见他这样又说道：“其实我刚来时，知道那些花草能吐人语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后来……”
“后来我才发现。也就是前几天。”他苦哈哈地撑脸说道：“原来那些花草不仅能说话，他们还会跑！”说着，萧启明还起身学着那些花草奔跑的夸张动作。
慕辞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他道：“可我以为师兄你知道呢。”
萧启明那张大花脸配上他浮夸的动作，确实愉悦到了慕辞。慕辞又心道一句：二愣子。
“哎……”萧启明愁苦道：“知道什么，我也是那天去药仙圃找你才知道的呢。”怪不得以前老觉的这些仙花神草位置经常更换，原来不是师尊勤快，而是这些花草跑出来玩了。萧启明欲哭无泪，只能苦笑。
两人说话的工夫，一个身材富态的老妇人从厨房出来，她两手各端了一盘果脯、一盘干果。
萧启明看见郭婶出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接过两盘零食。
郭婶看见萧启明的模样，一愣，随即捧腹大笑，直笑的她肚子疼，她问道：“你这脸怎么回事？快去洗洗吧！”
萧启明也是一愣，去墙角水缸那一照，不禁满脸黑线。“小慕辞你怎么不提醒我脸上有墨水呢！！”萧启明立刻鞠了捧清水洗脸，搓了好几把觉得干净了，才收手。
慕辞眨了眨眼睛，无辜地嘟着嘴道：“我觉得师兄什么样子都帅气逼人。”
萧启明想到刚才自己顶着一张花脸，还大言不惭对这小师弟说他“英俊逼人。”立刻变的恹恹的。看来小慕辞是为了顾及他的脸面，才没直接说出来。
慕辞不是很在乎小屁孩的情绪，取笑完就不在搭理他。
郭婶见到坐在一边的慕辞，眉开眼笑道：“这就是绮玉仙君新收的那个小徒弟吧！长得可真水灵！”
慕辞甜甜一笑，学着萧启明的叫法说道：“谢谢郭婶。”
萧启明一扫脸上阴霾开始嘚瑟的说道：“我师弟那还用说？说是女孩子都有人信。”
郭婶啧啧惊奇，眼里闪着精光：“确实，要不是知道慕辞是个男孩子，恐怕第一眼我也会以为他是个女孩儿呢。”
慕辞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旋即又委屈起来，他软软糯糯地说道：“郭婶，我好饿啊～”
郭婶笑着忙道：“你们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饭菜马上就好了。”说罢，就急忙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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