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自在的空气往往难以长久享受,时间长了,难免遇到找上门来的人。
那新来此地的二人,领的就是这打扰人的角色。
秦云溪还在尽情飞翔,阎昭却已经注意到了另两人的到来——不注意也不行,李湛与鱼盈盈虽都穿了学宫的袍服,身上的气息却比一般教郎要青春活力许多,修为又比旁的生徒要深厚许多。他们生得本就很吸睛,穿上蓝衫,更有一种出尘的感觉,金童玉女、神仙拍档,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
阎昭喜欢好看的东西,人是如此,物是如此。像鱼盈盈与李湛这样的,有些笨,但依然很可爱。
于是,在李湛御着剑来找秦云溪时,她也就没提醒少年。
本一个人在空中飞得逍遥自在,乍然瞧见了别人,这人还有些面熟,秦云溪定睛一看,不由得有些愣神:“李师兄,你怎会在此?”
“我与鱼师妹来做这届的讲学人。”
讲学人这事儿,徐教郎先前说过——各仙门常派弟子来学宫讲学,既是帮学宫教郎分担些责任,也能够顺道查其课业,算作一种相对和平的历练。
这届竟然是鱼李二人。秦云溪展颜:“原来如此,真是好巧。”
李湛也觉得巧,现下却是带着任务来的。一边是林教郎,一边是鱼盈盈,他很偏心地将前者给忽略了,道:“我们先下去吧,鱼师妹有事找你。”
某些分心偷瞧的人,便看着这位新到的教郎刷一下飞上天去,将秦云溪“捉”了下来。新教郎的神情并不舒展,虽然仍绷着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吧,明眼人却都能看出来:他兴致不高,还有些郁郁。
有人便小声与同伴报信:“学宫岛有禁空令,他擅自飞得那么高,怕是要遭殃啦!”
不巧,这被报信的同伴竟正是那被抓去调查的十几人之一,想起前日遭遇的种种,只恨袁一刀与秦云溪闹得太大。满腹的怨气便冲上来,直叫他咬牙切齿、目露不屑:“乡下人不守规矩,就是该罚。”
将这些都听在耳中的阎昭:……
这学宫岛真是够奇怪的,又要教人御剑、又要什么禁空令,难道是存心不让人过得快活?
李湛却不是要惩罚秦云溪的。
他将人领到林教郎前头,自有鱼盈盈站出来说话。穿了一身蓝的小姑娘没变得沉静如水、稳重如山,还是那样的活泼爱娇。兴许是与林教郎有旧,她撒起娇来也熟门熟路的,轻轻抓住他的袖角,晃一晃,摇一摇,道:“林叔,你看他飞得这样好,能不能算他完成了课业呢?我和李师兄想把他借走一阵子。”
或许有人能顶得住她的柔软攻势,但那人定不会在李湛与林教郎之中。
李湛么,不必说,系统已经将他的老底都抖光了——深爱着女主的绿茶男配,心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她,光是见着人已经足够欢喜。没当场面红耳赤到烧起来,全靠他久经修炼的一身茶艺。
而那林教郎本是要教训秦云溪的,毕竟人在天上安全为重——可是,对着这样一张莹莹若有光的小脸,被那样一双晶晶亮亮的眸子求着,无儿无女的他顿时感到一阵不自在,轻咳一声:“去吧。”
好像答应得太轻易了。
见鱼盈盈与李湛将秦云溪夹在中间,马上就要走,他赶忙找补:“但这小子飞得好,却违了规,你们可得替我训他两句!”
说这话的功夫,三个人早走远了,鱼盈盈远远一抬手,遥遥道了句“知道啦”——蹦蹦跳跳的,压根不像是将这话走了心的样子。
【主角成长积分:+300。】
【主角成长积分:+300。】
那些个盼着秦云溪和袁一刀倒霉的人如何了,我们尚且不知,但系统实打实地刷出来两条进账,这就已经足够小黑球乐上一阵了。
阎昭关心的则是别的事。
三人刚走出旁人的视线,鱼盈盈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从娇俏小仙变成幽魂一只,她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往前稍稍挪了一截,便转过身来,从怀里取出一册书,递给秦云溪。
声音也是飘飘荡荡的:“喏……你要的东西。”
……他什么时候要了东西?
秦云溪一愣,目光飞快扫过那书的封皮——“岛廿一调查手札”——想起来了:应该是在大选之后没多久,他好像是请了鱼盈盈与李湛帮忙调查岛廿一上的魔气来着。可惜当时他神思不属的,现在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只依稀记得鱼盈盈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模样。
想不到这么快就拿到了线索。
少年心头一暖,接过那册子,先道了句:“多谢。”
跟着又问:“鱼师姐,你怎么了?”
鱼盈盈的异常是摆在明面上的,他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这句话可真是开了闸门了。
想不到鱼盈盈小嘴一瘪,马上就变成了泪水盈盈的模样。她忍了又忍,最后吸一吸鼻子,愣是将眼泪摁在眼眶里打转,没落下来。少女匆匆抬头看了看周围,没人,于是稍稍安心,问:“秦云溪,你师父在吗?”
竟然要找阎昭。
这还是阎昭头一回被别的小孩儿找上门来。她好奇心起,薄荷糖也不要吃了,当即声音外放,应道:“我在。”
鱼盈盈的泪水一下子决堤了。
仙子的面子可不能随便丢,心上人狼狈的模样更不能给人随便看。三个小孩儿一阵忙乱,最后寻了处假山石,全都钻进去躲好了,鱼盈盈这才挑出话头,将自己的委屈尽数道来——
原来,自她在大选之后回到宗门,总觉得与师尊相处有些别扭。明明立功了,却总被斥责是“胡乱行事”;想帮朋友问问事儿吧,竟也被说成是“不做正事”;到了她每月一次、出宗逛街的日子,徐风玉居然也不准她去,还道……
“我就是个野脾气,不好好修行,迟早被别人骗了去,”话说到这里,许是触底反弹,鱼盈盈甚至都有些平静下来了,她掏出巾帕,揩一揩眼泪,抽抽噎噎地作出总结,“还是秦云溪的师父好。”
“很好”的阎昭四处张望,找着了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
就见一只灵力构成的大手从秦云溪腕子上探出去,将那花儿一牵,连藤带花的往鱼盈盈膝盖上一躺。若妖妃惑主、若美人示爱,“啪”一下,开出一朵粉红粉红的小花。
少女破涕而笑,两个少年却都黑了脸。
阎昭没有旁人的顾忌,听了这个故事,只觉得窝火:“你那师父实在不是个东西,若你不高兴,就将他甩了——自己一个能过得更快活。”
她是真心想将那什么徐风玉扯过来打成猪头,鱼盈盈却只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少女笑红了脸,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她将那花摘下来,捧在心口,道:“谢谢秦家师父,等我回去就把师尊打一顿。”
阎昭满意一笑,赞她:“不错,就该这样。”
系统:……
它哽咽了。
眼前的仙女不是仙,是和魔头有说有笑的跑偏少女——这是师徒虐恋的女主角该说的话吗?
看不下去的不止系统一个,秦云溪也莫名有些不安。第一次,他没等着伤心的人儿彻底好转,就破坏了氛围。他取出那本“调查手札”,往李湛那边靠了靠,轻声道:“我观这册子,有许多不懂之处,不知能否请李师兄为我解惑?”
分明是鱼盈盈拿来的册子,秦云溪却要舍近求远,少女不乐意了。她眼眶还是红的,人却恢复了活力,劈手把手札抢过来:“哪里不懂,我给你讲!”
阎昭也道:“是了,你们云河宗来查,都查到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鱼盈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脑袋,翻开手札,在某一处指了指,“岛廿一距离上界太远,我们到时已经晚了,魔族不知往哪里撤了,就连残留的气息都很少。幸好还有几位活着见证了此事的人,我们都问了一遍,才确定这回的异常——仙、魔、人三界,仙人二界与魔界接触最少、最难往来,平日里也很少见魔族潜入,可翠屏山……”
“至少来了有二三十个魔。”
李湛神情一凛:“廿一廿一,以排行命名的浮空岛,不该有什么特殊的资源才对。过界如此困难,那些魔却选中这座岛,大肆屠杀,这是为什么?”
这就真没人知道了。
云河宗查到的东西确实很少,秦云溪略一沉吟,却是念头一动,道:“仙门大选中,那送来魔箫的东西也来自魔界。就在前日的学宫考试中,也有人忽然投出魔虫……不过,学宫最后好似并未找到真凶,无人被扣押。”
话至此处,他干脆顺势将二百三十四名与袁一刀的事也说了。
短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学宫却又这般行事,话一说完,整个假山洞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沉重。鱼盈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更看不惯这种偷偷摸摸的家伙,当即一拍山石:“这人定有问题,我今天就要把他查个清楚!”
说完,猛一起身,撞在了假山洞顶。
“哐”一声,山石落下,她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足见其头铁意坚。顶了一脑袋的灰,她也不在意,只道:“我和教郎相熟,今天就去弄明白这人是谁。李师兄、秦云溪还有……师父,今夜我们也不要睡了,待学宫宵禁,晚上我们一起去——”
“监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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