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他还能是谁!

    堂堂郡王爷、安和长公主之子、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天下第一刑司、世人惧怕的玉面煞神,  这些全是他的名号。

    这样的人也会迷茫吗?

    不会。

    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上位者,最是至冷至淡孤寒无情的性格,岂会陷于我是谁、谁是我的个人怀疑中。

    所以他这么问是在提醒什么吗?

    叶娉脑子瞬间清明,  嘴比身体的反应还快。“您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  所以我才在您面前说那些话。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别人的父亲留给孩子的是花不尽的钱财,  数不清的产业,您到时候却留给咱们孩子一堆要养活的人,而且数量还在逐年增加,  您忍心吗?”

    一句您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  让温御立刻散尽了周身的寒气。他眼中阴霾消弥,只余浓墨般的深邃。

    还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很好。

    “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我以前从未在意过。”

    所以哪怕知道陈家人的秉性,  他也没有理会。在他看来钱财皆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无妻又无子,留着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一世,  一切都不一样了。

    既然这小姑娘喜欢,  有些东西确实不能再白给别人了。

    叶娉听到他这话,心下翻了一个大白眼。姓温的也就是没有吃过苦,  不知道没钱的滋味,所以才会视金钱如粪土。

    如果他不是会投胎,  不是一出生就高高在上,  而是生在贫苦的农家,  从小就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看他还说不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您以前不在意,那是因为您一人吃饱全家温暖。如今您是有妻子的人,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和孩子们以后过苦日子吧?”

    苦日子不至于,叶娉是故意说得夸张。

    温御的眼底已经波澜,黑沉沉的浪一阵接着一阵,层层递进从缓到急,最后奔啸狂肆如同大军压境。

    几息的功夫,他平复如常。

    “以后在我面前,有话直说。”

    所以这是嫌她说话绕弯子了?

    叶娉暗暗磨牙,她也想有话直说,有做么说什么,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陈家可是长公主和陛下的外家,长公主愿意养着陈家人,按理说轮不到她一个当儿媳的指手画脚。

    “我…真的可以吗?”

    可怜还是要装一下的,万一是试探呢。

    “你不是说在你们那里男女平等吗?”

    叶娉闻言,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然后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突然窜上心头,从左窜到右,从东窜到西,似是要冲出束缚却又苦无出口。

    自穿越以来她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世间,适应着这里的生存法则。有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过去,忘记曾经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以为终其这一生,她都不可能过去那样理直气壮地生活。

    温御真的会给她足够的尊重吗?

    她看着悬在上方的这张脸,足够俊美足够完美。如同险峻秀丽的风景,近在眼前却无法用言语形容,唯有一声声的惊叹,惊叹上苍造物之神奇。

    “郡王,你好坏。”她说着,纤细的手臂环着温御的脖子。“你这么误导我,会让我信以为真的。”

    她差一点就相信了。

    “你不信我?”

    “我信郡王,但是我不信世间礼法。”

    大环境如此,这个男人所能做到的退步又能有多少。

    “在我这里,你可以。”

    这是他的承诺。

    叶娉娇甜一笑,搂着他亲了又亲,直到将他脸上糊满口水。不管他能做到多少,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

    包容之恩,唯相濡以报。

    “郡王,那我就直说了。”

    温御眸色暗极,他强夺着心里的邪火翻身躺了下来。一只大手将人往怀里提了提,另一只大手顺着她的襟口伸了进去,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叶娉:“……”

    这还让她怎么说。

    她努力忽视那只在她寝衣内作乱的手,气息不稳地道:“长公主当年的决定,你我身为儿子儿媳自然不能说什么。但这人情往来不能再如此,还是依循礼数为好…”

    “好。”

    “我是这么想的,但也要看他们是否明理。若他们认为您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对我的安排不满的话,那我可忍不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一片好心喂了狗,那狗还当我们是冤大头。您说呢?”

    “你看着办。”

    那她可就看着办了。

    身体四处着火,她现在就忍不了。小手贴着男人的腰滑了下去,如滑溜的泥鳅一样钻进对方的亵裤里。

    来吧,互相伤害……

    不,应该说是相互惹火才是。

    一旦火起,倾刻间势不可挡。最后她还要负责给别人灭火,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比以前还要累,简直是自讨苦吃。

    叶娉双手酸到抬不起,累极倦极睡去。绝色的小脸因为最近吃好睡好显得越发艳丽,微嘟的红唇似乎带着笑。

    温暖的烛光中,温御凝视着她的睡颜许久许久。

    这个小骗子会信他吗?

    ……

    新的礼单是叶娉和锦恭人仔细商议过的,相比同等的人情往来,不可谓不重。但与之前相比,则不到九牛之一毛。

    可想而知这份新礼单并贺礼一起送到陈家时,陈家人有多震惊。他们早已被养大了胃口,视公主府对他们的一切为应该。

    最高辈分的三房老爷老夫人被齐齐惊动,待问清这礼单是公主府那位新娶的郡王妃所拟时,有骂叶娉不懂事的,有骂叶娉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所有人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此次的贺礼,是贺陈家二房十一公子娶妻。是以陈家人闹了一阵后,陈家二房的老夫人邹氏气冲冲地杀到了公主府。

    叶娉听到下人来报,嘴角勾了勾。

    她得了温御的允许,如同得了尚文宝剑。陈家人不来找事还罢了,若真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邹氏生得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多年好吃好喝养尊处优的结果。一双手如白萝卜似的,十个手窝又深又挤。

    下人们将她安排在前院偏厅,她一口气吃一两盘点心。等到叶娉和锦恭人一起出现时,她眼神闪了闪。

    这位郡王妃,长得还真是一脸的狐媚相。

    上次温如沁出嫁时,陈家人不在宾客之列,叶娉对陈家人没有印象,但邹氏见过她。她嫁进公主府那次,陈家人来吃过席。

    那次邹氏没看清她的长相,只听别人说过她如何貌美如何艳色,当时还曾嗤之以鼻,恼那人夸大其辞。

    今日一瞧,活脱脱一个祸水。

    出身低的狐媚子,凭着不要脸嫁进了公主府。

    呸!

    “恭人,你最近身体可好?”

    邹氏越过叶娉,直接和锦恭人说话。

    叶娉也不恼,悠闲地坐下。

    锦恭人严肃惯了,闻言回了一句还行,接着反问一句邹氏登门所为何事。邹氏连忙将那礼单取出,一个劲地问这次的贺礼是不是弄错了。

    “上个月万家的六公子成亲,国公府送去的贺礼比这还要少两成。二老夫人是对这礼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满。

    邹氏眼珠子转了转,“往常可不是这样的。”

    “往常是往常,如今郡王已经娶妻,一应人情往来也该照着规矩来。”

    “规矩?”邹氏偷瞄叶娉,看来这礼单真是狐媚子搞的鬼。他们陈家可是陛下的舅家,这个叶氏好大的胆子。她自觉底气十足,语气都带了些许质问,“这事郡王知道吗?”

    叶娉喝了一口果汁,有些遗憾不能加冰。

    新鲜的水果手工榨的汁,没有任何的添加,浓浓的果香加上自然的酸甜滋味,若是能放几块冰,那才叫完美。

    锦恭人回道:“内宅之事,如今都是郡王妃做主,郡王不会过问。”

    邹氏瞪眼,明显不信。

    “我要见郡王。”

    叶娉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突然朝地上砸了过去。

    一声脆响过后,碎片飞得到处都是,邹氏吓得心口突突直跳,下意识抬头朝叶娉看去,但见一双清冷的美目,清淩淩地看着自己。

    这个狐媚子还有脸耍威风!

    “郡王妃,我好歹也是郡王的表舅母,你怎么能这么无礼?”

    “是我无礼,还是你无礼。你登门质问,不敬主家,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

    “我…我是来对礼单的。”邹氏莫名心虚,感觉自己似乎气势都矮了一截。

    叶娉一声冷哼,“你们陈家子孙成亲,到我们公主府来对的哪门子的礼单?我们送的是贺礼,不是聘礼!”

    “往常可不是这样的…这上面的东西少了许多,我怕是有人弄错了,所以过来问一问。听说这礼单是郡王妃所拟,不知郡王可知情?”

    “自打我嫁进公主府的那刻起,我就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内宅之事我说了算,送出去的礼是多是少也皆是照着规矩安排。”

    “郡王妃为何不敢回我,我只想知道这事郡王可知情?”邹氏心里那叫一个气,这个叶氏真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就是浅。连送给他们陈家的东西都敢克扣,她一定要告诉郡王。

    锦恭人严肃的脸色越显刻板,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主子当年一片善心,竟是养了一群贪得无厌的人。

    “二老夫人,郡王已将内宅之事全权交由郡王妃安排。”

    这不可能!

    邹氏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郡王是什么人,怎么会让一个狐媚子插手自己的事。

    “恭人,以前的事你最清楚,你应该知道郡王有多看重我们陈家。我也不是图这些东西,就是怕有人瞒着郡王行事,到时候郡王发起火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娉真不想搭理这样的人,什么叫不图这些东西,若真的不图又怎么会跑这一趟。她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示意锦恭人拿给邹氏。

    “这是我和郡王大婚时陈家送来的礼单,二老夫人可以比一比。”

    邹氏才不会看,她哪里不知道送的是什么东西。他们陈家怎么能和公主府比,再者郡王可不会贪图他们的东西。这个叶氏到底还是出身低了些,心胸不够宽广,为人不够大气。

    “这哪里能比,长公主在世时就是如此,郡王妃难道不知道吗?恭人你没有告诉郡王妃吗?”

    锦恭人张了张嘴,无法辩驳。长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对有些人太过包容了些。比如说陈家人,比如说国公府的那位温夫人。

    叶娉冷笑道:“你这是想用长公主来压我?”

    “我可不敢。”邹氏抬了抬下巴,她就是拿长公主压人又如何。“长公主心善,体恤我们陈家上下。这些年郡王一直谨遵母命,没道理因为一些小事坏了自己的尽孝之心。”

    “长公主当年只将庄子交由你们打理,旁的并未言明。”锦恭人道。

    “有没有说,郡王能不知道吗?郡王这些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变?既然变了,为何不敢让郡王知道?我看就是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想坏了郡王的名声!”

    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叶娉真为长公主和温御不值。

    他们不是贪心不足吗?

    她还真不信这个邪,非要让他们把庄子也吐出来不可!

    “这份礼单,你随便拿出去让人评理。若有人能说我们做得不对的地方,指出我们送的礼太轻,我立马将礼给你补上。来人哪,送客!”

    邹氏几乎是被赶出去的,那叫一个气。

    她对着公主府的大门连呸好几声,满肚子火气地回到陈家。添油加醋地那么一说,陈家上下都愤怒了。

    断人财路,等同于杀人父母。

    最后陈家三位老夫人给宫里递了牌子,哭到了顾皇后面前。顾皇后一听这事,哪里敢自己做主,立马派人将叶娉请进宫。叶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换好诰命服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锦恭人过来了,问她,“郡王妃害怕吗?”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何惧之有?”

    锦恭人的眼底泛起怀念和笑意,郡王妃和殿下像,但又不像。殿下虽然手腕过人,但太过宽容心善,相比而言郡王妃这样的性子更不容易吃亏。

    “她们若是蛮缠,我可以为郡王妃做证。”

    “到时候若有必要,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娉进宫后,直接被带到昭德宫。

    殿中除了陈家三位老夫人,还有宫里一些得宠有势的妃子,其中就有那位王惠妃。看来无论在哪里,爱看戏的人都不会少。

    三位老夫人一个比一个表情凄苦,在此之前已经从当年陈家家破之时讲起,可谓是一把眼泪一把辛酸。

    叶娉行了礼,顾皇后即命人给她看座。

    邹氏率先发难,话里话外指责叶娉违背温御的意思和他们陈家生分,接着又把陛下抬了出来,口口声声说他们陈家是陛下的娘舅家,叶娉这么做分明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压下来,叶娉可不认。

    “当真是天大的冤枉,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违背郡王的意思。按辈分郡王应叫你一声表舅母,与陈家诸位公子是皆是表兄弟,你的孙子则是他的表外甥。听闻陈家有喜,十一表弟要娶妻,我和郡王同为你们高兴。一应贺礼皆是经过仔细斟酌,万万不敢敷衍了事。礼单我带了,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礼单肯定是妥当的,顾皇后不可能挑出理来。

    “这是以前的礼单,也请皇后娘娘过目。”

    陈家人也是有备而来,送上的是以前的礼单。

    两下一对比,区别显而易见。

    顾皇后略显为难,叶娉备的礼并无不妥,但以前的礼确实太过丰厚,难怪陈家人会闹到她面前来。

    “这事郡王知道吗?”

    最主要的是温御的态度。

    所有人都这么想。

    “回皇后娘娘的话,郡王说过,臣妇嫁进公主府,那就是公主府的主母,往后府里的一切内宅之事和人情往来,臣妇都可以做主。”

    温郡王会说这样的话?

    不可能吧。

    众人皆是如是想。

    叶娉垂眸,“臣妇嫁给了郡王,那便是和郡王夫妇一体。郡王为人仁义,不愿计较得失。臣妇敬佩他的为人,也心疼他的不易。方才那些礼单皇后娘娘也见了,上面的贺礼实在是太重。说句不好听的话,从满月到成亲生子,陈家儿孙说是我家郡王养大的也不为过。”

    确实如此。

    顾皇后默认。

    “那是郡王孝顺。”邹氏急忙道。

    叶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你也知郡王孝顺,可你们是怎么对郡王的?敢问古往今来,可有养表舅一家的表外甥?你们膝下无子也就罢了,偏生你们儿孙满堂。郡王一个外姓人,不仅要养你们几房长辈,还要养着你们的儿孙。如今公主府吃紧,送的礼不如往年的多,你们就闹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你们这么做不怕寒了他的心吗?”

    公主府吃紧,这话骗鬼还差不多。

    邹氏气极,“不是我们让他这么做的,当年长公主在世时便是这样的规矩。”

    “当年长公主怜你们几房人孤苦无依,将那庄子交由你们管理,盼着你们能安身立命繁衍生息。她并未说要一直养着你们吧?这二十六年来庄子上所有的出产全是你们的,不说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你们扪心自问,这些年可有想过把庄子还给郡王?”

    还要还庄子?

    这下陈家的另外老位老夫人也坐不住了。

    “郡王妃,我们说的是礼单的事,你扯那么远做什么?”

    “不是我要扯,是你们太过分。占着庄子不还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让郡王一直养着你们。你们瞅瞅这些年陈家的儿郎除了和女人在内宅厮混生孩子之外,还干过什么?合着你们陈家男人只管躺着生,养孩子就成了郡王的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既不姓赵,也不姓温,凭什么让郡王一直养着?”

    一殿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叶娉。

    听过这位郡王能言善辩,没想到这么能说。

    不等陈家人反击,叶娉又道:“郡王这些年养着你们一家老小,若其中能有几个有用之人,哪怕对盛朝有一星半点的用处,郡王这些年的苦心也算是没有白费。然而事实则是陈家男丁虽多,竟是没有一个成器的。说句难听的话,养他们还不如养一群畜牲。”

    “你…你怎么说话的!”邹氏气得发抖,“皇后娘娘,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郡王妃这话简直是没法听…”

    “皇后娘娘,臣妇是小户出身,眼皮子浅,也没什么见识。眼瞅着公主府日渐吃紧,俨然有入不敷出的苗头,臣妇心里着急。郡王养活了他们一家,掏空了所有的家底,日后拿什么养活我们的孩子?郡王的银子,不花在自己孩子身上,全用来养着他们一家,他们良心何安?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跑到娘娘您的面前来告状,他们哪里来的脸?臣妇一个小辈都替他们臊得慌!”

    叶娉长得艳,说话时又冷着脸,竟是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冷艳高贵之感。莫说陈家三位老夫人听得心惊,便是众位妃嫔也听得半天回不了神。

    顾皇后看似一脸为难,实则心已经偏到叶娉这边。抛开温御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说,单说她和叶娉的关系,如今也算是沾亲带故。

    原因无它,只因她是宋进元的姨母。

    她皱眉看着陈家几位老夫人,意思不言而喻。

    陈家人进宫时想得好,她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叶娉这么难缠。在她们看来叶娉是做不到温御的主,陛下也一定是向着陈家的。

    所以哪怕是叶娉都快指着她们鼻子骂了,她们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害怕,唯有被人戳破心思的羞愤。

    “郡王妃要是这么说的话,今日之事我们还就非得请郡王来评评理了。”

    话音一落,外面有太监高喊陛下驾到。

    昭德殿内,瞬间跪了一大片。

    明黄的龙袍从众人视线中过去,其后是紫色的官服。

    人都到齐了。

    叶娉心道,今日这事势必要有一个结果。

    姓温的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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