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车灯了,”
萨拉几乎一路都是半侧着身体,眼睛牢牢注意着跟在后面的汽车大灯…“
他们可能就是住附近的人吧。”
“有可能。”
静谧的黑夜中,关山就又加快了速度,顺着昏暗狭窄的道路上了坡,向荒野中开去。
“也有可能那两辆车的确是卡达妮和她那帮人的,他们拉开距离,不想让人很容易就看出他们在跟踪我们。
他们肯定很想知道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在黑暗中,浓密的松树就像是一道坚不可破的墙壁。
“这地方看起来有些古怪。”萨拉说。
“很好。卡达妮会认为,无论是谁来这儿,唯一的原因就是要躲起来。我们快到了,马上就到。再过几…”
关山用力一扳方向盘,就差一点儿从写着“关山联系”的房地产标志牌前冲过去。
他急忙减速,好从冷杉树中间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空隙中开进去。
突然关山开始恐惧地意识到,他可能正在把自己和萨拉往陷阱里面引,就如同他竭力使卡达妮落入圈套一样。
他从那座木桥上开过去,桥下狭窄的河里水流湍急。
汽车驶进幽暗的空地,停到了通向房屋的台阶前面。
熄火之后,他并没有关上车门,靠着氛围灯的亮光,他从后座上取出了萨拉的拐杖和那只便携包。
他感到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催促着他尽快行动,但他不敢放任自己这么做。
要是卡达妮和她的同伙开车经过时看见他匆匆忙忙地跑进小木屋,他们立刻就会怀疑他知道自已被跟踪了,怀疑他正等着他们来,怀疑他们是上当了。
关山紧张地克制着自己的急躁,任由自己显得疲惫不堪,就像他所感觉到的一样。他跟着萨拉走上原木台阶,把手伸到固定在小木屋门把手上的一个金属盒子里。他掀开盒盖,取出小木屋的钥匙,打开门,帮着萨拉进了屋。
关门、上锁、打开灯后,关山立刻对在自己身体里膨胀到极限的迫切感作出了反应。
小木屋的窗帘早就拉上了,外面没人能看见他扶着萨拉让她放下拐杖,拿起自己在那家枪械商店里买的伪装服。
她把伪装服套在罩衫和宽松裤外面,刚刚拉上拉链,拿起拐杖,关山就迅速穿上了他自己的伪装服。
离开小木屋去机场之前,他们已经穿上了他买来的保暖内衣。
这时,关山把一管伪装色里的暗色油脂涂在萨拉脸上,然后又涂在自己的脸上。
这天晚上早些时候他们演练这些动作时,不到两分钟就一切就绪了,但现在关山觉得他们用的时间长得多,这让他很紧张。
快点,他想。
为避免留下指纹,他们戴上了深色的棉手套。
手套薄得能够打枪,又厚得足以保暖。
关山又拿出一个小收录机,摁开播放键,里面很快传来歌手悠扬、婉转的歌声…
关山故意将灯开着。
他帮着萨拉走出后门,在身后关上门,冒险在寒冷的夜色中停了一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她的手臂鼓励她。
萨拉发着抖,但做了该做的事,像他们演练过的那样。她消失在小木屋的左边。
关山暗暗钦佩她的勇气。
他去了右边。小木屋前面,切诺基的大灯早已经灭掉。
在小木屋窗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夜色更浓了。渐渐地,关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南部夜空明月和不计其数的星星在夜色中发出奇妙而柔和的光芒。
在这之前,关山和尼克拉在这块地方走了一圈,从战术的角度出发勘察了地形。
他们决定利用小木屋后面遮盖在浓密灌木之中的狩猎小径。
萨拉现在正沿着这条小径前进,大路上的人是看不见她的。很快她就会走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旁,小径在树那儿绕了个圈。
在那儿,萨拉会趴下伏在树林里的地面上,匍匐着爬下灌木丛覆盖的斜坡,爬到尼克拉挖好的一个浅坑里。那儿有两支双管猎枪架在一根原木上,是专门替她准备的。
与此同时,关山在黑暗中爬到一个同样的浅坑里,这是他用枪械商店里买来的野营铁锨自己挖的。
虽然穿着三层衣服,他仍能感受来自地面的潮气。
他躺在一根原木后面,隐蔽在灌木丛中。他往周围摸了摸,但没摸到他要找的东西。
他的脉搏焦虑地剧烈跳动起来,最后他终于摸到了那支杠杆式步枪。
它的威力正是为在这种多灌木地带里的中程射击而设计的。它的弹匣里有9发子弹,枪膛里还有一发,随着扳机后面润滑的杠杆的上下运作,子弹可以发射得非常快。
步枪旁边放着一台蓄电池,这也是他在离开卡梅尔之前专门买的改装款。
他之前买的10个军用水壶,已经被他改造成了可以遥控的引爆装置,它们就埋在关山认为应该出现在位置,通过长长的电线连接到蓄电池上…
关山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沿小道往前,在河对岸的另一边,尼克拉正藏在树林里。
他肯定已经看见关山开车到了房前,肯定正在等着卡达妮及其同伙的到来。
根据常识,当卡达妮手里的追踪器提示他们关山转弯开下了大路时,他们肯定会留心可能遇到什么麻烦,如果仓促跟着他开上这条小道。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会开过通往小道的入口,在大路上继续开上相当一段距离,停下车,再小心翼翼地折回小道这儿来。
他们肯定不想穿过小道那瓶颈一般的入口,但他们做不到,因为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办法能靠近小木屋,那就是从湍急的河水中游过来。在黑暗中,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若是卡达妮和她的人一离开大路走上小道。尼克拉就会从他隐蔽的地方钻出来,破坏掉他们的车。
这样若是他们预感到不妙,想逃掉的话,也办不到了。
尼克拉会往几个轮胎的气门里插进一根细树枝放气,轮胎气泄漏发出的咝咝声会被河水流动的声音淹没。
紧接着尼克拉会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伙人,在枪战开始后用装有30发弹匣的半自动步枪从后面袭击他们,他的腰带上还挂着另外两只弹匣。
尼克拉主要就是诱敌进入埋伏圈、其次就是打了就跑。
那些水壶会一个个炸开,萨拉会用那支猎枪射击,关山会用那支温彻斯特步枪开火,还有另一支自动式步枪作为备用。
假如所有的事都像他们计划的那样,卡达妮和她的同伙将在30秒钟内全部送命。
关山又想到,卡达妮和所有她那伙人会同时顺着小道过来吗?
他们会不会嗅出了陷阱,会不会回头查看,看有没有人从他们后面偷偷摸上来?
萨拉能否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像他们演练的那样在适当的时刻开枪?
就此而言,她会不会吓呆了,压根儿开不了枪?甚至会不会…
关山听见了像是树枝折断的响声。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以免轻微的呼吸声扰乱自己的听觉。他紧贴在阴潮的地面上倾听着,竭力排除掉小木屋里隐约传出的音乐的干扰,也不去理会河水模模糊糊的哗哗声,而是集中注意力等着那种声响再次出现。
那声响好像是从小道附近传过来的,是不是人弄出来的,他还不能肯定。
离荒野地带这么近,那儿有很多夜间活动的动物。那声响可能并不意味着有危险。
他非常想知道萨拉对这声音有什么反应。她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吗?
他一直竭力劝自己相信,萨拉在场是有必要的。
要是她没一起来,卡达妮可能就会怀疑关山设下了一个圈套,却不想让萨拉陷入危险。
与此同时,关山也一直反驳着自己,也许萨拉在场并不是很有必要。也许他不该让她参与进来,也许他对她要求得太多了。
萨拉不必向他证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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