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她进去拿吧。”
卡达妮说话的同时,狠狠拖着萨拉穿过空地朝小木屋的台阶过去。
与此同时,她冲着燃烧着的小木屋后面那黑沉沉的树林里喊道,“阿齐姆!出来!看住他!”
萨拉的眼皮颤了颤。她的手不再挣扎着要拉开卡达妮的胳膊了。她的脸色令人看了害怕,她的身体软了下来,她脖子上的压力太厉害了,她失去了知觉。
“阿齐姆!”卡达妮猛地把萨拉拖上几级原木台阶。“你在哪儿?快点!”
烈焰蹿得更高了,吞没了整个木屋,屋里满是翻腾着的烟雾和刺眼的绯红色火光。
卡达妮把萨拉一直拖到台阶顶上,被猛烈的热浪挡得停了下来。
她松开卡在萨拉脖子上的胳膊,让她站直,眼看就要把她朝火里推去。
关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虽然他知道会有人对他开枪,他还是狂怒地向台阶跑过去,不顾一切地要帮萨拉一把。
“阿齐姆!”
关山冲上第一级台阶。
“快开火,阿齐姆!”
关山上到一半了。
卡达妮一把将萨拉朝火里推去,同时转身瞄准关山。
她的枪筒刚对准关山的脸,就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往手枪猛地砸下去。
那只手是萨拉的,她刚才只不过是装作失去了知觉。卡达妮把她推出去之后,她往大火里歪了一下,摇摇晃晃退后一步,转过身,用力撞向卡达妮。
在卡达妮扣动扳机前的那一瞬间,萨拉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卡达妮撞了过来,萨拉这出乎预料的一撞使卡达妮失去了身体的平衡,两个女人一起滚下台阶。
她们翻滚着,扭打着,撞击着,砸在关山身上,带着他一起滚落下去。
他们在台阶底下停了下来,三个人在地上扭作一团。
萨拉想要压过卡达妮的手机,缠斗中她的手紧紧攥住卡达妮握住扳机的右手,她使劲想把枪从卡达妮手中往外拔,但失败了。
卡达妮猛力一拉,把枪夺了过去,关山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他的胳膊被压在两个女人身下,卡达妮举枪对准他时,他根本没法动弹。
萨拉着急地一缩身子,突然从关山身上滚过去,一把抓住手枪,使劲把枪口扳偏过去。
忽然,爆炸的轰鸣声从空地的另一头传过来,地面颤动起来,又一声爆炸,这次近了一点,炸出了一个大坑。
第三次爆炸是在空地的中间,冲击波把萨拉和卡达妮朝后撞去。第四次爆炸的地点从中间又往这边过来了一些,震得关山的耳朵都要聋了。有人正在挨个儿地引爆那些他之前埋在附近的几只水壶,制造出大动静。
烟雾在关山周围飘浮着。他惊得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从震惊和猛烈的爆炸中清醒过来。他狂乱地从烟雾中滚过去,去找萨拉,去帮助她。但他还不够快。在烟雾中,他听见了一声枪响,两声,三声。他叫了一声扑向前去,又听见了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枪声就在他前面。第七声。第八声。一阵风吹开烟雾,关山听见第九声枪响时,扑向了扭作一团的卡达妮和萨拉。这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拥抱在一起似的。
“萨拉!”
第十声枪响。
关山狂怒地猛冲向卡达妮把她拉开,准备折断她的胳膊让她松开枪,准备砸断她的肋骨,狠狠地惩罚她杀害萨拉的罪行。
但他手里的那具躯体死沉死沉的,卡达妮身体上那许多个冒着血的洞使他明白他完全错了。开枪的不是卡达妮,而是萨拉。
萨拉眼里现出的神情近乎歇斯底里。
她正要开第11枪,突然意识到关山挡在中间。她慢慢地垂下手臂,跌坐在地上。
关山身边烟雾缭绕。他扔下卡达妮,急步走到她身边。
“我的左胳膊一点事儿都没有。”萨拉轻轻地说,语气听起来差不多像个胜利者。
“你伤得很严重吧?”关山迅速用一块手帕包住她那流着血的裂开了的拇指。
“全身酸痛。天哪,我希望再没有他们的人了。”
“树林里有一个。他现在应该袭击我们了。”
“他死了。”一个声音在飘浮着烟雾的空地另一侧说。
关山望过去。
“他们都死了。”尼克拉的身影被木屋的火焰勾勒出来,像个幽灵一样从烟雾中走了出来。他肩上背着一支步枪,右手拿着关山买的那把弓,左手拿着一筒箭。
“小木屋这儿的炸弹爆炸时,我开枪打死了守着小道出口的两个人。”尼克拉说,“离得那么远,又这么混乱,22型半自动的声音不大,没人能听见。但在对付卡达妮称做阿齐姆的那个家伙时我就不能用这枪了。他和我离空地太近,她有可能听得见枪声,那样她就会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就会惊慌失措,在没打算杀你们的时候就把你们俩都杀掉。”尼克拉举起那把弓。
“所以我用了这个,没有一点声音。你买了这个真是件好事。”
“你知道怎么用它才是件好事。”
“我是要告诉你的。每年秋天,在射箭的季节,我都去山里打猎。14岁之后我就没有哪次不带回一只鹿的。”
“刚才的动静是你搞出来的?”关山问。
“卡达妮就要对你开枪了,我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你和萨拉挡在中间,我不能开枪。
要到你们跟前来抓住她,我又跑不了这么快。我需要某种分散注意力的东西,会吓住所有人,给你一个比她更快地清醒过来的机会。”
“萨拉最先清醒过来的。”关山敬慕地看看她。“帮我把她扶到车里。”
她躺到后座上,尼克拉就知道关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清理这块地方?”
“把能拿的都拿上。康科特警方会前来调查爆炸事件的,大火会把他们直接引到小木屋这儿。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关山跑去取萨拉的猎枪,尼克拉则把步枪、弓和箭筒全扔进切诺基的后备箱里。
那些枪都很重要,因为根据它们的序列号就能追查到关山买枪的那家店,最终再追查到关山的头上。
关山把猎枪拿回来时,尼克拉消失在树林里,大概是去拿他的步枪和蓄电池了。关山把剩余的水壶都挖了出来。
他将原来的导线和里面的物料全部倒进了河沟,这时,尼克拉从关山藏身的地方拿着那些设备回来了。
“我去埋钱的地方把钱拿来,”尼克拉说,“还有什么?”
“还有一只自动步枪。就在桥边我们挖的坑里。”
“我把那个也拿来。”尼克拉说。
“还有萨拉的拐杖,还有猎刀。”
“我们最好能确保把剩余的子弹全都拿上了,还有我射的那支箭。”
“尼克拉…”
“什么?”
“形势所迫我使用了你的警用佩枪,有两只弹壳落到了上面的灌木丛里。”
“完蛋了,”在火光映照下,尼克拉的脸色好像变得苍白了。
“那里面的子弹是我一颗一颗压进去的。弹壳上面肯定留着我的指纹。”
“我去找那些弹壳。”关山说,“这是车钥匙。拿上所有我们的东西。你和萨拉开车马上地离开这儿。
我会一直找,直到最后一分钟,直到警车开上那条小道。”
尼克拉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盯着他。
“去吧。”
关山说完,转身跑上斜坡,朝小木屋右边的树丛和灌木跑去。
尼克拉的枪里射出的一颗子弹是在大松树的附近,差不多就在这儿!关山想。
他竭力回想他做过的事,那个枪手在树林纵深处向他射击时他是怎么扑倒在地的,他是怎么爬到树右边的,他是怎么跪下来扣动扳机,然后…
射出的弹壳会在空中飞出,然后,落在离这儿大约三四米的…
火光映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
关山剧烈地喘息着,怀着胜利的心情呼出一口气来。他跪下拿起一个他要找的9毫米弹壳。还有一个没找到。
他激动地站起来,发现尼克拉正向他跑来。
“快离开这儿。”关山说。
“两个人找机会更大些。”
“但…”
“给我点方向从哪儿找。”尼克拉说。
他们绕过小木屋的大火往后面跑去,毫不理会关山一枪打在他头上击毙了的那个男人的尸体,眼下他们只想着要赶紧找到另外一只弹壳。
“可能在那儿,也可能在那边。”关山的胸膛起伏着。
“地面的灌木丛太密了。”尼克拉俯下身爬着,手在地面上摸索着。
“即使有火光,阴影还是太多。”
“我们必须找到它!”
“你听。”
“什么?”
“警笛。”
“…”
“还很微弱。离得挺远。”
“很快就近了。”
关山更用力地在灌木丛下摸索着,在黑暗的地面上发狂地乱抓。
“走吧,我们得离开这儿了。否则我们三个都会被抓住,忘了那弹壳吧,”尼克拉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要是他们找到了弹壳,他们会提取上面的指纹…”
“部分指纹。很可能是模模糊糊的。”
“就算如此,你也无法解释有你指纹的弹壳怎么会在这儿。”关山仍不放弃,继续在落叶中寻找着。
“我会说有人偷了我的枪。”
“你相信吗?”
“几乎不会。”
“那…”
“我不在乎。”尼克拉爬到灌木丛下面。“仅仅因为我有可能被牵连进去,但并不意味着非得把你和萨拉也牵连进去。我们得先离开…”
“找到了!我找到它了。”关山跳了起来,给尼克拉看那个珍贵的弹壳。
“嘀嘀嘀…”陌生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詹扬的那只手机响了起来…
“尼克拉,打开电台,随便放首音乐…”关山看着上面显示的未知号码,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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