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者一个个游到岸边,岸边已经等有不少北安军的士兵。
这些士兵有召唤士兵,也有真人,队长是一名锦衣卫。
每个游上岸的,都要经受他的询问。
这些偷渡者大多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来,面对问话都是很老实,实话实说。
锦衣卫队长不会为难这些百姓,基本上大多数人被问几个问题就会放行。
很快,轮到后面的唐紫钰。
唐紫钰并没有想靠武功奔走,因为那完全不现实。
江北在秦江的岸边,布置了一个大营,士兵足有几千人之多。
且她还看到一些阵地之上架设着体型惊人的巨弩!
毫无疑问,哪怕她有先天境界,想要强行从这军阵中穿过,也只会九死一生。
锦衣卫看着面前的唐紫钰,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要蒙面?”
“……我偶感风寒,害怕传染给他人。”
唐紫钰故意哑着声音道。
“这你不用担心。”锦衣卫道,“请你摘下蒙面。”
唐紫钰只得摘下。
蒙面下,是一张略微发黄的面庞,看上去有些枯槁,像是一个干苦力活的年轻力工。
这自然是唐紫钰的易容术。
易容术可以说是唐门弟子的必修课,尽管唐门弟子更喜欢佩戴面具,但在执行一些潜入任务时,戴面具和公然告诉别人“我是唐门弟子”没什么区别。
唐紫钰出逃第一日就易容了面貌,她自己并不妄自菲薄,知道以原本的容貌在外行动,只会招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唐门的易容术十分厉害,能以假乱真,大多数人都不会分辨得出。
但锦衣卫可不是一般人。
他盯着唐紫钰的脸看了片刻,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来江北有什么目的?”
唐紫钰闻言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察觉到她有问题的。明明她的易容很完美,而且气息也进行了掩藏。
“我只是……一个来避难的百姓。”她勉强镇定道,也不算是说谎。
然而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随时准备动作。
“来避难的百姓?”锦衣卫质疑道,“那为何你没有任何行李?”
“……”
唐紫钰哪有什么行礼,她除了两套衣服和孔雀翎外,什么都没有。
“我打算到这边再置办。”
“假话!”
锦衣卫话音落下,周围的士兵顿时将唐紫钰包围住。
眼见此情,原本就精神紧绷的唐紫钰立刻从袖中伸出手来,寒光在指尖浮现。
“别逼我杀人!”她说道,“我没有恶意!”
锦衣卫道:“还真诈出点东西来……你是江湖高手?”
诈?
唐紫钰胸中气闷,她没想到这家伙如此阴险,居然只是诈她!
她实在不知道,这是锦衣卫常用手段。当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出来的地方,就会诈一诈。
眼见锦衣卫没有立刻下令动手,唐紫钰也没有发出手中银针。她道:“我是。”
她不知道锦衣卫为何说这个,反问道:“怎么,你们莫非也是那唐林甲一的走狗,专门在此等我?”
“甲一?”
锦衣卫闻言神情立时变得无比严肃,仿佛此事比什么都重要。
事实也是如此。
先前苏元让人留意有关海鬼岛、甲一、海鬼老人的事后,消息传到了各个地方的锦衣卫那里。
秦江边的锦衣卫自然也知道,他听唐紫钰提到这个名字,立刻便认为可能有什么线索。
“别误会。”
锦衣卫先让士兵们放下武器。
“如果你真的知道关于甲一的事,那你便有机会获得赏赐。”
“赏赐?”
唐紫钰怀疑地看着锦衣卫,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锦衣卫道:“我们王爷有令,要搜集关于甲一的情报。你若是知晓,可以入京汇报。”
北安军王爷苏元!
唐紫钰听到锦衣卫提起王爷,才想起一件事。
她以前的确听说过,苏元在江湖中放出过话,要取甲一的命。
两人似乎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在。
那……
唐紫钰心头微动,若是如此,她倒是真的可以入京一趟。
她也明白,仅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难完成对甲一和唐林的复仇。
但若是有帮手,那就不同了。
尤其是苏元这种帮手……
唐紫钰微微垂下手,还保持着警惕。
锦衣卫让她先去徐州,当然,会让人跟着她。
这也是为了假如她在说谎,那么第一时间北安军的高手就会将她抓捕。
唐紫钰没有反对。
她知道,到了江北,就是到了北安军的地盘。
就像外州武者到了蜀州,面对唐门弟子要低一头一样。她现在在江北,也不能明目张胆和北安军对着来。
事关重大,锦衣卫亲自负责此事,他带唐紫钰前往徐州。
等到达时,唐紫钰立刻便感觉到数道警惕视线落在她身上。
好多高手……
她心中惊异,这些暗中盯着她的人,实力都有先天层次。
若这些人都是北安军部众,那要抓她,她真是插翅也难飞。
一时间她竟然生出一丝后悔和害怕之意,后悔自己就这么跟着锦衣卫来到徐州。害怕万一北安军对她出手,那她一旦身陷囹圄,报仇就再也无从谈起。
这些情绪在一瞬之间澎湃,但慢慢得,又归于平静。
唐紫钰发现,那些视线只是在警惕着她,并没有现身出手的意思。
而且,一进入徐州城,她就为城内的繁华所惊讶。
她原本以为,唐门所在的蜀州,就是整个大周最好的地方。
因为唐门管事不像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对百姓百般压榨。当然,有些唐门弟子品性也很败坏,可有门内长老们管着,总归不会太过分。
但现在和徐州一比,唐紫钰看着随处可见的学堂、商铺,以及热闹非凡的街道,都感受到了差距。
她在锦衣卫的安排下住进一间客栈。
她留意过,客栈老板伙计都是普通人,不懂武功。不像是蜀州一些唐门弟子开的专门用于监视人的客栈。
来到自己房间,关好房门,又在门口、窗户布置好一些机关。随后她才坐到床上。
柔软的床铺,让她奔波数日的身体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
她几乎立刻就想要躺下好好睡一觉,但是不安全感时刻萦绕在心头。
她不敢躺下睡,只是背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放在腿边,一只手握着飞镖,将头微微垂放在膝盖上。
就用这样一个姿势,她睡着过去,恢复了一些精神。待到醒来时,她看到窗外天色已经灰暗。她这一觉直接从上午睡到了傍晚。
她没有再睡,来到门边,确定机关都没被触发过,才隐隐松了口气。
目前来看,北安军的士兵的确没对她说谎,没有想让她放下警惕后再对付她的意思。
不得不说,她哪怕还没见过苏元,也对他的治兵之道感到佩服。
这徐州离京城可不近,权威能在这么远的地方依然生效,依然让士兵们一丝不苟,这足以说明领袖的威望和能力。
唐紫钰去过很多地方,还没见过哪里的士兵会像北安军的一样严谨。
她心想,那苏元治兵如此厉害,难怪大周会被打得溃不成军,短短数月就丢掉了半壁江山。
但她转念又一想,前些时日爷爷还和她说过,北安军很快就要打去江南。到时候唐门要如何自处,却是不得而知。
想起爷爷的话语,一阵苦涩又涌上心头。唐紫钰微微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这些。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把未完成的事做下去。
她从房间出来,一出客栈,那监视的视线便又来了。
这种视线很明白,可以说对方明确是在告诉她,“我在监视你,你最好老实一点”。
明晃晃的警告,唐紫钰反而喜欢。她不喜欢的,是那种暗地里的卑鄙算计。
她走在街上,这个时间在其他地方,街上人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多数百姓都是趁着天还有点亮时回家,省得宵禁时待在外面受到处罚。
但在徐州这个时间外面人正多,唐紫钰看到许多孩童从学堂内出来,由父母领着离去,有的还会在街道边的零食摊前买点零嘴。
这让她十分惊奇,因为那些孩童的父母大多身穿粗麻布衣服,一看便是普通农人。而什么时候,农人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学堂了?
她默默在学堂前驻步片刻,才从人们的只字片语中得到一个令她震惊的答案。
学堂是免费的!
先生们的束脩费用都是由官府承担,孩童们不但不用交这笔钱,还可以免费得到一套笔墨纸砚,以及一些上学要用到的书籍。
这些都是由官府出钱,这实在让唐紫钰无法理解,这么多孩童上学,官府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她想起曾听到的一些唐门弟子编排的笑话,说北安军应该改名叫抄家军,打到哪儿抄到哪儿……难道抄来的银子都用在这些事上了?
唐紫钰正想着,这时,似乎到了一个特定的时间,一些官差拿着火折子出来,将沿街道路上的灯笼点燃。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为柔和的光芒笼罩。唐紫钰驻足其中,刹那间也有些恍惚,竟然冒出一丝想要留在这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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