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营醒过来后,将大脑转速提到最高,快速弄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不是他碰巧在古装剧现场昏迷,又碰巧在古装剧现场苏醒。
那使用排除法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穿越了。
对于一名年纪二十有八,自大学毕业后就再没看过网文,a市响当当的金牌律师,他对自己的推断略微感到一点儿羞耻。
可羞耻归羞耻,事实归事实。
他分明记得昏迷上一刻他面对的是什么。
结合周遭环境、室内陈设、身上衣服等诸般证据,他——确凿无疑,就是穿越了。
一时间宫营不知道这个结果倒底是比死了更强,还是更糟。
以他昏迷前所看到的,自己必死无疑。
现在既然没死,就只好振奋精神想想怎么活着。
宫营在室内室外转了几圈,又以日常审阅书证的习惯搜检了床头、案上的书本、信笺,得出了一个非常悲催的结论。
这个原主,实在是太穷了。
原主所住小院陈设简朴至极,所有关于“茅舍”、“柴扉”、“寒门”的词语用在这里都毫不违和。
这说明什么?说明原主没钱。
他身上的衣服不仅不太干净,还补丁套补丁的,褴褛得仅能蔽体。
屋内米缸光可鉴人,腹中不停咕咕作响。
这又说明什么?这说明原主不仅穷,而且穷得都快饿死了。
宫营梳理完自己的身份信息,抱着头蹲在地上颓丧了很久。
原主年方弱冠,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家中一无长物,还是个不第秀才。
而且看这小身板,也是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这要让他怎么活啊?
说好的系统提示呢?隐藏技能呢?金手指呢?穿书中让男主、女主大杀四方的开挂牛批本事呢?
都没有啊?
没有本事有点儿钱傍身也好啊。
这家徒四壁的,让他如何解决温饱问题?
他大学四年、硕士三年学的都是法律,毕业十年干的都是律师。
未征求他同意,随意让他穿越到古代,让他这大陆法系国际经济法专业的律师干啥谋生啊?
教英文吗?保过英语六级吗?
天地良心,他现在连中文都教不了,这书籍、信笺上分明都是繁体字。
虽然古籍他亦没少看过,竖式排版、没有句读,他都能应付。
但百分之八十的字他虽看得懂可写不出来啊。
也就是说,就目前情形来看,士农工商没有一行他能拿来谋生。
他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地被扔在了这个连年代他都没弄清楚的地方。
宫营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肚饿。
只觉得自己在前一世二十八年积累的滔天自信,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全部碎成了渣。
饿的问题首先得解决,他头昏眼花的站起来,扶着墙走出去,想跟左邻右舍借点儿柴米。
结果刚推门走到巷子里,方才还在闲谈的闲谈、干活的干活的左右邻居,非常一致地火速进屋,牢牢关上了房门。
宫营了然,能有此番待遇,说明他已借遍了,而且信用极差,有借无还。
他惆怅地往街巷外走,倒不是有什么目标,但这不是饿吗,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慢慢蹭到热闹点儿的地方,看着人来人往的酒肆、青楼,宫营越发惆怅。
若说这原主和他上一世有何相似之处,一个就是名字相同,都叫宫营。
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一个是皮相都不错。
可这青楼又不要男子,他想卖艺不卖身也没个出售的地方,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亦不能当饭吃。
往前再走两步,看到拿着打狗棒和破碗的乞丐,宫营更加惆怅,弄不好这是他唯一出路了。
眼见得自己的衣服也不比他们强上多少,他现在提出加入不会被嫌弃吧?
还有,这隔行如隔山的,究竟该如何拜拜码头,顺利进入组织呢?
宫营在一旁看着他们,心下琢磨着自己的新饭碗,看到这群乞丐议论纷纷的,目光紧盯对面官府的布告栏。
他犹豫了一下,向布告栏走了过去。
栏上布告从文言翻成白话大概就是——
大周在全境悬赏能破南梁都城外长江天险之计,计策无论大小一经采用,赏十两黄金。
宫营眼睛立刻亮了,看到十两黄金后再未看下去,满篇文字全锁定在这四个字上。
十两黄金不知在这里如何换算,按照他死之前一克黄金四百元的金价,一两黄金是五十克的话,一两黄金就是两万元人民币,十两黄金就是二十万人民币。
这就很值得尝试了。
那些电影、电视剧中日进斗金的律师形象都是骗小孩子的。
即使他作为金牌律师,这一个案子二十万元人民币也是较高的收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那双万分迫切想端起饭碗的手,已经撕下了布告。
身后的乞丐群突然想起一阵此起彼伏倒抽凉气的声音。
布告栏旁守卫的士兵也向他看过来,目光古怪。
宫营心下一凉,莫非他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展开手中布告往下看,只见十两黄金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如无成算而专为悬赏妄议军政,立罚二十大板。
宫营脑袋“轰”的一下。
不是,这么重要的信息不是应该字体加粗、提示说明后才有效吗?
二十大板绝对可以要了他的小命了,这和二十万人民币可不对等啊。
这是妥妥的霸王条款吧。
不是,他是否可以就此告他们啊?
枢密院枢府官衙的侧院,专为此次悬赏辟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场地,分为南北两块区域。
北侧设茶座,南侧设酒座。
有胆子敢揭布告不怕挨板子前来献计的,全被安置于此。
好茶的喝茶,好酒的饮酒,各凭喜好。
宫营被看守布告的官兵一把塞入马车、带到此处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酒座。
那茶座上的茶点样子虽精致,份量聊胜于无,怎可疗饥啊。
自然这酒座上菜肴丰盛些,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茶座上的人看宫营初来乍到便直奔酒座,狼吞虎咽、据座大嚼,纷纷侧目,对酒座上的人更加不待见了。
宫营边吃边在心中冷笑。
看来哪个朝代都是只敬衣衫不敬人,这酒座之上委实较多看似贩夫走卒之辈,自己这一身破烂补丁长袍,更休怪他人施以冷眼了。
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感叹,这光借茶、酒两座就硬生生分出了不同阶级。
万恶的封建社会。
好在落座酒座的人大都豪爽,不像茶座之人大部分鼻孔朝天、高傲的很。
宫营倒是在此搜集到不少信息。
首先,他如今身在何处。
其实他之前也是下功夫研究过的。
可那原主不怪是个不第秀才,信笺内容满篇之乎者也,却都语焉不详。
博士买驴,下笔千言,未有驴字。
真是读死书读坏了脑子。
宫营一目十行的看完,愣是没弄清他穿越到了什么朝代。
布告上倒是一口一个大周的。
但以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回忆,除了春秋战国那一个人人耳熟能详的大周,以及武则天那另一个名闻遐迩的大周,再无大周了啊。
而从酒座上人的言语,他知晓了自己就身处这大周朝的都城丰京,这大周朝南濒长江、北跨黄河,立国一百余年了。
宫营明白了,他穿越的还是架空的历史。
但是,可是,可但是,不是穿越到书里才架空吗?
他这倒底是什么性质的穿越,仙侠玄幻吗?幻想未来吗?
穿书不是应该自带系统吗,这林林总总全部对不上啊。
宫营深深抱憾,若是当年念大学时,能把考司法考试的劲头拿出来好好研究研究网文,此刻又岂能这般无助。
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其次,他大概弄明白了悬赏的由来。
原来大周朝近几年多次对战与其隔江相望的邻国南梁,战绩最好的时候,是去年隔着长江对峙南梁国都梁京。
可因为有长江天险相隔,愣是到最后铩羽而归。
这带甲十万日费千金的,几次打仗大周不仅白白耗费了军费国力,赔进去不少兵员人口,到最后仅打了个寂寞。
连梁京城的边都没摸着过,国家首长能不愤怒吗?
当朝天子一怒之下,裁撤了主管军政的枢密院上上下下不少官员,任命他宝贝弟弟晋王代领枢密院使。
于是这晋王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悬赏问计,问如何破解这长江天险。
宫营听到此处已吃得十分饱了,唇齿终于腾出空来。
恰好又听到临近茶座上的能人异士们在那天马行空地高谈阔论,不禁冷笑。
这晋王也,太儿戏了吧。
连不会打仗的韩非子都说过,事以密成,语以泻败。
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保密工作啊。
阴谋诡计为什么叫做阴谋诡计?那就是万万不能阳谋啊。
这昭告天下问计如何攻破长江天险的,这晋王是深怕敌方的间谍工作不好做啊。
而且大张旗鼓帮着敌人的暗桩、探子完成gpi考核,是蠢呢是蠢呢还是蠢呢?
可对面茶座之人不干了。
一位衣着华贵、一脸倨傲的人从茶座走到宫营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冷冷问:“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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