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雪一直下着。
室内的火炉冒出熊熊火光,驱赶走从各个缝隙侵染进来的寒气。西昂拍了拍刚刚送完报的猫头鹰的光洁羽毛,从室内拿出一杯温暖的果茶让猫头鹰暖暖它的身子,随即拿起那张浸染了雪水的报纸。
距离纽约中央公园食死徒事件已经过去两天,《预言家日报》上却对这件事只字未提,西昂草草扫了几版,又把它放在客厅桌子上。
临近傍晚,外面的阳光稀疏,斑驳的光影落在薄薄的玻璃窗上,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个金黄色的圆影,像是夕阳的美丽剪影。
“西昂,准备好了吗?飞路粉大概还有许多,你随时可以回到学校。”维尔亚眉目间尽显疲惫,由于近来的魔法部中鱼龙混杂,他就连找人对接工作都很难。
“爸爸,您没有休息好吗?”西昂担忧地问,看到维尔亚蓝色的眼睛越发黯淡,无数思想涌上心头,“是布莱克的事情?原谅我,爸爸,我看到了您的思想——”
维尔亚摇了摇头,“没关系,西昂,我知道你还不太能控制你的能力,是布莱克,有人在伦敦郊区发现了他,报告给了魔法部,希望傲罗部和法律事务司尽快将他抓捕到案。”
“如果西里斯·布莱克是无辜的呢?”西昂迟疑片刻,最终说,“爸爸,我是说,一场十几年前的惨剧被直接按在他头上,就连一位可靠的证人也没有,而且您还记得三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哈利他抓到了小矮星彼得,只不过是让他狡猾地跑掉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维尔亚叹了口气,“那件事之后,我已经多次提交翻案申请可是法律事务司其他人大多都选择了驳回,你知道,在现在局面来看,他们宁可相信多抓几个人就会让公众重新信任魔法部,也不愿费力气去做一件看似没有胜算但实则却大有裨益的事情。”
“我知道了,”西昂说,她又看了一眼那张被自己丢在桌上的预言家日报,“爸爸,既然他们不愿意这样做,那就让我们继续相信邓布利多先生吧,这是我们都需要做的。”
“可是我以为,西昂,我以为你是为神秘人”维尔亚不再说话,他看到西昂灰色的眸子里闪出笑意,浑身松懈下来。
“爸爸,人是会变的呢。”
圣诞假期结束时,魔法部安排了一次性的飞路网连接,好让学生们安全返校,原本透着红光暖洋洋的炉火被洒了飞路粉后变成碧绿的样子,西昂走进去,面前的维尔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招了招手和她告别。
“霍格沃茨!”西昂最后一瞥家中的模样,就被火焰包围了,在高速旋转中模糊地看见了许多巫师的房间,都是还没看清楚一眼就一闪而过,然后她转的慢下来,最后停在了格兰芬多院长麦格教授的壁炉里。
“晚上好,沃森。”麦格教授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埋头在自己的教案里。
“晚上好,教授。”她独自一人走出办公室,她望了望走廊窗户的外面,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场地上的积雪比那天在纽约看到的还要深,远处可以看到海格在他的小屋前喂他的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
旁边的女孩一头褐色卷发,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西昂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也很久没有去看望海格了,她拢了拢围巾,开始下楼梯。
场地外的草地由于一天的霜冻变得干黄脆硬,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西昂急切地跑过去,红黄相间的围巾在身后散开,寒风一股脑灌进长袍内,冷的西昂忍不住一哆嗦,很快放慢了脚步。
“你好,西昂,”海格首先看到了她,隔着老远就向她打招呼,“圣诞节过的怎么样?”
“过得很好——”除了圣诞节当天的袭击事件,西昂忽略了那件事,又向赫敏打了招呼。
赫敏从围巾里抬起头,她的脸红通通的,手里还拿着要喂给巴克比克的死雪貂,“你好,西昂!天气不是很好,不过还好我们已经习惯了。”
西昂点点头,赞同赫敏的说法,朝巴克比克伏了伏身,它也弯腿示意,西昂这才蹲下来靠在赫敏身边。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赫敏突然说,西昂接过她递过来的雪貂,等着她在口袋里翻找着,最后抽出了一卷有邓布利多笔迹的羊皮纸。
海格拍了拍巴克比克光滑的翅膀,没有听到两个小姑娘的交流,最终叹了口气,“可怜的巴克比克,你都多久没有飞上天了。”
西昂展开那卷羊皮纸,发现是邓布利多上次提到的和哈利一起去他那里上课,时间就在明天晚上。“谢谢你,赫敏,我知道了。”
“老天,都这个时间了,”海格吸了吸鼻子,说,“你们快回城堡去吧,马上天都要黑了。西昂,我已经准备好了上课用的伤心虫,明天下午你们就能见到。”
和海格告了别,她们重新踏着积雪向城堡的方向走。
第二天早上新学期开始时,六年级学生得到了一个惊喜: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前一天晚上钉出了一张大告示。是幻影显形课的报名公告,西昂排着队签了名,发现赫敏已经走开了,她看到身后嗲声嗲气和罗恩说话的拉文德,叹了口气追上去。
“邓布利多告诉我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他那里上课,”哈利也不想留在他们身边,跟着西昂向魔咒课教室走。
西昂点点头,“不过我下午有保护神奇动物课,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
禁林并没有受到暴雪的影响,它常年向人们呈现出一种苍翠欲滴的颜色,由于树木生长如此茂密,鲜少见的阳光似乎很难透进来,即使是刚刚开始下午的课也给人一种临近黄昏的感觉,海格带他们走进的地方处处都是深黄色的落叶,越靠近这里,黑暗就越浓重。
“大家凑近一点。”海格挥着粗壮的胳膊招呼着学生,“伤心虫喜欢把巢筑在黑暗隐蔽的地方,尤其是空心树干里,当然,有些在洞穴——这些树看上去已经成为它们的老窝了,任务就是每人捕捉到一只伤心虫,并把它放到你们面前的木箱子中——哦!对了,记得把盖子盖上。”
西昂靠近其中一棵空心树,树皮已经干枯并且开始脱落,这时海格又提醒大家,“它们一般是群居,如果你们有谁找到了,拿一只就好。记住不要碰它们的头部,虽然那里没有粗糙的毛比较好拿,但是那里会分泌一种汁液,那会惹得你,怎么说——如果你不想让大家看到你在课堂上痛哭流涕的话。”
这不得不轻轻除开这层几乎马上要掉落的树皮,西昂这样想着,摘掉手套将那块树皮拿掉,很幸运的是,里面轻易地可以看到一团灰色的生物,不细看的话会以为是树干中的灰毛团。
她轻轻拿起一只看上去比较小的伤心虫,捏着它的身体将它放进箱子里。
布雷斯绕了几棵树也没有找到,最后看到西昂已经盖上了木箱,他凑过去,“我能知道你这是哪颗树里的吗?该死的运气,我实在是找不到哪怕一只。”
“当然,”西昂指了指刚刚不远处的那棵,“就在那里,要我带你过去吗?”
“那再好不过了。”
那棵树里的伤心虫明显被拿走了几只,布雷斯庆幸自己来的比较早,赶紧把手伸向树干中。
“等一下!你不能碰它的头部,海格刚刚说”西昂的话还没结束,布雷斯已经捏着它的头拿了出来,他皱着眉,似乎是想赶紧把它扔掉,“怎么它的触感这么黏糊糊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嗯我说,它的汁液在头部,所以你才觉得黏糊糊的吧。”西昂迟疑着说,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黑色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红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她看到布雷斯的思想里充满了灰色的画面,——母亲带着他不停地搬家、小时候跌进公园的池子中冻得全身哆嗦、潘西追着德拉科跑而他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还有变形课被麦格教授训斥最后关了禁闭
“你没事吧?”
“我很好,”布雷斯擦了擦眼泪,“我是说,我有些控制不住,该死,原谅我——”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去校医院找庞弗雷女士。”西昂担忧地说,布雷斯似乎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他不停地擦着涌出的眼泪,眼角已经变得通红。
西昂将他手上的伤心虫接过,匆匆拿到箱子里放好,接着拽了拽正在观察那些伤心虫的海格的袖子,“海格!布雷斯·扎比尼碰到了那些汁液,我想他是不是需要去校医院看一看?”
“梅林的胡子!”海格惊叫一声,连忙起身,“他在哪里?”
他们带着痛哭流涕的布雷斯很快到了校医院,幸好庞弗雷女士正在帮一位误吃了鼻血牛轧糖的低年级学生熬药。
“幸好还有一些月痴兽的眼泪,刚好可以熬一剂魔药。”她又架起一个坩埚,往里面加入复杂的魔药材,有许多甚至是西昂不认识的——
她又想到自己不太优秀的魔药课成绩,不由得叹了口气。
“西昂,那就拜托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得去把这节课上完。”海格匆匆告了别,抱着他刚刚怕跑丢而端来的木箱。
布雷斯坐在校医院的床上,似乎眼泪是无法流干的,她从没想过一个男孩子也能哭的这样真情实感。他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一些话,哽咽的声音听上去伤心极了。
“马上就能好,梅林!他到底碰到了多少——伤心成这个样子。”庞弗雷女士送走那个低年级女孩,又回到那口坩埚前,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窗外又有雪下起来,西昂从窗户看过去,雪花有些贴在玻璃上,像极了一台冬日舞会。
“他捏了一整只伤心虫,当然,我没有看清他有没有碰到其他的”
木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打断了西昂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团黑乎乎的身影就跑了进来,“天哪,布雷斯,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是潘西和德拉科。
潘西急忙跑到布雷斯身边,试图和他讲话,担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从没见过你哭成这样!”
“他可能、还不太能讲话。”西昂说,她起身朝德拉科走去,“你们怎么知道的?”
德拉科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笑起来,“高尔回来的时候说的,整个休息室都知道了。”
若不是没有相机,他一定要把布雷斯此刻的窘样拍下来好留做以后的把柄。
“你吃了晚饭吗?”德拉科问她,“该不会从上课一直待到现在吧?”
西昂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想他需要有人看着,怕他太过伤心”
“该死。”德拉科轻骂一句,他狠狠刮了一旁还在哭泣的布雷斯一眼,拉过西昂的手就要往外走,“本来下午下课时间就晚,你还因为他耽误了这么久。”
其实也没有很久从下课到德拉科赶过来,左右也就十分钟。
“那,潘西,布雷斯就交给欸”西昂被德拉科一股脑拉出校医院,她只得快步跟上,另一只手连忙去拢快要掉下的围巾。
赶上了礼堂的鲜奶果派和冒着热气的蜂蜜甜茶,西昂才被松开手,“你其实不用等我的。”
德拉科挑了挑眉,听上去不是那样刚刚在校医院那样生气了,“难道你吃一顿晚饭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我还不知道你要吃这么多——”
“不是!”西昂打断他,对上他笑盈盈的眼睛,却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接着解释说,“邓布利多教授让我和哈利一起去他的办公室上课。”
德拉科听到一起去的还有哈利·波特,原本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像是窗外的大雪一样向下降,他声音低沉压抑,强迫自己扯着嘴角吐出两个单词,“和他?”
“我很抱歉,德拉科。”西昂只好首先道歉,“明天的魔药课我们可以一起上。”
她本以为德拉科会生气一段时间,但她从他淡蓝色的眼睛里读不出额外的一丝情绪,甚至他只是皱了皱眉,就让她快去吃饭。
西昂坐到格兰芬多餐桌上时,格外多看了一眼,发现德拉科从斯莱特林餐桌旁拽走了克拉布和高尔,俩人像是还没有吃饱的样子,满脸怨念地跟着走了。
去学习?
也许是,他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学习吧?西昂没有多想,连忙吃了一块果派,用蜂蜜茶压了下去,就带着包去了邓布利多的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灯亮着,里面却空无一人,历任校长的肖像在相框里轻轻打着鼾,凤凰福克斯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柔、悦耳的低鸣,西昂发现冥想盆摆在了桌面上,里面有浑浊的黑影在银白的液体里晃动。
大概过了一刻钟,两人才从冥想盆中离开。
“原谅我,西昂,你不在的时候我先带哈利看了另一份记忆,你知道,我近来一直很忙,需要抽出时间在其他的事情上。”
“是我要抱歉,先生,我来晚了。”西昂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她的手背在身后,手指头搅在一起。
“圣诞节发生了太多事,不是吗?”邓布利多朝西昂眨眨眼,显然是知道那天的袭击事件,但由于远在他国,并且被人刻意地掩盖,事实上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西昂点了点头,邓布利多也默契地没有在哈利面前提起这件事,“那我们就不多说了,直接看下一段记忆吧,顺带一提,错过第一段对接下来的这段记忆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愉快地说,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又抽出一个小水晶瓶,让哈利和西昂看了一眼,“当然啦,这个才是今晚的重点,我很高兴你没有错过。”
西昂和哈利对视一眼,他们都发现这瓶记忆不太容易倒入冥想盆,好像有点凝结,难道记忆也会变质吗?
“这个不长,”终于倒空小瓶后,邓布利多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好了,让我们进入冥想盆吧。”
是年轻得多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看上去像是以前的一次聚会,熄灯时间临近时,他开始驱赶学生,只有一位面容最英俊也是聚会中最放松的一个学生留了下来咨询什么问题。
直到屋里突然变得浓雾弥漫,怪异的白色烟雾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西昂才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声音从迷雾中尖利地响起。
“我对魂器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马上出去,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提这个!”
“就这些?”三人离开冥想盆,哈利茫然地问,邓布利多说这是最重要的记忆,可他却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当然,除了那团突如其来的白雾较为奇怪。
邓布利多看了一眼西昂,坐回桌子后面,“你可能注意到了,这段记忆被篡改了。”
“篡改过?”西昂和哈利也坐下来,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段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他们,那双闪烁着的蓝色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看了一眼西昂,似乎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事实上,西昂也把自己看到了说了出来,“您是说,斯拉格霍恩教授篡改了他自己的记忆,并且是因为他对那段真实的记忆感到羞愧,只是想让自己更体面一点,抹去了不想让您看到的部分,我理解的对吗?”
邓布利多浅浅一笑,似乎调皮地眨了下眼睛,“非常对,而且我们可以看到,他篡改的很拙劣,这倒是好事,说明真正的记忆还在底下。”
哈利随着点点头,再次被西昂摄神取念的能力吸引,他不由得开口问,后知后觉自己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西昂,你是推断出来的,还是读到了——我是说——看到了,好吧,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描述,总之——你明白了邓布利多先生刚刚想说的话并且还解读了一下,是吗?”
西昂意识到自己又读了别人的思想,红晕爬上她白皙的脸颊,“不好意思,先生,我——”
邓布利多摇摇头,并不在意,“相反,我放任了自己的思想让你探究——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来和哈利一起看这段记忆。你的摄神取念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而且从刚刚来看,你很轻易地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要说什么,我很欣慰你已经能很熟练地运用它了。”
“可是先生,我并不能控制它,”西昂紧张地握着手,想试图说明是有一些问题的,“我甚至意识不到那是别人没有说出来的话,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用担心,”邓布利多说,他淡淡地笑着,“事实上,这是一名优秀的摄神取念者基本的能力,意识不到只能说明你已经运用的很熟练了。”
哈利突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所以,您是想让西昂运用这种能力去获得那段隐藏在下面的真实记忆。”
“是这样的。”邓布利多点点头,“不过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一位非常有能耐的巫师,他的大脑封闭术可比普通人高明多了,不过,他像我们大家一样有自己的弱点,所以,哈利,我相信你可以尽可能地突破他的防线,而西昂这种天生的摄神取念往往比咒语好用得多,她可以帮助你。”
“最大的不幸不是没人爱,而是不爱人。”邓布利多最后说,“爱是一种能力,也是最伟大的魔法,伏地魔不会懂得这一点,但是霍拉斯懂,所以尽可能地从这里入手吧。”
两人带上书房的门后,月光已经悄悄地流浪到门后的走廊,一瞬即洒满西昂肩头,她柔顺的黑发在洁白月光的抚摸下透出剔透的微光,她看向窗外,听到哈利说了一句话。
“雪终于停了。”
它怎么舍得离开?可往好的方面想吧——即使只有一夜的温暖,也好过严寒冷漠地笼罩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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