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喳——”

    早上醒来,  窗外有喜鹊在清脆地鸣叫。

    萧爱云笑眯眯说:“看来,今天有好事发生。”

    带着这一份“喜鹊叫、好事到”的好心情,陶南风和大家一起来到场部领取劳动工具。铁皮推车、铁锹、铁镐、铁锤……修路队需要用到的工具还真不少。

    刘斌懒洋洋从办公室走出来,一眼就从排队的人群里发现陶南风。

    藏青色短棉袄、宽松蓝色长裤、一双军绿色解放鞋,  一身朴素的色彩,  在陶南风身上却有着别样的雅致与和谐。

    刘斌凑到陶南风身边,  陈志路迅速挡在她面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萧爱云道:“刘斌,  你没被打怕吗?还敢过来!”

    一提到“打”字,  刘斌缩了缩脖子,略带害怕地看着陶南风:“我,  我是来通知你的,焦场长要找你谈话。你别打我。”

    看他那一副熊包模样,  萧爱云扑哧一笑:“正常通知又不是做贼,你干什么这么鬼头鬼脑的?”

    陶南风一听焦场长要和自己谈话,愣了一下:“什么事?”

    刘斌摇摇头:“不晓得,领导约谈,  你快点去吧。”

    萧爱云拉着陶南风的手自告奋勇:“我陪你去。”

    刘斌拦住萧爱云:“场长说,只准一个人去。”

    眼看着知青们都要上前质问,  陶南风忙道:“你们先上工,  别影响修路进度。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正式地通知约谈,谅他也不敢作妖。

    修路队队员们看陶南风坦然而笃定,  想着她力大无穷也不怕被人欺负,便嘱咐道:“那你仔细些,让萧爱云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陶南风点点头。自母亲去世之后,  一直渴望得到的信任、肯定与关怀在修路队尽数感受到,这让她内心充满温暖与力量。

    场长办公室位于办公楼走廊的最东头,因为外扩两米更显得宽敞。

    走近办公室,陶南风站在房间门中央,隔着一张大办公桌与焦亮目光相对。

    焦亮没有说话,整个靠着椅背而坐,面色严肃,气氛略显沉闷。

    陶南风也没吭声,心里想着:是你找我谈话,那你先开口吧。

    焦亮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知青如此沉得住气,他略等了一会儿,看对方不像是个会主动打破沉默的人,便整了整表情,微微欠身:“陶南风,我记得你父亲是位大学教授,母亲是个缝纫机厂的工人,知识分子与工人相结合的家庭,很好啊。”

    陶南风不想解释过多,只点了点头。

    焦亮继续说:“能够报名上山下乡,你一定是位思想要求上进的同志,有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啊?”

    ——来了。

    陶南风想到罗宣示好叶勤、李惠兰是为了拉拢自己,现在焦亮更加直接,其目的一定也是为了将自己拉入他们的阵营。

    陶南风脸上一丝变化也没有,淡淡道:“场长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焦亮看着眼前漂亮的小知青,那张线条柔美的脸庞即使在修路队日晒雨淋依然莹白如玉,倒是纤瘦苗条的身段每天劳动变得多了几份韧劲。如此美貌的小姑娘,竟然被罗宣分到修路队,好死了那群粗汉子,可惜、可惜。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粘稠:“你是知识分子,何必在修路队做那些体力活?当个泥瓦匠能有什么出息?不如……”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高深。

    按照焦亮的经验,钓鱼的人只需要甩出鱼饵,自然会有鱼儿上钩,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

    偏偏陶南风耐心极好,她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脚背,什么也不说。

    焦亮看着陶南风的头顶,两根又粗又亮的大辫子垂在脸颊两侧。他眼中露出一丝色迷迷的光亮,笑着说:“陶知青,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表格,推到陶南风面前。

    陶南风抬起头,看清楚眼前表格之后,眼眸陡然一亮:工农兵大学的推荐表!

    焦亮和罗宣不同,罗宣这人行事小气,他却知道什么样的人下什么样的饵。面对淡定自若的陶南风,他这一回下的可是猛药。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陶知青,你是个知识分子,必定不愿意将青春一直浪费在咱们这个穷乡僻壤,不如……我推荐你上省城农业大学,将来前程无量,难道不好过在农场修路?”

    上大学!

    这是陶南风一直以来的梦想。

    诱惑摆在面前,陶南风却冷静自持。

    她想上大学,没有错。可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面这个焦亮是个笑面虎,他拿出这张表格,必定有所图。明明是农场推优的大学名额,竟然被他拿来做人情!

    越想越怒,陶南风猛地抬头,眸光闪亮:“我上大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焦亮看她脸颊微红、容色更艳,不由得色心大起,完全忘记了陶南风力大无穷的传说,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嘴里说着:“哪里需要什么代价?你这么漂亮,就让我亲近亲近……”

    他靠近陶南风时,一股清雅中带着甜味的少女馨香袭来,令他完全丧失理智,伸出左手便要摸她的脸蛋。

    可恶!

    眼前一只肥腻腻的爪子伸过来,陶南风只觉得内心翻腾着浓浓的屈辱感。漂亮,漂亮的女孩子就该忍受这样的欺负?

    愤怒在升级,身体内热流涌动,眼前白线闪过,那只爪子上白色最集中的点,便是手腕中央!

    身体比脑子转得快,陶南风动了。

    她身体微侧,右手快似闪电,一把扣住焦亮的手腕,轻轻一使劲。

    只听得“咔嚓!”一声骨节脆响,焦亮惨叫一声:“我,我的手——”

    陶南风右手向下一拖,狠狠将焦亮摔在地上,左脚前踏一步,正踩中他左手胳膊肘。

    “啊——”又是一声惨叫。

    办公室门外传来萧爱云的尖叫声、剧烈的拍门声:“陶南风,你怎么了?”

    房门竟然被反锁了!

    夹杂着纷乱的脚步,有人死命撞击,办公室大门的活页被撞飞,整张门轰然倒地,一群人踩着门板涌进来。

    因为愤怒,陶南风胸脯剧烈起伏,脸颊绯红,一条辫子甩到了脑后。她双手握拳,眼眸闪着锐利的光芒,嘴唇有些哆嗦,半天什么话也没有说。

    萧爱云一把抱住陶南风,用自己瘦小的胳膊紧紧环住她肩头,悄悄在她耳边说:“没事吧?你没事吧?”

    陶南风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泪水开始在眼睛里打转转。明明焦亮没有碰到她,明明自己动手将对方的爪子折断,但就是觉得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眼睛火辣辣地痛。

    因为愤怒,因为屈辱。

    自小受父母娇宠,尊重他人,珍惜名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不与人高声争论,不与异性亲昵嬉戏。虽说人缘不太好,但从老师到同学再到父辈邻居,没有人当面骂过她一句重话。

    更不没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哪怕是继母冯春娥、继姐陶悠,也只是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几句刻薄话,递的是软刀子。

    竟然……这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敢试图触摸自己的脸,敢用一张推荐表格索取自己的清白!

    无耻至极!

    陶南风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萧爱云抱着陶南风,恶狠狠地盯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焦亮:“焦场长,你派刘斌来叫陶南风谈话,谈的是什么话?干什么欺负人!”

    刘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陶南风,见她衣裳整齐,头发一丝不乱,除了生气再没有一点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到底是他先看上的姑娘,刘斌当然不愿意被他人染指。他不敢当面骂焦亮,只得往上啐了一口:“锁什么门!搞什么啊。”

    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挤过来,看焦亮躺在地上嗷嗷叫,陶南风气得眼中泪花闪动,想到焦亮向来好色,估计看人家知青漂亮动手动脚被打了,真是活该!

    “焦场长,你这谈话是怎么谈的?怎么谈到地上去了?”

    “场长您到底说了什么?把人家小知青气成那样?”

    “看领导您这模样,怕不是被陶知青打了吧?”

    “陶知青一巴掌能捶烂一张桦木桌子,您敢惹她?真是不要命了。”

    焦亮又羞又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左手自胳膊肘到手腕都是软绵绵的,稍微一动牵动着折断的关节,整个骨头缝里都在痛。

    面对众人的指责,他还一肚子的委屈呢。心想着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摸到,她就开始动粗,哪里像是个女人?

    爱欺负的、被打的明明是自己,现在怎么大家都来指责他?

    有人发现桌上的大学推荐表格,顿时发现了新大陆:“唉哟,场长这回舍得,竟然肯把推荐读大学的东西拿出来。”

    焦亮痛得大口喘着粗气,嘶哑着嗓子叫:“我骨头断了!快点叫找医生、叫医生——”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外扑了进来,带着浓浓的医院消毒水气味,却是穿一身白大褂的刘丽丽护士。

    刘丽丽眼中怒火四射,咬牙切齿抬手就是两巴掌。

    “啪!”

    “啪!”

    紧接着便是一阵女人的哭喊:“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农场是没有女人了吗?什么人你都想沾!我求你把我调到山下你推三阻四,求你送我弟读书你不肯,现在想讨好别人就舍得下本钱了?送她上大学?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砍脑壳的死东西,来个天雷把你劈死……”

    这,这是什么情况?

    “刘护士这么激动做什么?”

    “早就说这两人关系不正常,你看她这一副老婆捉奸的模样,真是搞笑。”

    “呸!破鞋!还好意思闹,要不要脸?”

    “她在护士站根本不好好工作,还好意思说调到山下?刘斌那熊样还想上大学?她当农场是自己家开的吧?”

    一句一句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自觉地带出一丝鄙夷。

    焦亮拿着推荐读大学的指标妄图染指漂亮知青,反被打断手;

    刘丽丽抓住焦亮错处,又打又闹,却暴露出更多令人不耻的行径;

    农场领导作风败坏,立身不正、私德不修。

    ——这样的人,也配当领导?

    焦亮被刘丽丽这两巴掌打懞,众人的议论传到耳朵,遍体生凉。他看向眼前披头散发的刘丽丽,大吼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断喝从门外传来:“住手!”

    向北与几位场部领导一起走进来,面色铁青,示意魏民上前将刘丽丽拉开。

    他走到陶南风面前,目光中深沉,带着一丝歉意、一丝疼惜,轻声道:“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他的目光带着温柔、话语藏着怜爱,仿佛夏日清风拂过湖面,陶南风心口的那一股不平愤懑瞬间门被持平。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萧爱云紧紧拉着陶南风的手,走出办公室之后,站在场部空地,任寒风吹过,眼泪怔怔流下,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我应该陪你进去。”

    陶南风拍了拍她手背:“放心,我没吃亏。”

    萧爱云自责不已,一路流泪,回到宿舍之后,关上门来,这才抱住陶南风放声大哭。

    “呜呜呜——”

    陶南风此刻却不想哭了。

    有人如此在乎自己,有人为自己受过的委屈流泪,陶南风的一颗心似乎在温泉里泡着,伸出手轻轻抚在萧爱云头顶,柔声道:“我没事,我把他手腕和手肘都折断了。”

    萧爱云破涕为笑:“咱不给他治,废了他!”

    场长办公室里,向北此刻一颗心却似在油锅里煎。

    昨晚他还在计划如何扳倒焦亮,今天却听说陶南风被欺负。心急火燎走进场长办公室,看到陶南风似一只受伤小兽站在那里,孤苦而无助。

    刘丽丽在骂人、刘斌在劝架、周围人都在议论,除了萧爱云死死地守在陶南风身边,没有人在意陶南风受了什么委屈。

    她力气大、打伤了焦亮;她性格清冷、不哭不闹……这只是一场闹剧。

    每个人都认为陶南风没有吃亏,没有损失。

    可是,向北心痛欲裂。

    怎么会没有吃亏呢?她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平白地被焦亮骗到办公室,必定是听了不三不四的话,才会怒极动手。

    怎么会没有损失呢?她在修路队向来能吃苦、肯劳动,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她有文化、有涵养,外冷内热,待人诚恳,从不与人争辩。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焦亮这个狗东西欺负,必定是难过的。

    陶南风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刚才一进门,就看到她眼眶微红,泪光闪动,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在场部被焦亮折辱。

    ——这是自己的失职!

    如果早一点出手,何至于让焦亮这样的小人跳上窜下?自古兵行诡道,对付这样的小人,使些手段有何不可!

    这一刻,向北下定决心,再无半分留情。

    曾经因为战友离世而打算平淡过一生的尖刀连连长,此刻再不掩饰那一股在一次次战斗中磨砺出来的煞气,眼神变得凌厉而强势。

    向北走上前,一抬手按住焦亮左肩:“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养伤。”说罢,他右手一扶、一拧、一推,焦亮再一次发出惨叫。

    叫声凄厉,听得人脑袋发麻。

    刘丽丽慌忙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毛鹏推开:“赶紧带你的姘头去卫生所治病吧,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焦亮感觉整条胳膊完全不听使唤,痛得狂叫起来:“你干什么?救命、救命……”

    向北淡定收手,将焦亮一把推向刘斌:“焦场长这一跤摔得狠,赶紧送他去卫生所。”

    说罢,他对看热闹的人群说:“都散了,上工去。焦场长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刘护士过来照顾,什么事都没有。”

    众人哄笑一声,轰然而散,一边往外走一边嘲讽。

    “摔跤?这一跤摔得有点狠,怕是骨头都断了。”

    “刘护士照顾……照顾到床上去了吧?”

    “向场长倒是好人品,半个字不提陶知青。”

    “闭嘴!这事儿有陶知青什么事?谁不知道焦场长搞破鞋,现在把事情搞大了,活该!”

    陶南风下手狠,向北下手更狠。

    陶南风折断焦亮手腕骨、踩断小臂桡骨,只需打上夹板养个把月的伤便能痊愈。向北一出手,闪电般将折断的骨头扯脱错位,折断的骨头刺入肌肉……这只手,多半是废了。

    焦亮痛得几乎昏死,肩膀、手肘、手腕又红又肿,哪里还有脑筋思考问题?昏昏沉沉被刘斌和刘丽丽一左一右搀扶着往卫生所而去。

    待人群散去,场长办公室里只剩下向北与毛鹏两人。

    向北扫一眼桌面,顺手将桌上的大学推荐表格折叠收进口袋,看一眼毛鹏。

    毛鹏与他共事多年,心领神会。三下五除下二,将所有抽屉撬开,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称奇。

    “好家伙,七、八条香烟!”

    “一个大铁盒,里边全是钱。”

    “嚯!这个柜子里全是好酒。”

    向北点点头,从地上拿起一个纸箱,将所有物品收进箱子,当先而行:“走!抄他老窝去。”

    两人熟门熟路,上二楼抄了焦亮的老巢,这下更不得了。不仅有高档烟酒、衣料,还有一个小账本,每一笔行贿受贿的钱与物,包括他送给刘丽丽什么东西、在哪里勾搭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向北嘱咐一句:“让姜医生给他上麻药,好好在卫生所里睡几天。”便匆匆下山。

    等到一周之后焦亮从病床上醒过来,这个世界忽然变了天。

    纪委与省农垦局组织专门调查小组,清查他利用职权贪污受贿行为;财务科钱科长主动交出领导暗帐;刘丽丽声泪俱下痛骂焦亮是个强迫女性的大流氓;刘斌坚决与他划清界限,检举揭发他威逼利诱女知青;焦夫人则带着兄弟赶到农场,逼他马上离婚。

    从高高在上的农场“土皇帝”,一朝落马,人人喊打。

    作为焦亮的死忠,办公室主任罗宣也没能幸免。焦亮的每一笔帐的背后,都有罗宣的操作,克扣知青补助、挪用基建款项、建小金库……

    一桩一桩,令人发指。

    除了名烟、名酒、高档物品,焦亮的小金库足足查出八千多元;罗宣更吓人,他这个人穷怕了,舍不得花钱,贪污来的钱都藏在床板之下,一口气搜出来一万两千多元。

    两人加起来竟然达到两万多。

    巨贪。

    达到这么大的金额,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知道真相的农场沸腾起来,一个个跳起来骂娘。巨贪啊~这两个人以为农场是他们家开的,当地主老财当得太来劲儿了。

    当革委会将焦亮、罗宣带出来审判时,唾沫、石子、土块一起上,砸得这两个头破血流。

    “打死你这个死抠鬼,让你克扣我的知青补助!”

    “我呸!真不要脸,我们农场穷得只能住茅草房,你那床板底下竟然藏了一万多块钱。”

    “两个人加起来贪污了两万多,给我们发知青补助可以发一百年!”

    “这样的蛀虫,就应该枪毙!”

    “对,让他们吃枪子儿,欺负女性,吸我们所有职工的血,真不是个东西!这样的流氓,就应该枪毙!”

    群情激愤,焦亮与罗宣两股战战,仓皇恐惧,面如死灰。

    罗宣在看到自己攒了多年的钞票被抄查出来,就已经不想活了。钱就是他的命,他们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焦亮昏头昏脑,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在农场经营多年,又一直没有忘记打点上层领导,什么差错都没有出过,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至于财务科钱科长、刘丽丽、刘斌,虽然检举揭发有功,但作为从犯也被公安机关带走。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就不是大家所在意、关心的。

    现在所有农场职工最为关心的,是新场长将会是谁。

    新一届职工大会上,向北以绝对多数投票当选新任秀峰山场长,省农垦局领导当众宣布这个结果,场部空地响起热烈的掌声。

    萧爱云兴奋得满脸放光,拼命鼓掌,一边鼓掌一边对陶南风说:“太好了!向北当上场长,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江城知青一个个激动得像过年一样。向场长行动力好强!离上次开会才半个月不到,就把焦亮拉下了马,完美。

    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不用再受罗宣克扣刁难,再没用担心焦亮笑里藏刀,大家就觉得神清气爽。

    农场苦一点不怕、累一点也不怕,就怕遇到不良领导让人不舒心。如果是向北当领导,他带着大家一起修路、通车、卖矿,一起致富、改善生活,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努力向前,不必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也不害怕被人威胁拖后腿,多好!

    越想越开心,江城知青们鼓掌的声音夹杂着叫好、喝彩之声,响彻山谷。

    陶南风微笑不语,眼中光芒愈盛,一边鼓掌一边仰头看向站在办公楼二楼走廊的向北。

    他面色如常,目光沉稳,站在高处更显得肩宽腿长,如青松挺立。他在一片掌声之中抬起右手,待掌声停歇,表情郑重地说了一句话。

    “谢谢,我会努力,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

    这是对职工的承诺,更是对未来的期待。

    陶南风嘴角微微一扬,仰望着眼前惜字如金的新场长,默默在心里说:一起努力,开创农场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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