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封赏大军的事已解决,薛渊便没在储宫久留。
向太子告退后,他便出了殿门。
“大哥,这里。”
一出去,他便见祁盛站在宫门角落,挤眉弄眼地看向他。
薛渊:“……”
“祁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薛渊平静发问。
“大哥可是要回府?”
祁盛没回答薛渊这个问题,他笑容羞涩纯真,丝毫不见方才面见太子,算计人时的狡诈圆滑。
他道:“你我兄弟二人还没一道把酒言欢过,何不可惜,大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小弟今日就和大哥一道回府去吧。”
“最近军务繁忙,无暇抽身,”薛渊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于是拧眉拒绝道:“便不邀请祁大人坐客了,还请祁大人见谅。”
“无碍,大哥既然事物繁忙,不若小弟自己去侯府,还能帮着一起照顾令弟。”
“不必,多谢祁大人好意。”
薛渊没有理会祁盛的插科打诨,他拱了拱手,便径直向外走去。
“诶,大哥,等等我,一起走嘛,”薛渊是武将,体力自然不是祁盛这种文弱书生可比,他大步向前,很快便将祁盛甩在后面。
祁盛后面又喊了几句,直到和薛渊越离越远,确定追不上了,这才做罢。
“祁大人,怎么了这是?”
路上,遇到其它求见太子的大臣,见祁盛有些气喘狼狈的样子,疑惑问道。
祁盛平定气息,狐狸眼微眯笑着道:“没事没事,只是方才见到内兄,有些激动罢了。”
“哦,原是如此,”祁盛在朝中左右逢源,人缘极好,这位大人与他关系也不错,于是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才分别。
“对了,忘了问祁大人的内兄是哪位了。”
那名大人和祁盛分开后,走了一段路,又突然想到,“不过,祁大人已经娶妻了吗,没听说啊。”
这边,薛渊回到府内。
他一路都有些心事重重,只因如今混乱的局势,是先前他所没能想到的。
之前在军营,每日不是操练,便是带兵围剿匪寇,与京城甚少有机会通讯。
是以等到薛渊回京,他才发现原来京中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皇帝病重,太子掌权,诸位皇子暗中谋划,朝堂大臣心思难辨……
即便是方才高调要站在太子身边的祁盛,心思也绝不简单。
更别提对方对顾知年的心思……
薛渊想着,一时间有些头痛起来。
他这次是领了差事才回京,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也不好久留京中。
但如此一来,侯府里只剩顾知年一人,即便有侯府侍卫出入跟随,但薛渊依旧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薛渊最终还是决定先回趟军营复命,再想办法调回京城,照看顾知年。
几日后,他收拾好行囊,和顾知年说了要回军营的事。
出身武将世家,从很小的时候顾知年便这样站在侯府门口,一次次目送忠毅侯顾柏返回沙场,镇守一方。
现在多了一个薛渊,顾知年倒也习惯。
只是先前薛渊配给顾知年的那队士卒,听到要返回军营,反而表现的有些闷闷不乐。
…
“年弟,等我回来,”高大英俊的男子坐在骏马上,对着眉目姝丽的黑发青年道:“为兄不在的时候,保重好自己。”
“大哥也是,一路珍重。”
顾知年并未将薛渊的那句等他回来放在心上,他看着薛渊一行人启程后,返身回到了侯府内。
之后接连几日,顾知年都没再出去。
无他,只因上次实在招摇过市,当时黑发青年还不觉,但事后回想起来,白皙的面皮总会泛上几分羞臊的薄红。
府里众人并不知顾知年的内心想法,因为在他们看来,侯府里金尊玉贵的顾小侯爷,怎么行事高调也不算为过。
“公子,安庆公主明日要举办的赏花宴,这公子要去瞧瞧吗。”
见这几日顾知年神色恹恹的,宁吉虽不知为何,但还是上了心,一心想要转移回来自家公子的注意。
“不去,”顾知年并不喜欢出入这些宴会,他此时闻言鸦睫微垂,拒绝道。
“可是公子你已经在府里闷了好些日子了,”宁吉嘴里碎碎念劝道:“现在管家看着紧,您也去不了染烟阁,不若去了宴上赏赏花,散散心也好啊。”
“而且,您别怪我多嘴,您不能因为去不了染烟阁就一直这么低落消沉下去啊。”
“要我说啊,依公子您的身份样貌,何必去染烟阁寻欢呢,那些庸脂俗粉,长相还比不上您呢。”
“…不是这个原因,”黑发青年闻言表情无奈,但也没说出具体缘由。
最后,顾知年还是被宛如老妈子般操心的宁吉劝到了赏花宴上。
……
赏花宴开在安庆公主城郊的一座庄子里。
安庆公主是皇帝的幼女,自幼倍受宠爱,她性情烂漫灵巧,酷爱各种花卉,每年各个季节都会举办一次赏花宴,邀请京中豪门勋贵子弟一同观赏。
顾知年自然也在受邀行列,只是几年前他去过一次后,实在不适应,再加上剧情中纨绔小侯爷更喜流连艺馆,而不是高雅地欣赏什么花卉。
双重因素下,顾知年后来便再没去过了。
此时,马车停在庄子门前,宁吉上前去递交请帖,却见门口的下人手里攥着帖子,神色却发怔,好似丢了神魂般。
“喂,快点,我们公子等着呢,”宁吉见此不善的催促道。
宁吉这副模样,看起来比公主府的下人还要嚣张。
那下人闻言回过神来,竟也没生气,他不敢再看宁吉身后那位黑发艷丽的公子,只低下头磕磕巴巴地问道:“敢问是哪位府上的小公子,小的,小的需要通传一声。”
“拜贴上都写着呢,你不会看吗,”宁吉就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将身后的顾知年又挡的严实了些,嘴上也没饶人。
“小的愚钝,原来是忠毅侯府,顾小侯爷,”经宁吉提醒,那下人才赶忙低头查看。
“小侯爷请入内,”那下人看完后,恋恋不舍地看着另一名侍仆接引顾小侯爷往宴会地走去。
安庆公主这座庄子外面看起来很是普通,但里面却大有乾坤。
五进五出的院落,呈环形将中央的亭湖围在一起,去往宴会场所的沿途一路,栽着些从外邦移种过来的树木,那些树枝桠精巧,上面还着开着仿若连成一片,燃燃绽放的桃红色的花朵。
宁吉埋首在这片树的花海里,因是第一次见,他一路看的惊奇,跟在顾知年身后时,脸上的惊叹掩也掩不住。
顾知年几年前已经看识过一次这样的景色,此时面上还算平淡,但看着宁吉喜欢,他还是配合着放慢步调。
而领路的下人,则也恨不得能走的再慢些,好再多和这位宛若精致画卷走出来的神仙公子,多相处片刻。
于是几人也算步调一致。
在走了一大半路后,顾知年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只是等他黑瞳疑惑地望向四处时,却只见静悄悄的红海中,并没有什么其他人在。
“公子,怎么了?”注意到顾知年的动作,宁吉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有发现,黑发青年轻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他声音清冷,淡淡说道,“走吧。”
顾知年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但实际上,确实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这一行人。
“殿下,”跟在太子牧境身后的内侍,见太子手扶枝桠,良久未动,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前日上朝时,礼部侍郎祁盛突然上奏,靠着洋洋洒洒的一堆大义和先发制人的筹谋算计,竟硬是把五皇子逼退朝堂,每天只能在困在府邸虔诚礼佛,为陛下祈福。
祁盛在朝堂中一向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之前无论是面对哪位皇子招揽,他都不动如风,却不料太子才刚回朝,他便没有犹豫地投了诚。
祁盛的行为,让其它势力越发认识到,太子一日大过一日的权势。
如果再不作为,他们可能真的就要眼睁睁看着太子这般轻而易举地荣登大宝,登基为帝了。
斗了这么久,这样的结果怎么能让他们甘心!!
于是剩下有意皇位的三皇子,六皇子便决定先暂时联合,解决掉太子这个心腹大患,再谈其它。
他们合作后的第一步,便是打算趁着安庆公主这次的宴会,再结交拉拢一下大臣之后,好便日后行事。
这事本来筹谋的隐秘,但不料还是入了太子之耳。
“同胞兄弟,孤怎么能不去帮帮?”
太子听闻以后,语气温和,唇角泛着若有若无的凉薄笑意,之后他便动身来了安庆公主宅邸。
太子到时,宴会还没开始,不过人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三皇子,六皇子在席上,正满脸笑容和周围人说些什么。
这热络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太子牧境出现。
首座上的两位皇子,蓦地看到笑容邪肆可怖的牧境,仓惶惊愕之下连手中杯盏都不禁掉落,一副老鼠见到猫般。
“皇,皇兄……”
太子看着两人这般唯诺表现,眼中兴味大失,突觉无趣,便又返身离开。
内侍一直低头静语,跟在太子身后走着,却不料他闷头走着,却发现太子突然止住了脚步。
内侍还在忧心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就见方才那个乖戾太子,如墨般幽深晦暗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花枝那处。
片刻过去,那名内侍才听到太子声音低沉沙哑地问道。
“他是谁?”
“他?”
内侍闻言不明所以,又怕答不上来触怒这位太子,于是他小心抬起头,顺着太子的视线,也跟着望去。
安庆公主府邸宽阔,光是通往湖中心的路便不止一条,他们在这条道上,而太子指的那人却在另一边。
因着距离有些远,加上人已经离开,内侍只能看出是一道清瘦的背影,隐在烂漫的红色花海中。
不过,即便只是背影,瞧着也绝非俗人。
内侍心中一边想着,一边猜测他是哪家的公子。
但显然太子牧境问的并不是他,从太子问话起,话落地上便落下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正要开口要向主上汇报。
太子却已然不耐烦地蹙着眉,他声音冷淡急促,只匆匆留下一句“罢了。”
说完,竟又改道返回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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