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的学习成绩一直极好,苏清只是中等偏上。

    每次在榜单上找陈辰的名字都很轻松。

    每当苏清说着“抱歉,麻烦让一让”,费上吃奶的劲地穿越层层人海挤到榜下,就能看到那张底色红得耀眼的光荣榜上用黑色的正楷工整地写着名字和成绩。苏清每次都是从第一名开始往下数,大多数时候不用往下数,第一名便是。即使第一名不是陈辰,那么从第一名到第五名里,也准会出现他的名字。

    陈辰那时看似是那种很朴素的学霸,梳着好打理的寸头,戴着眼镜,埋头学习,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沉默寡言。

    他虽然长得很好看,人却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但依然总有目光如炬的女同学,托苏清去递上一封情书。

    但是陈辰一封也没有写过回信,他会接过来,平静地、认认真真地读过那些一封封悸动而热烈、真诚而简单的心意,然后感谢对方的好意,最后告诉苏清,麻烦帮他转达自己的拒绝。

    苏清这样的活计干多了,最后不知怎么的,流言甚嚣尘上,说其实陈辰是喜欢苏清的,所以才拒绝了别人的好意。

    但班级里每个人的关系也都很好。无论是吃力不讨好的苏清,抑或是沉默寡言的陈辰,都是被喜欢着的。那些曾经对陈辰抱有好意的女孩子,也觉得“如果是苏清的话也可以接受”,对他们的并不存在的恋爱关系加以了许多真诚的认同。

    那时候受流行小说影响,打球打得好、或者呼朋唤友的的男生,远远比学习好的男生更受欢迎。苏清有时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会想:如果他也是活泼开朗、左右逢源的人,那么拜托我递情书的人大概会翻上几倍。

    虽然弟弟长大了,不再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叫苏清姐姐,但两个人的关系始终还是极好。

    小学时一起吃校门口的面衣酥脆的炸串。大大的方形油锅里,一串串鸡柳、鸡排落在锅里,油浸泡住串体,不停地冒着泡泡,发出细碎的响声。那声音在周围孩子的沸反盈天声中,显得极为安静,不值一提。他们两个手中举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炸串,吃得嘴边都是蒜蓉辣酱。等吃完了,再拿出揣在兜里的时而齐整、时而皱巴的卫生纸,把那些棕红色的酱料擦去。

    初中时一起吃校门口的煮得入味的麻辣烫,依旧是三轮车上装着方形的锅,交错的铁板把区域分成一格一格。麻辣烫上飘着辣乎乎的红辣椒,底汤的香味一出校门就能闻到。那香气飘呀飘,把一群孩子吸引到了麻辣烫车前。牛肉丸、鱼丸、蟹柳…。五毛一串的麻辣烫,要上四串,再请求摊主多放一勺汤。

    高中时一起吃校门口的拉面。不辣的拉面,面碗里骨汤清澈见底。辣的面碗里,拉面上面罩着一层透明的红油,捞起一柱细而实的面条,红油便随之裹在面条上。最上层是几叶蔬菜、几片牛肉、一撮葱花。说不上多么好吃,但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无论是苏清还是陈辰都吃得很多,吃到最后,碗里总是连汤也不剩。引得老板娘连连惊叹。

    这样当彼此的饭搭子,从小当到大。在每一段成长里,都留下了彼此的痕迹。

    而时光是最为巧妙的催化剂。它在这样平凡又普通的生活里,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两个人的关系酿得越发醇厚而深沉。有些人的友情是消耗品,持续一段时间,便见底了;有些人的友情是水,看似淡而无味,但却一直持续下去,不可或缺;有些人的友情是酒,时间越久,便越是醇厚。苏清和陈辰便是这样。

    直到两个人大学考去了不同的城市,天南海北。虽然各自有了不同的朋友圈,但也依然保持着联系。

    回去以后苏清在梦里忽然梦见了陈辰。梦见他高中的样子。

    梦里他还是那个高高大大的青涩少年,和现实不同的是,他还像小时候一样腼腆可爱地叫她姐姐。

    他们在苏清姥姥家的院子里,冬天,多云,阴天。院子的田地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两个人把葫芦苗上枯萎的叶子用手指碾碎,拿来过家家。

    随后梦境一转,风和日丽,阳光灿烂。枸杞树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在梦里转眼之间结出了红色的宝石一样的果实,果实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梦里两人一起摘着枸杞吃,苏清还多摘了一些,说让陈辰带给家人。

    陈辰在梦里说好。

    梦是很短暂的,仅仅是惊鸿一瞥。

    闹钟响起时苏清还睡得很香,温暖的梦境还在脑海中尚未淡去。

    她朦胧着睡眼,拿起手机看了时间,随后点了“稍后提醒”。

    闭着眼睛也没再入睡,只是缓缓地清醒过来,有些不舍地感受那份温暖的流逝。

    等适应好了,还没过几分钟。不等闹钟再次响起,她已经把手机拿起来,检查有没有新信息。

    还真有一条,是陈辰今早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他封城期间拼的乐高的新进度。很大的一艘船。

    这时候苏清忽然想道:“枸杞是什么时候结果来着?是春天还是夏天?我已经不记得了。”

    苏清随手选了个熊猫头点赞的表情包给陈辰发过去,又回:“有被帅到。”

    然后回:“我昨天梦见和你在我家老院摘枸杞。”

    陈辰发来消息:“好些年没见到树上长的枸杞了,老院过阵子马莲花该开了。”

    老院特指苏清姥姥家的院子。枸杞只有那里有。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回忆。

    “枸杞是春天结果,还是夏天结果来着?”

    “我查了一下是6到10月期间。”

    苏清恍然大悟,想起某一日秋末的阳光打在枸杞上,她顺着被枸杞树包围的坡往下走,那里是储物室,门口堆着许多木头。

    又回想起她有一次掰掉一块朽木,里面密密麻麻的蚰蜒活动着,让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去碰木头。

    随即起床、穿衣、刷牙。拿上通勤包,下楼吃早餐。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小鸟在枝头啼叫着,悦耳好听。

    苏清在小摊上买了个煎饼果子,大姐熟练地一通操作,笑盈盈地把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过来。苏清咬了一口,薄脆喀嚓作响。

    把早餐拿在手里去到和同事小露约好的拼车点,小露还没来,苏清啃着煎饼果子玩手机,打开手游,开始肝每日任务。

    等苏清的煎饼果子吃完了,小露也过来了。她手里拎着楼下面包房买的三明治,递给苏清一颗旺仔牛奶糖。

    两个人含着牛奶糖叫了辆滴滴。

    到了单位,打卡,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苏清的工作是英语翻译。打开电脑,从中准确地找到手头的英语合同和施工图纸,打开软件和语料库,她的手在键盘上飞速打起字来。

    翻译的工作没有那么多可以长篇大论描述的东西,唯独需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的勤恳的积累。

    对于口译,每一个细碎的单词都可能是出现在口译过程中的绊脚石,需要做的就是踏实地记忆,诚恳谦虚地面对每一个单词。

    而做笔译最需要避免的是望文生义。

    比如ineedthosefinancialreportsyesterday这句话。

    如果不仔细审句,就会把“need”当成“needed”,错误翻译成“我昨天需要这些财务报告”。而need+yesterday,其实是固定搭配,指的是急需的意思。这句话的正确意思是“我急需这些财务报告”

    在实际工作中很容易因为这样的小细节,而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苏清仔细地审视着单词,时不时停顿一下,检查句子是否通顺。

    译事三难信达雅,首先是信,其次是达。苏清对自己的要求是做到这两点,至于雅,那是文学翻译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从那所211大学英语系毕业,未经读研,一毕业就直接入职了现在的这所公司,一开始还是纯新手,连螺丝用英语该怎么说都不知道。经过了几年的磕磕碰碰,磨练到了现在,对“金属切削”、“机床”、“金属工艺学”、“传动”、“频率特性”等一众术语信手拈来。虽说比起以前熟悉了业务内容,但依然需要一丝不苟、聚精会神,丝毫不敢大意。

    最近她刚做完了一个大项目,是来自b社的合约和重要图纸。这份活真的很重要,她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花在了上面。

    图纸上面画的是一种铲掘系统及包含该铲掘系统的平地机。这套方法获得了国家级的专利奖。按目前的数据来讲,如果这份技术投入实际应用,作为企业的主要业务的铲掘系统,效率可以比之前大有提升。成本收益之类的苏清不懂,但看着图纸里的种种参数,只靠一点常识也能明白,这套系统引进之后,恐怕整个公司都会围绕它发生改革。

    而公司内部的态度更验证了这一点。海宁亲自找到她这个小小翻译,着重强调了几处重要的地方,并叮嘱苏清这些地方一定不要弄错,做的时候注意校对。

    有了这些压力,苏清自然是更加兢兢业业。

    在写写停停之中,转眼几个小时过去,手头的合同翻译得差不多了。苏清的脑细胞被榨取得干涸,脑子好像都有些朦胧了。

    她喜欢自己的工作。在认真地对比每一个单词的时候,会有一种在拼图堆中找到一块正确拼图的快感。

    人对事物命名就构成词语,词语凑得多了就是语言。苏清总会想象从没有文字、结绳记事的蛮荒时代,到人们可以以书信互诉衷肠的时代,并从中感受到一种从无到有的浪漫。

    工作结束,她整个人从心流模式中脱离出来,然后大幅度伸了一个懒腰。

    看了电脑屏幕左下角,11点45分。她站起身,打算去公司的茶水间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到了门口,却听见老李说话的声音。她暗道晦气,转身要走,却被小周颤抖的声音拉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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